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惚惚恍恍
听得这一声喝斥,李馀才醒过神来。
看了看周围的山林,又看了看眼前那条熟悉的小溪。
李馀便是熟门熟路地走进那山林中去。
只见得那位漂亮的不似人一般的漂亮女神儿,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小溪旁,露出两条白淅如玉的大长腿在泡脚。
不得不说,这位庐山女神与自家那位龙王爷,实在是各有千秋。
庐山女神如玉山削成,腰肢一捻,长腿生风,美如画仙;鄱阳女龙王则象新剥荔枝,面庞玲胧,胸似雪涛,腰仍一握,童颜盛满春水,腴润得几乎要滴出蜜来。
硬要说来,一个把“仙气”写到极致,一个把“水灵”写到极致。
若庐山女神是月光,龙王便是那月光照见的涟漪。
走近了那女神身边,李馀便是笑道:“那瓜可好吃?”
庐山女神瞧了瞧这厮,总觉得这厮那好看的面庞上,总有些轻挑,便是恼声道:“味道不错,就是太少。”
“那行。再送你几个。”
李馀手一翻,手里便是出现了一个篓子,里边四个碧绿的大西瓜圆滚滚。
看见这四个大西瓜,女神这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
李馀将这篓子放到那石头边,便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将脚放进那山溪之内,那水流轻轻从脚面拂过,只觉得清清凉凉,很是惬意,似乎让今日一天的疲倦都减少了几分。
探手间,一杯奶茶浮现,探手将吸管插了进去,然后递给旁边的女神。
庐山女神愣了愣,好奇地看了看,心头虽疑惑,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李馀又拿出一杯,插上吸管,一边玩着水,一边吸了口,那香甜入口,满脸惬意。
女神看了看李馀的动作,便也学着李馀一般的,轻轻凑上去吸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眼睛便是一亮,然后又慢慢吸了一口,含在口中,露出了一丝开心的笑容。
这喝了两口,见得李馀没说话,女神便是看了看李馀,然后皱了皱眉头:“我给你的护符呢?”
李馀摊了摊手,那绿玉护符便出现在手里:“怕掉了,就装起来了。”
女神撅了撅嘴,轻声哼道:“敖葵儿这条蠢龙,小气的紧。”
见得庐山女神,似乎没得什么明显不高兴的模样,李馀只是嘿嘿笑着,不说话。
“听说这蠢龙一醒,就跟敖宝玉和蛟桂桂打了一架?”女神吸了口奶茶,便是又看向李馀道。
李馀点了点头,“这俩太坏了,我在那边举祭呢,各县几千人在场,等着吃饭。结果硬要让我龙首山下雨。”
“我家龙王爷,刚好醒了就冲出去,跟他们打了一架。”
“哼”
女神儿又轻哼了一声:“她性子就这样,一点都忍不了。
说到这里,女神儿便是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如今鄱阳水府,只有她一人,唯有这般,才能维持住水府威名不堕,也是不
”
女神儿轻低臻首,露出那修长白淅的脖颈,吸了一口奶茶,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馀。
却见得这厮正眼直直地傻傻看着她发呆。
“轻浮。”女神儿不禁羞怒地白了某人一眼,心头却是莫名的微甜。
这便站起身来,却是递给李馀一块丝状云霞,道:“此乃天织云锦,应是修复你那风旗的材料,正好我这边还有一块,你收好;你家那蠢龙那应当还有落阳紫铜,等以后若是材料收齐了,再想法子将它修复吧。
“啊哦”
李馀伸手接过那片轻若无物有若一片云彩一般的天织云锦,正微微发愣之间,只见得女神儿提起那装西瓜的篓子,突然又道:“如今,这蠢龙醒了,那浔阳地界的神禁便也解了,神灵便又可自由往来。”
“自己多加小心一些,我那护坠收好。”
“不过,如今敖葵儿在,想来真敢来伸手的也不多”
说罢,李馀眼前一花,便又回到了那床上。
只是那一片巴掌大小正隐约流淌着有若晚霞般细微光芒的天织云锦,赫然在手。
千里之外的京城,夜色如墨,星斗微茫。
金陵城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显现,而位于城东的皇城,则如同蛰伏的巨兽,更显肃穆深沉。
靠近洪武门一带,已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汇聚。诸多官员们身着绯、青各色公服,头戴梁冠,手持象牙或槐木笏板,在随从的灯笼引导下,沉默地走向皇城入口。
寅时末,紫禁城午门外。
晨曦未露,只有几盏硕大的宫灯在氤氲的寒气中摇曳,洒下昏黄的光晕。
文武百官早已依品级等侯于此,绯袍玉带,影影绰绰,低语之声汇成一片沉闷的嗡嗡声,驱散着几分凌晨的寒意。
今日大朝,要议定礼部左侍郎人选,早已不是秘密,这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焦点。
几位御史台的官员聚在一处,其中一人低声道:“听闻吴老尚书力主户部的王侍郎,说是才具优长,需多加历练。”
旁边一人轻笑:“王玉明起复才几日?怕是吴部堂念旧吧。礼部的罗侍郎可是实实在在熬了几年的资历,办事也稳妥。”
“稳妥未必及得上锐意进取啊。何况王侍郎那般呵,听闻在户部很得下边人心。”另一人语气暖昧,似乎意有所指。
不远处,几个与户部相熟的官员则围着王玉明。王玉明虽身量不算极高,但在一众官员中显得极为醒目,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谦和的笑容,正拱手回应着同僚的寒喧。
“王侍郎今日气色极佳,想必是成竹在胸了?”有人半开玩笑地试探。
王玉明连连摆手,笑容不变:“李大人说笑了,部堂人选,自有陛下圣裁,阁部诸位老大人明断,下官唯知尽力王事,岂敢妄加揣测。”
他答得滴水不漏,眼神却下意识地扫向人群另一侧。
另一边,礼部右侍郎罗泓之独自站在稍僻静处,身形清瘦颀长,绯色官服衬得他面容有些过于白淅。
这罗侍郎看似平静,目光却不时掠过人群,直到看见那位在内侍提灯引导下刚刚到来的身影,那位内阁辅臣钱文渊钱阁老。
钱阁老一到,几位官员立刻围了上去。
他略作应酬,便看到了角落里的罗泓之,微不可察地递了个眼色。
罗泓之会意,缓步上前,待围着的官员稍散,才躬敬地低声道:“阁老。”
钱文渊将他引至宫墙的阴影下,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可闻:“都瞧见了?吴尚书那边,心意已决,今日必是要力荐王玉明了。”
罗泓之心头一紧,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下官徨恐。
吴部堂抬爱王侍郎,亦是常情。”
“恩,”钱阁老目光如古井无波,扫过不远处正与人谈笑的王玉明,“王玉明有其长处,吴部堂荐他,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我。”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但你也不必忧惧。”
“你的根基在稳”字,在熟谙”二字。这是礼部的根本,也是陛下和首辅最看重的。老夫已与首辅大人陈明利害。待会儿朝上,无论风波如何,你只需沉心静气,不必自辩,一切自有公论。”
听得这话,罗泓之深吸一口气,心中翻涌的波澜稍稍平复,他深深一揖:“多谢阁老回护栽培,泓之定谨遵教悔。”
钱阁老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此时,晨钟撞响,浑厚的声浪穿透薄雾,鼓声随之而起,沉重而富有节奏,午门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刹那间,所有低语与寒喧戛然而止,百官神色一肃,迅速按班品串行队,整肃衣冠。
罗泓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融入队列之中。
王玉明也收敛了笑容,面带恭谨,站回自己的位置。
文武百官,鸦雀无声,鱼贯而入那像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奉天殿。
奉天殿内,金砖墁地,御香袅袅。
山呼万岁已毕,繁复的礼仪之后,朝会步入正题。
当吏部尚书吴天佑手持象牙笏板,出班奏报部院员缺事宜,提及礼部左侍郎一职时,殿内气氛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吴尚书声音沉稳,躬身奏道:“陛下,臣谨奏。户部右侍郎王玉明,勤勉干练,才具可观,早年亦有礼部观政之历,通晓典章。臣以为,调任礼部左侍郎,可补其资历,亦可为朝廷育才,两全其美。”
他话语一落,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了班列中的王玉明和罗泓之。
王玉明微微垂首,神情恭顺。
罗泓之则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与己无关,谨记着钱阁老的吩咐。
旋即,内阁辅臣钱文渊不紧不慢地出列,声音清淅平和:“陛下,老臣于吏部考功之法,并无异议。然礼部乃朝廷仪面所在,事务繁杂,脉络深广,非久经历练者不能即刻上手。老臣以为,当以稳妥为上。”
“礼部右侍郎罗泓之,在部三载,于诸般仪制烂熟于胸,办事精谨,从未有失。由右而左,循序升迁,合乎规制,更能保政务顺畅无碍,不损国体。”
钱阁老此言一出,殿内又是一片寂静,众人皆知
这礼部左侍郎一职,到底鹿死谁手,暂不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