海族族长
愈子谦心中警铃大作。
界心石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除了青霖、火娴云等最亲近的人，以及幽冥教这种从远古就觊觎此物的敌人，几乎无人知晓。这位海族族长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前辈说笑了，晚辈哪是什么界心石的持有者？”
说话的同时，他在意识深处与青霖紧急沟通：“青霖，能判断出这位族长的具体修为吗？如果动起手来，你我联手，能有几成把握脱身？”
青霖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他的气息很奇特，表面上圣皇五重天，但在这片海域中，他能够调动时空碎片的力量加持自身。真要全力爆发，恐怕能达到圣皇七重天甚至更高。而且……”
青霖顿了顿：“我能感觉到，他体内流淌着古老的海神血脉，对水之法则的掌控已经达到了‘道’的层次。若是在这海底王城中与他交手，我们几乎没有胜算。脱身把握……不足两成。”
不足两成！
愈子谦的心沉了下去。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低。要知道，即便面对守钟人那样的存在，他至少也有三成把握逃生。但在这里，在对方的主场，面对一位能调动时空碎片力量的古老血脉圣皇，生还率竟如此渺茫。
而族长的下一句话，更让他如坠冰窟。
“二十三岁便达到圣皇境，未来可期。”族长缓步走下高台，那双蕴含星河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愈子谦，“不愧是高贵的龙族血脉。”
他连祖龙血脉都看穿了！
愈子谦彻底明白，自己在对方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可言。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令人窒息，但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既然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却没有立刻动手，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他深吸一口气，卸下了所有伪装。
暗金色的瞳孔深处，七点七彩星光自主亮起，纯白龙翼缓缓在背后展开，散发出神圣的龙威。琉璃身圆满的气息不再隐藏，圣皇级的法则波动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既然瞒不住，不如坦诚相待。
“前辈慧眼如炬。”愈子谦微微躬身，态度恭敬但不再卑微，“既然前辈知晓晚辈的身份和目的，那晚辈就不拐弯抹角了。晚辈收集时空之泪，确实是为了阻止幽冥教的阴谋，防止封印被破、万相魔主降临。天下苍生，不该沦为幽冥教野心的牺牲品。”
他直视族长的眼睛：“不知前辈对此，是何态度？”
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
五位长老下意识地站到了族长身后，各自的气息隐隐锁定愈子谦。虽然他们欣赏这个年轻人，但族长才是海族的至高权威。
然而族长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长老们不必紧张。
他走到愈子谦面前三步处停下，目光中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欣赏？
“年轻，却不鲁莽；有傲骨，却不倨傲。”族长评价道，“难怪你能得到七曜龙庭的认可，承载他们的遗愿。”
他转身走向殿中的主座，从容坐下：“不必如此戒备。若我真想对你动手，你踏入王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话很狂，但愈子谦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那前辈的意思是……”愈子谦心中疑惑更甚。
“我们守护时之碎片上千年了。”族长缓缓道，“这片遗忘之海，早已被我们经营得固若金汤。即使幽冥教倾巢而来，在这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而若我借助时之碎片的力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即使是幽冥教主亲至，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愈子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幽冥教主！
那是连守钟人都忌惮的存在，是策划了七曜龙庭覆灭、布局数千年的幕后黑手。在星蚀玉简的记载中，幽冥教主的实力深不可测，很可能已经触摸到了圣皇之上的境界。
而这位海族族长，竟敢说幽冥教主来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他在吹嘘，要么……他的实力真的已经达到了能与幽冥教主抗衡的层次！
从对方那平静而自信的眼神判断，愈子谦倾向于后者。
“前辈的实力，晚辈佩服。”愈子谦拱手，语气真诚了许多，“只是晚辈不明白，前辈既然知晓幽冥教的阴谋，又拥有如此实力，为何不主动出击，反而在此隐居数千年？”
族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示意：“不急，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愈子谦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走向客座，坦然坐下。
五位长老也各自落座，殿内的紧张气氛缓和了许多。
“你的问题很好。”族长手指轻敲扶手，“我族之所以隐居于世，原因有三。”
“其一，时之碎片不能离开遗忘之海。它是这片海域时空结构的锚点，一旦被取走，整个遗忘之海将陷入时空崩溃，亿万海族子民将葬身于混乱的时空乱流中。”
“其二，幽冥教的势力远超你的想象。他们渗透的不仅仅是下界，上界同样有他们的影子。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的最终计划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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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族长深深看了愈子谦一眼，“我们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一个变数，一个能打破僵局的契机。”族长的目光仿佛能看穿时光，“而这个契机，就是你。”
愈子谦怔住了。
“我？”他有些不敢相信，“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圣皇一重天，如何能成为打破僵局的契机？”
“境界不代表一切。”族长摇头，“界心石、祖龙血脉、七曜龙庭传承、时空之泪……这些因素汇聚在你一人身上，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更关键的是，你选择了‘守护之道’。”
他站起身，走向殿中的一面水晶墙。墙壁上倒映着整片遗忘之海的景象，包括那座沉没在时间漩涡中的古老宫殿。
“幽冥教想要用污染后的时空之泪激活封印，释放万相魔主。而你要做的，是集齐七枚时空之泪，配合完整的界心石和归墟真意，将魔主重新打回归墟深处。”
族长的声音带着某种预言般的笃定：“这是命中注定的对决，也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愈子谦沉默了。
这番话，与守钟人、星蚀玉简的记载不谋而合。他确实被推到了这场漩涡的中心，没有退路。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道，“愿意将时之碎片交给我？”
“可以。”族长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但不是现在。”
他转身，重新看向愈子谦：“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承载第五枚时空之泪。四枚已经是你的极限，强行融合第五枚，只会让界心石过载崩溃。”
“那我需要达到什么境界？”
“至少圣皇三重天，并且需要完全消化七曜龙庭的传承，将祖龙血脉开发到第二阶段。”族长道，“此外，你还需要找到第六枚时空之泪的线索——它位于‘混沌古殿’，而开启古殿的钥匙，就在遗忘之海的某个地方。”
信息量太大了。
愈子谦消化着这些话，心中逐渐有了方向。
“所以前辈邀请我来，是为了……帮助我提升实力？”他问道。
“准确说，是交易。”族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帮你快速提升到圣皇三重天，并提供混沌古殿钥匙的线索；而你，需要在集齐七枚时空之泪后，帮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族长卖了个关子，“放心，不会违背你的道义原则，也不会让你与天下苍生为敌。”
愈子谦沉吟片刻。
这个交易听起来很公平，甚至可以说是他占了便宜。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所求之事，恐怕不会简单。
就在他权衡利弊时，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容颜绝美。一头如瀑的蓝色长发垂至腰际，发梢泛着淡淡的银光。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裙摆如波浪般流动，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曲线。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皮肤白皙胜雪，眼眸是深邃的海蓝色，仿佛能倒映出整片星空。
她的容貌虽不及火娴云那种倾国倾城的明艳，却另有一种清冷出尘的气质，宛如月下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更让愈子谦心惊的是她的修为——圣皇一重天！
虽然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刚突破不久，境界尚未完全巩固，但圣皇就是圣皇，这是实打实的境界。
二十三岁的圣皇，除了他自己，这是他见到的第二个。
女子走到殿中，向族长盈盈一礼：“父亲，您找我？”
声音清冷悦耳，如同冰泉滴落。
“来得正好。”族长微笑，“澜儿，来见见这位贵客。愈子谦，人族天骄，二十三岁的圣皇，与你同龄。”
蓝发女子转向愈子谦，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她微微点头：“海澜，见过愈公子。”
态度礼貌，但带着明显的疏离。
“愈某见过海澜姑娘。”愈子谦起身还礼。
“澜儿是我独女，也是我族年轻一代的第一天才。”族长的语气中带着自豪，“她三日前刚突破圣皇，境界还未稳固。正好，愈小友也是初入圣皇，你们可以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愈子谦心中一动。
这是要让他与海澜对练？
“父亲，这……”海澜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情愿。
“怎么，觉得人家配不上与你切磋？”族长似笑非笑。
“女儿不敢。”海澜低下头，“只是女儿刚突破，对圣皇级的力量掌控尚不熟练，怕伤到客人。”
这话听起来是谦辞，但愈子谦能听出其中的傲气——她不是怕伤到自己，是觉得与自己交手没有意义。
“无妨。”愈子谦主动开口，“晚辈也是初入圣皇，正好需要实战来巩固境界。若能得海澜姑娘指点，是晚辈的荣幸。”
话说得客气，但语气中的自信同样明显。
海澜看了他一眼，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趣：“既然愈公子不介意，那便请多指教了。”
“好！”族长抚掌笑道，“三日后，王城演武场，你们二人切磋一场。也让族中年轻一辈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骄对决。”
他转向愈子谦：“这三日，愈小友就住在王城西侧的客院吧。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另外……”
族长从怀中取出一枚深蓝色的令牌，递给愈子谦：“这是‘海渊令’，凭此令可自由出入王城大部分区域，包括藏书阁和修炼塔。里面记载了我族对水之法则、时空法则的部分心得，对你应该有帮助。”
“谢前辈。”愈子谦接过令牌，入手温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水之法则。
“沧溟。”族长吩咐道，“带愈小友去客院休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沧溟长老起身领命。
愈子谦向族长和海澜行礼告退，跟着沧溟离开了正殿。
殿门关闭，只剩下族长和海澜父女二人。
“父亲，您真的相信他？”海澜问道。
“相信与否不重要。”族长望向殿外的海洋，“重要的是，他是破局的关键。而且……”
他转头看向女儿，眼中带着深意：“你不觉得，他很特别吗？”
海澜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二十三岁的圣皇，确实特别。”
“不止如此。”族长摇头，“他的灵魂深处，有着连我都看不透的东西。那不只是界心石，还有……更古老的因果。”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好准备三日后的一战。这将是你突破圣皇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对决，对你稳固境界大有裨益。”
“女儿明白。”海澜躬身告退。
走出正殿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愈子谦离去的方向，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而此刻，在前往客院的路上，愈子谦也在与青霖进行着意识交流。
“青霖，你觉得这位族长的话，有几分可信？”
“七分。”青霖分析道，“关于时空碎片不能离开、幽冥教的威胁，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但交易的内容……他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他要你做的事，绝对不简单。”
“我知道。”愈子谦眼神深邃，“但现在我们没有选择。在这片海域，他是绝对的主宰。与其对抗，不如顺势而为，尽快提升实力。”
“也是。”青霖同意，“不过你要小心那个海澜。她的气息很纯粹，是真正的水之圣体，在这海底战斗有天然优势。三日后那一战，未必轻松。”
“正好。”愈子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也需要一场真正的圣皇级战斗，来检验我现在的实力。”
他握紧手中的海渊令，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法则信息。
时空海族，遗忘之海，时之碎片，混沌古殿钥匙……
这一切，仿佛一张早已织好的网，而他就是被选中的棋子。
但棋子，也能成为棋手。
愈子谦抬头，望向客院方向，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三日后，演武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