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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舅舅舅妈(求月票)(1 / 1)

“什么?”

他盯着眼前瘦小却异常坚韧的妹妹,或者说,表妹。

“艾莉亚,”琼恩一字一顿地重复,“你说我的父亲,不是艾德·史塔克公爵,而是雷加·坦格利安,那个被劳勃·拜拉席恩杀死在三叉戟河畔的王子?”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太荒谬了,象是一个憋脚歌手编造的悲剧歌谣。

他是临冬城的私生子,是艾德公爵荣誉上的污点,这个身份伴随了他十几年,早已刻入骨髓,成为他的一部分。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的————”艾莉亚的回应很轻,她微微吸了口气,开始叙述那段被尘埃与时光掩埋的往事。

“雷加王子和莱安娜姑妈在赫伦堡比武大会上相识。那时候,很多人见证了雷加王子将爱与美的皇后的桂冠,献给了莱安娜姑妈,而非他的妻子伊莉亚·马泰尔。”

“这一年的年底,冬天再度降临。君临城也罕见地降下了大雪,黑水河面上凝结了一层薄冰,在阳光下闪着脆弱的光。在新年前夕,雷加带着六七位最亲密的朋友和侍卫,秘密离开了君临,再次北上河间地。他们行动隐秘,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

艾莉亚努力回忆着从老戴文那里听来的细节,“在距离赫伦堡不到十里格的一处森林边缘,他和莱安娜姑妈再度相会。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结果是,雷加带走了她。他们甩开了所有随从,在河间地的乡野与城堡间隐居了一段时间,然后便南下,去了多恩,极乐塔所在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生下了你。”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琼恩的反应。他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得象一块寒冰,只有胸膛在剧烈的起伏。

“莱安娜姑妈在生下你之后不久便去世了。”艾莉亚的声音低沉下去,“父亲在极乐塔找到了垂死的莱安娜姑妈和你。他承诺了她某件事,然后抱着尚在褓中的你,离开了多恩,返回了战火刚熄、由劳勃国王统治的维斯特洛。为了让你有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他告诉所有人,你是他的私生子。这个秘密,他到死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写在纸上————除了向临冬城的心树祈祷的时候。”

琼恩猛地闭上了眼睛一他需要极大的力量才能压制住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澎湃汹涌的情绪。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血丝似乎更多了。

他看向艾莉亚,声音沙哑地问道:“那你说的那个老戴文————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连父亲————舅舅都从未对人言说的秘密。”

“他能通过心树的眼睛,”艾莉亚解释道,“看到过去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虽然看到的景象往往很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声音也破碎断续,但他确实能从中解读出许多信息。他看”到了你的奈德舅舅在心树前的祈祷,不止一次。”

原来是这样。

琼恩没有再追问。那些被他忽略或误解的细节,此刻清淅地浮现在眼前。

艾德公爵——不,奈德舅舅—一看着他时,那总是带着深沉哀伤与复杂歉咎的眼神;那双粗糙的大手偶尔会格外用力地按在他的肩膀上,仿佛通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人:还有那无数次,舅舅独自一人在神木林的心树下静坐,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也解释了,一向将荣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奈德·史塔克,为什么会在战争期间,在深爱着妻子凯特琳的情况下,搞出一个“私生子”。

这曾经是琼恩内心最深的一根刺,也是凯特琳夫人难以释怀的芥蒂。

如今,这根刺被拔除了,留下的却是一个鲜血淋漓、更加巨大的空洞。

“琼恩。”

一个沙哑、破碎,如同两块干燥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响起。

琼恩循声望去,看到一直安静坐在阴影里的凯特琳女士一或者说,石心夫人—一用手按住了自己脖子上那道狰狞的、无法愈合的缺口,“我————从来不知道这一切————就算是在睡梦之中,奈德也守口如瓶————他守护了这个秘密十几年,直到死亡将他带走,也不曾让我知晓。”

她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积蓄力量,也象是在与过去几十年的执念做最后的告别。

终于,她再次开口:“对不起,琼恩。我为自己在过去这十几年里对你的忽略和偏见————向你道歉。不是作为一个母亲,”她顿了顿,“而是作为艾德的妻子,你的————舅妈。”

这句迟来了十几年的道歉,象是一颗火星,落入了琼恩心中那片由困惑、恍然和长久压抑的委屈混合而成的油沼。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弥补了吗?弥补他从懂事起就开始感受到的、来自这位临冬城主母的冰冷视线?

弥补那些他小心翼翼、不敢与罗柏他们争抢任何东西的日日夜夜?弥补“私生子”这个身份如同烙印般带给他的每一次刺痛?

尽管奈德舅舅——他现在必须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称呼—将他视若己出,给予了他与嫡子们几乎无异的关爱与教导,但凯特琳夫人那不加掩饰的、有时甚至是冰冷的疏远与厌恶,依旧让幼年的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孤立。

他曾经无数次在深夜蜷缩在床铺上,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无法得到主母哪怕一丝的温情。

可是,能怪谁?

怪奈德舅舅吗?

他为了守护对妹妹的承诺,为了保护琼恩的性命,不惜沾污自己视若生命的荣誉,背负着“不名誉”的指责十几年。

他是一个重信守诺的兄长,一个为了保护亲人愿意牺牲一切的舅舅。

怪眼前的凯特琳女士吗?

作为一个妻子,她承受着丈夫背叛的耻辱;作为一个母亲,她需要保护自己孩子们的地位和权益,防范一个可能带来威胁的“私生子”。

在维斯特洛的规则下,这是她的权力,甚至是她的责任。

如果说,在不明真相的过去,琼恩还能将那份无处安放的怨恨,悄悄地、带着负罪感地加诸于那位“不负责任的父亲”身上,那么现在,当这位“不负责任的父亲”变成了“重情重义的舅舅”,他的怨恨便瞬间失去了对象,悬在半空,无所依凭。

恨劳勃国王?

那个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雷加夺走了挚爱、最终在狂怒中掀起叛乱,导致坦格利安王朝复灭的男人?

他似乎可以恨,但劳勃已经死了,死得并不光彩,被一头野猪拱死。

恨一个死人,除了让自己显得可笑,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被丈夫背叛、与孩子一同惨死在兰尼斯特骑士手中的可怜女人?琼恩甚至无法产生一丝这样的念头。

那么,该恨谁?恨命运的捉弄?恨那个他素未谋面、却给了他生命和如此复杂身世的生父雷加与生母莱安娜?

琼恩不知道。

那刚刚被点燃的、爆燃的怒火,因为找不到确切的靶子,很快便在内心空旷的荒原上无助地摇电、减弱,最终熄灭,化作一摊无处可放、只剩下灼烫馀温的灰烬。

一种深沉的、近乎虚无的疲惫感攫住了他。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坐在阴影里的女人。

她瘦骨嶙峋,脖子上致命的伤口触目惊心,依靠着光之王诡异的火焰才勉强维系着这不生不死的存在,宛如一具活动的尸体。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临冬城主母,而是一个失去了丈夫、与孩子们离散、在痛苦和复仇中煎熬了太久太久的可怜灵魂。

她终究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

没有克扣过他的用度,没有阻止过他习武识字,没有在他年幼时将他偷偷遗弃。

她只是————忽视他,用冰冷的礼仪和疏远的态度,在他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经历了战争、背叛、看惯了人世间的种种不幸与残酷,琼恩·雪诺一无论他叫什么名字——早已不是那个在临冬城因身份而敏感自卑的少年。

他理解了奈德舅舅的沉重,似乎————也能多少体会到凯特琳女士当年的处境与痛苦。

在过去这些年里,作为“私生子”,除了身份上的差异和凯特琳女士情感上的冰冷,所有物质上的供应,他与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区别。

尤其是罗柏,他们俩年纪相仿,一起成长。

当罗柏到了该习武的年纪,父亲给了他们一人一把量身打造的练习用剑,让他们并肩跟着罗德里克爵士一起学习格斗技巧。

到了该学骑马的年纪,罗柏得到一匹精神斗擞的栗色牝马,他自己也得到一匹同样健壮、只是毛色略显斑杂的花色牡马。

凯特琳女士从未在这些方面提出过异议,或是暗中阻拦。

这三年里,他曾在北境和南侵的野人搏杀,经历过残酷的五王之战,也曾无数次再生与死之间徘徊。

他见识过贵族们的野心,也体会过普通人在严酷环境下的挣扎求生。

正是这些经历,磨砺了他的心智,让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曾经在临冬城的生活,哪怕是带着“私生子”标签的生活,是多么幸运。

那些灰色的阴影一凯特琳夫人的冷淡、下人们偶尔的窃窃私语、外人的异样目光,与那些亮色的光斑一奈德舅舅宽厚的手掌、罗柏勾肩搭背的笑闹、布兰爬墙时的欢呼、艾莉亚倔强的跟随、甚至珊莎早年天真烂漫时的亲近,全部搅拌在一起,最终凝结成了临冬城那无法摧毁的灰白巨石城墙,成为了他内心深处用以抵御世间一切苦难的坚固工事。

琼恩已经不再怨恨凯特琳女士对自己的厌恶。

或者说,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不在意了。那些过往的委屈,在生死和责任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最后,他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宽释语气说道:“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这句话是对凯特琳说的,也是对旁边的艾莉亚和珊莎说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史塔克家族,是他唯一认同的家族。

“琼恩,我也要跟你道歉。我————”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珊莎看到琼恩原谅了母亲,也鼓起勇气开口。

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纤细的手指互相绞动着。

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洗去了她早年的大部分天真,却没能完全抹去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仪态。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淡蓝色的裙摆轻微晃动,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

“我从来什么也不知道。”珊莎声音轻柔地选择着措辞,“我只是————不想让母亲难过。看到她因为你而流露出悲伤,我————我很不好受。”

她抬起头,直视着琼恩的眼睛,“但其实,我始终在心里把你当做我的哥哥,就象罗柏一样。真的。”

是真的么?

琼恩沉默地看着她。他清淅地记得,自从珊莎明白了“私生子”这个概念的含义后,她就再没有象童年时那样亲昵地称呼过他“琼恩哥哥”,取而代之的是礼貌而疏远的“琼恩”。

她的态度转变,曾是幼年时期一根不显眼却始终存在的软刺。

但此刻她的话语中那份想要弥补过往,想要重新连接的渴望,不是假的。

琼恩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混杂着酸涩与一丝释然。

酸涩于那些失去的、无法重来的时光,释然于此刻这来之不易的和解。

他抬起右手一那只惯于握剑而非表达温情的手,有些生疏地搓了一下珊莎那头精心打理过的棕红色长发。这个动作,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她做过了。

“珊莎,”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温和道,“不要道歉。你是我的妹妹,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珊莎明显地松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一丝疲惫的笑容在她唇边绽开。经历了从君临到鹰巢城,再到如今寄人篱下的种种,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有一个强而有力且愿意庇护自己的兄长是多么重要。

琼恩,金色黎明的重要人物,光明使者的三个学生之一,他的承认与保护,远比任何一个来自南方、心思难测的所谓“骑士”或领主丈夫更值得依靠。

琼恩将目光从珊莎身上移开,再次转向艾莉亚,将刚刚涌动的个人情绪暂时压下。

“艾莉亚,你说那位戴文可以通过心树的眼睛看到曾经发生过的过往,”他问道,灰色的眼睛里闪铄着探究的光,“你也可以么?”

“不,我还不能。”艾莉亚回答得干脆利落,摇了摇头,几缕不服帖的棕色发丝滑落额前,“但是我在学习。戴文告诉我,以我的天赋,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初步掌握这个能力,而且看到的景象很可能依旧模糊不清。”

“我可以么?”琼恩追问。

他想知道,自己是否也拥有这种连接古老神秘的力量。

艾莉亚有些不确定:“不知道。戴文没有明确说过。但是————”

她顿了顿,灰色的眼睛直视着琼恩,“他确实评价过,你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易形者之一,甚至超过了布兰。白灵与你之间的联系,紧密得异乎寻常。如果你想学习通过鱼梁木观看往事,以你的天赋,或许————进展会很快,很可能超过我。”

她向前倾了倾身体,“你要去试试么?老戴文就在千面屿。我可以帮你去问问看他是否愿意教导你。”

琼恩的心猛地动了一下。

通过心树的眼睛,看到自己的母亲莱安娜·史塔克,看到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与噩梦中、被称为“银王子”他想知道他们真实的样子,想知道他们是否曾经因为他的存在而欣喜,或者————为他的未来而忧虑。

但是,这需要时间。几个月,甚至可能是一年半载。而他,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他是守夜人军团的一员,他的誓言,他的职责,都在北方,在那道巨大的冰墙之上。他不能为了追寻模糊的过往,而抛弃眼前的现实。

内心经历了一番短暂的挣扎,最终,责任压倒了个人渴望。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不用了,艾莉亚。”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知晓真相,已经解开了我心中最大的结。”

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越了距离,落在了遥远的北方,“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履行完自己的职责,还有时间和机会————我会去拜访这位老戴文,亲自向他请教。”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会让他刚刚平复的心绪再次翻涌。

他将目光转回到艾莉亚身上,努力让语气变得轻松一些:“艾莉亚,我送的缝衣针,还在么?”

“当然!”艾莉亚立刻转身,象一只灵巧的猫一样跑到房间角落里,从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行囊中,熟练地抽出了一把细长的佩剑。

她双手捧着它,快步走回来,郑重地递给琼恩,“我一直带着它。它曾经被魔山手下的记事本”抢走过,”她提到那个名字时,语气里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恨意和一丝复仇后的快意,“但是我又把它拿了回来,还顺便收了点利息————”

她没有详细说明“利息”是什么,但琼恩能从她瞬间锐利的眼神中猜到,那绝不仅仅是取回剑那么简单。

琼恩接过这把熟悉的细剑。剑鞘朴素无华,没有任何多馀的装饰。

他握住剑柄,那上面缠绕的皮革因为长期使用而显得格外贴合手型。

他拇指抵住护手,轻轻一推,伴随着一声清越的摩擦声,一截寒光四溢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壁炉的火光在光滑如镜的剑刃上流动,反射出跳跃的光芒。

他仔细端详着剑身,眉头微微蹙起。感觉似乎比当初他请密肯师傅打造出来,作为临别礼物送给艾莉亚时,要稍长了一些,剑身的线条也似乎有微妙的改变,更加流畅,更加————致命。

“你把它重铸过了?”他抬起眼,看向艾莉亚。

“是的,”艾莉亚点头,“之前战斗中有几处轻微的损伤,而且我觉得它可以更好。母亲————请求光明使者”阁下为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装备和支持,于是詹德利便亲自帮我重铸了一遍。他添加了少量光铸铁”,调整了配重,现在用起来更顺手了。”

缝衣针。琼恩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剑身。

这是他用自己在临冬城积攒的零花钱,请求密肯师傅打造的。

密肯师傅,那位忠诚的铁匠,早已随着临冬城的复灭而遇害。

缝衣针还在,但打造它的工匠,以及那个无忧无虑的临冬城时代,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它依旧连接着过去与现在,提醒着幸存者们,他们来自哪里,他们是谁。

史塔克家族剩下的这点成员,在安全的片刻,共同追忆那座灰色巨石垒成的家园。

房间里短暂地陷入了一种混合着伤感和温暖的沉默。仿佛默契一般,他们开始回忆起临冬城的旧日时光。

琼恩提起他们在校场上比试射箭,罗柏总是略胜一筹,而艾莉亚则总是不服气地撅着嘴;

艾莉亚则笑着说布兰最喜欢在残塔和城墙间像松鼠一样上下爬动,让鲁温学士和凯特琳夫人心惊胆战;

他们还提到了阿多,那个身材高大、心地单纯、永远只会说“阿多”的马童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带着北境阳光和风雪的气息,鲜活地涌现出来,暂时驱散了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他们一直聊着,直到门外传来谨慎的敲门声,才打断了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一名穿着朴素羊毛外套的仆人推开门,躬敬地禀告:“雪诺大人,凯文大人为你准备的接风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请问你现在是否方便过去?”

现实的帷幕再次落下。琼恩深吸一口气,将从记忆深处涌上的情绪压回心底。

“那我先过去了,”他对房间里的三位亲人说道,准备告辞离开。

“等下,琼恩。”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凯特琳女士。随即,石心夫人转向他们的两个女儿:“珊莎,艾莉亚,你们先去餐厅吧。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们的哥哥说。”

“妈妈————”艾莉亚似乎想说什么,但珊莎更快地反应了过来,她轻轻拉住了妹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问。

“走吧,艾莉亚。”珊莎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她向琼恩和母亲微微点头,便拉着不太情愿的艾莉亚,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沉重的木门合拢,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琼恩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凯特琳女士缓缓将目光从关闭的门扉上移开,重新聚焦在琼恩脸上。

那双曾经明亮、充满生命力的蓝眼睛,如今象是蒙上了灰尘的蓝色玻璃,浑浊而缺乏焦点,只有深处那点执着的火焰仍在燃烧。

“琼恩,”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破碎,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破损的风箱里艰难挤出,“布兰还活着,你知道么?”

琼恩点了点头,向前走近了两步,拉近了些距离,以便更能听清她微弱的话语。

“是的,凯文之前告诉我,布兰曾经通过心树,与艾莉亚取得过联系。”

他顿了顿,补充道,“据说他在长城以北更遥远的地方。

“布兰————”凯特琳重复着这个名字,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却失败了,只形成一个苦涩的褶皱,“我上一次见到他,他才十岁————那么小,那么活泼,总爱在高处爬,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还有瑞肯,”她的声音里渗入了更深切的痛楚,这情绪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冲淡了她声音里的死气,“他甚至————还不能好好说一句完整的话。他总是跟着布兰,象个小尾巴,头发乱蓬蓬的,夏嘎总是跟在他身边————”

她抬起那只枯瘦得吓人的手,不是按住脖子的伤口,而是轻轻地、无比珍惜地按在了自己左侧胸口的位置,那里曾经跳动着一颗充满爱意与温暖的心。

“我的心————有一大半都随着他们,留在了那座城堡里。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言语象一块寒冰,塞满了房间的角落。

她重新看向琼恩,“我要死了,琼恩。”

她陈述着这个事实,语气平静得可怕,“我能感觉到。德利恩伯爵留在我身体里的那簇火焰————它正在熄灭,一点点地,无可挽回地。每一天,我都觉得这具躯壳更加冰冷,更加沉重。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食物的味道,喝下去的水如同灌入沙漠————我甚至,”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类似哽咽的波动,“我甚至已经开始模糊艾德—一我的奈德,我的爱人一的样子。他的笑容,他眼睛里的神采————都在变得模糊。”

这平静话语下的绝望,比任何嚎哭都更令人心悸。

琼恩急切地向前倾身:“你跟我的老师,光明使者”阁下说过么?也许————也许他会有办法?他的力量————”

凯特琳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力气。

几秒钟后,她才再次睁开,“我————在很久之前,刚来到这里不久,就问过他了。”

她嘶哑地说,“他说————他无能为力。这并非普通的伤势,这是死亡本身留下的印记,光之王的火焰可以短暂驱散死亡的阴影,却无法真正逆转它的法则。”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哈尔温————他告诉过我,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在他最后的岁月里,一直渴求着最终的安息,渴望火焰彻底熄灭。那时我不完全理解————现在,我明白了。”

“光之王的火焰是礼物,让我们这些已死之人能够完成未竟之事。但它也是诅咒,最恶毒的诅咒。它让我们滞留在这生与死的夹缝里,感受不到温暖,尝不到滋味,连最珍贵的记忆都在一点点被剥蚀。每一天,我都觉得象被囚笼锁住一样,困在这具冰冷、疼痛、不断腐朽的躯壳里。我现在,已经能够完全体会贝里伯爵最后的感受了。死亡————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才是真正的归宿,是慈悲的释放。”

琼恩哑口无言。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紧接着,凯特琳的话锋一转,那濒死之人体内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用那只剩下皮肤和骨头、干硬冰冷的手,猛地向前探出,紧紧抓住了琼恩的手腕。

她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手指像铁箍一样冰冷坚硬。

“我见到了艾莉亚,她长大了,变得如此坚强,像匹北方的狼。我也见到了珊莎,我的淑女,她经历了磨难,但活了下来,而且变得更加聪明。”

她的语速加快,“本来,我不应该奢求更多————能再见到她们,知道她们还安全,诸神已经待我不薄。但是————布兰,还有瑞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掐进琼恩的皮肉里。

“我放不下他们。我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甚至无法知道他们是否还平安。这个念头,比脖子上的伤口,比身体的冰冷,更让我痛苦千百倍。”

她的声音颤斗着,“我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了————琼恩。”

她仰着头,枯槁的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脆弱,又异常固执。

“我请求你,求求你,帮我找到布兰和瑞肯,可以么?无论他们是生是死,带他们回家,回临冬城去。那里才是史塔克该在的地方。作为你的舅妈,作为一个失去了一切、即将死去的母亲,我求求你。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琼恩的心脏被这沉重的托付狠狠撞击着。他不再尤豫,另一只手抬起,复盖在凯特琳那冰冷、干硬的手背上。

“我答应你,凯特琳女士。布兰和瑞肯是我的弟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只要我一息尚存,只要我还有一丝力量,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我会把他们带回临冬城,带回属于史塔克的故土。我向你发誓。”

这不是敷衍,不是安慰。雪诺以他的荣誉和生命立下的誓言。

凯特琳看着琼恩,看了很久,仿佛要将他的模样,连同这个承诺,一起刻入她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深处:“你,应该叫我舅妈。”

琼恩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阻碍和尤豫,清淅地回应道:“————凯特琳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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