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下茶杯，动作依然优雅，他迅速调出陆文州今晚的行程记录。
晚上八点抵达暗巷酒吧，九点三十分信号开始移动，十点零三分进入城西工业区，过了不久7号便与他的信号重叠。
在进入工业区不久，陆文州的心率从正常范围骤升至危险值，血压剧烈波动，血氧饱和度下降。
更关键的是，芯片内置的应激传感器传回了异常数据，那是剧烈的疼痛信号，强烈的恐惧情绪，以及某种无法识别的生物电干扰。
男人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转身，走到手术室角落一个看似普通的金属柜前，指纹验证后，柜门无声滑开。
里面不是医疗器械。
而是一套加密通讯设备，和一个镶嵌着十二枚微型指示灯的控制面板。
他戴上专用的骨传导耳机，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屏幕亮起，十一个加密频道同时进入待命状态，除了陆文州和陈骏。
“这里是医者，紧急通讯，等级，红。”
耳机里陆续传来回应，声音经过处理，但能听出性别和大致年龄：
“收到。”
“说。”这是一个年轻些的男声，带着不耐烦。
“半夜红级？最好有要紧事。”慵懒的女声随即跟着响起。
男人没有废话，直接将陆文州和陈骏的实时数据，以及两人的定位重合图，同步上传到加密频道。
“12号与7号，目前在城西废弃冷链仓库3号库位置重合，两人生命体征同步异常，应激传感器传回高强度疼痛与恐惧数据，芯片未受损，但信号受到不明干扰。”
短暂的死寂后，频道炸开了锅。
“他们私下见面？！”那个不耐烦的年轻男声陡然拔高。
“规则第一条是什么？除非特殊情况，私下绝不见面，他们疯了吗？！”
“现在不是讨论规则的时候。”一个有些低沉男声打断他。
“异常持续多久了？”
“二十一分钟。”
“他们在干什么？一起…玩游戏？”慵懒的女声问道，语气里带着某种病态的兴趣。
“玩到心率失常血压飙升？”另一个冷静的男声插入，“这不是玩，是出事了。”
频道再次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出事了。
不是游戏里的“意外”，是真正的，可能危及整个俱乐部的事故。
“我带人过去看看。”一个之前没开口的声音响起，他的语调缓慢，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现在过去太冒险，如果是警方布局…”
“如果是警方，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在审讯室了，而不是在一个废弃仓库里心率飙到将近二百。”威严的声音冷硬地打断。
“但凡是警方抓了他们，在那之前警报就应该被触发，而不是现在才被医者发现。”
“现在的情况应该比被捕更麻烦。”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被捕，可以灭口，可以动用关系压下去，可以制造“意外”或“自杀”。
但如果他们落到了某个知道他们身份，却不按规矩出牌的人手里。
那意味着，对方可能正在用某种方式，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
“7号是个软骨头，去年处理那个女大学生的时候，他差点在现场留下指纹，要不是我的人去清理得快！”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低沉男声再次打断。
“医者，你能远程激活芯片的应急功能吗？注入镇静剂，或者…更彻底的东西。”
男人沉默了两秒。
“芯片的设计初衷是定位和监测，不是处决，我可以尝试激活高剂量镇静模块，但需要目标处于相对静止状态，以他们现在的心率和血压，强行注入可能有生命危险。”
“那就让他们死。”威严的声音冷哼一声。
“死了，比活着开口强。”
“我同意。”年轻男声立刻附和。
“两个废物自己坏了规矩，还想拖累所有人。”
“等等。”慵懒的女声突然开口，“你们不觉得这事有点巧吗？”
频道安静下来。
“12号今晚去暗巷，是为了见顾曦。”女声慢悠悠地说。
“那个心理医生我们观察很久了。，12号对她有某种执念，他还杀了那个女老师，7号呢？他最近在城西活动频繁，几个月前在那里处理了一个女警。”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而今晚，他们两个同时在一个废弃仓库里，疼得死去活来。”
“你想说什么？”威严的声音问。
“我想说，跟12号7号会有交集的，是一名警察，而那个小警察最近好像跟顾医生打得火热，当然，警察一般不会乱用私刑，所以会不会是顾医生发现什么了？或者，她找了什么人，给了我们的小朋友一点教训？”
“她没那个能力。”年轻男声嗤笑。
“一个心理医生，再聪明也只是个普通女人。”
“普通女人？”女声反问。
“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个普通女人，不还是到处杀人玩~”
频道再次沉默。
“不管是谁，都必须尽快处理掉，医者继续监控信号，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
“清道夫，你带人去城西，但不要靠近仓库，在外围观察，确认情况。”
“演员，你负责追踪那位顾医生的下落，必要的时候抓住她，问清楚。”
“如果真是顾曦的人呢？”那个被称为清道夫的低沉男声问。
“那就处理掉她。”威严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连同她找来的任何人，做得干净点。”
“明白。”
“其他人，启动应急预案，清理所有可能关联的痕迹，准备好不在场证明。如果十二小时内情况没有解决——”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里终于透出一丝冰冷的杀意：“我们就启动湮灭协议。”
频道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吸气声。
湮灭协议，那意味着，不惜一切代价，清除所有潜在威胁，包括可能已经暴露的成员。
那是最坏的情况。
但也最彻底。
加密频道逐一关闭。
手术观察室里，重新陷入死寂。
男人站在屏幕前，看着那两个依旧重合的信号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调出顾曦的档案，那是他们之前收集的资料，照片上的女人异常美丽，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可是这位顾医生的档案基本没什么异常，就是一个几年前从国外回来的普通医生。
然后，他调出另一个人的档案。
江逐月，25岁，女警，周雨晴的搭档，江望舒的朋友。
照片上的年轻女警眼神清澈，面容干净，看起来毫无威胁。
但男人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最后，他关掉档案，重新看向屏幕上那两个不断闪烁的红点。
“会是你吗，江警官？”
他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上的蓝宝石。
窗外，雨还在下。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城西废弃工业区的边缘，两辆黑色越野车正悄无声息地驶入雨夜，朝着冷链仓库的方向而去。
狩猎者，正在成为猎物。
而新的猎人，已经悄然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