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虫蛀的情况严重,有些地方几乎一扯就断。
宋南枝直起身子,对孙大力说,“孙主任,虫蛀原因回头再查。”
“现在立刻组织人,带上箩筐,跟我去海边。”
孙大力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去海边?”
“宋指导,这都什么时候了,去海边做什么?”
“孙主任。”宋南枝冷静分析,“这些衣服上的织带蛀得太厉害。”
“常规织布不可能,替换也没有备用料。”
“但是,虫蛀主要集中在装饰性的织带局域,衣服的主体是好的。”
她拿起一件衣服,指着那些密布的蛀孔,“既然遮不住,那就不遮了。”
“把这些彻底坏掉的织带拆掉,用更具有海岛特色的来装饰。”
周晓云一直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宋指导,你不是在说笑吧?”
“不去想办法找布料补救,去海边?难道要去捞海带,捡鱼鳞片粘贴去?”
“这是迎接领导的礼仪服,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们跟着林指导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种荒唐的办法。”
有人附和,“这时间紧,去海边来回折腾,万一找不到合适的”
“岂不是更眈误事儿?要是林指导在,肯定有更稳妥的办法”
宋南枝直接无视这些话,她抬眸看向周晓云。
“周组长,按照传统的方法,能立刻变出一模一样的特色织带?”
“或者,你能在明天之前,找到几十套全新的备用衣服?
周晓云被问得一噎,脸色涨红,却无法反驳。
宋南枝不再看她,转向孙大力。
“我们去找洁白的、大小均匀的贝类,清洗干净。”
“再用结实的线缝在虫蛀的织带位置,贝类的天然色泽和纹理,本身就是很好的装饰。”
“不怕虫蛀,不怕潮湿,而且独一无二,更能体现我们舟岛的特色。”
“孙主任决定吧。”
孙大力看了看她,又看看那些衣服,一咬牙。
“都听宋指导的,拿上箩筐,去海边!”
真要是出了事,沉团长怪罪,这主意,可是他媳妇出的。
宋南枝率先转身,大步走出去。
周晓云看着孙大力已经带人跟上,狠狠跺了跺脚,终究不情不愿地抓起箩筐。
嘴里低声嘟囔,“胡闹!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
——
天色擦黑,宋南枝才从后勤部出来,边走边揉着发酸的脖颈。
一抬头,就看见那辆吉普车停在路边,沉延庭斜倚着车门。
指间夹着烟,猩红的光点忽明忽暗。
沉延庭看见她,立刻把烟掐了,站直了身子。
宋南枝想起来林指导的事,只当没看见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沉延庭几步迎上来,见她脸色疲倦,语气放缓,“累了?”
宋南枝没吭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沉延庭:
他走到副驾驶那边,替她拉开车门,甚至下意识地要伸手扶她一把。
宋南枝直接无视了他悬在半空的手,侧身,自己利落地坐了进去。
动作是显而易见的疏离抗拒。
“砰。”车门关上。
沉延庭绕回到驾驶座,坐进去,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而是侧过头,借着车内昏暗的光线,看向她。
那个小身板,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惹我”。
沉延庭眉头微蹙,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
早晨送她落车时,明明好好的?
确认了自己今天绝对没惹她。
“是不是”他试探着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了不是一星半点。
“后勤部那个工作太累?还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不是。”宋南枝终于开了口,声音又冷又硬。
两个字,直接把天聊死。
沉延庭被噎了一下,憋着气,发动了车子。
馀光几乎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紧抿的唇。
想起医生说过,不能惹孕妇生气,他几次想开口。
终于忍不住,方向盘一打,车子拐上了通往海边悬崖的小路。
宋南枝察觉到方向不对,转过头,语气不耐,“不回家?”
沉延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视前方。
“带你去散散心。”
“我散够了。”宋南枝没好气地顶回去。
今天有一大半的时间,她都泡在海边,闻够了海风。
车子在一片平坦的空地停下,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只有灯塔的光柱规律的扫过。
沉延庭熄了火,车厢内彻底黑暗。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宋南枝。”
又往前倾了倾身,靠得更近了些,“是我惹你了?”
“你说出来,我改。”
这话从沉延庭嘴里说出来,几乎是破天荒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沉团长怎么会有错?运筹惟幄,什么事都在你掌握之中”
这阴阳怪气的调子,让沉延庭心头火气,却又无处发作。
我他妈惯的你。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了那张能气死人的嘴。
可当他的唇真正触碰到她的瞬间,力道却骤然放轻了。
直到那个紧绷的身子,一点点柔软,他才微微撤离。
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不然”
他顿了顿,声音危险暧昧,“我不确定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会对你做点什么?”
宋南枝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戾气十足。
“沉延庭,你就会欺负人!”
他抬手,用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嘴角,“你管这叫欺负?”
“宋南枝,我早说过,不喜欢阴阳怪气,快说!”
宋南枝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厢一字一句地砸下来。
“我这个职位,是不是你“恰好”空出来的?”
沉延庭眉心蹙了一下,“后勤部有人嚼舌根了?”
宋南枝对上他的视线,“是不是你?把林指导调去了西北戈壁?”
那是什么地方?一年到头刮不完的风沙。
喝口干净水都要算着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