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如尘,缓缓沉降在星宫废墟的残骸之上。
逆星转灵大阵崩溃后留下的能量乱流,仍在断壁残垣间呜咽游走。紫黑色的幽冥气息与破碎的星辰之力交织成扭曲的虹光,在废墟核心区投下妖异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焦灼、腐化、以及星辰湮灭后特有的清冷余韵,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连魂魄都要被这死寂的风刃割裂。
愈子谦单膝跪地,斩虚剑深深插入身下龟裂的星纹石板。剑身传来细微的震颤——那是虚空之力过度消耗后的共鸣,剑身上铭刻的星纹黯淡无光,边缘甚至崩开了数道细密的裂痕。他背后,暗金色的祖龙虚空翼正缓缓收拢,但并未完全消失。翎羽边缘那些刚刚显现的淡金色辉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仿佛在适应某种全新的内在韵律,那是意志与力量交融后,诞生的独属于他的道之印记。
每一次呼吸,胸腔都传来灼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反复穿刺脏腑。天空圣师四转巅峰的修为,在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中被压榨到了极限,经脉中残存的圣力紊乱游走,不时冲击着脆弱的脉壁。尤其是最后刺向副教主那一剑——将“守护”的意志强行融入血脉与虚空之力,看似玄妙无匹,实则凶险万分。若非丹田内界心石雏形在关键时刻自发流转,散发出温润的调和之力,抚平了祖龙血脉的狂霸与虚空之力的飘渺间的尖锐冲突,他很可能早已因力量反噬而经脉寸断,沦为废人。
“子谦……”
火娴云跪坐在他身侧,冰火朱雀翼轻柔地环护着两人,赤红与冰蓝交织的翼光如同一道温暖的屏障,隔绝了外界残存的幽冥煞气。她一手扶着他的肩,指尖传来的温度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另一只手已从储物戒中取出数枚丹药——赤红如火的“九阳续脉丹”、冰蓝剔透的“玄冰护心散”、还有她自己耗费心血独创的“冰炎调和露”。丹药在她掌心被冰火之力精准炼化成氤氲的药雾,顺着愈子谦的呼吸与毛孔渗入体内,所过之处,紊乱的圣力渐渐平复,灼痛的脏腑也多了几分清凉。
朱儿停在她肩头,小小的雀鸟周身流转着冰蓝与赤红交织的光晕,那是冰火朱雀幼崽独有的气息。它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愈子谦,不时发出短促而关切的鸣叫,每一次鸣叫都带起细微的冰火涟漪,如同无数双无形的手,推着药力更快地渗透到四肢百骸。
“我没事。”愈子谦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却让他无比安心。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战场,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断剑残甲,破碎的法器碎片在能量乱流中沉浮,空气中还残留着战斗时的惨烈气息。
三十丈外,幽冥教副教主消散之处,只留下一枚拳头大小、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漆黑晶核。晶核表面不时凸起扭曲的面孔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那是被副教主以邪术囚禁的万千残魂,此刻正随着宿主的陨落而挣扎不休。晶核周围三丈,地面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色,草木早已枯死成灰,连坚硬的岩石都在幽冥气息的侵蚀下风化剥落——那是幽冥源核自发散逸的污染,足以让这片土地百年寸草不生。
慕雨生站在晶核十丈外,一身素色长袍上沾着点点尘灰,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冷静。周天星辰盘悬浮身前,盘面星轨急速流转,投射出层层叠叠的解析阵图,淡银色的光芒将晶核牢牢笼罩。“幽冥源核,天空圣师七转修士毕生修为与幽冥本源凝结之物。污染等级:甲上。建议:以三重封禁阵法暂时收容,交由青霖前辈净化处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星盘的冷光,语气精准得如同最精密的法器,“破损率378,内部结构极不稳定,随时有自毁风险。需在百息内完成初步封印,迟则生变。”
舞灵溪操控着千丝傀儡,纤细的能量丝线已如蛛网般笼罩了晶核周围空间,丝线上流动着淡金色的符文——那是她以本命灵力临时铭刻的净化符箓,每一道符文都闪烁着神圣的光辉,死死压制着幽冥源核的邪气。“撼山,准备‘地脉镇封箱’。”她话音落下,身旁的撼山傀儡立刻应声而动,厚重的胸口装甲缓缓打开,吐出一只雕刻着山川地脉纹路的青铜方匣,匣身古朴厚重,甫一出现便与大地产生了隐隐的共鸣。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解析一个执行,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无视了空气中残留的幽冥威压,仿佛这场惊天大战从未在他们身上留下半分影响。
另一侧,星语怀抱古琴,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完好的石阶上,闭目凝神。她周身流转着淡淡的星辉,与废墟中残存的星辰之力产生着强烈的共鸣,琴身琴弦微微颤动,发出若有若无的清响,仿佛在安抚这片破碎的大地。“星陨七弦·困龙”暂时禁锢星衍,又全力协助火娴云击破逆星转灵大阵的阵眼,对她的消耗同样不小,苍白的面颊上不见一丝血色。璇玑守在她身边,三具千机变傀儡呈三角阵型拱卫,金属铸就的眼眸闪烁着警惕的光芒,扫视着四周每一处阴影,防备着可能潜藏的幽冥教徒。
废墟更远处,血煞盟和黑星商盟的人早已遁走无踪,只留下几滩尚未干涸的血迹和破碎的法器残片。空气中还残留着空间跳跃的涟漪——星衍逃走时动用了珍贵的虚空符箓,那是足以撕裂空间的至宝,也难怪他能在众人的围堵下逃出生天。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了约莫一刻钟。
愈子谦在火娴云的丹药辅助下,紊乱的气息逐渐平稳,灼痛的胸腔也舒缓了不少。他缓缓站起,祖龙虚空翼彻底收回体内,但背后肩胛骨处仍隐隐发烫——那是血脉与“道”产生共鸣的余韵,仿佛有一团温暖的火焰在燃烧,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力量。
他迈步走向那枚幽冥源核。慕雨生已完成三重封禁:最内层是“周天星锁阵”,以星辰之力构筑出一道密不透风的牢笼,死死锁住源核的力量;中间是“阴阳逆流阵”,不断逆转晶核的能量逸散方向,让幽冥邪气无法外泄;最外层是“归墟引气阵”,模仿愈子谦的归墟引特性,持续湮灭晶核表层的污染,淡金色的光芒与漆黑的源核碰撞,发出滋滋的轻响。
舞灵溪已将晶核小心翼翼地装入地脉镇封箱,青铜匣表面的山川纹路瞬间亮起,与大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层土黄色的光幕笼罩住方匣,进一步隔绝了内外的气息交换。
“子谦,你的伤……”火娴云快步跟过来,眉宇间忧色未消,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胸口,却又怕惊扰到他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力量。
“无碍,脏腑有些震荡,调息几日便好。”愈子谦对她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目光却越过她,落向废墟中央那根断裂的星柱。
那根星柱高约十丈,通体由某种银白色的星铁铸造,质地坚硬无比,即使断裂,断面依旧光滑如镜。柱身表面原本应雕刻着繁复的周天星图,如今大半已在战斗中磨损剥落,只留下零星的纹路,诉说着曾经的辉煌。而在星柱基座下方,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那光晕温暖而纯净,与周围的幽冥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星源节点核心——这片星宫废墟的地脉历经万年孕育出的精华,是整片废墟最后的生机所在。
它并非固态晶体,而是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光雾。时而收缩成拳头大小的光球,光芒内敛;时而舒展成流淌的星河,星辉漫天;时而又散作万千萤火,飘飘洒洒,美丽得令人心醉。光雾中心,隐约可见一枚米粒大小的实体核,核上天然生有星辰脉络,每一道脉络都闪烁着生命的气息。
星语也缓缓走了过来,她凝视着星源核心,神色复杂:“上古星宫陨落时,地脉受损严重,这片废墟本应在万年前便化为死寂之地。这枚星源节点,是这片废墟最后的生机所在。若被幽冥教彻底污染抽干,方圆千里将化为永寂死地,且污染会沿着死地,且污染会沿着地脉网络扩散,届时整个下界北部都将沦为幽冥炼狱。”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愈子谦,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方才逆星转灵大阵破碎瞬间,星源核心似乎……与你产生了某种共鸣?我能感觉到,有一道精纯的力量从你身上溢出,安抚了躁动的星源。”
愈子谦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我丹田内有一物,可能与星源同源。”他没有细说界心石雏形,那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一路走来的依仗,不能轻易为外人所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星源核心的光雾骤然剧烈波动,原本柔和的乳白色光辉猛地暴涨,冲天而起,在废墟上空投射出一片巨大的、模糊的星图虚影。那星图并非下界的星空,而是一片从未有人见过的星域,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流转,星云变幻莫测,散发出古老而浩瀚的气息。
同时,一股苍凉、古老、浩瀚的神念,如潮水般涌入在场每个人的识海!那神念并非以语言传递,而是直接化作一幅幅画面,烙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众人“看到”
无尽的虚空深处,一座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宫殿群静静悬浮。宫殿的材质非金非石,而是由凝固的星光、冻结的时间流、以及破碎的法则碎片构成,每一座宫殿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威压。宫殿大部分已残破不堪,廊柱断裂,穹顶坍塌,处处可见战火侵蚀的痕迹,但即便如此,依旧散发着令人颤栗的威严,那是属于上古强者的荣光。
画面缓缓聚焦,最终定格在宫殿最深处的一座祭坛上。祭坛呈九边形,每一边都矗立着一尊模糊的石像,石像的面容无法辨识,只能感受到从石像中散发出的无尽悲悯与决绝。祭坛中央,悬浮着七枚颜色各异的晶体碎片,它们散落在祭坛各处,彼此间隔着不远的距离。
碎片大小不一,最小的如指甲盖,最大的也不过鸽卵大小。它们缓缓旋转,彼此间有细微的光丝连接,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联系。
其中一枚碎片,呈混沌灰色,表面不时流过时空扭曲的涟漪,散发出玄奥的气息——正是这股波动,与愈子谦丹田内的界心石雏形产生了强烈共鸣,让他的丹田微微发烫。
“……劫……起于星陨之前……”
“……混沌古殿……守道者最后的壁垒……钥匙已散落时空……”
“……集齐‘时空之泪’……可补天之痕……可定万法根基……”
“……然……古殿自晦……非缘不可入……非证不可近……”
断断续续的神念,如同古老的预言,在众人的识海中回荡。画面与神念信息如潮水般退去,前后持续了不到十息。星源核心的光雾恢复了平静,只是亮度黯淡了许多,仿佛刚才的投射消耗了它不少本源,连光雾的流转都变得缓慢了几分。
废墟陷入死寂,只剩下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声。
许久,慕雨生第一个开口,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打破了这片寂静:“信息量庞大,但关键点明确:一、存在名为‘混沌古殿’的上古遗迹,可能是对抗幽冥教乃至修复下界的关键所在;二、需要集齐名为‘时空之泪’的七枚晶体碎片,方能开启混沌古殿的秘密;三、进入古殿需要‘钥匙’和‘资格’,二者缺一不可。”
舞灵溪眨了眨眼,素来灵动的眼眸中满是震惊:“刚才画面里那枚灰色的碎片,好像跟子谦哥有感应?是不是说,子谦哥身上的东西,跟时空之泪有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愈子谦身上,有好奇,有探究,却没有半分觊觎。他们都清楚,愈子谦的秘密,绝非他们可以触碰。
愈子谦没有隐瞒,缓缓点头:“我体内有一物,确实与之产生了强烈共鸣。至于具体是什么……”他看向星语,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星语姑娘,星陨阁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可曾听说过‘混沌古殿’或‘时空之泪’?”
星语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在阁中秘典的残卷里,见过零星记载。混沌古殿,据说并非我们这个纪元的造物,而是上一个轮回纪元‘守道者’文明留下的最后遗迹。守道者,传闻是一群以守护天地法则为使命的古老存在,他们掌握着最本源的力量,在上一个纪元终末之战中,为了对抗灭世之灾,几乎全军覆没,混沌古殿是他们最后的堡垒,也是他们知识与力量的最终传承地。”
她顿了顿,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语气愈发凝重:“至于时空之泪……记载更为模糊,只说是‘法则具现之结晶,时空长河之遗珠’,每一枚都蕴含着某种根源法则的碎片,拥有逆天之能。集齐七枚,据说可以做到……重塑局部时空法则,逆转既定的命运。”
重塑时空法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震撼。这是何等逆天的能力?即便是圣帝级强者,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幽冥教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污染下界,覆灭星陨阁。”愈子谦眼神锐利起来,脑海中闪过副教主那疯狂的面孔,“他们或许也在寻找时空之泪,或者……想要利用混沌古殿达成某种更可怕的目的,比如……复活上一个纪元的灭世元凶!”
璇玑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刚才神念里说‘钥匙已散落时空’……钥匙是什么?还有‘非缘不可入,非证不可近’,是不是说,想要进入混沌古殿,需要特定的条件,比如……对道的领悟?”
无人能答。上古秘辛,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之中,只留下只言片语,引人遐想。
就在这时,星源核心的光雾再次波动,但这次的波动很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它缓缓分离出一小团萤火般的光点,飘飘悠悠,如同飞舞的萤火虫,最终轻轻落在愈子谦的面前。
光点没有丝毫阻碍地没入他的胸口。
一瞬间,愈子谦脑海中多了一副简略的“星图”——并非真实的星空,而是某种坐标标记,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一个地点。标记点位于下界极北之地,一片被称为“永冻荒原”的绝地深处。标记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符号,似钟非钟,似轮非轮,散发出玄奥的气息。
“……第一枚‘泪’……在时光凝滞之地……守钟人看守着入口……”
“……证明你的‘道’……方可取得资格……”
断断续续的信息,到此为止。
愈子谦缓缓睁开眼睛,迎上众人询问的目光,沉声开口:“星源核心给了我一个坐标,在永冻荒原。那里可能有第一枚时空之泪的线索,或者……是进入混沌古殿所需的‘钥匙’之一。”
火娴云握紧了他的手,指尖微微发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极北永冻荒原……那是连圣王都不愿轻易涉足的绝地。传说那里的时间流动异常,时而加速,时而停滞,甚至会出现时光倒流的景象,有去无回者不计其数,被称为‘生者的禁地’。”
“但我们必须去。”愈子谦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目光扫过众人,“幽冥教不会停下脚步,他们必然也会想方设法寻找时空之泪和混沌古殿的线索。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找到混沌古殿和时空之泪,唯有如此,才有机会彻底击溃幽冥教,守护这片天地。”
慕雨生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周天星辰盘上快速划过,开始推演路线:“从碎星荒墟前往永冻荒原,以我们的速度,即使全力赶路且不考虑途中阻碍,至少也需要三个月。这还不算在永冻荒原寻找目标的时间,期间变数太多。”
舞灵溪立刻举手,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我们需要补给!傀儡损耗严重,撼山的左臂关节需要更换星纹钢,千丝的操控丝线断了三成,惊蛰的加速符阵过载,需要重新铭刻符文。还有丹药、符箓、御寒法器……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好,不然到了永冻荒原,怕是寸步难行。”
星语与璇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星语上前一步,对着愈子谦抱拳行礼:“愈公子,此事关乎下界存亡,星陨阁责无旁贷。我二人愿与诸位同行,并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阁中在北方‘霜陨城’有据点,我们可以先去那里进行休整和补给,霜陨城距离永冻荒原不远,是进入荒原前的最后一站。”
这是个合理的提议,众人皆是点头。愈子谦看向火娴云,她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支持;慕雨生和舞灵溪也没有异议,显然对这个计划十分赞同。
“那就劳烦星语姑娘了。”愈子谦抱拳回礼,语气诚恳。
决定既下,众人不再耽搁,立刻分头行动。
慕雨生和舞灵溪开始彻底打扫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除了那枚被封禁的幽冥源核,影獠陨落处也留下了一些物品:一枚暗金色的龙鳞,鳞片上布满了玄奥的纹路,蕴含着精纯的龙族精气;几瓶幽冥教特制的疗伤与爆发丹药,瓶身上刻着诡异的骷髅图案,需谨慎处理,以防有诈;以及一块刻有幽冥教内部联络符文的黑色令牌,令牌上的符文闪烁着幽光,显然是重要之物。
星语则取出一枚星陨阁特制的“引星盘”,盘膝而坐,引星盘悬浮在她身前,散发出柔和的星辉。她口中念念有词,引动废墟中残存的纯净星辰之力,缓缓灌注到黯淡的星源核心中,助其恢复本源。这是星陨阁的职责,也是对愈子谦等人守护星宫废墟的报答。
璇玑操控着千机变傀儡,在废墟外围布置了层层叠叠的警戒阵法和干扰痕迹,抹去众人的气息,防止幽冥教的追兵循迹而来。
火娴云扶着愈子谦,在相对完好的半截星柱旁坐下。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丹炉,丹炉通体赤红,散发着淡淡的丹香。她小心翼翼地将各种药材投入丹炉之中,冰火之力在她掌心流转,精准地控制着炉火的温度,现场炼制更对症的疗伤丹药。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凉,让人精神一振。
朱儿飞落在愈子谦膝上,歪着头看他,然后轻轻啄了啄他的手背。一丝温润的冰火暖流渡入体内,缓解了脏腑深处的隐痛,让愈子谦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小家伙……”愈子谦用指尖轻抚朱儿柔软的羽毛,朱儿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亲昵地蹭着他的指尖。
趁着调息的空隙,愈子谦开始内视己身,检查着体内的变化。
丹田内,界心石雏形依旧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刚才与星源核心以及时空之泪虚影共鸣后,它表面似乎多了几道极细微的纹路——像是星辰脉络,又像是时空涟漪,隐隐闪烁着玄奥的光芒。灰石缓缓旋转,散发出温润的调和之力,抚平着体内因过度催动力量而产生的暗伤,让紊乱的圣力渐渐变得平和。
祖龙血脉的奔流似乎也温顺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狂躁。那古老而冷漠的意志并未消失,但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满压迫性的诱惑,更像是一种……观望。仿佛在等待愈子谦自己做出最终选择,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最明显的变化,在于背后肩胛骨处。那里仿佛开辟了两个全新的“力量节点”,与丹田、心脏、识海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意念微动,祖龙虚空翼便能瞬息展开,且对虚空之力的操控更加精细入微,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而是多了几分灵动。
他尝试调动一缕虚空之力,缓缓注入背后的节点。
暗金色的龙翼虚影在背后一闪而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虽然只是虚影,但翎羽边缘那淡金色的守护辉光清晰可见,散发出温暖而坚定的气息。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对翅膀不再仅仅是“飞行和攻击的工具”,它开始与他的“存在”更深层地绑定,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的道紧密相连。
“子谦?”火娴云察觉到他的气息波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切地看向他。
愈子谦睁开眼,对她笑了笑:“我在尝试理解一些东西。”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意念微动。
掌心上方三寸,空间微微扭曲,泛起一圈圈涟漪,一小片“虚无”悄然出现。这不是攻击,也不是穿梭,而是……“存在”的缺失。这片虚无区域大约核桃大小,边缘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晕,那是守护意志所化,牢牢束缚着这片虚无,不让它肆意扩张。
他从地上捡起一枚普通的石子,轻轻扔进虚无区域。
石子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不是被粉碎,不是被传送,而是……“存在”被暂时抹除了。但因为有淡金光晕的约束,这片虚无并未扩散,且在三息后自行消散,石子重新出现在掌心,完好无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这是……”火娴云眼眸睁大,脸上满是震惊,她从未见过如此玄妙的力量。
“我也不太确定。”愈子谦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刚才战斗最后,我将‘守护’的意志融入力量时,似乎触碰到了虚空之力的另一种用法。不是毁灭,不是穿梭,而是……‘定义’。”
“定义?”火娴云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满是疑惑。
“嗯。定义一片小小的空间,暂时‘不允许伤害存在’,或者‘允许净化存在’。”愈子谦思索着措辞,试图将自己的感悟清晰地表达出来,“还很粗浅,范围极小,消耗却极大。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我恢复的小半圣力。”
但这无疑是质变的前兆。当他对“守护之道”的理解越来越深,当他的力量与意志完全统合,这种“定义”的能力将会成长为何等模样?愈子谦不敢想象,那或许是一种近乎于“规则”的力量。
火娴云眼中泛起光彩,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这是你自己的路。祖父常说,真正的强者,不是继承了多少传承,而是走出了多远属于自己的道。你的道,是独一无二的。”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声音轻柔而坚定:“我会一直陪着你,见证你的道,见证你站在这片天地的巅峰。”
朱儿也飞起来,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轻轻蹭了蹭他们的指尖,发出欢快的鸣叫。
废墟之上,星光如水,温柔地洒落。远处,慕雨生和舞灵溪已收拾完毕,正朝着这边走来;星语完成了对星源核心的初步稳定,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璇玑布置好了干扰结界,正在检查阵法的稳固性。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三日后,碎星荒墟边缘。
六道身影破开荒芜的罡风层,落在相对平缓的戈壁上。正是愈子谦一行与星语、璇玑。
经过三日调息,愈子谦的伤势恢复了七八成,且因祸得福,对“守护之道”的感悟更进一层,修为稳固在天空圣师四转巅峰,距离五转只差一次深度闭关的契机,体内的圣力也变得更加凝练纯粹。
火娴云的气息也更加凝练,冰炎圣凰体隐隐有突破迹象,冰火之力的掌控愈发炉火纯青,丹术也在这几日的修炼中更上一层楼。朱儿似乎也获益匪浅,体型大了一小圈,尾羽长出三根冰火交织的华丽翎羽,气息也强大了不少。
慕雨生和舞灵溪的傀儡完成了基础修复,虽未恢复到最佳状态,但已不影响战斗。慕雨生更是根据幽冥源核的部分特性,推演出了几种针对幽冥之力的新型阵图,威力更胜从前。
星语取出星陨阁的传讯星符,注入圣力激活。片刻之后,天边便出现一艘流线型的星舟,划破云层,朝着众人疾驰而来。舟身由银白色星木打造,表面铭刻着周天星图,散发出淡淡的星辰之力,船首是一尊展翅的星鸾雕像,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
“这是阁中的‘巡星舟’,速度堪比天空圣师六转全力飞行,且具备顶级的隐蔽和防御阵法,足以应对途中的大部分危险。”星语指着星舟,向众人介绍道,“乘它前往霜陨城,大约需要二十日,比我们自己赶路快上数倍。”
众人陆续登舟。星舟内部空间比外观看起来宽敞得多,分上下两层,有独立的静室、炼丹房、炼器间,甚至还有一小片模拟星空的观景台,设计极为精巧。
星舟缓缓升空,化作一道银色流光,没入云层,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静室内,愈子谦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三样物品:幽冥源核(仍在地脉镇封箱内)、影獠留下的暗金龙鳞、以及那枚与界心石雏形共鸣过的星源核心赠予的“坐标光点”。
他先取出那枚暗金龙鳞。鳞片入手温热,散发出精纯的龙族威压,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但对拥有祖龙血脉的愈子谦来说,这威压如同清风拂面,没有半分影响。他将一缕圣力缓缓注入龙鳞。
龙鳞骤然亮起,投射出一段残缺的记忆画面,浮现在半空中:
一片无尽的虚空之中,一条体长千丈的暗金色巨龙正在与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阴影搏杀。巨龙浑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每一次吐息都能撕裂空间,龙爪挥舞间,星辰崩碎,威力无穷。但那阴影更为诡异,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化为亿万触手,缠绕住巨龙的身躯;时而凝成遮天巨口,想要将巨龙吞噬。阴影中散发出的气息,与幽冥教的邪气如出一辙。
最终,巨龙寡不敌众,被阴影吞噬大半身躯,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残破的龙魂裹挟着最后一丝力量,遁入虚空深处,而那片阴影也受创不轻,分裂出一小部分,化作一道流光,如同陨落的星辰,急速坠向下界……
画面到此中断,龙鳞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影獠的来历?”愈子谦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摩挲着龙鳞的纹路。那条暗金龙,显然不是祖龙,但也是龙族中的顶尖强者。吞噬它的阴影,是否与幽冥教背后的“万相魔主”有关?坠落下界的那部分,是否就是幽冥教的源头之一?
他将龙鳞收起,放入储物戒中。这东西蕴含的龙族精气极为精纯,可以用来强化肉身,或者日后炼制龙系法宝,都是极佳的材料。
接着,他看向那枚被封禁的幽冥源核。隔着层层封禁和地脉镇封箱,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污染和疯狂意志。副教主虽死,但源核中残留的执念和幽冥本源,依然极具威胁,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青霖。”愈子谦心念一动,呼唤着生命初界中的身影。
生命初界中,青衣墨发的温润少年缓缓睁开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下一刻,一道青翠欲滴的虚影出现在静室内,正是青霖凝聚的投影。他看着那枚幽冥源核,眉头微蹙,语气凝重:“好浓郁的死亡与堕落气息。这东西,需要以生命本源慢慢净化磨灭,急不得。交给我吧,或许能在净化过程中,解析出一些幽冥之力的本质信息,对我们对抗幽冥教大有裨益。”
愈子谦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将封禁匣交给青霖投影。投影捧着匣子,化作一道青光,没入愈子谦的眉心,回归生命初界。
最后,是那枚坐标光点。光点在他掌心缓缓旋转,不断传递着永冻荒原深处的景象碎片:无尽的冰原延伸至天际,大地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寸草不生;扭曲的时空裂隙在冰原上随处可见,散发出玄奥的气息;一座被冰封的古钟虚影矗立在冰原深处,钟身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还有钟旁一道佝偻的身影,身披破旧的斗篷,仿佛与时光一同凝固,散发着古老而孤寂的气息……
守钟人。
证明你的“道”。
愈子谦缓缓闭目,意识沉入丹田,与界心石雏形沟通。灰石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波动,传递出模糊的意念:渴望、共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仿佛那七枚时空之泪,是它失散已久的碎片,等待着它的召唤。
“我会找到它们。”愈子谦在心中默念,眼神无比坚定,“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幽冥教,守护这片天地,也是为了……让你完整。”
界心石轻轻一震,散发出温润的波动,仿佛在回应他的承诺。
二十日的航程,在修炼、推演、准备中悄然流逝。
期间,众人有过数次交流。星语分享了更多星陨阁对上古秘辛的记载,填补了众人对混沌古殿和守道者的认知空白;璇玑展示了千机变傀儡的几种高级变化模式,精妙绝伦,舞灵溪如获至宝,两人很快成为探讨机巧术的好友,常常一聊就是几个时辰。
慕雨生则与愈子谦、火娴云反复推演永冻荒原可能遇到的危险及应对方案。永冻荒原最可怕的并非刺骨的严寒,而是混乱的时间流速和神出鬼没的“时之兽”——一种在时间裂隙中诞生的诡异生灵,它们穿梭于时空之间,神出鬼没,实力强大,且对生者有着极强的敌意。
火娴云利用星舟上的丹房,炼制了大量御寒、定神、以及对抗时间紊乱的丹药。她的炼丹术在实战中不断精进,已能炼制出天空圣师级别的灵丹,丹药的品质远超同阶炼丹师。
朱儿似乎对即将前往的极寒之地颇为兴奋,经常站在观景台,对着北方喷吐冰火吐息,冰火交织的光芒在半空中炸开,像是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仿佛在提前适应环境。
愈子谦大部分时间都在静修。他反复锤炼那新领悟的“定义”能力,虽然依旧只能维持核桃大小的区域三息,但操控越来越精细,消耗也在逐渐减少。同时,他也在不断反思与副教主最后交手时的心境变化,感悟着守护之道的真谛。
守护之道,不仅仅是保护他人,更是守护自己的“本心”,不被力量诱惑,不被血脉左右,不被绝望压垮。守得本心,方能守得天地。
每一次反思,背后肩胛骨处的力量节点就凝实一分,祖龙虚空翼的淡金色辉光就明亮一线,与他的道的联系也愈发紧密。
第十九日,深夜。
星舟已进入下界北部疆域,气温骤降,窗外寒风呼啸,开始飘落鹅毛大雪,一片片雪花如同精灵般飞舞,很快便覆盖了大地。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连绵的雪山脉络,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壮丽而孤寂。
愈子谦站在观景台,望着漫天飞雪,任凭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思绪万千。火娴云悄然来到他身边,递过一杯温热的“星暖茶”——用星辰草和暖阳花调配而成,茶香浓郁,能抵御寒气入体。
“在想什么?”她轻声问,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侧脸上。
“在想守钟人。”愈子谦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寒意,“需要证明‘道’才能取得资格……我的道,够资格吗?”他轻声自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守护之道,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无穷的奥义,他不知道自己所走的路,是否能得到守钟人的认可。
火娴云握住他的手,掌心相对,两人佩戴的冰火同心佩同时亮起,传来温润的共鸣。“你的道,是在绝境中也不放弃守护之心的道,是在黑暗中也能坚守光明的道。”她目光坚定,语气无比肯定,“是在血脉诱惑前仍选择‘人’之情的道。如果这样的道都不够资格,那世间便无人有资格了。”
愈子谦心中一暖,反握住她的手,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就在这时,他背后肩胛骨处,那两个力量节点突然自发跳动!
不是预警,而是……共鸣!
一股强烈的感应从北方传来,跨越了千山万水,与他的道产生了激烈的呼应。
他猛地转头,看向北方,眼中闪烁着精光。视线仿佛穿透了漫天风雪,越过了连绵的雪山,落在那片被永恒冰封的荒原深处。
那里,有什么东西,与他刚刚明晰的“道”,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呼应。
仿佛古老的钟声,即将为他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