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平民,在添加金色黎明之前,最常挥舞的钝器是锄头,最熟悉的利器是镰刀,粗糙的掌心和指节记录着田间劳作的岁月。
然而,当一群面目挣狞怪异的佣兵摧毁了他的家园,焚烧了他的田舍,那份对土地的眷恋便彻底断绝了。他握紧残存的镰刀,眼中不再有播种的希冀,只剩下冰冷的灰。
后来,他辗转投入施密特家族的私兵,最终以此为跳板,添加了金色黎明骑士团,并因其信仰坚定成为了“烈日行者”。
当总主教向西奥多征询,谁能既拥有光明之力确保自身不死,又能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洛拉斯·提利尔爵士时,西奥多沉默思索良久,最终选定了卡文迪许。
作为一名前农夫,卡文迪许从未受过系统的战技训练。他的战斗方式,纯粹源于骨子里的悍勇和求生的本能。
因此,尽管勇气过人,他在战土之子内部的比武成绩却总在末流徘徊。他学习战技的能力有限,即便身怀光明之力的奇异恩赐,武艺也始终难有寸进。
但也正因如此,这场特殊的比武,他成了最合适的人选。若换上任何一位真正的骑土,恐怕都无法将这场败局演绎得如此逼真。
“卡文,”威尔士爵士亲自为卡文迪许栓上皮甲的最后一根系带,又用力拉扯了几下皮甲下复盖的锁子甲,使其更平整地贴合身体,“放松些,就当是平日的训练。今天有光明使者在场,你尽管放开手脚,安全无需顾虑。”
西奥多的语气沉稳,目光落在卡文迪许紧锁的眉头上。
卡文迪许眉头深锁,粗糙的脸上带着困惑,“一定要杀了洛拉斯爵士不可吗?我觉得玛格丽王后为人不错,她的兄长应该也不是恶人。”
西奥多爵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卡文迪许厚实的肩膀,“踏上比武场,便是生死相搏。专心战斗,其他勿虑。”
他没有勇气告诉这个耿直的汉子,派他上场的目的,就是让他输。
比武审判在维斯特洛有着古老而沉重的传统。它看似神圣,实则对弱者极不公义,却恰好迎合了强者的须求。
当强横的恶行被冠以“神圣决断”之名,恶行便不再是罪行。弱者被迫声,强者赢得“清白”,国王摆脱了麻烦,教会则收获了一个忠诚(或至少是顺从)的信徒一一一个令各方都感到“悦耳”的结局。
正因如此,比武审判也格外残酷。双方绝无“点到为止”的可能,胜负直接关联着自己或所代理之人的刑罚,乃至生死。是以战斗必至一方彻底丧失战力方休,败者即便侥幸不死,也必遭重创。
当代理骑土步入沙场的那一刻,他便已将自己的性命押上了赌桌。若非至亲挚友,那此人必定是怀揣不可告人自的、孤注一掷的赌徒。
因此,无论是场边摒息围观的平民,还是高台上姿态各异的贵族们,无人会料到,代表神圣七神的教会竟会在如此庄重之事上弄虚作假,
于是,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卡文迪许·纳什走进了尘土飞扬的比武场。他身穿陈旧的锁甲和硬皮甲,手持一面描绘着金色七芒太阳星徽记的简陋木盾,腰间悬挂着一柄普通的长剑。他的对手,是全身笼罩在闪亮银白铠甲中、手持金属覆面方盾和光铸铁剑“乱花”
两位代理骑士没有浪费丝毫时间在唇枪舌剑上。卡文迪许久闻百花骑士的赫赫威名,甫一照面,便将木盾上沿高高举起,屏蔽住自己的视线和躯干要害,右手的剑刃紧贴盾缘,剑尖微微探出,做好了随时刺击的准备,严阵以待洛拉斯的进攻。
洛拉斯也显得异常谨慎。风暴那蛮横无匹的冲锋后,他对任何可能拥有类似能力的战土之子都心存忌惮。
两人围绕着沙场中心,脚步谨慎地移动、试探,如同两头初次遭遇、互相估量实力的猛兽,在沙地上划出缓慢的圆圈。时间一点点流逝,场边围观的平民开始发出不耐烦的嘘声。
洛拉斯见对方始终按兵不动,终于失去耐心。他低喝一声,将方盾牢牢护在身前,身体前倾,
猛然加速,如同一道银色的疾风冲向卡文迪许。
他本欲凭借精良铠甲的重量和冲击力一举撞倒对手。然而,卡文迪许低吼着,同样举盾相迎,
后腿深深蹬入沙土,竟硬生生扛下了这沉重的一撞,盾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沙尘四溅。
贴身缠斗一旦开始,百花骑士那身价值不菲的全身甲便立刻显现出优势。卡文迪许的剑虽快,
却屡屡被洛拉斯灵活运用的方盾格挡开,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当卡文迪许试图采用烈日行者惯用的、不惜以伤换伤的凶悍打法时,却发现自己的剑锋根本无法穿透洛拉斯铠甲上那厚重的钢片和精密的关节连接处,只在上面留下道道浅痕。
相反,百花骑士手中那柄花纹繁复的“乱花”则显得异常致命。它总能轻易地撕裂卡文迪许身上的硬皮甲,每一次成功的刺击或挥砍,都会带起破碎的皮屑。
若非内衬的锁甲环扣异常坚固,卡文迪许的躯体恐怕早已被洞穿多次。即便如此,仅仅开战五分钟后,卡文迪许的皮甲上已布满裂口,锁甲下的粗布衣衫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好几处。他喘息粗重,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流下。而洛拉斯爵士,除了呼吸略显急促,银亮的铠甲依旧光洁如新,头盔下的目光锐利依旧。
“不能使用光明之力”一一这是西奥多团长下达的死命令,卡文迪许牢牢记着。可一个烈日行者若不能动用光明之力,又与普通人何异?卡文心中充满不解,但命令就是命令。
团长说,这是为了“公平”。公平?卡文迪许警了眼对手那身包裹得比乌龟壳还严实的昂贵铠甲,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苦涩的弧度。这算什么公平?他心中对贵族阶层那套虚伪的“规则”又增添了一层冰冷的认识。
意识到胜利遥不可及,或者说,隐约猜到自己被派上场的真正意图本就不是为了胜利,卡文迪许胸中那团搏命的火焰瞬间黯淡了许多。
失去了战胜对手的强烈意志,他的脚步开始变得虚浮,沉重的盾牌似乎也拖慢了反应。终于,
在一个格挡后的微小迟滞间,致命的破绽显露出来。
洛拉斯手腕一拧,利落地将沾满温热鲜血的长剑从对手体内抽出。鲜血瞬间从卡文迪许腹部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沙地。卡文迪许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躯摇晃着,重重地栽倒在地。
洛拉斯没有再看地上的对手。他一把摘下自己华丽的头盔,狠狠砸在脚边的沙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他高高举起手中染血的“乱花”和覆面方盾,向着观众席上的贵族和平民们,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宣泄与亢奋的咆哮!
这声吼叫撕裂了空气,压过了场边尚未平息的惊呼。这是他从龙石岛那场惨胜、那锅沸油的恐怖阴影中回到君临后的第一场杀戮。鲜血的腥甜气味钻入鼻腔,瞬间点燃了他骨子里的野性,冲刷掉盘踞心头的恐惧。
我还活着!我还能赢!我永远是最强的百花骑士!狂喜的念头在他脑中轰鸣。看台上爆发出更响亮的尖叫和潮水般的掌声,回应着他的胜利宣言。人们为这血腥而精彩的逆转,为提利尔家族的胜利而欢呼。
当胸腔里沸腾的热血终于开始渐渐平息,洛拉斯才猛地想起,他的对手还重伤倒地,生死未下。该给他一个痛快吗?这是骑士精神的某种体现。
他收敛起脸上的狂放,带看一丝胜利者的矜持与决断,转过身,低头向沙地上望去。
然而,就在他刚才站立位置稍后的地方,只剩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被拖拽出的长长血痕,在黄沙上豌刺目。
洛拉斯的目光顺着血痕急急追去。只见在比武场的边缘,一群身披战土之子七彩战袍的人正围在一起。
他脸色虽然苍白,额头布满汗珠,但神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事后的疲惫。他手里抓着一个皮质酒囊,正仰头大口地灌着,深色的酒液顺着他粗糙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胡茬和胸前的血污。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那曾被“乱花”洞穿的腹部,此刻竟只有一道浅浅的、正在快速收拢的粉色疤痕,再无其他重伤迹象!
洛拉斯瞳孔骤缩,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清淅地记得剑刃穿透血肉、铠甲时的滞涩感剑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沙地上大片的殷红都是铁证。
对方能如此迅速地起身,如此轻松地坐着喝酒,唯有一种解释:就在他自己还沉浸在胜利的狂喜、接受万众欢呼的短暂时间里,他的对手已经被那些彩袍战友们迅速拖离了沙场中心,并用那种那种能释放出金色光芒的神奇法术,治愈了足以致命的创伤!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方才的狂热,顺着洛拉斯的脊椎爬升。他能赢一次,但输一次,代价就是死亡。
而对方对方可以输无数次,只要在关键的某一次赢下,就能锁定胜局。这场浴血搏杀换来的胜利,此刻在他心中变得如此空洞、如此—索然无味。
他脸上胜利的光芒迅速褪去,变得阴沉而复杂。他默默弯腰,捡起地上沾了沙土的头盔,甚至没有拂去上面的灰尘,便一言不发地转身,步伐略显沉重地走向高台,将身后战土之子那边传来的低语和卡文迪许喝酒的身影抛在脑后。
等到观众们因洛拉斯爵士的沉默退场而渐渐平息了喧闹,负责主持审判的大主教再次走到高台边缘。他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借助石壁的回响传遍整个龙穴:
“神圣的七神已降下判决!提利尔王后,无罪!”他高亢地宣布,“从此刻起,玛格丽王后将保有她的后冠,继续享有托曼陛下的圣眷与爱情!愿诸神永远庇护他们!”
可惜,大主教的祝福几乎被淹没。当“无罪”二字响起的瞬间,整个龙穴便如同沸腾的锅。场上的平民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看台上的贵族们也纷纷起身鼓掌、相互道贺。
玛格丽王后本人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她先是紧紧拥抱了一下身边年幼的托曼国王,随即提起繁复的裙摆,象一只轻快的鸟儿,小跑着穿过人群,一头扑进刚刚回到高台的兄长洛拉斯怀中。
“我清白了!洛拉斯!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小王后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泪痕,声音哽咽,紧紧抓着兄长的臂膀。
洛拉斯压下心头那份因教会力量而产生的隐隐不安,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拍着妹妹因抽泣而颤斗的背脊。
“没事了,玛格丽,”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是无辜的。”他的目光却越过妹妹的肩膀,投向场地对面战士之子的方向,眼神深处藏着忧虑。
当提利尔家族和君临的民众为玛格丽的“清白”兰尼斯特太后的位置却仿佛笼罩看一层寒冰。
她端坐在华贵的座椅上,身体绷得笔直,一双碧眼死死盯着儿媳玛格丽扑向洛拉斯的背影,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将其洞穿。她保养得宜的双手紧紧着裙角,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裙料被抓出深深的褶皱。
“科本。”她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侍立一旁的黑衣大学士立刻微微躬身,凑近一步,“我在,陛下。”他的声音躬敬而平稳,如同他毫无波澜的脸。
瑟曦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钉在提利尔兄妹身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斗:“劳勃"
我的护卫,他能赢么?”
科本微微低头,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下,请放心。最近几日,我为他准备了双倍的特制食物—他的胃口,非常好。我坚信劳勃爵士一定能为陛下你证明清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瑟曦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松邂了一丝,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不安强行压回心底,喃喃重复道:“那就好那就好—”目光重新投向下方空出的沙场,等待着决定她命运的第二场战斗。
在沙场的另一端,气氛同样凝重。施密特爵土紧皱着眉头,对即将上场的刘易做着最后的、几乎是恳求般的劝说:“光明使者,你真的—"一定要亲自上场吗?”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我可以确定,那个所谓的劳勃·斯特朗爵士,他就是魔山!克里冈家的格雷果!我曾在御前会议、在比武场上见过他无数次!拥有这种非人般体魄的战土,在整个七大王国都是独一无二的!绝对错不了!”
刘易一一金色黎明骑士团的团长,被称为光明使者的男人一一正仔细地调整着臂甲的皮带。听到卡尔洛的话,他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穿过卡尔洛焦急的脸庞,投向场地对面那个如同铁塔般立的巨人身影。
“正因为如此,”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才必须亲自上场。卡尔洛,
除了我,你认为还有谁能对抗这样的怪物?”
卡尔洛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可是你——-你是我们金色黎明的灵魂!是光明之道的旗帜!万-如果你出了任何意外,我们在河间地辛苦经营的大好局面,我们整个事业,都可能毁于一旦啊!”他急切地试图抓住刘易的手臂,却被对方平静地避开了。
刘易缓缓拿起那顶造型古朴、带有护鼻的头盔,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他摇了摇头,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喧嚣,看到了更遥远的东西。
“卡尔洛,没关系。”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卡尔洛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信仰之所以为信仰,正是因为它从不依赖于某个个体的存亡而存在。即便我今日战死于此,
光明之道,也必将如日东升,永不熄灭。”话语落下,他已不再尤豫,干脆利落地将头盔戴好,系紧颌带。
头盔的阴影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刚毅的下颌和那双在阴影中依旧明亮如星的眼眸。他不再言语,迈开坚定的步伐,踏入了被无数自光聚焦的沙场。
他手中那柄需要常人双手才能勉强挥动的巨型双手剑,被他象根轻巧的木棍般随意地拄在地上,剑尖深陷沙土。
这是刘易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个传说中的对手。总主教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刻亲身面对,才能真切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皮肤发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重力场。
刘易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的力量,一层肉眼难以察觉、却让他自身感到力量充盈的淡金色微光(王者祝福)瞬间复盖了他的铠甲与身躯。
“接下来,”大主教洪亮的声音再次响彻龙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将由教会魔下金色黎明骑士团团长,刘易·光明使者,对抗御林铁卫,劳勃·斯特朗爵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扫过两位体型悬殊的战士,“这场神圣的比武,将裁定瑟曦·兰尼斯特王太后是否犯下谋杀之罪!愿七神赐予我们公平与智慧,见证真相!比武一一开始!”
“始”斯特朗爵士那庞大的身躯已然激活,速度快得与他的体型完全不符!
他单手轻松地提起那柄骇人的巨剑,没有任何花哨的试探,巨大的剑刃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风压,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刘易的头顶猛然劈落!这一击,简单、直接、粗暴,意图将对手连同盾牌一起劈成两半!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刘易并未选择硬撼。他脚步迅捷地向侧面滑开,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巨大的剑刃擦着他的肩甲边缘呼啸而过,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
“轰!”
沙土碎石如同喷泉般猛烈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瞬间出现在沙地上,坑底坚硬的石板都清淅可见,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扬起的沙尘弥漫开来。
刘易在闪避的同时并未停止动作。他借着侧滑的惯性,身体低伏,手中那柄从艾泽拉斯带来的、闪铄着奇异金属光泽的长刀一一其造型与维斯特洛的常见刀剑迥异一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斩向劳勃爵士的腰侧!
“铛一一!!!”
一声异常沉闷、如同敲击巨钟般的巨响在龙穴中炸开!刀锋精准地劈砍在劳勃爵士厚重的黑色板甲上。没有火星四溅,没有甲片崩飞,只有那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回响,以及刀身传递回来的、如同砍在实心铁块上的剧烈反震感!
刘易握刀的手腕被震得微微发麻。常年混迹于铁匠工坊的经验,让他瞬间从那独特的撞击声和刀身传递的触感中判断出:对方身上这层看似普通的黑色铠甲,其厚度绝对远超常规,至少有三毫米以上!这根本不是为凡人设计的重量!
穿着如此超乎常理的重甲,还能爆发出刚才那种恐怖的速度和力量这景象,瞬间与刘易记忆中遥远的诺森德重叠一一那时他初入险境,等级尚低,面对那些身高体壮、力大无穷、装备精良的维库人战士时的无力感,何其相似!
原本,刘易为了不让胜利显得过于突兀和惊世骇俗,还打算隐藏部分实力,与这位“劳勃爵士”周旋一番。但此刻,对方展现出的这绝非人类应有的力量,让他瞬间收起了所有“虐菜”的轻松心态。
必须认真了。
刘易眼神一凝,脚步变得更加灵动。他开始以劳勃爵士为中心,快速地向左右两侧移动、跳跃,不断变换位置,试图引诱对方发起攻击,并利用其庞大的身躯和沉重的铠甲消耗其体力。他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围绕着笨重的巨象游走,每一次移动都带着试探和诱导。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刘易的预料。劳勃爵士似乎完全不知疲倦为何物!他如同被激活的攻城机器,高举着那柄巨剑,无视刘易的挑逗,只是死死锁定他的身影,迈着沉重却异常迅捷的步伐,
一步一个深坑地紧追不舍!
他的每一击都倾尽全力,巨大的剑刃撕裂空气,发出沉闷恐怖的鸣鸣风声,将刘易逼得连连闪避、格挡,险象环生。沙场之上,只有巨剑破空的呼啸、盾牌格挡的巨响以及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
久守必失!终于,在一次连环的追击中,劳勃爵士的巨剑以惊人的速度追上了刘易闪避的轨迹。刘易只能仓促间将手中那面刻画着洛丹伦雄狮徽记的厚重盾牌奋力迎上!
“眶一一!!!”
如同被狂奔的攻城锤正面撞击!难以想象的巨力通过盾牌和臂甲传来!刘易闷哼一声,双脚离地,整个人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撞得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米外的沙地上,盾牌脱手,滚落一旁,在沙地上犁出一道浅沟。沙尘弥漫。
劳勃爵士没有丝毫停顿,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峦,迈开步伐就要冲上来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那柄恐怖的巨剑即将再次举起劈落的瞬间,摔倒在地的刘易展现了惊人的反应和柔轫性。
他借着摔倒的冲势,身体如同灵猫般蜷缩,紧接着猛地向前翻滚!一次,两次!动作快如闪电,在劳勃爵士巨剑落下的前一刻,险之又险地拉开了数米的距离。他单手撑地,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地重新站了起来,长刀再次横在身前,目光锐利如刀,紧锁着对手,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没有丝毫慌乱。
“你有这样—-非人的力量,”刘易的声音通过头盔传出,带着一丝喘息,更多的是冰冷的质问,“为何甘心做兰尼斯特家女儿的一条看门恶犬?”他不解,也试图用言语扰乱这沉默巨人的心神。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面罩缝隙后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声音。劳勃爵士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持剑的姿态,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低吼,再次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刘易碾压过来!地面在他的脚下震颤。
这一次,刘易不再闪避。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沉寂的力量如同火山般涌动起来。他双脚前后分立,如同扎根大地,迎着那排山倒海般的冲击,猛地将长刀竖于身前,刀尖斜指苍穹,同时将残馀的、更强大的力量灌注于手臂和那面重新拾起的洛丹伦之盾!
“来!”一声低沉的战吼从他喉中进发!
“铛一一!!!!!”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恐怖十倍的巨响在龙穴中炸裂!仿佛两座钢铁山峰对撞!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卷起漫天沙尘!刘易脚下的沙地轰然下陷,形成一个浅坑,但他那相比对手矮小许多的身躯,如同钉入大地的铁桩,硬生生挡住了这足以粉碎城墙的一击!他的臂甲在剧烈的震颤中发出呻吟,脚下的靴子深陷沙土,但他,一步未退!
紧接着,刘易眼中精光爆射!他怒吼一声,全身力量瞬间爆发,由守转攻!借着格挡的反作用力,他腰身猛然扭转,手中那柄源质锭锻造的长刀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带着万钧之势,
自下而上,斜斩向劳勃爵士的头颅!这一击,毫无保留!
劳勃爵士显然没料到这个小个子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反击力量,更没料到对方的反击如此迅猛!他下意识地抬起巨剑格挡“铛一一咔!!”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后,紧随其后的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的脆响!
只留下剑柄和一小段断刃还握在劳勃爵士手中!
整个龙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震得失去了声音,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劳勃爵士似乎也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残留的断剑。下一秒,一股狂暴的、非人的怒火从那黑暗的头盔面罩后喷涌而出!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沙哑而恐怖的咆哮,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他猛地将断剑狠狠掷在地上,双手抓住那面巨大的、边缘包裹着厚重金属的塔盾两端,将其高高举起,如同挥舞着一扇巨大的门板,带着要将刘易拍成肉泥的狂暴气势,狠狠砸下!
刘易眼神冰冷如铁,在对方举盾蓄力的瞬间,他已捕捉到战机。他身体伏低,如同贴地滑行般向前猛蹄,手中长刀化作一道贴地的寒光,目标直指劳勃爵士支撑全身重量的右腿脚踝!
“铛一一噗!”
刀锋首先重重砍在劳勃爵士钢制战靴坚硬的踝部护甲上,发出巨响!但源质锭的锋锐与刘易灌注的强大力量,硬生生劈开了那厚重的钢铁!刀锋撕裂金属,深深嵌入其下的血肉之中!虽然没有完全斩断足踝,但那沉重的战靴连同里面的肢体,瞬间被劈开一个巨大的、深可见骨的豁口!扭曲变形的钢甲深深嵌入了肿胀破裂的皮肉和断裂的骨茬之中!
“呢啊一一!”一声低沉沙哑、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豪终于从头盔内传出!劳勃爵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再也无法支撑平衡,右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崩般轰然单膝跪倒在地,沉重的膝盖砸在沙地上,激起一片尘埃。那面举到半空的巨盾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胜负已分!
刘易没有丝毫尤豫,更不给对手任何喘息或反扑的机会。他果断扔掉了左手的盾牌,双手紧握长刀刀柄,一步踏前,身体如绷紧的弓弦般蓄力,长刀高高扬起,刀尖闪铄着致命的寒芒,目标精准地锁定劳勃爵士那沉重的头盔与厚重胸甲之间,那一线致命的、暴露着脆弱脖颈的缝隙!
“结束了!”
伴随着一声低喝,刘易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长刀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狼狠刺入!
“噗喵!”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器穿透皮肉骨骼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劳勃爵士高举盾牌的双臂,如同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微微抽搐着。
他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因为刘易的长刀深深刺入脖颈、贯穿脊柱,并被牢牢钉住而无法倒下,只能以单膝跪地的姿态,僵硬地、直挺挺地跪在沙地之上。
黑色的、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污血,如同小股溪流,顺着冰冷的刀刃缓缓淌下,滴落在黄沙之上,迅速因开一片深色的污迹。
那姿态,诡异而肃杀,竟宛如一名在圣堂之中,向冷酷神明虔诚祈祷、献上自己生命的信徒。
整个龙穴,鸦雀无声,只有那滴答、滴答的污血坠落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