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杨真真捏着离婚证的指尖微微泛白,却没回头。钟浩天站在几步之外,眉头拧成一团,。
她语气里满是不耐:“总算离了,以后别再互相纠缠。”
而钟浩天,他以为摆脱了这段耗尽心力的婚姻,就能拥抱新的自在,却没察觉,自离婚证上的钢印落下那一刻,某种无形的羁绊,正随着风悄然断裂。
那是他们多年夫妻攒下的气运,早已丝丝缕缕缠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是从前顺遂时,没人在意这份隐秘的联结。
离婚后的头半个月,钟浩天已经不再思念杨真真,还觉得浑身轻松。
不用再听杨真真念叨柴米油盐,不用应付她骨子里的执拗,更能光明正大地和新认识的袁曼丽相处。
袁曼丽年轻漂亮,说话温柔,不像杨真真那般不解风情,也不像夏友善那般强势逼人,钟浩天沉溺在这份温柔乡里,连公司的事都渐渐松懈了几分。
变故是猝不及防来的。
先是公司跟进了大半年的地产项目,眼看就要签约,合作方却突然临时变卦,转而和竞争对手达成合作。
钟浩天带着团队跑前跑后,磨破了嘴皮,不仅没能挽回,还因为前期投入过大,被老板狠狠训斥,扣了季度奖金,连带着职位都岌岌可危。
他不服气,想找关系疏通,却发现从前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此刻都对他避之不及,要么推脱有事,要么干脆不接电话。
收入骤减的同时,家里也乱成了一锅粥。钟母前段时间摔伤了腿,卧床休养了许久,这段时间刚好得差不多,能勉强下床活动,却没了从前的精气神。
从前家里有护工24小时照看,每周还有两次小时工来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钟浩天只需安心上班、谈恋爱,从不用操心家事。
可自从钟浩天和袁曼丽在一起,总说袁曼丽家境好,以后能帮衬家里,钟母便动了心思,觉得没必要再花冤枉钱请人,索性解雇了护工,又停了小时工,想着等袁曼丽嫁过来,自然有好日子过。
可如今,护工走了,小时工也没了,家里的琐事全落在了钟母和钟浩天身上。
钟母腿脚还没完全利索,擦个桌子、煮个饭都要费半天劲,钟浩天从小被宠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洗碗他嫌油腻,让他打扫他嫌麻烦,两人常常因为这些小事拌嘴。
厨房里的油污越积越厚,客厅的垃圾堆到了门口才想起扔,衣服攒了满满一桶,要么堆在洗衣机里发霉,要么钟母强撑着身子洗,洗完就累得直喘气腰酸背痛。
钟浩天的脾气也越来越差,工作上的不顺心,全都撒在了家里。
明明是自己懒得做家务,却怪钟母身子骨不争气,不能好好伺候他。
明明是自己没本事留住项目,却怨天尤人,觉得是时运不济。
钟母看着儿子整日颓废暴躁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咬着牙扛下所有家务,私下里偷偷抹眼泪。
他唯一的慰藉,便是袁曼丽。
可这份慰藉,也没能撑多久。
那天他约袁曼丽出来吃饭,想跟她倾诉心里的苦闷,顺便提一提两人以后的打算,却没想到,袁曼丽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柔,语气平淡地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新郎是一位家境优渥的企业家。
两人也是门当户对了。
钟浩天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许久,才不敢置信地问:“曼丽,你说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袁曼丽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里带着几分疏离和不耐,再也没有从前的柔情:“钟浩天,我们本来就只是互相陪伴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结婚。你现在工作不稳定,收入也大不如前,连自己都养不好,我为什么要跟你耗着?你几个月的工资,勉强够给我买个包,你觉得我嫁给你,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钟浩天的心里。
他这才明白,袁曼丽对他的温柔体贴,不过是一场逢场作戏。
她看中的,或许是他当初还算貌美的脸蛋儿。
如今他落魄了,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钟浩天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没睡。
第二天,钟母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反复追问之下,才得知袁曼丽要和别人结婚的消息。
那一刻,钟母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唉声叹气,嘴里不停念叨着:“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拦着你和夏友善,还不如死磕夏友善呢!就算她疯疯癫癫,也比杨真真好,更比那个袁小姐好。”
她想起夏友善,虽然性子强势,做事决绝,甚至当初为了和钟浩天在一起,做过不少不光彩的事,但她是真的对钟浩天用心,也是真的出手大方。
那时候,夏友善常常给她买补品、买衣服,出手就是几千几万,从不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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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浩天在公司遇到麻烦,夏友善也是二话不说,动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帮他解决,从不计较回报。
后来对方疯了,她一门心思撺掇儿子和袁曼丽在一起,还亲手断了家里的后勤,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那个袁曼丽,就是个狐狸精!把你儿子当玩物耍,一分钱都不肯帮衬,都要结婚不说清楚,还骗得我们好苦,现在家里解雇了护工、停了小时工,如今倒好,她拍拍屁股嫁有钱人,留我们娘俩在这里受苦!”
钟母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要是夏友善还在,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工作不会这么不顺,家里也不会这么乱,我也不用天天累死累活地伺候你……”
钟浩天坐在一旁,听着母亲的抱怨,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后悔自己当初眼瞎,错把鱼目当珍珠,放着真心对自己的夏友善不珍惜,偏偏迷上了袁曼丽这样的女人;后悔自己当初太过自负,忽略了工作,也忽略了家里;更后悔,当初轻易就和杨真真离了婚。
他隐隐觉得,自从和杨真真分开后,一切就开始不对劲了。
从前不管日子过得多平淡,家里总是安稳和睦,工作也顺风顺水,哪怕有小麻烦,也能很快解决。
可如今,婚姻散了,爱情骗了,工作垮了,家里乱了,连曾经的气运,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只剩下无尽的不顺和窘迫。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呜呜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两人断运后的狼狈与悔恨。
钟浩天望着凌乱不堪的客厅,望着母亲憔悴落泪的脸庞,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有些羁绊,一旦断裂,便是万劫不复。
有些选择,一旦做错,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走出这片阴霾,只觉得浑身无力,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此刻的杨真真,虽然也经历着离婚后的迷茫,却渐渐褪去了从前的怯懦,找到了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