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站在洛邑城头，手里捏着韩国送来的铁矿锻造图谱，指尖划过“百炼钢”三个字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燕国使者求见，说……说蓟城那边出事了！”史厌手里的竹简都在抖，墨迹顺着竹片往下淌。
姬延转身，晨光恰好落在他脸上，将他眼底的厉色映得分明：“出事？是荆轲刺秦那出戏提前上演了，还是燕太子丹又想借周室的名义招兵买马？”
他这话半开玩笑，史厌却急得满头汗：“比这更糟！燕国丞相栗腹带着三万兵围了蓟城，说……说要‘清君侧’，还说周室包庇叛臣，要陛下亲自去燕国谢罪！”
“清君侧？”姬延冷笑一声，将锻造图谱扔回案上，“他栗腹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朕安罪名？”
话音刚落，燕国使者已经被押了上来，捆得像个粽子，嘴里还在嚷嚷：“姬延匹夫！我大燕丞相说了，限你三日内抵达蓟城，不然就踏平洛邑！”
姬延蹲下身，看着使者涨红的脸，忽然抬手解开了他的绳索。使者一愣，刚要拔剑，就被姬延反手扣住手腕，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他按在地上——正是特种兵格斗里的“锁肩技”，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回去告诉栗腹，”姬延的声音贴着使者的耳朵，带着寒意，“想让朕去蓟城，可以。但他得先把脖子洗干净，朕说不定心情好，能赏他个全尸。”
使者疼得龇牙咧嘴，却梗着脖子喊道：“你敢杀我？我大燕的铁骑……”
“铁骑？”姬延松开手，从腰间解下一枚青铜令牌扔给他，“拿着这个去见燕太子丹，告诉他，三日内若栗腹不退兵，朕就带着周室的‘飞火营’去蓟城‘帮’他清理门户。”
使者捡起令牌，上面刻着个“周”字，边缘还沾着些许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渍。他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跑了。
史厌看着使者的背影，忧心忡忡：“陛下，燕太子丹懦弱，怕是镇不住栗腹。咱们真要去蓟城？那里可是燕国的地盘，万一……”
“万一被围杀？”姬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兵器库，“正好，上次改良的‘连弩车’该试试威力了。让工匠营备车，带二十架连弩，五十个亲卫，咱们去会会这位燕国丞相。”
栗腹的三万燕军列阵以待，旌旗遮天蔽日。他骑在马上，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二十辆马车，嘴角勾起不屑——周室果然没落了，来送死都只敢带这么点人。
“丞相，要不等他们进城再动手？”副将低声道。
“不必。”栗腹挥了挥马鞭，“就在城外杀了，让天下人看看，包庇叛臣的下场！”
话音刚落，那些马车突然停下，车厢侧板“哗啦”一声落下，露出里面黑沉沉的弩口。亲卫营的士兵迅速跳下车，转动绞盘，二十架连弩同时上弦，箭头闪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麻药的“三棱箭”，姬延特意让人改良的，见血封喉谈不上，但能让中箭者瞬间瘫软。
栗腹的笑容僵在脸上：“那是……什么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姬延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栗腹，你可知‘以下犯上’四个字怎么写？”
燕军阵脚微动。他们没见过连弩车，只觉得那些黑沉沉的铁器透着不祥。
栗腹强作镇定：“少废话！给我冲！”
燕军士兵刚往前挪了两步，就听“咻咻”声破空而来，二十支箭带着尖啸射进人群，瞬间倒下一片。中箭的士兵捂着伤口，浑身抽搐，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这……这是妖术！”有士兵尖叫起来。
姬延站在马车顶上，手里举着周室的龙旗：“燕军将士听着！栗腹勾结秦国，意图谋反，太子丹已密令周室讨逆！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燕军本就对栗腹“清君侧”的借口存疑，此刻见周室的武器如此厉害，又听闻“勾结秦国”，顿时人心惶惶。
栗腹又惊又怒，拔剑砍翻一个后退的士兵：“谁敢退！杀无赦！”
就在这时，蓟城城门突然打开，燕太子丹带着亲兵冲了出来，手里举着栗腹与秦国往来的密信：“栗腹叛贼！你与吕不韦的通信，我都看见了！还敢狡辩？”
栗腹回头一看，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太子丹敢公开对抗自己。
姬延抓住机会，挥了挥手：“放箭！目标栗腹！”
二十架连弩同时转向，箭头直指栗腹。他慌忙举起盾牌，却听“铛铛”几声脆响，盾牌被射穿了好几个洞，一支箭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撤！快撤！”栗腹再也撑不住，调转马头就跑。
群龙无首的燕军哪里还敢抵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姬延看着满地的俘虏，对身边的亲卫道：“把栗腹的亲信都绑了，其余的编入辅兵，让他们去修蓟城的城墙——就当是给太子丹赔罪。”
亲卫领命而去。史厌凑过来，看着太子丹那边：“陛下，太子丹派人来请您进城赴宴呢。”
“不去。”姬延跳下马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告诉他，周室出兵是为了帮他稳定局势，不是来抢功的。栗腹的余党还需要清理，让他好自为之。”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把那二十架连弩留下，告诉他，若再有人敢谋反，就用这个‘招呼’。”
史厌忍着笑点头：“属下这就去说。”
姬延正在翻看亲卫营的训练记录，忽然听见帐外传来争执声。他掀帘出去，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正和守帐的亲卫拉扯，少年怀里抱着个布包，嘴里喊着：“我要见周天子！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亲卫见姬延出来，立刻行礼：“陛下。”
少年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您就是周天子？”他约莫十五六岁，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眼神却异常坚定。
姬延点头：“我是。你有什么东西？”
少年解开布包，里面是块残缺的青铜鼎碎片，上面刻着“洛邑”二字。“我叫姬嘉，是周室旁支。三个月前，秦国兵卒闯进我家，抢走了祖传的鼎，还杀了我爹娘……”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却死死攥着碎片，“我听人说，周天子来蓟城了，还帮太子丹打跑了叛贼，求您救救周室！求您……”
姬延看着那块鼎碎片，又看了看少年通红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刚穿越时的处境——同样是孤苦无依，同样是满腔愤懑。
他接过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字，沉声道：“你想报仇？”
姬嘉用力点头：“想！可我打不过秦国兵……”
“打不过可以学。”姬延将碎片还给他，“亲卫营正在招人，你若敢吃苦，就留下来。学格斗，学射箭，学怎么用连弩车——等你能拉得动三石弓，我就带你回洛邑，亲自教你怎么打跑秦兵。”
姬嘉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他看着姬延，忽然“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个头：“谢陛下！我不怕吃苦！只要能报仇，只要能保住周室，我什么都愿意学！”
姬延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从明天起，你就是亲卫营的一员了——记住，周室的人，骨头要硬，拳头要更硬。”
姬嘉用力点头，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史厌在一旁看着，忽然低声道：“陛下，这孩子……怕是个麻烦。周室旁支太多，万一他是……”
“是不是麻烦，得看怎么教。”姬延打断他，“咱们缺的不是兵，是肯为周室拼命的人。给他个机会，也给周室个机会。”
他转身走进帐内，片刻后，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摘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荆轲？”姬延挑眉，“你不在太子丹那里待着，跑来找我做什么？”
荆轲拱了拱手，语气难得带着几分凝重：“陛下，臣在秦国的线人传来消息，吕不韦要对周室动手了——他让人伪造了周室通燕的证据，说是要在秦王面前‘揭发’您私通燕国，意图谋反。”
姬延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倒是会挑时候。怎么，太子丹让你来报信，是想让我帮他挡这灾？”
“陛下明鉴。”荆轲叹了口气，“太子丹胆小，不敢与秦国为敌，但臣知道，周室若倒了，燕国也活不久。臣斗胆恳请陛下，让臣带些‘飞火’回燕国——若是吕不韦真敢动手，臣至少能让秦军吃些苦头。”
姬延看着他，忽然想起史书上那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刺客。他或许鲁莽，却有血性。
“飞火可以给你。”姬延推过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改良后的火罐，引信比之前短了一半，“但记住，别学那蠢办法去刺秦。吕不韦老奸巨猾，秦王嬴政更是多疑，硬碰硬只会送死。”
荆轲愣住了：“那……那该怎么办？”
“用脑子。”姬延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吕不韦想借秦国的手灭周室，你就把他伪造证据的事捅出去——让六国都知道，他吕不韦才是想搅乱天下的人。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赵、魏那些被秦国欺负过的国家，自然会找他麻烦。”
荆轲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陛下高明！臣这就去办！”
看着荆轲消失在夜色里，姬延端起酒杯，望向洛邑的方向。吕不韦这步棋，倒是提醒了他——周室的根基还太浅，光靠武力硬拼不行，得让六国看清秦国的野心，才能真正联合起来。
他对帐外喊道：“史厌！”
“属下在！”
“传我令，让工匠营赶制一百面‘周’字旗，明天送到赵、魏、韩三国的边境——告诉他们的守将，周室愿意牵头合纵抗秦，粮草军械，周室出三成。”
史厌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月光洒在营帐上，姬延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他知道，这一步棋风险很大，弄不好会引火烧身。但他更清楚，想要逆转周室的命运，想要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就不能怕冒险。
栗腹的叛乱只是个开始，吕不韦的算计也只是前菜。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用之前从秦兵身上搜来的“荡”字玉佩改的，锋利依旧。
“嬴荡，吕不韦……”姬延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游戏，才刚刚开始。”
帐外的亲卫营里，姬嘉正跟着老兵学习拆解连弩，虽然动作笨拙，却学得格外认真。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将成为姬延棋盘上最意想不到的一枚棋子，在未来的某一天，为周室掀起更大的风浪。
而此刻的姬延，正看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秦国疆域，眼神深邃。他知道，合纵抗秦这条路注定艰难，但他别无选择——要么在沉默中灭亡，要么在抗争中崛起。
他，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