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延庭喉结重重滚动,黑眸沉得厉害。
“宋南枝,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滥用职权?”
宋南枝被他眼中的厉色慑住,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半个月前就主动打了报告,申请去西北支持建设。”
宋南枝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为什么?”
沉延庭目光直视前方漆黑的路面,“他儿子犯了点纪律,性质不轻。”
“林指导自愿申请去最艰苦的地方,戴罪立功,换他儿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给了他冷静期,他又找到我,我只能放人。”
“我沉延庭还没那么大手笔,能为了给你腾个位置。”
“就把一个老技术骨干发配到戈壁滩去。”
宋南枝怔怔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真的?”
沉延庭气极而笑,双手回到方向盘上。
“我沉延庭再浑蛋,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给自己女人铺路。”
当初还不知道宋南枝肚怀的孩子是他的,是想用这个职位当借口,留住宋南枝。
但他也没无耻到滥用职权去赶人。
宋南枝看着他紧绷的侧影,心口又酸又胀。
看来,真是误会他了。
她悄悄吸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然后试探性地伸了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紧握方向盘的手背。
他手背肌肉瞬间绷紧,但没有甩开她。
宋南枝鼓起勇气,将整个手掌复上去,“对不起。”
沉延庭依旧没回头,也没说话。
宋南枝咬了咬下唇,小声说道。
“是我听风就是雨没搞清楚状况,就跟你乱发脾气。”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
声音更低了,“我不该那么想你。”
说完这句,她微微倾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坚硬的手臂上。
完全一个示弱和依赖的姿态。
沉延庭极轻地吐了口气,一直死死握住方向盘的手指。
一根一根,慢慢地松开了力道。
他依旧没看她,但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
“知道就好。”他终于开口。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别听外人瞎嚼舌根,就回来跟我闹。”
宋南枝在他手臂上轻轻蹭了蹭,像只认错的小猫,闷闷地“恩”了一声。
沉延庭身子向后撤了撤,将她的小脑袋稳稳地枕在自己大腿上。
指腹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疏离她散落在他腿上的长发。
“很累?”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恩。”宋南枝在他腿上蹭了蹭脸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真想睡一会。
还没舒服一会,低沉的声音响起,“起来,回家。”
“恩?”宋南枝带着不情不愿地慵懒。
下一秒,沉延庭俯下身,“宋南枝。”
“你再不起来”
“我们今晚就真走不了了。”
宋南枝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跑了大半。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那双黑眸,里面翻涌着熟悉的暗嘲。
“我我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
沉延庭看着她瞬间绯红的脸颊,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还是克制地松开了手,扶着她坐回副驾驶座。
医生说要适当克制,一天一次算不算频繁?
还是等明天吧。
沉延庭重新发动了车子。
——
巡查组要来。
宋南枝醒得比往常早,看着身边男人沉睡的侧脸。
她悄悄凑近,主动吻上他的唇。
沉延庭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回应,手臂自然地环住她。
趁着他还未清醒,宋南枝唇瓣粘贴他喉结下方那片肌肤。
不轻不重地吮吸,留下一个清淅的红色印记。
沉延庭彻底醒了,眉头微蹙,“这是干什么?”
宋南枝已经利落地翻身下床,回头对他一笑。
“盖章。”
说完不等他回应,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漱。
沉延庭看着她消失在门后,又摸了摸脖子上那点轻微刺痛。
最终无奈地嗤笑一声,眼底却尽是纵容。
宋南枝早早就到了后勤部的仓库,务必要确保那批礼仪服万无一失。
上午九点整,几辆吉普车驶入团部。
“宋指导,巡查组在团部开完会,下一站就是咱们这儿。”
宋南枝点点头。
不久,一行人簇拥着走进后勤部大院。
走在前面的除了团里的几位领导,就是巡查组的成员。
宋南枝负责引导和介绍,这是孙大力交给她的任务。
她目光扫过人群,随即,眼神微微一凝。
她看见了秦思婉。
秦思婉走在几位研究员中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干部装。
颈间系着一条淡雅的丝巾,齐耳短发一丝不乱。
“啧,看见没?那个就是秦思婉同志,研究院的专家。”
旁边有知情的干事小声嘀咕。
“她就是沉团长以前的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说离就离?”
“谁知道呢”
这些压低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钻进宋南枝的耳朵里。
她面上不动声色,握着记录本的手指却悄悄收紧。
秦思婉说还会再见的,没想到,这么快。
就在这时,她看见沉延庭陪着巡查组的主要负责人走了过来。
秦思婉自然地迎过去,两人站得很近。
她微微仰头对沉延庭说着什么,笑容温婉,眼神专注。
沉延庭听着,偶尔点头回应。
宋南枝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却又象被钉在原地。
失神的瞬间,她手中那本厚重的笔记本,“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许多目光被吸引过来。
沉延庭话语一顿,几乎是立刻循声转头。
他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那个弯腰捡本子的小身板。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表情,但她紧抿的唇线,让他瞬间明白。
沉延庭黑眸沉了沉,甚至没等秦思婉说完。
他便对巡查组负责人简短地说了句“失陪”。
随即迈开长腿,在众目睽睽下,径直朝着那个刻意背过去的身影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