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防线经此一役,虽守住了,却也元气大伤。
重建防线、防备魔域卷土重来,桩桩件件都需秦罗敷和巫朝云安排。
她们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及许煦。
二人商谈至午后,又巡视了各处防务,直到夜幕降临,秦罗敷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住处。
屋内留着一盏暖黄的烛灯,驱散了夜间的阴翳。
孟惊弦已醒,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出神。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金色中衣,长发半束,温润的侧颜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双腿盘坐在软垫上,膝上架琴,长指拨弦,嘴角隐约挂着浅淡的笑意,眼角眉梢间还残留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秦罗敷身上,那双温润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灿烂的星辰。
“罗敷,你回来了。”
他起身迎上,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视线落在她憔悴的眉眼,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罗敷气色这样差,今日没有好好休息么?”
秦罗敷任由他牵着,走到榻边坐下。
“事多,无暇顾及。”
孟惊弦在她身边坐下,取出一只温热的玉瓶。
“我向巫宗主讨了些补气凝神的灵液,你先服下。”
他将玉瓶递到她唇边,动作自然亲昵,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秦罗敷就着他的手饮下,灵液入喉,化作暖流融入四肢百骸,确实舒缓了不少疲惫。
她抬眸看他,“思宥你不回去么?青云台那边……”
“我已传讯给师尊,言明幽林战事吃紧,我需在此协助。”
孟惊弦指尖轻轻梳理着她鬓边微乱的发丝,声音温柔却坚定。
“如今局势,多一人便多一分力。况且……”
他顿了顿,耳根又泛起薄红,“我放心不下你。”
秦罗敷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未再多言,算是默许了他的留下。
孟惊弦唇角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起身去取了温水和布巾,浸湿后拧干,走到秦罗敷面前,蹲下身,动作自然地要去解她的外衫。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秦罗敷抬手按住他的手腕。
孟惊弦抬眼望她,并没有立即松开。
“罗敷肩上还有伤,应该不方便。”
他声音放得更柔,“让我帮你,好吗?”
秦罗敷与他对视片刻,终是松开了手。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褪去沾染了尘灰和淡淡血腥气的外袍,只余贴身的中衣。
温热柔软的布巾带着他的体温,轻柔地擦拭过她的脸颊、脖颈,避开肩头的伤口,细致地清洁着每一寸肌肤。
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对待某种易碎的珍宝。
秦罗敷闭上眼,紧绷了一整日的心神,在这静谧而安心的氛围里,渐渐松弛下来。
擦拭完毕,孟惊弦又取来干净的寝衣亲手为她换上。
整个过程他始终克制守礼,目光清澈,唯有微颤的指尖和偶尔滑过她肌肤时短暂的停顿,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好了。”
他替她拢好衣襟,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锁骨下方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秦罗敷睁开眼,径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容颜。
孟惊弦的变化,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他就像终于找到归属的雏鸟,依赖眷恋的想要获得更多的关注和喜爱。
孟惊弦并未退开,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看着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面颊。
灯下看美人,本就别有一番风情。
更何况是秦罗敷这种清冷出尘的相貌,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空气似乎又变得粘稠起来。
孟惊弦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流连在她微微开启的唇瓣上。
昨夜浴室中的旖旎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些交缠的呼吸、滚烫的肌肤、动情的低吟……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但他终究只是克制成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
“罗敷,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却并未有进一步的举动。
孟惊弦知道她今日必定劳累,肩上伤口也未痊愈,不愿再让她耗费心神体力。
秦罗敷在床榻上躺下准备休息之时,他还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转身,准备去外间的矮榻上打坐调息。
孟惊弦无疑是贤惠的,室内的一切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桌上的花瓶换了水,插了素雅的花枝,就连她白日换下的衣服也被洗干净晾起来。
“思宥。”
秦罗敷思索片刻,开口叫住他。
孟惊弦脚步一顿,回头望来。
秦罗敷静静看着他,拍了拍身侧的床榻,“你过来。”
孟惊弦怔住,眼中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但很快又被隐约的所担忧取代。
“可是……罗敷的伤,而且罗敷需要好好休息……”
他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似乎在思索如何含蓄的提醒她注意身体。
“你在想什么呢?”
秦罗敷挑眉,觉得奇怪,“只是睡觉。”
孟惊弦定定看了她几息,确认是自己会错她的意思后,这才缓步走回床边,但动作略显僵硬。
他在她身侧轻轻平躺下,中间隔着一些距离。
孟惊弦脊背挺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腹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静谧的空间里,从秦罗敷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药草气息的清香,瞬间盈满他的鼻息。
孟惊弦身体彻底僵住,心跳如擂鼓。
他侧脸看向身侧的秦罗敷。
她已经闭上眼睛,长睫落下淡淡的阴翳,安静柔和。
孟惊弦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秦罗敷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感应。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温软真实的身体,才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
秦罗敷眼睫颤动几下,却没有睁开,在他怀中低语,声音带着罕见的柔和。
“思宥,睡吧。”
“嗯。”
孟惊弦收紧手臂,将脸轻轻抵在她的脸颊,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
所有的担忧、奔波、乃至昨夜失控的激情,似乎都在这温暖的相拥中找到了依托。
窗外,幽林的夜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隐约传来巡逻弟子换岗的细微动静。
而屋内,暖黄的烛光晕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两人。
外界的纷扰嘈杂都被隔绝,只余一片岁月静好的温存。
孟惊弦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这一刻,她不是声名大噪的玉衡道尊,他也不是青云台备受瞩目的天才弟子。
只是秦罗敷与孟惊弦。
前路依旧危机四伏,魔域虎视眈眈。
但是在战火暂歇的间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彼此依偎,汲取着对方身上那点微弱却足以慰藉心里那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