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绰绰出现在远方地平在线的恐怖堡是波顿家族的城堡。它位于北境的大陆东侧,矗立于泪江岸边的峭壁之上。
城堡由黑灰色的石块垒砌而成,即使在晴朗的日子里也显得阴郁沉闷,宛如一头匍匐在江边的巨兽。
在北境人们眼中,这座城堡就是不详的像征。
相传城堡里依然有着恐怖的刑讯室,还有一间特别的房间专门用于收藏敌人的人皮,其中甚至包括几张史塔克的皮—一当时波顿尚未臣服于史塔克。
孩子们在夜晚会被警告:若不听话,波顿家的人会来剥你的皮。
农妇们聚在炉火边低声讲述那些消失在恐怖堡地牢里的人,说能听到他们的哀嚎随风飘出城墙。
据北境歌谣传唱,最后一批守军啃食了皮带和马鞍,甚至传闻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些故事一代代流传,让恐怖堡在人们心中不仅仅是座城堡,更是一种恐惧凝结的实体。
在臣服于史塔克家族之后,波顿家族对外宣称放弃了剥皮这项古老而残酷的传统,但是在后面的无数岁月里,依旧不断从波顿家的领地里传出可怕的传闻。
而依然飘扬在恐怖堡城墙之上的粉红色剥皮人旗帜,至今向北境人民昭示着这个家族血脉中流淌着的残酷因子。
所以让刘易一直想不通的是,这样一个残酷无情的家族,是怎么存续了这么多年,而没有遭到治下领民的反抗的?
波顿家族统治这片土地已有数千年之久,他们的手段残忍闻名,按理早该激起民变。
可是恐怖堡依旧屹立,波顿家族依旧统治。或许恐惧真能成为一种比爱戴更稳固的统治基础,或许北境人早已习惯了在严酷中求存,无论是面对自然还是领主。
一个通信兵的声音打断了刘易的思路,那声音因寒冷而微微发颤,“大主教阁下,还有十里地就到恐怖堡了,国王下令原地等侯,并等待斥候传回消息。”
刘易从沉思中回过神,点了点头。
他拉了拉厚重的毛皮斗篷,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四周是茫茫雪原,只有几丛顽强的灌木从积雪中探出枯黑的枝干。远处的森林象一道墨线横在天际在线方,树木光秃秃的,枝桠如骨爪伸向灰白的天空。
在得到异鬼大军的确切方位后,史坦尼斯和北境诸候组建的联军就开始向恐怖堡进军。
这支军队规模不小,超过一万人,但在这广袤的北境荒原上,仍显得渺小而脆弱。
恐怖堡的西北是连绵的孤山,山峰终年积雪,如一排沉默的白色巨人;东南是直接通向颤斗海的泪江,江水在这个季节尚未完全封冻,黑色的水流撞击着冰缘,发出沉闷的声响。
只要能守住这座城堡,就可以阻挡住异鬼大军的步伐—至少能拖一阵子,让异鬼南下的消息发酵,促使北境诸候们完成战争动员。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经过商议,史坦尼斯决定将占领恐怖堡。
从临冬城到恐怖堡,大概三百多英里,按照一般的行军速度,只需要一个月就能赶到。
可是在当前风雪交加的背景,一万多人一天要行进十英里,还是太过困难。
士兵们必须顶着刺骨寒风前进,积雪深及小腿,每一步都要费力拔出脚来。
辐重车的轮子经常陷入雪坑,需要多人推拉才能继续前进。
马匹喷着粗重的白气,睫毛上结着冰霜。
夜里扎营时,寒风会穿透帐篷,即使裹着毛毯也能感受到寒气如针般刺入骨髓。
所以花了整整四十一天,大军才终于赶到只剩一天的距离。
而且这还是纯粹行军得到的成绩。
如果不是这一路上,无论是刘易派出的烈日行者,还是史坦尼斯自己派出的斥候,都没有发现有尸鬼出现的痕迹,免去了战斗的时间,这个行程还得更久一些。
拿到国王的信物,确认了传令兵的身份后,刘易回头对自己的副官下令道,“文森特,让战士们支起帐篷,准备休息。”
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
“是,光明使者。”文森特轻轻用拳头碰碰胸口,年轻的脸被冻得通红,他尤豫了一下,又问道,“要先支你的帐篷么?”
刘易作为金色黎明的领袖,有一间自己的帐篷。
如果刘易有公事要处置,他就会让文森特先把他的帐篷支起来,如果没有,刘易一般会最后一个支起帐篷,让战士们先去休息。
这种习惯让他赢得了下属的尊敬,他们知道自己的领袖总是把自己的舒适放到最后。
“晚点弄我的吧,我去见见国王。”
说罢,他便带着两名亲卫沿着长长的行军队伍向前走去。
雪原中,士兵们已经开始忙碌,有人卸下马鞍,有人搬运物资,有人试图生火,但湿冷的木材难以点燃,只冒出一股股呛人的浓烟。
几个老兵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瞟向恐怖堡方向,脸上带着刘易看不懂的表情一不是恐惧,也不是期待,而是一种听天由命的平静。
作为国王,史坦尼斯的位置在长队的中部,而刘易和他的金色北伐军,因为是重要的战略支撑串行,所以被放在了最后—一毕竟史坦尼斯的部属中,没有人拥有可以为人治病疗伤的“光明之力”,也没有人懂得操作金色北伐军从河间地带来的那种叫做“光明之剑”的火炮。
伤兵队伍缓慢移动,那些在之前小规模冲突中受伤的人被安置在简陋的拖车上,毛毯难以完全阻挡寒气,一些人的伤口已经冻得发黑。
刘易看到一名金色黎明的烈日行者正在为一名伤兵检查伤口,手中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那是光明之力在发挥作用。周围的士兵投来敬畏或好奇的目光,对这种超乎常理的力量,人们的态度复杂,既有依赖也有不安。
更远处,斥候小队刚刚返回,马匹浑身蒸汽,骑手的脸被冻得青紫。他们跳下马背,立刻有士兵接过缰绳,牵马去喂水和少量草料。
斥候们搓着手走向火堆一那里终于生起了一小簇火焰,几个铁锅架在上面,融化的雪水开始冒泡,准备煮一点稀薄的肉汤。
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种压抑的忙碌中。
没有人高声说话,除了必要的命令和应答,大多数时候只有风声、马蹄声、
车辆吱呀声和士兵的咳嗽声。
北境的严寒消耗着每个人的体力和意志,连最健谈的人也闭上了嘴,保存每一分热量。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史坦尼斯的烈焰红心旗、各大家族的徽章旗、金色黎明日芒旗。
它们被冻得僵硬,布料边缘结了冰晶,在偶尔穿透云层的微弱阳光下反射出细碎光芒。
刘易见到史坦尼斯的大帐已经被立了起来,周围有一队卫兵站岗,他们站得笔直,但脸颊通红,不断踩着脚保持血液循环。
留下亲卫照看自己的坐骑,刘易独自走进了史坦尼斯的营帐。
帐内比外面暖和些,一个小火盆散发着有限的热量,但依然冷得能看到自己的呼吸。
此时,史坦尼斯身边只有一个年轻的侍从,刘易记得他,是葛洛佛伯爵的侄子,一个叫做罗克·葛洛佛的年轻人。
少年约莫十三岁,脸颊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已经学着像战士一样坚定。他正在为史坦尼斯整理地图,手指冻得不太灵活。
“大主教阁下。”罗克看到刘易走进来,躬敬地行了个礼。
而史坦尼斯则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刘易,便继续研究起桌上的地图。
他的脸瘦削严肃,下巴紧抿,眼神专注在地图上的线条和标记之间。
“我们不能只拿下恐怖堡。”史坦尼斯没有寒喧,而是直接说道,“如果只拿下恐怖堡,被围在里面,局面会非常被动。”
“是的,守城必守野。”刘易也不客气,将手套摘下来扔在国王的桌上,指着地图上恐怖堡不远处的一处高地说道,“我认为得在这里设立营地,分出一部分士兵,和恐怖堡呈掎角之势相互拱卫。”
他的手指落在地图上一个用炭笔圈出的位置,那里地势较高,可以俯瞰通往城堡的道路。
分兵乃兵家大忌,但是困守孤城外无强援一样是兵家大忌。
刘易的提议,也正是史坦尼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国王盯着那个位置看了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但是,驻扎在这座大营的人,必须有强大的战斗力。”
史坦尼斯终于开口,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地图,“如果异鬼大军围困大营,之前能承担恐怖堡的支持到来,否则就是为敌人提供兵源。”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一死在异鬼手中的士兵会变成尸鬼,添加敌人的队伍。
刘易主动请缨道,“我来吧,我有一百多烈日行者,还有十门大炮,能撑得住。”
史坦尼斯摇摇头,“烈日行者你不能都带走,得留一些给我。如果异鬼主攻的方向是恐怖堡,那么我这边损失多少能减少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刘易,那双眼睛在昏暗帐内显得格外锐利,“我跟你说过,降低烈日行者的准入门坎,你怎么看?我麾下的骑士里,有很多都是信仰虔诚品德优秀的好小伙儿。”
这不是史坦尼斯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几乎从刘易展示出光明之力开始,国王就在思考如何将这种力量纳入自己的掌控。
对他来说,信仰是工具,力量是根本,如果一种力量能够对抗异鬼,那么获取这种力量的方式应当尽可能高效。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陛下。”刘易平静地回答,这个答案他也重复过多次,“光明之力来自于安舍————七神,只要愿意接受七神的教悔,自然能够觉醒光明之力。”
史坦尼斯撇撇嘴,“让他们接受你那个疯狂的平等理念,除非他们疯了。狮子是不可能和绵羊平等的。”
在史坦尼斯看来,秩序、等级、责任,这些才是社会运行的基石。刘易带来的那种模糊阶级差异的教义,不仅危险,而且不切实际。
刘易简单地回应,“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史坦尼斯声音沉了下来,追问道:“你愿意看着这些勇敢的战士为了生者的世界而战死,也不愿意分享你的力量?”
这已经是诛心之语。
为生者而战,牺牲自我,就能代替对于光明之道的信仰么?
不能么?
刘易也想不到答案,他不愿意看到史坦尼斯这些战士战死在与异鬼的战斗中,但也不愿意拒绝光明之道的人混入烈日行者的队伍。
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在原来的世界,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手段不能违背目的;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压力如此巨大,有时候原则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我会考虑的,不过,我希望————”刘易话未说完,帐帘被猛地掀开,冷风灌入,火盆的火焰剧烈摇曳。
“陛下!”一个穿着轻便皮甲满身风雪的战士闯了进来,他的皮甲上结着冰渣,脸上冻伤的地方发红,“我们————”他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大主教阁下!”战士见刘易也在帐内,匆匆行了个礼,右手握拳碰胸,然后看向史坦尼斯,等待指示。
史坦尼斯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说吧。”
“是。”战士应承下来之后,平定了一下呼吸,继续汇报道,“我和兄弟们沿着泪江上下跑了几十里,没有见到尸鬼。孤山东北面的平地上也没有。大鼻子琼恩他们已经往泪江东面去了,还没有回报消息,但是至少在一天的路程内,还没有看到有尸鬼。”
“那我们至少还有一天的时间拿下恐怖堡。”
史坦尼斯转向刘易,“光明使者,你的大炮可以轰开恐怖堡的大门,就象你在临冬城做的一样么?”
临冬城的大门因为曾经被铁民破坏,然后修复又很匆忙,所以刘易带来的火药只用了三分之一就结束了战斗。
那次的成功给了史坦尼斯深刻印象,也让他对这种新式武器产生了依赖。
但刘易知道,每次使用火炮都是在消耗有限的资源,而补充这些资源在北境几乎不可能。
只要恐怖堡的大门不是全钢铸造,那问题就不会太大。
刘易回想恐怖堡的构造,根据他收集的情报,波顿家族虽然残酷,但并不特别富有,城堡大门很可能是厚重的橡木包裹铁条,这种结构在火炮面前相当脆弱。
“看吧,如果恐怖堡不比临冬城结实,那就是两轮齐射的事情。”
刘易谨慎地回答,没有做出绝对保证。战争中有太多变量,过早承诺是愚蠢的。
史坦尼斯追问道:“你的火药不能就地补充么?我可以派人手给你收集材料”
。
“不行,”刘易故作遗撼地摇摇头,“有些材料只有河间地有,北境没有。”
这是部分事实,但也不完全是。硝石可以从墙前屋后收集,硫磺可以用黄铁矿炼制,木炭最简单,砍树烧木头就行。
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专业知识和大量劳动力,而刘易没有时间。
更何况,火药制作是金色黎明的战略机密,岂能轻易拱手让出?在这个世界,知识就是力量,而力量需要谨慎守护。
史坦尼斯闻言遗撼地摇摇头,这个表情在他脸上很少见,但确实出现了。
“如果火药充足,也许就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这句话听起来象是感慨,也象是责备,或者两者都有。
作为国王,他必须考虑每一个士兵的性命,因为每个人都是宝贵的战力,都是抵御异鬼的一份力量。
刘易默不作声,一点忏愧在心里涌起。
他知道史坦尼斯说得对,如果有充足的火药,如果有更多的火炮,如果有更高效的杀伤手段,确实可以减少伤亡。
但现实是,他的能力有限,他的资源有限,他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只能逐步转化。
这种无力感时常萦绕着他,尤其在面对生死决择时。
帐内陷入短暂沉默,只有火盆中木炭偶尔发出的啪声和帐外的风声。
他还不完全理解这场对话,但终有一天会理解。
到时候,他会怎么看待两者?
过了一会儿,史坦尼斯麾下的将领们安置好各自的士兵后,便陆续聚到了他的大帐。
帐内很快挤满了人,带来一身寒气和不小的噪音。
北境领主们穿着毛皮镶边的盔甲或厚重外套,南方领主则大多还在不适应地打着哆嗦。
会议开始,新一轮的讨论,或者说扯皮,关于营地的位置,关于补给的分配,甚至在战斗时各自的任务。
史坦尼斯坐在主位,听着各方争论,偶尔插一句话,为争论的双方做出裁断。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每次开口都会让帐内安静片刻。他的决定往往不讨所有人喜欢,但通常是最实用的选择。
争论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月亮升起,月光通过帐布的缝隙,在地上投下苍白的光斑。
最终,计划大致确定:主力部队准备进攻恐怖堡,刘易率领部分金色北伐军成员和葛洛佛家族以及曼德勒家族的部队在高地设立营地,形成特角之势;补给按家族兵力比例分配,但有优先级一先锋部队和驻守外围营地的部队获得更多配给;各家族的作战任务也基本划定,虽然仍有些许不满的低语。
等到会议结束时,月亮都已经升到了天穹的顶端。
将领们陆续离开,帐内渐渐安静下来,只留下史坦尼斯、刘易和正在整理文档的洛克。
刘易向国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此时,营地已经安静下来,大多数士兵裹着毛毯睡在帐篷里或篝火旁,只有哨兵还在来回走动。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晚餐已经放在便携桌上,有些冷了。
一块黑面包,一碗菜汤,一片干肉,还有半壶牛奶一在这个条件下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
刘易也不在意,拿起硬的像石头的黑面包和冰凉的牛奶咕嘟咕嘟吃完。
食物能提供热量,这就够了,味道是太过奢侈的考量。
然而,饱腹之后,心中却有一些不安开始滋长。
虽然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小队,大多数都已经回到身边,并且反馈除了卡霍城之外,没有见到异鬼大军的踪影,但是现如今连离得最近的恐怖堡都没有找到尸鬼的踪迹,就显得太过吊诡了。
异鬼的行动模式不应该如此,根据之前的情报,它们就象瘟疫一样蔓延,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死者复生,队伍会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难道尸鬼大军就这样放弃了?仅仅占据了两座大城和一些乡村庄园,就能满足尸鬼的胃口?
刘易不这么认为。
异鬼不是人类,它们的动机不明,但显然不满足于有限的领土。从长城的陷落到卡霍城的占领,它们一直在南下,速度不快但坚定不移。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恐怕北境诸候们会乐见如此。但刘易知道,这种平静更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异鬼在策划什么?
它们在等待什么?还是说,它们已经找到了更有效的南下路径?
也许,它们并没有进攻恐怖堡的打算?有没有可能,尸鬼跳过恐怖堡,直接从长湖方向进攻临冬城?
这个想法让刘易心头一紧。
临冬城现在兵力不足,虽然有一些留守部队,但如果异鬼主力真的转向那里,守军很难支撑。
而且临冬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战略价值一它位于北境中心,白刃河畔,控制着连接南北的主要道路。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刘易心里便突突直跳。
他放下手中的木杯,站了起来,在狭小的帐篷内渡步。
他需要和史坦尼斯谈谈这个可能性,尽管国王可能已经考虑过了。
终于,吃过晚饭,他重新披上衣服,掀开帐帘走出去。
营地已经陷入沉睡,只有少数几个地方还有低语声。月光很亮,在雪地上投下清淅的影子。
刘易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寂静中传得很远。
来到史坦尼斯的帐篷,守卫认出他,没有阻拦,只是微微点头。
刘易推开厚重的帘子进去,便看到史坦尼斯还盯着地图,就象一尊塑象不曾移动过。
桌上的蜡烛烧短了一截,蜡油堆积在铜烛台上。
洛克已经不在,大概是去休息了。帐内只有史坦尼斯一人,火盆里的炭火即将燃尽,馀烬发出暗红的光。
“陛下,我担心临冬城的安全。”
刘易并不废话,直接走到地图前,指着临冬城的位置,“如果恐怖堡不是敌人的主攻方向,那么就只能是临冬城。”
他的手指沿着从卡霍城到临冬城的可能路线移动,绕过了恐怖堡所在的局域o
“我知道。”史坦尼斯点点头,“但是没办法,我手里的兵力没办法同时防守两座城池。”
这是残酷的现实,军队数量有限,分散兵力意味着两处都可能失守。
“临冬城的战略意义,比恐怖堡大,它就在白刃河边上,位于整个北境的中央。”刘易开始分析,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淅,“白刃河是北境最重要的水路之一。控制了临冬城,就等于控制了白刃河流域。而且临冬城地处北境中心,从这里可以快速向各个方向派出部队。”
他停顿了一下,让史坦尼斯消化这些信息,然后继续:“更重要的是,临冬城是北境的精神象征。史塔克家族统治北境数千年,临冬城不仅仅是一座城堡,它是北境人认同的内核。如果临冬城陷落,对整个北境的士气将是毁灭性打击。
许多领主和士兵之所以还能坚持战斗,是因为他们相信史塔克家族终将重返临冬城,北境终将恢复秩序。”
史坦尼斯终于抬起头,看着刘易的眼睛。“战争就是赌博,刘易阁下。”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恐怖堡和临冬城,如果不能俱全,那至少得保住一个。”
他站起身,走到帐篷的另一侧,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水已经冰凉,但他不在意,一饮而尽。
“如果敌人占领了临冬城,我们就会面临东西两线的夹击————”刘易试图描绘最坏的情况,但史坦尼斯抬手制止了他。
“那就只能走了。”国王放下杯子,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临冬城还有不少领主和他们的士兵。如果他们在那里都守不住,那么我们去白送性命也没有意义。”
史坦尼斯苦笑一下,这个表情在他脸上显得陌生而不自然。
“我都不知道现在该盼着尸鬼来进攻,还是盼着他们不来进攻。”
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卫兵报告换岗时间到了。史坦尼斯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刘易意识到该离开了,让国王休息。他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帐帘。
“刘易。”史坦尼斯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刘易停下脚步,回过头。
“明天,你的炮必须轰开那扇门。”史坦尼斯说,不是请求,不是命令,只是陈述事实,“我们需要那座城堡。”
刘易点点头,没有说“我会尽力”之类的空话,只是简单回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