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三千金夏友善 10(1 / 1)

钟浩天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母亲,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妈,真真做的菜挺好,我喜欢吃清淡的。再说,够吃就行,没必要铺张。”

婆婆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钟浩天会开口维护杨真真。

她张了张嘴,原本涌到嘴边的更难听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也就你惯着她……”

杨真真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像被一股暖流包裹着。

她低下头,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其实只要钟浩天在家,婆婆就不会把话说得太难听。

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维护,对她来说,也已经是奢侈的温柔。

她实在是怕极了一个人面对婆婆的指责。

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日积月累,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以前和丈在一起时,丈夫公司忙常常不在家,婆婆更是变本加厉地刁难她,骂她生不出孩子,骂她没用。

那段日子,她每天都活在恐惧和委屈里,却只能忍着,因为她不知道除了忍,自己还能做什么。

而现在,钟浩天的维护,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灰暗的生活。

他或许不够完美,或许对她的感情没有那么浓烈,但他愿意待在她身边,愿意在婆婆刁难她的时候说一句话,这就足够了。

晚餐过后,杨真真收拾碗筷,婆婆坐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还会念叨几句“地上怎么这么脏”“碗洗干净点别留油”,但语气明显收敛了许多,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指着鼻子骂她。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母亲老使唤一个瞎子干活不太好,

钟浩天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偶尔会抬头对杨真真说一句:“别太累了,收拾完就过来歇会儿。”

杨真真应着,手脚麻利地洗完碗,擦干手走到客厅,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电视里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婆婆的念叨声偶尔传来,却不再让她觉得刺耳。

她侧头看着钟浩天的侧脸,心里满是踏实的幸福感。

她想,这大概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吧——有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人,不用每天独自面对那些刻薄的指责,不用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偷偷流泪。

钟浩天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杨真真连忙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语气带着一丝羞涩,“就是觉得……有你在家真好。”

钟浩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杨真真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的笑声,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觉得自己又重新拥有了幸福。

她从来不敢奢求太多,也不敢去深想钟浩天对她的感情到底掺了多少真心。

她只知道,现在的她,不用再一个人在家挨骂,不用再独自承受那些委屈。

只要钟浩天愿意留在她身边,只要这种安稳的日子能多持续一天,她就愿意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哪怕这份幸福,从一开始就带着不为人知的裂痕。

为了粉饰太平,她甚至假装不知道他和夏友善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夜深了,杨真真躺在床上,听着身边钟浩天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和钟浩天一直这样安稳地过下去,婆婆对她越来越好,自己为钟家生了儿子,梦里再也没有婆婆刻薄的指责,家里永远都充满着温暖的气息。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她小心翼翼守护的幸福,不过是镜花水月。

钟浩天的留下,从来都不是因为爱,而她所依赖的安稳,终究会在某一天,碎得彻底。

美梦做多了。

噩梦也很快接踵而至。

后半夜的凉意透过薄被渗进来,杨真真坠入了一片混沌的梦境。

梦里还是她和钟浩天住的那间公寓,可空气里没有半分平日的安稳,反倒弥漫着一股冰冷的压抑。

钟浩天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耐,像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

她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他却抬手一挥,果盘“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你就不能安分点?”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整天围着我转,烦不烦?”

杨真真吓得脸色发白,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这时候,钟母从卧室冲出来,手里攥着一根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就朝她打过来:“没用的废物!连个果盘都端不好,留你在这儿就是个累赘!”

鸡毛掸子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杨真真下意识地躲闪,可钟母却步步紧逼,嘴里的骂声越来越刻薄:“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家境普通,性子懦弱,一点拿得出手的地方都没有,也配占着我儿子?你知不知道,追我儿子的千金小姐,能从家里排到西城区?”

她跌坐在地上,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哽咽着哀求:“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小心……”

“错?你最大的错就是赖上浩天!”钟母眼神凶狠,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告诉你,我已经给浩天物色好了,那袁家的千金对我们浩天很有意思,人家家世样貌哪样不比你强?只有那样的姑娘,才配得上我儿子!你这个绊脚石,我今天就亲自替浩天解决掉!”

话音未落,钟母手里的鸡毛掸子又落了下来,这次力道更重,打在背上几乎要断了骨头。

杨真真再也忍不住,爬起来就往阳台跑,钟母在身后紧追不舍,骂声、脚步声、自己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刺耳得让她头皮发麻。

阳台的窗户开着,夜风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窗外直直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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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杨真真猛地睁开眼睛,胸腔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也被浸湿了。

窗外天还没亮,只有一丝微弱的晨光,可梦里的场景却清晰得仿佛就在刚才。

那刺骨的疼痛、钟母恶狠狠的嘴脸、钟浩天冰冷的眼神,还有最后跌落时看到的满地鲜血,都真实得让她浑身发颤。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仿佛还能感受到鸡毛掸子落下的痛感。

心脏狂跳不止,她蜷缩在被子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钟浩天,他还在熟睡,眉头微蹙,侧脸依旧俊朗,可梦里他那副不耐烦的模样却和眼前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她心头一紧。

杨真真轻轻喘着气,努力想把梦里的画面驱散,可越是挣扎,那些细节就越清晰。

钟母说要让钟浩天娶千金小姐,说她是累赘,说要解决掉她。

还有她跌落窗户后,梦里的后续画面突然涌入脑海——她躺在血泊里,眼睛圆睁,而钟浩天赶到现场时,面对警察的询问,只红着眼眶说“我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是真真太激动了。她眼睛不好,所以才踩空了……”。

最后,法院宣判的场景也浮现出来,钟母站在被告席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受害者家属的谅解,判决书上写着“缓刑两年”,不痛不痒的惩罚,像在嘲讽她的死亡轻如鸿毛。

“不……”杨真真捂住嘴,强忍着没哭出声。

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觉得那不是幻觉,而是某种预示,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想起现实中钟母对她的态度,虽然不像梦里那样当着钟浩天非打即骂,可那些尖酸的数落、鄙夷的眼神,和梦里的刻薄如出一辙。

还有钟浩天,他最近确实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对她的态度也偶尔会流露出不耐烦,只是每次她都下意识地忽略,告诉自己是他工作太累了。

难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现实的放大和延伸?

天渐渐亮了,钟浩天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杨真真脸色苍白,眼神惶恐,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的声音和梦里的冰冷截然不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可杨真真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说梦里的场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只是个噩梦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万一她只是太担心失去这份幸福,才会胡思乱想呢?

“没、没什么,”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底却藏不住慌乱,“可能是做了个噩梦,有点吓到了。”

钟浩天没多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太多,只是个梦而已。再睡会儿?”

他的动作很温柔,可杨真真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梦里他冰冷的眼神和此刻的温柔交织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点了点头,重新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可她的心却沉在谷底。

梦里的血腥味、钟母恶狠狠的嘴脸、钟浩天的冷漠、那不痛不痒的判决……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总觉得,那个噩梦不是毫无缘由的。

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这段感情里潜藏的危机,也像一个预警,告诉她眼前的幸福或许只是暂时的幻影。

杨真真侧躺着,背对着钟浩天,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不敢再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害怕——万一梦里的一切,真的会在未来某一天,真实上演呢?

杨真真有些心酸,连做梦都梦到自己不得好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呢。

不过她的噩梦可不是一朝一夕,朱稚认准了她,给她连续投了许多梦镜。

那是无尽的死局。

杨真真的眼底布满红血丝,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晕开的墨,整个人透着一股濒临崩溃的疯癫。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晚被噩梦惊醒,那些重复上演的死亡场景,像附骨之疽,死死缠上了她,让她连片刻的安宁都得不到。

昨晚的梦还清晰得如同烙印。

梦里是钟家阴暗的客厅,钟母手里攥着一根粗壮的木棍,眼神阴鸷得像要滴出血来。“不知廉耻的东西!要不是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宁愿倒贴钱也想赖在我们钟家你以为我会同意浩天娶你?”

木棍带着风声落下,狠狠砸在她的胳膊上,骨头仿佛都裂开了,疼得她蜷缩在地,眼泪混合着血水往下淌。

她想爬,想逃,钟浩天却站在门口,双手抱胸,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厌恶。

“真真,你太不识趣了。”他的声音像淬了冰,“钟太太的位置,从来就不是你这种女人能坐的。”

她哀求着,说自己可以不要名分,可以继续为他付出,可换来的却是钟母更凶狠的殴打。

“铲除你这个累赘,浩天才能娶到真正门当户对的千金!”木棍一下下落在她的背上、腿上,直到她再也爬不动,意识模糊间,只听到钟母对钟浩天说:“妈妈,一定要处理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而前一晚的梦,死法截然不同。

她拿着自己的积蓄,想给钟浩天周转,却被他一把挥开,那些纸币散了一地。

“谁要你的脏钱?”他眼神暴戾,“你以为这样就能绑住我?”争执间,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她的胸口。

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餐桌角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鲜血从嘴角涌出,染红了浅色的地毯。

钟母在一旁冷笑,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对钟浩天说:“早该这样了,省得她一直碍眼。”

还有更早的梦,她被关在小黑屋里,钟母每天只给她一点残羹冷炙。

她总骂她是“上不了台面的贱货”,说她倒贴的那些臭钱,在真正的豪门眼里不值一提。

最后,她被活活饿死,临死前,看到钟浩天和一位打扮光鲜的千金小姐并肩走过,眼神温柔得从未给过她半分。

甚至还有一世,母子俩说她得了精神病,硬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关起来。

她被送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被抓走了。

后来母子俩接她回去写离婚协议,她偷听到钟母洋洋得意的对儿子说,一个月给医院掏点儿零花钱就解决一个大麻烦,我们家以后要好起来了。

每一次做梦,死法都不一样,可施暴者永远是钟浩天母子,那些刻薄伤人的话,也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从未变过。

“你配不上浩天”“倒贴再多也没用”“非要霸占钟太太的位置,就得死”。

这些话像魔咒,日夜折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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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清醒的时候,她看着钟浩天偶尔流露出的温柔,看着钟母收敛了几分的刻薄,总会告诉自己那只是噩梦,是自己太焦虑了。

可到了夜里,那些噩梦就会如期而至,真实得让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开始变得神经兮兮,钟浩天晚回家一分钟,她就会联想到梦里他冷漠的脸。

钟母多说一句重话,她就会浑身发抖,生怕下一秒就会遭到殴打。

她不敢闭眼,不敢睡觉,只能睁着眼睛坐到天亮,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整个人也越来越憔悴。

这天中午,钟浩天回来吃饭,看到她失神地坐在餐桌旁,饭菜都没动,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不吃?”

杨真真猛地回过神,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迷茫,嘴唇哆嗦着:“浩天,你……你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钟浩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会这么想?你温柔善良,对我又好,我怎么会嫌弃你?”

他的语气很温柔,可杨真真却想起了梦里他踹飞自己时的暴戾,想起了他说“你太不识趣”时的冰冷。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钟浩天的眼神沉了沉,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这一幕恰好被走进来的钟母看到,她立刻皱起了眉头,阴阳怪气地说:“真是给脸不要脸,浩天对你这么好,你还这幅样子给谁看?我看你就是闲的,整天胡思乱想!我们家亏待你了?你做给谁看呢?”

钟母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杨真真积压已久的恐惧。

梦里钟母拿着木棍打她的画面、骂她贱货的声音,一下子涌进脑海。

她尖叫一声,猛地站起来,双手抱头,疯狂地往后退:“别打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走!”

她的样子吓坏了钟浩天母子。

钟浩天上前想拉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别碰我!你会杀了我的!”

她像疯了一样,在客厅里乱跑,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你们要杀我……因为我配不上你……我倒贴钱也没用……”

钟母又气又惊,指着她骂道:“你这个疯女人!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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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真真感受着钟母狰狞的嘴脸,和梦里的模样渐渐重合,吓得魂飞魄散。

她转身就往门口跑,只想逃离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可跑到门口时,她却停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除了这里,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梦里的死亡场景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那些恶毒的话语在耳边循环,她真的快疯了。

她不知道,这些噩梦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但她清楚地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被钟浩天母子害死,她也会被这些无尽的恐惧和绝望,逼疯、逼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客厅里的尘埃,却照不进杨真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注定悲惨的结局。

“叮铃铃……”手机响了,杨真真吓了一跳。

“喂?”

“是我,我是夏友善,杨真真,你以为你赢了我吗?不,你就是个捡破烂的,你以为你有了钟浩天,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你做梦!”

夏友善疯狂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吓得杨真真顿时一个激灵。

这才想起来夏友善现在还是个得了精神病的疯子。

“夏友善,你最近好些了吗?我听说你病了,可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方便来看你,你……”怎么样了?

说的是疑问句,不过听着声音和口气,显然是不太好。

杨真真有些心酸的落下泪来,明明是情敌,她明明是讨厌这个女人,可如今听她疯疯癫癫的说话,她还是觉得有些崩溃了。

难道是兔死狐悲吗?

是了,夏友善她疯了,她好不了了,所以钟浩天的妈妈也开始重新物色儿媳妇了。

姐妹俩争来争去,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吗?

她已经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梦里自己的那么多死法,她好像身临其境,她怕了,怕钟家母子,他们母子都是好可怕的人。

爱情的尽头,是死亡吗?

可她不想死,妈妈让她好好的活着,她答应她要好好的活着的,她不想死……

妈妈,你还在天上看着我,我不想死得那么窝囊。

“友善,你还恨我吗?恨我跟你争浩天,可我明明才是先来的,是你非要跟我争的。”

“你闭嘴!闭嘴!我才没有输给你,你以为你能得到他的人,你就会幸福吗?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你真的爱他吗?有时候我也会问,你对钟浩天,究竟是爱还是因为你的好胜你的偏执?”杨真真看着挂掉的手机,心里喃喃自语。

杨真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狼狈,居然无家可归。

所以在钟浩天又一次找到她,接她回家的时候,她还是顺着台阶下了,钟母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她也没有回嘴。

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杨真真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只妈妈留下的东西。

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上来,像极了心底那片说不清道不明的褶皱。

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嘴角却还维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这几个月来,她对着钟浩天、对着旁人,甚至对着空荡房间时,都习惯挂着的表情。

“真真,晚上部门聚餐,我可能要晚点回。”手机里钟浩天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和上周说“要陪客户”、上上周说“项目组加班”时,几乎没什么两样。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哦,她说“好,记得少喝点酒,结束了告诉我,我给你留灯”。

语气温顺得像只被驯养熟了的猫,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可放下手机的瞬间,她却十分挫败。

她分明看闻他昨夜落在玄关的衬衫有香水味儿,那是十分独特的女士香水,轻盈魅惑,想来是个十分有品位的女士。

就像前阵子,他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时,她瞥到的那条微信:“浩天,上次你说的那家日料,我订到位置了哦。”

署名是“薇薇安”。

她认得这个名字,是他新的同事,年轻,漂亮,笑起来声音十分好听。

那天晚上,她攥着被子熬到后半夜,钟浩天回来时带着一身酒气和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他俯身想亲她,她偏过头,借口说自己感冒了怕传染。

他也没坚持,倒头就睡,呼吸很快就均匀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问问他啊!问问怎么回事。

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甚至在第二天早上,替他把早餐端到桌上时,还笑着说:“昨天看你太累了,今天给你煮了点小米粥养胃。”

钟浩天揉着太阳穴道谢,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你应该多休息,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大好看。”

他对她,好像越来越敷衍了。

以前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来例假时提前备好红糖姜茶,会在睡前抱着她讲公司里的趣事。

可现在,他常常对着手机走神,会忘记他们的纪念日,甚至偶尔叫错她的名字——有一次,他迷迷糊糊醒来,竟低声喊了句“薇薇安”。

她当时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却强装镇定地问:“你说什么?”

他愣了愣,随即笑道:“没什么,做梦呢。”

她便也跟着笑,好像真的相信了那只是个梦。

为什么会这样呢?

杨真真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人眼眶红了。

她想起刚认识钟浩天的时候,他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冲她笑得一脸干净。

那时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妈妈走后,上天派来给她温暖的人。

妈妈曾经拉着她的手说:“真真,看着嫁给爱的人,你能好好过日子,以后有了依靠,妈才能放心。”

她一直记着这句话。

所以当钟浩天第一次牵起她的手,说会照顾她一辈子时,她几乎是立刻就原谅了他。

她太怕孤单了,太想抓住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

可现在,这双手好像同时牵着别人了。

她到底在执着什么?

是爱吗?

爱到能忍受他的背叛,能对那些刺眼的证据视而不见?

可夜里想起他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口的疼是那么真实,那点爱意,好像早就被反复的自我欺骗磨得所剩无几了。

是不肯服输吗?

她从小就好强。

现在这样,是不是也像夏友善一样其实就是在赌气?

好像只要她不放手,不戳破,这场感情里,输的就不是她。

还是……只是想让天上的妈妈放心?

给妈妈扫墓,她就会说:“妈妈,浩天对我很好,我们过得很幸福。”

说得多了,连自己都快要信了。

她怕妈妈在天上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怕她担心,怕她知道自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雨声渐渐大了,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梳妆台上的相框里,她和钟浩天笑得灿烂,背景是他们刚搬进来时的新家。

那时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真真,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会让你永远开心。”

永远……原来那么短。

杨真真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钟浩天的聊天界面。

她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最终,她什么也没发,只是将手机屏幕按灭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她对着镜子里那个眼眶通红却强撑着笑意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份迟迟不肯放手的感情里,到底藏着多少爱,多少不甘,多少自欺欺人,又有多少,是给另一个世界的妈妈,看的一场虚假的烟火。

夏友善是个偏执的疯子不假,如今看来,她杨真真也不遑多让了。

该说不说到底是姐妹,骨子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输,一样的偏执。

杨真真还不知道夏友善是夏家的养女,只在心里感叹自己和夏友善不愧是血缘姐妹,性格看似南辕北辙,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夏友善把车停在街角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方向盘,目光像钩子一样钩在不远处那栋亮着暖黄灯光的公寓楼上。

已经是噩梦套餐的第五个周末了。

她期待的女主反杀男主,把男主按在地上摩擦的一幕还是没有动静。

她原本以为,上次钟浩天妈故意把杨真真锁在门外,害得她发着高烧差点晕过去那件事,总能让那个看似温顺的女人炸一次毛。

毕竟,那不是简单的刁难,几乎是把人往绝路上逼——穿着淡薄的衣服吹冷风,差点没把人烧死。

夜里又冷又饿的连口水都没有,杨真真那天被钟浩天“找”回来的时候,嘴唇都白得像纸。

可结果呢?

第二天她就听说,杨真真醒了之后,只是淡淡地跟钟浩天说“可能是自己不小心锁了门”,连一句重话都没提。

钟浩天他妈更是像没事人一样,还在小区里跟人念叨“我家真真那就是太不懂事,眼睛不方便到处走,让人操心”。

夏友善当时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不懂事?那是蠢!是窝囊!

这是朱稚这么多世界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女主。

好像就是个木偶人一样,喜怒哀乐都那么滑稽。

她甚至都替杨真真想好了对策——把楼里的监控调出来(她早就留意到那栋楼的消防通道装了摄像头),直接甩在钟浩天面前,看他还怎么替他妈圆谎。

或者干脆闹到钟浩天公司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家人是怎么欺负媳妇的。

再不济,哪怕是哭着闹着回那个秀姨的家里住几天,也能让那对母子收敛点

可杨真真偏不。

她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木偶,该做饭做饭,该打扫打扫,对着钟浩天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对着他妈甚至还能挤出笑脸。

“冷脸小保姆”,夏友善在心里给她安了这么个绰号。

可不是吗?

明明心里憋着气,脸上却硬是挂着霜,偏又不肯摔门走人,非得守着那个空壳子一样的家,做着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甚至怀疑,杨真真是不是被上次那场“意外”弄坏了的脑子而不是眼睛。

那回钟浩天妈妈打牌回来心情不好,在楼梯口推搡了她一把,害得真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也没保住那微弱的胎心。

当时真真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抓着钟浩天的手说“我好疼”的时候,夏友善以为,那是她觉醒的开始。

可出院还没一个月,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钟浩天几句软话,他妈几滴鳄鱼的眼泪,就把她哄得服服帖帖。

“他会改的。”她当时这样跟自己说,眼神里带着点自欺欺人的期盼,“妈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生气了。”

朱稚这个旁观者都气得想摇醒她:“改?狗改得了吃屎吗?他们都快把你害死了!你忘了你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忘了你妈临走前怎么嘱咐你的?不是让你好好的,幸福的过吗?

孩子意外没了,真真只是沉默,然后低声说:“再忍忍吧。”

忍什么呢?

朱稚盯着公寓楼三楼那扇亮着的窗,心里的火气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等的,不就是杨真真先出手吗?

她太了解钟浩天那家人的德性了,欺软怕硬,得寸进尺。

杨真真越是退让,他们就越是嚣张。

可一旦杨真真撕破脸,把那些龌龊事都抖搂出来,这家人的真面目暴露在阳光下,到时候众叛亲离,声名狼藉,才是她的机会。

她比谁都清楚钟浩天的软肋,比谁都知道怎么对付他妈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可她不能先动手。

她是“外人”,这种事,就应该一家人才有趣啊。

她只能等。

等杨真真彻底死了心,等她举起刀,狠狠地把那对母子摁在地上摩擦。

可这一等,就等成了望眼欲穿。

雨又开始下了,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远处的灯光。

夏友善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是她安插在钟家附近的人发来的:“钟母又在跟邻居说真真坏话,真真在家里做饭,没出来,也没有购买危险物品。”

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惊飞了路边的夜鸟。

朱稚错估人心,只能灰溜溜的回家。

夏家

夏正松和于靓有些高兴,女儿最近病情好转,不在执着孩子,也没提什么钟浩天,下雨还知道赶紧回家,谁说这不是进步呢?

孩子不疯癫,夏正松十分高兴,不过想着女儿最近回家都没有大包小包,一时有些心疼,“友善,你最近出去玩儿,怎么不买东西?”

“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爸爸还是能养得起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不用担心钱不够花,爸爸给你转了钱的,你不要太节省了。”

朱稚大装特装,“爸爸,我可不是什么喜欢买买买的人,买东西就高兴,那也太肤浅了!”

……

夏正松一时无语。

看来这个病还是没好全。

以前最爱的买东西,现在都提不起兴致来了,看来这个病对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唉……

我可怜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咱们不买,那你最近有什么喜欢的高雅艺术?爸爸安排!”

朱稚想翻白眼,“爸爸,你不要围着我问东问西了,你现在变得好多,我现在都有点烦你了!”

夏正松一脸受伤的表情,夸张的道:“什么?我的宝贝女儿要烦我了?老婆,你快来评评理,友善居然说要烦我了,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靓忍不住笑了,“友善,爸爸关心你,你真的烦他了?”

“爸爸,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每天说话夹着嗓子,感觉怪怪的,你以前不这样的。还有,你现在每次都把我当智障一样哄,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啊?”

夏正松彻底无话了。

自己好歹是公司董事长,是一家之主,在家夹着嗓子说话恶心吧啦的,都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这个好女儿,才在家时刻保持轻声细语吗?

到头来还被嫌弃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好,爸爸改!以后爸爸不那么说话了,这样总行了吧?”

“嗯嗯,爸爸,你正常点,我就还爱你!”

“爸爸也爱你,我的宝贝女儿。”

“妈妈也爱你,友善,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妈妈,我也爱你!”

一家人爱来爱去,夏天美一进屋就听到了。

只觉得大家都变得肉麻了。

以前没有这么肉麻吧?

倒是来得不巧了。

夏正松见她进门,招招手让她过来坐。

夏天美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疲惫。

女儿工作忙,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于靓赶紧拉着人坐下,“天美回来了?公司忙成这样,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妈妈,公司最近就是这样,忙起来没完,过一阵就好了。”天美安慰的拍了拍母亲的手道。

于靓点点头,对女儿工作表示理解。

天美视线落在姐姐身上,想起她刚才笑得开心,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友善,你最近好像变了,变得肉麻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家爱来爱去的,都不通知我,我要吃醋了。”

于靓笑着搂上女儿的肩膀,玩笑道:“哎呀,这醋可是不好吃了,友善可是比你先到这个家的,要吃醋也是她吃你的醋,你可吃不上她的醋。”

夏正松左右都是宝贝女儿,老婆在侧,一家人和乐融融,也是难得的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错,先来后到,咱们这个家是友善先来的,天美,你可不能跟她吃醋了。”

“友善和天美都是爸爸妈妈掌上明珠啊。”

“爸爸妈妈,你们现在好肉麻啊!”

“哈哈哈哈……”

一家人笑得开心,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晦气的钟浩天。

对夏友善这个病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哄着,没有人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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