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柱正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伤。
又飞快垂下眼,“团长”
沈延庭的眼神沉了沉,磕出一支烟点燃,“赵景晟的背景,详细点。”
周铁柱做了功课,“他是沪市舰船研究院的骨干,技术过硬,很受重视。”
“他父亲是海城管工业的老领导,门生故旧也很多”
沈延庭听着,眉头紧紧蹙起。
赵景晟,有技术资本,有家庭背景头疼。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额角,“行了,我知道了。”
“去找个靠谱的护士过来,给我上点药。”
周铁柱瞬间领会,“明白!团长。”
是得找人过来,不然让自家团长顶着个巴掌印在卫生所晃悠,像什么话?
说完,他立刻转身。
回到病房。
沈延庭拉了床边的椅子坐下,身子微微前倾。
“后勤部那边,我给你请几天假,你就安心住这,等稳定了再回家。”
宋南枝摇头,“我没事,回家躺着也是一样的。”
“不用在这儿占着床位。”
她不喜欢强烈的消毒水味,也不想搞特殊。
“一样什么?”沈延庭声音沉了几分,“家里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顿了顿,又生硬地补了一句,目光偏向一旁。
“这两天团里事多,我怕顾不上你。”
宋南枝看他态度强硬,没再说什么。
病房里又安静了片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眼看向沈延庭,“赵景晟,他可能真是误会了。”
“你别太跟他较真,行吗?”
沈延庭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又沉了下来。
这会儿,不是“景晟哥”了?
可当他抬眼,看着宋南枝苍白的小脸时,停顿了一下。
将冷硬的话咽了回去,“放心,我有数。”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刘护士长进来。
“沈团长,我来给您处理一下伤口。”
她身后,周铁柱也跟了进来。
沈延庭“嗯”了一声,侧过身去。
刘护士长动作熟练,用镊子夹起蘸了消毒水的棉球。
“可能会有点刺痛,您忍着点。”
沈延庭没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一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硬汉模样。
他,哪里会像那个柔弱书生?
消完毒,刘护士从托盘里拿起一支药膏,拧开。
“这是咱们卫生所效果最好的消炎膏,只是”
她顿了顿,“这药膏是绿色的,涂上可能会有点明显”
听到这话,沈延庭倏地睁眼,扫过那支药膏。
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换一种。”
刘护士长一愣,“啊?沈团长,这个效果”
“换一种看不出来的。”沈延庭打断她,语气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他明天一早还要去团里开研讨会,顶着一脸绿不拉几的药膏,像什么话?
宋南枝忍不住小声插了一句,“你是去开会,又不是去相亲。”
沈延庭额头青筋一跳,甩给她一个硬邦邦的脸色。
宋南枝撇撇嘴,不吭声了。
刘护士长只好放下那支药膏,找出来一支不起眼的软管。
“这个也有消炎镇定的作用,就是用量要足,多涂两次。”
沈延庭只瞥了一眼,干脆地点头,“就这个。”
要不是听宋南枝的话。
他哪有这么矫情,就这点小伤,还用得着涂药?
刘护士长走的时候,沈延庭拿了个小本子,跟出去了。
“请等一下。”
“沈团长,有事?”
“刘护士长。”沈延庭开口问道,“南枝现在的情况,需要怎么护理?”
“方方面面,越细越好。”
刘护士长看着他这副架势,拿着本子和笔,瞬间明白了。
这位在外面冷面威严的团长,关起门来,也是会疼人的。
她笑了笑,“沈团长,您别太担心,我慢慢跟您说,您记着点。”
——
次日上午,舟岛团部会议室。
会议桌的一侧,坐着以赵景晟为首的研究所的几个人。
他穿着熨烫整齐的中山装,坐得笔直,面前摊着厚厚的项目资料。
墙上的挂钟已经马上指向约定的时间,可团长的影子也没见。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忍不住嘀咕,“看来这位团长架子不小啊。”
赵景晟眉头蹙起,侧头看了他一眼,“急什么,这不还没到正式开会时间?”
“军人任务繁重,临时有紧急军务耽搁了也正常。”
况且昨天,他因为急性肠胃炎推迟了会议,人家也没说什么。
年轻的研究员小声嘟囔了一句,“那至少派人打声招呼,就让咱们干等着?”
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研究员接过话头,打着圆场。
“你这是第一次跟舟岛的部队打交道吧?”
“他们的沈团长,可不是摆架子的人,我听说,他出任务都是自己冲最前面。”
“要不然,年纪轻轻能当上团长?”
“他带的兵,训练和作风都是在全军区排得上号的!”
赵景晟脸上露出了几分敬佩,“咱们等等,又不碍事。”
挂钟的指针刚到,会议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随即,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迈步走进来,气场干净利落。
“抱歉,各位久等了。”沈延庭走到主位,声音平稳。
“刚才处理了点突发情况,耽搁了几分钟。”
他目光扫过会议室的众人,礼貌而疏离。
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坐在他对面的赵景晟脸上。
四目相对。
赵景晟在他推门而入的刹那,就已经抬起了头。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他整个人瞬间僵在椅子上。
是他!
竟然是昨天在卫生所,他挥拳相向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怎么会是沈团长?
战功卓著,作风硬朗?
赵景晟盯着他颧骨红肿的痕迹,喉咙有些发干。
南枝嫁的,竟然是他?
沈延庭将赵景晟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神色未变,甚至没有在赵景晟脸上多停留一秒。
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对旁边待命的人示意。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