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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炫陨城(1 / 1)

巡星舟穿透北方连绵的雪云,高度缓缓下降。舷窗外,一座巍峨的城池逐渐显现轮廓。城墙高逾百丈,通体由深蓝色的“霜纹岩”砌成,岩石表面天然生成的冰霜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既承载着城池的防御根基,又与城墙上镌刻的“周天寒星阵”相辅相成,为阵法运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冰系能量。整座城池依山而建,背靠一座终年积雪的孤峰,城墙走势如盘踞的冰龙,将山脚下的平原要道牢牢锁住,这一天然地势让霜陨城成为了北境当之无愧的咽喉要塞,既是星陨阁辐射北方的核心据点,也是抵御永冻荒原危险侵袭的第一道屏障。

这里便是星陨阁在北方的核心据点——霜陨城。

“霜陨城建于三千七百年前,初代城主是星陨阁一位擅长冰系星辰之力的长老。”星语站在观景台前,为众人介绍,她的话语将城池的历史与实用功能紧密相连,“城池地下有三条交错的地火灵脉,被阵法约束转化,一方面为全城提供暖源,让这座身处极北的城池不至于被严寒彻底封冻,另一方面则驱动着整座城的防御大阵,与‘周天寒星阵’形成双重保障。城墙上镌刻的‘周天寒星阵’,全力激发时足以短暂抵挡圣王级攻击,这也是霜陨城能在北境屹立千年不倒的关键。”

璇玑接过话头,补充的内容则更贴近众人接下来的补给需求,“城里最出名的是‘冰淬工坊’,用万年玄冰和地火交替淬炼出的兵甲法器,品质极佳,正好能帮我们修复受损的傀儡和兵器;还有‘时光旧货市场’,经常能淘到永冻荒原里被时空乱流抛出来的上古遗物,说不定能找到我们需要的稀有材料——当然,假货也不少,得仔细甄别。”

星舟在城东专用的“星台”平稳降落。星台位于城内高地,由整块白色星钢铺就,表面铭刻着复杂的传送阵纹,既是星舟的停靠点,也是星陨阁弟子快速传送的枢纽。早已接到讯息的星陨阁驻守弟子已列队等候,肃立的身影彰显着据点的纪律严明。

为首的是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青袍老者,气息沉凝,赫然是天空圣师三转修为。他见到星语和璇玑,躬身行礼:“霜陨城执事长老,寒松,恭迎星语圣女、璇玑师妹回城。阁主已传讯,命老夫全力配合圣女行事。”

“寒松长老不必多礼。”星语虚扶一下,随即郑重引荐众人,将他们的身份与功绩清晰道出,为众人在霜陨城的行动铺平道路,“这几位是愈子谦公子、火娴云姑娘、慕雨生公子、舞灵溪姑娘,皆是我星陨阁贵客,亦是粉碎幽冥教在碎星荒墟阴谋的功臣。他们在霜陨城期间的一切用度与需求,按最高规格供给。”

寒松长老眼中精光一闪,目光扫过愈子谦等人,尤其在愈子谦身上停顿了一瞬,显然察觉到了对方体内深沉如渊的气息,心中对这群年轻人的重视又多了几分。“老夫明白。诸位,请随我来,住所已安排妥当。”

众人下了星台,登上等候的兽车。拉车的是四头通体雪白、头生冰晶独角的“霜角兽”,步履沉稳,踏在覆着薄冰的青石路面上悄无声息,这种异兽耐严寒、擅负重的特性,恰好适配霜陨城的环境。兽车沿着宽阔的主街行驶,街道两旁建筑多采用石材与耐寒木材,屋顶倾斜角度很大,便于积雪滑落,每一处建筑细节都透着北境城池独有的生存智慧。虽是严寒之地,但城中并不萧瑟,行人往来,大多穿着厚实的裘皮或特制的御寒法衣,店铺门口悬挂着各式冰灯,即使在白天也散发着柔和光晕,冰灯的微光与阳光交织,为这座冰城添了几分烟火气。

空气中弥漫着烤兽肉的焦香、药铺飘出的清苦、以及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勾勒出霜陨城作为北境补给中心的繁华景象。偶尔能看到穿着星陨阁制式蓝白长袍的弟子匆匆走过,他们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既是城池的守护者,也是秩序的维护者。

“霜陨城常驻人口约五十万,其中三成是星陨阁弟子及家眷,其余多为商人、匠人、冒险者。”寒松长老在车内介绍,话语中透着对城池格局的清晰认知,也暗含着对众人的提醒,“由于靠近永冻荒原,这里也成为北方最大的冒险者补给和情报交换中心。龙蛇混杂,诸位外出时还需留神。”

愈子谦点头,目光掠过车窗外,敏锐地捕捉着城中的异常气息。他注意到,除了普通行人,街道上不时能看到气息精悍、佩戴各式兵刃的团队,有些人眼神锐利如鹰,身上带着血腥气,显然是常年在荒原搏命的狠角色,这些人既是潜在的情报来源,也可能是潜藏的威胁;还有些人穿着风格迥异的服饰,并非下界常见款式,暗示着霜陨城与其他界域存在着隐秘的联系。

“那些是‘北境商会’的护卫,以及……从其他界域来的‘淘时客’。”璇玑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将这些特殊人群的身份与霜陨城的特殊业态关联起来,“北境商会垄断了霜陨城六成以上的皮毛、矿物和药材生意,我们要采购补给,绕不开他们;淘时客则专门深入永冻荒原边缘,寻找时空乱流抛出的古物,风险极高,但一旦有所收获,便价值连城,他们手里往往握着荒原深处的第一手情报。”

兽车穿过大半个城池,最终停在一处清幽的宅院前。宅院位于内城,背靠山壁,占据着城内最安全的区域,门前有两株高大的“雾松”,松针上凝结着永不融化的冰晶,既是独特的景观,也暗含着冰系阵法的守护气息。门楣上悬挂着匾额,上书“星霜别苑”四字,笔力苍劲,隐有星辉流转,彰显着这处宅院的不凡规格。

“此处是阁中招待贵客之所,设有聚灵、防护、静心三重阵法,地下直连一条纯净的地火灵脉支流,修炼事半功倍。”寒松长老引众人入内,每一项配置都精准契合众人休整、修炼、筹备物资的需求,“别苑内丹房、器室、演武场一应俱全,诸位可安心在此休整,有任何需求随时吩咐。”

别苑内部比外观更加宽敞,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引活水成溪,绕廊而行,溪水上漂浮着不畏严寒的“星点萍”,为这座冰城深处的宅院增添了几分生机。主楼、客舍、丹房、器室、演武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小片模拟永冻荒原边缘环境的“试炼冰园”,这片试炼冰园正是众人提前适应荒原环境的绝佳场地,为后续的冒险之旅提供了重要的准备条件。

“诸位可在此休整数日,准备进入荒原的一应物资。有任何需求,吩咐苑中仆役即可,或直接传讯于老夫。”寒松长老留下几枚传讯玉符,便告辞离去,玉符成为了众人与星陨阁据点沟通的重要纽带。

当夜,星霜别苑主厅。暖玉雕成的圆桌散发着温润的光晕,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也为众人的谋划提供了明亮的氛围。众人围坐桌旁,桌上摊开着慕雨生根据现有信息绘制的永冻荒原边缘地图,地图上标注着荒原的危险区域与可能的路径,旁边则是一份长长的物资清单,清单上的每一项都与众人深入荒原的生存、战斗息息相关。

“御寒方面,我们需要‘恒温符’至少三百张,‘地火暖玉’每人一块,特制的‘冰抗法衣’,这些是抵御荒原严寒的基础保障,缺一不可。”慕雨生推着眼镜,条理清晰地分析着,每一项需求都对应着荒原的特定危险,“时间紊乱防护是关键,永冻荒原的时空乱流能轻易扰乱人的心神,甚至扭曲肉身,所以‘定神香’需要二十盒,‘时感稳定阵盘’需要定制,核心材料‘时之砂’市面上罕见,必须重点寻找;另外,对抗时之兽的‘时空锚定法器’图纸我有,但炼制需要‘虚空结晶’和‘永恒金’,这两样都是顶级材料,得碰运气。”

舞灵溪接过话头,将物资需求与傀儡修复紧密关联,“傀儡全面维护升级,需要大量‘星纹钢’、‘冰魄丝’、‘炎心驱动核’,这些材料是修复撼山左臂关节、更换千丝操控丝线、重置惊蛰加速符阵的关键;我的万象枢脑可以加载针对时之兽的新战术模块,但需要录入实战数据,这也需要我们在后续的行动中留意收集。另外,我建议采购一些‘侦查型冰晶傀儡’,专门用于荒原环境侦察,冰晶材质能与荒原环境融为一体,隐蔽性极佳。”

火娴云则聚焦于丹药筹备,将丹药需求与众人的疗伤、抗险需求一一对应,“除了常规疗伤、恢复丹药,‘抗时紊丹’是重中之重,主材‘岁月花’和‘定空草’城内药铺或许有存货,但年份可能不够,年份越高,丹药效果越强;‘时之兽毒腺提炼液’是炼制针对性解毒丹的关键,时之兽的毒素能侵蚀神魂,必须提前防备,但这种东西只有黑市才可能流通,明面上的药铺根本买不到。”

星语沉吟片刻,将众人的需求与霜陨城的资源分布关联起来,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阁中库房可以提供大部分基础材料,但像时之砂、虚空结晶、岁月花这类特殊物资,库存有限,且需要阁主手令才能大量支取,耗时太久;最快的方式,是在城内的‘暗市’或‘时光旧货市场’碰碰运气,暗市流通着各种禁忌物资,时光旧货市场则可能淘到荒原遗落的上古材料,虽然风险高,但效率最高。”

“暗市?”愈子谦抬眸,这个词背后暗藏的风险与机遇,让他瞬间明白了这是获取关键物资的必经之路。

“霜陨城默许存在的灰色交易区,在城西‘冰裂巷’深处,子时后开放。”璇玑压低声音,详细解释着暗市的规则与风险,“那里什么都卖,情报、赃物、禁药、乃至从荒原深处带出来的危险古物。守卫不会进去,里面有自己的规矩——钱货两清,生死自负,一旦踏入,就要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愈子谦与火娴云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决断。“我和子谦去暗市看看。”火娴云道,她的冰火之力能应对暗市的突发危险,愈子谦的虚空之力则能提供极强的自保能力,两人搭档再合适不过,“雨生和灵溪留在别苑,利用星陨阁提供的材料先进行基础准备,慕雨生的阵法推演和舞灵溪的傀儡修复,都是后续行动的基础,不能耽搁;星语、璇玑,你们熟悉环境,能否陪同?你们对暗市的规则和势力分布的了解,能帮我们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星语点头,语气坚定,“可。我与璇玑换装前往,不易引人注目,我们的身份在明面上太过显眼,低调行事才能顺利完成交易。”

慕雨生则再次补充,将行动风险与应对策略紧密关联,给出了最稳妥的建议,“暗市风险系数比明面高375。建议:一、隐藏真实修为至大地圣师级别,避免过于张扬引来觊觎;二、佩戴干扰探查的法器,防止被人窥探底细;三、设定紧急联络信号和撤离路线,一旦遭遇危险,能第一时间脱身。”

计划既定,众人分头行动,每一个人的分工都环环相扣,共同为深入永冻荒原的目标推进。

子时三刻,霜陨城西区。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寂,只有呼啸的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深蓝色的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为这座冰城蒙上了一层肃杀的夜色。冰裂巷位于一片老旧的居民区深处,入口是两栋歪斜石楼间的狭窄缝隙,仅容两人并行,狭窄的通道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筛选着进入暗市的人。

愈子谦四人已改换装束,每一处装扮都为了隐藏身份,适配暗市的环境。愈子谦和火娴云穿着常见的灰色冒险者裘袍,气息收敛至大地圣师三转左右,看起来就是两个常年在荒原奔波的普通冒险者;星语和璇玑则扮作一对姐妹淘,穿着厚实的绣花袄裙,脸上还抹了些许煤灰,遮掩了过于出众的容颜,看起来就像两个来暗市碰运气的普通商户之女。

巷口阴影里,蹲着两个缩在破皮袄里的汉子,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警惕的光,这是暗市的守门人,负责甄别进入者的身份。其中一人伸出手,掌心向上,这是索要通行费的信号。星语默契地弹出四枚指甲大小的“冰魄币”——霜陨城黑市通用货币,由精炼的冰属性灵石铸造,汉子掂了掂,确认币值无误,侧身让开,四人顺利踏入暗市。

穿过狭窄的巷口,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废弃院落区,占地数十亩,废弃的建筑为暗市提供了天然的交易场所。寒风在这里似乎被某种阵法削弱了,气温比外面高了少许,这道阵法既是为了让交易者能安心交易,也是暗市势力划分的标志。街道(如果那些在废墟间踩出的小径能算街道的话)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有的只是在地上铺块兽皮,放着几样沾满泥污的物件,有的则撑着破烂的帐篷,里面透出昏黄的光,还有的直接在残垣断壁间开凿出洞穴作为店铺,每一处摊位都透着简陋与危险并存的气息。

人影绰绰,低声交谈、讨价还价、器物碰撞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暗市独有的嘈杂氛围。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血腥、腐锈和某种奇异香料的味道,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掩盖了暗市中潜藏的杀机。大多数人都遮掩了面容,或用兜帽,或用面具,眼神警惕而冷漠,每一个人都在隐藏自己的身份,提防着潜在的危险。

“跟紧我,别乱看,别多问。”星语传音,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她深知暗市的规则,言多必失,多看惹祸,领着三人在杂乱的市场中穿行,避开那些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摊位。

他们先光顾了几个售卖药材和矿物的小摊,每一次交易都围绕着物资清单展开。火娴云以不错的价格购得了几株五十年份的岁月花和一些定空草,虽然年份不够,但聊胜于无,能解燃眉之急;愈子谦则在一处专卖“荒原出土物”的摊位上,发现了几块蕴含微弱空间波动的矿石碎片,疑似虚空结晶的劣化伴生矿,虽然纯度不高,但也能作为炼制时空锚定法器的辅助材料。

但真正的目标——时之砂、虚空结晶、永恒金——依旧毫无踪影,这些顶级材料,显然不是普通摊位能拥有的。

就在他们经过一处格外阴暗的角落时,璇玑忽然轻轻拉了一下星语的衣袖,她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异常。角落的阴影里,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裹着破旧的黑色毡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面前只摆着三样东西:一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银灰色矿石(虚空结晶),正是炼制时空锚定法器的核心材料;一小瓶闪烁着迷离彩光的砂砾(时之砂),恰好是制作时感稳定阵盘的关键;还有一枚拇指大小、黯淡无光的暗金色金属块(永恒金),这种金属能增强法器的稳定性,让时空锚定法器在乱流中不至于崩溃。

这三样东西,正是他们急需的材料!

然而,摊位前冷冷清清,无人问津。因为那摊主开出的价格,高得离谱——每样材料,都需要一枚“圣晶”兑换。圣晶是圣王级以上修士修炼或驱动顶级阵法才会用到的珍贵资源,一枚的价值足以在霜陨城购置一座不错的宅院,这样的价格,足以劝退绝大多数交易者。

“这价格……”璇玑咂舌,传音的声音里满是震惊,圣晶的珍贵,远超他们的预期。

星语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三样材料,她的目光锐利,能分辨出材料的真伪与成色。成色极佳,尤其是那枚永恒金,虽然黯淡,但内部隐隐有“不朽”的道韵流转,是真品无疑,这样的好东西,值得冒险一搏。

“老板,价格能否商量?”星语压低声音,试图以更低的价格成交。

毡毯下传来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很久没说过话的声音:“不议价。或者……用等值的消息换。”

“消息?”愈子谦心中一动,对方不接受降价,反而索要消息,这背后必然藏着隐秘,而这消息,很可能与他们的目标息息相关。

毡毯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一双浑浊却异常平静的眼睛,目光扫过四人,仿佛能看穿他们的来意,“关于‘守钟人’和‘时光旧货市场深处那座钟楼’的消息。”

愈子谦瞳孔微缩,对方竟然精准地说出了他们的核心目标,这绝不是巧合,要么是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要么是对方早就盯着与守钟人相关的人。

“你知道守钟人?”火娴云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她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知道一些。”摊主声音依旧平淡,话语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三天前,时光旧货市场最深处,那座废弃了三百年的‘旧钟楼’,钟声自己响了三下。几个不信邪的淘时客进去查看,再没出来。昨天,有人在钟楼外的雪地里,捡到了这个。”

他从毡毯下摸出一物,放在地上。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碎片,边缘不规则,表面锈迹斑斑,但依稀能看到雕刻着扭曲的时光纹路,这种纹路与星源核心传递的时空之泪的气息极为相似。碎片上,沾着一点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暗示着进入钟楼的淘时客遭遇了不测。

更重要的是,愈子谦体内的界心石雏形,在碎片出现时,微微悸动了一下,虽然微弱,但确实是与时空之泪同源的波动,这说明这块碎片,必然与守钟人、时空之泪有着直接的关联。

“钟楼……”星语脸色微变,她立刻想起了阁中典籍的记载,将钟楼的历史与危险关联起来,“那座楼据说曾是初代城主修炼时光秘法之所,后来出了变故,城主在楼中失踪,整座钟楼被时空乱流笼罩,从此被封印废弃。阁中典籍记载,楼内时空紊乱程度堪比荒原深处,且有未知危险,等闲修士进去,连尸骨都留不下。”

摊主将碎片收回,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消息换材料,公平交易。想要更多,自己去看。”说完,重新裹紧毡毯,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愈子谦沉吟片刻,权衡着利弊,消息换材料,看似冒险,实则是他们目前能获取关键物资的唯一途径,而且钟楼的线索,直接指向守钟人,远比三枚圣晶更有价值。他对星语点了点头,星语心领神会,取出三枚早就准备好的圣晶——这是临行前阁主交给她的应急资源,足以支撑这次交易。

三枚圣晶放在摊主面前,摊主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任由星语取走了三样材料。交易完成,四人没有丝毫停留,迅速离开暗市,他们知道,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回到相对明亮的街道上,璇玑忍不住道,声音里满是后怕与疑惑,“那摊主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些?还有钟楼……会不会是个陷阱?”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我们早就被盯上了。”慕雨生的声音通过传讯玉符传来,他一直在别苑远程同步信息,通过阵法推演着各种可能性,“旧钟楼的情报与守钟人线索吻合度654,值得调查。建议:明日白天,以普通淘时客身份前往时光旧货市场,先进行外围侦查,切勿贸然深入,安全第一。”

愈子谦握了握火娴云的手,看向远处漆黑天幕下,隐约可见的、那座高耸而孤寂的钟楼轮廓。钟楼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上门。

霜陨城,果然暗流汹涌。每一处交易,每一条线索,都暗藏着杀机与机遇。而钟楼深处,或许就藏着前往守钟人试炼的第一道门扉,也是他们寻找时空之泪的关键一步。:时光的守秘者

星霜别苑的静室内,灯火通明。从暗市换回的时之砂、虚空结晶与永恒金整齐地陈列在桌上,一旁则是那枚染血的青铜碎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枚看似不起眼却搅动界心石雏形的古物上。

“能量波动高度衰减,物理结构呈现出‘时间层叠态’。”慕雨生推着眼镜,周天星辰盘投射出复杂的立体光纹,分析着碎片上的锈迹,“这些锈蚀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它在同一地点,经历不同时间长度的风化后,被强行‘粘合’在了一起。初步判断,它来自一个时间流速极度混乱甚至‘折叠’的区域。”

“和我们从星源核心得到的‘时光凝滞之地’描述吻合。”火娴云指尖抚过冰煌剑身,感受着碎片与剑柄上冰火同心佩传来的微弱共鸣,一旁的朱儿也收敛了平日的活泼,歪头盯着碎片,发出警惕的轻鸣。

舞灵溪已经将暗市得来的材料分门别类,她的“万象枢脑”高速运转,投影出针对荒原环境和时之兽的数十种傀儡改造方案。“材料是关键,但‘情报’才是钥匙。那座钟楼,我们必须去。”

星语的神色最为凝重:“旧钟楼的记载,在阁中典籍里语焉不详,只说是‘初代城主窥探时光禁忌的产物’,后被封印。那摊主透露的消息——三天前钟声自鸣,与这枚碎片的出现时间吻合。这不是巧合,更像是一种‘邀请’,或者说,‘试炼的开启’。”

愈子谦始终沉默,他的意识正与丹田内的界心石雏形进行着更深层的沟通。灰石虚影旋转,传递出的不再是模糊的渴望,而是一段断续的、冰冷而机械的“规则”之前星源核心的苍凉神念截然不同:

“……资格验证……道心映照……时光回廊……真实与虚妄……”

他睁开眼,眸中暗金龙影一闪而逝:“不是陷阱,至少不完全是。它(界心石)告诉我,钟楼是一个‘验证点’。验证我们是否有资格去寻找‘守钟人’,以及……触碰‘时空之泪’。那自鸣的钟声,可能是规则触发的信号。”

这个判断让众人心头一凛。验证,意味着未知的考验。

“我去。”愈子谦的声音不容置疑,“这是我的道途,也与我体内的界心石直接相关。人多了,在那种时间混乱之地反而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变量。”

火娴云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眼中写满担忧,却没有说出反对的话,只是道:“让朱儿跟着你。它的冰火之力对异常能量敏感,或许能预警。”小巧的雀鸟闻言,立刻飞落到愈子谦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慕雨生快速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样物品:一枚改良过的“时感稳定阵盘”微型版,一套可实时同步影像与生命体征的“同频子母玉”,以及数枚紧急情况使用的“破空定位符”。“安全第一。我们会通过子玉全程关注,一旦出现不可控的时间紊乱或生命体征暴跌,我们会立刻启动预案。”

璇玑则贡献出了一具特殊的微型侦察傀儡“时之蝉”,仅有指甲盖大小,外壳由部分永恒金熔铸,对时间波动极为敏感,可先行探路。

计划既定。次日正午,愈子谦扮作寻常淘时客,独自踏入“时光旧货市场”。

这里比暗市更显光怪陆离。摊位上的物品大多沾着冰屑或带着陈腐气息,从锈蚀的兵器碎片到扭曲的金属块,甚至冻结在冰块里的奇异植物,都宣称来自荒原的时间裂隙。人流熙攘,吆喝声与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愈子谦收敛气息,低调地穿过嘈杂的市场,向着最深处那片被刻意空出来的区域走去。越往里,喧嚣声越低,一股无形的寒意与凝滞感开始弥漫。市场的尽头,一道低矮的、布满藤蔓状冰霜纹路的石墙后,那座旧钟楼孤寂地矗立着。

它与霜陨城其他建筑风格迥异,通体由一种灰白色的“哑光石”砌成,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能吸收视线。楼高约七层,形制古朴,顶端原本悬挂巨钟的位置空荡荡。钟楼入口并非门户,而是一个幽深的、向内螺旋下降的甬道,阴冷的风从中徐徐吹出,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入口旁散落着几片崭新的碎冰,隐约可见其下颜色较深的痕迹——那便是几天前淘时客消失的地方。

愈子谦肩头的朱儿羽毛微微竖起。他深吸一口气,激活慕雨生给的微型阵盘,一层无形的稳定力场笼罩周身,随即迈步踏入甬道。

光线瞬间被吞噬。脚下是向下延伸的粗糙石阶,墙壁上没有任何照明,唯有手中一块照明石发出惨白的光。然而,这光芒照不远,仿佛被浓稠的黑暗吸收了。时空感知异常清晰:这里的空间是“正常”的,甚至有些稳固过头,但“时间”的流动却变得粘稠而暧昧,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不同流速的时光薄膜上,带来轻微的眩晕感。

“时之蝉”傀儡在前方无声飞行,反馈回的信号显示,时间流速在甬道不同位置有细微差异,但尚未形成危险的乱流。

向下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豁然开朗。他来到了钟楼真正的“内部”——一个极为诡异的空间。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塔楼结构,而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洞窟的“天空”是无数缓慢旋转的、灰白色的哑光石块,它们构成一个倒扣的碗状穹顶,散发着微弱的冷光。地面平整,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台,石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口青铜钟。

钟不大,仅有半人高,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铜绿,布满了扭曲的裂纹。正是那口本应在楼顶的钟!而在青铜钟的旁边,站立着一个“人”。

那不是血肉之躯。它更像是一尊用同样的哑光石粗糙雕琢而成的人形石像,线条古拙,面目模糊,双手交叠按在一柄插入地面的石剑剑柄上。石像静止不动,仿佛已在此站立了千年万年。

但愈子谦踏入洞窟的刹那,石像那模糊的面部位置,两点幽蓝色的光芒倏然亮起,如同苏醒的眼睛。同时,一股冰冷、机械、不带任何生命情感的神念波动,扫过整个空间,也扫过了愈子谦:

“验证开始。 资格者,展示你的‘道’。”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解释规则。石像——或者说,这处空间规则的具现化守护者——直接发出了指令。

愈子谦心神紧绷。展示“道”?如何展示?用语言阐述?还是用力量证明?

他尝试凝聚一丝虚空之力,背后祖龙虚空翼的虚影浮现,暗金翎羽边缘流转着新近领悟的淡金色守护辉光。他将这缕蕴含着“守护”意志的虚空之力,小心地引向石像。

石像幽蓝的目光微微闪烁。“力量属性:虚空。意志倾向:守护。符合基础准入谱系。重映照:时光回廊·抉择。”

话音未落,洞窟景象骤变!半球形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哑光石如同水银般流动,迅速勾勒出三条通向不同方向的拱门。每扇门内都不是具体的景象,而是翻滚涌动的、不同颜色的雾霭。

左门雾气昏黄沉郁,如同落日余晖混入陈年灰尘,散发着迟暮、终结、但诡异地带着一丝温暖归宿的气息。

右门雾气苍白冰冷,仿佛绝对零度下的冰晶尘埃,弥漫着停滞、冻结、万物寂灭的意味。

中门雾气则是一片混沌的灰色,内部有模糊的光影飞速闪烁,快得无法捕捉,传递出剧烈变化、未知与撕裂感。

“过去之雾,承载终末之温存。”

“现在之雾,停滞永恒之瞬间。”

“未来之雾,涌动向未知之裂变。”

“资格者,择一而入。此择,映照你道心之锚点。”

选择?愈子谦凝视着三门。这绝非简单的路径选择,而是对他内心“守护之道”核心倾向的拷问。

守护过去的美好与温存?那意味着可能沉溺于回忆,逃避前进的责任。

守护当下的静止与安宁?那意味着拒绝变化,在固步自封中看着危机逼近。

守护未来的可能与变革?那意味着拥抱未知的风险,甚至可能牺牲已有的平静。

他的道,是源于对养祖父、对火娴云、对伙伴、对下界这片土地的情感和责任。这些情愫扎根于过去的相处与经历,在现在得以维系和感受,并为了他们能够拥有未来而奋战。

他的守护,不是割裂的。

愈子谦闭上眼,意识沉入丹田。界心石雏形静静旋转,灰扑扑的表面,那些新生的星辰与时空纹路依次亮起。他将自己对过去、现在、未来的全部理解与珍视,将对“守护”定义的完整认知——不止是抵挡伤害,更是维系存在、延续希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守护意志的虚空之力中。

然后,他睁开眼,没有走向任何一扇门。而是将那股淡金色辉光愈发浓郁的虚空之力,以自身为中心,缓缓铺展开来。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这是定义。

他试图用自己初步领悟的“道”,在这片规则设定的空间里,定义一片小小的、贯通了过去、现在、未来概念的“守护之域”。

淡金色的光晕以他足下为圆心,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温柔却坚定地触及了三扇门的雾气边缘。

奇迹发生了。

昏黄的过去之雾,在金光触及的瞬间,褪去了沉郁,浮现出炎煌教导他练剑、火娴云与他初遇时微笑的温暖剪影,随即剪影融入金光。

苍白的现在之雾,冰晶消融,显露出星霜别苑中众人商讨、朱儿轻鸣的生动画面,画面随即定格,化为金光的一部分。

混沌的未来之雾,狂乱的光影在金光中逐渐变得有序,勾勒出下界山河稳固、伙伴并肩前行的模糊愿景,愿景也汇入金光。

三门雾气并未消失,但它们与愈子谦释放的金光之间,建立了某种柔和的连接。金光如同桥梁,又如同根系,将三者短暂地统合在一起。

石像幽蓝的目光剧烈闪烁起来,冰冷的神念出现了罕见的波动:“检测到非标准应答模式……能量反应:低等虚空定义权能雏形……道心映照:完整性超越预设单一维度……分析……符合深层验证协议。”

“验证通过。资格者,你获得了觐见‘守钟人’的初始凭证。”

洞窟景象恢复正常,三门消失。石像抬起按剑的手,指向中央石台上的青铜钟。只见那口布满裂纹的铜钟,其中一道较为深刻的裂缝内,缓缓渗出了一滴粘稠如汞、闪烁着七彩光泽的液体。这滴液体自动飞起,悬浮到愈子谦面前。

它不是时空之泪,但蕴含着与时空之泪同源的、微弱的时间法则气息。

“此为‘时光蜜露’,可暂时调和轻微的时间紊乱,亦是信物。真正的守钟人,沉睡于永冻荒原‘时之伤疤’深处。携此物,当钟楼之影在荒原极光中倒悬时,方可觅得入口。” 石像的神念逐渐低弱,“谨记,验证非止一次。你的‘道’,将在时光的磨损与真实的虚妄中,承受真正的淬炼……”

话音渐消,石像眼中的幽蓝光芒熄灭,重归死寂。

愈子谦收起那滴珍贵的“时光蜜露”,肩头的朱儿发出轻轻的啁啾,似乎在表达安慰。同频子母玉中传来慕雨生冷静的声音:“数据已记录。你刚才的能量波动与空间交互模式极其独特,是‘定义’能力的首次实战应用。安全返回,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荒原计划。”

离开旧钟楼的过程异常顺利。当他踏出甬道,重回市场边缘的微光下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次探索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却是一场直指本心的、凶险莫测的道心拷问。

他回头望去,旧钟楼依旧沉默地矗立在阴影中。但它不再是普通的废墟,而是一个古老试炼的起点。守钟人、时之伤疤、极光倒影……永冻荒原的凶险,远超单纯的严寒与怪兽。

然而,愈子谦的眼神却更加清明坚定。他对自己的“道”有了更深的体悟,那对暗金龙翼边缘的淡金辉光,似乎也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真正的旅程,即将开始。而霜陨城的夜色下,关于他们这群“外来者”获得了旧钟楼秘密的流言,也已悄然在北境商会和一些嗅觉灵敏的淘时客首领间传开。阴影中的目光,开始聚焦于星霜别苑。

平静,只是风暴前夕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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