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循刷完牙，用凉水冲了把脸，总算把苏芮凑过来时那股甜腻的酒气压下去些。
她擦干脸走回卧室，苏芮还保持着被丢上床的姿势，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睡得昏天黑地。
看着对方对她完全不设防的样子，凌循咂吧咂吧嘴，心说这人还真是心大。
她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机会难得，苏芮这人清醒时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话绕三圈不带沾一点实料，现在醉成这样，意识估计跟摊开的书差不多。
凌循在床边坐下，闭上眼，开始使用入梦技能，这能力她用得不多，主要是耗费精神，而且对着意识清醒的人效果不大。
但现在苏芮这状态，简直就是敞开了门邀请她进去看看，凌循琢磨着，能不能顺着苏芮那点对自己的心思，在梦里搭个台，引着她往桃心木门那边想，说不定能漏出点有用的东西。
她的意识开始下沉，像潜入一片温吞的水中。
刚触到苏芮的梦境边缘，凌循就愣住了。
她的梦里有些昏暗，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照应出暖黄的光圈，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像栀子又带点麝香的味儿。
苏芮侧躺在凌乱的大床上，身上就一件黑缎子吊带裙，细肩带滑下一半。
最重要的是，她怀里搂着个人，是江逐月。
那个江逐月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白衬衫，扣子解得七七八八，下摆皱巴巴地堆在腰间，露出两条光溜溜的长腿。
她脸颊通红，眼神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又像憋着什么，正被苏芮用指尖抬起下巴。
“江月…你怕什么呀？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嗯…顶多就是…尝尝？”
说着，苏芮另一只手就探进那松垮的衬衫里，贴着腰线慢悠悠地往上滑。
凌循：“……”
她确实是打算让苏芮做个想做的梦，方便她引导。
但苏老板这“想做的”内容未免也太直奔主题了点，尺度大得她眼皮直跳，尤其是看着“自己”被这么摆弄，那股子诡异的尴尬感蹭蹭往上冒。
这还怎么套话？
为了防止自己在梦里被人吃干抹净，凌循当机立断，意识在梦境中凝实，悄无声息挪到苏芮背后。
梦里的苏芮正全神贯注于自己对小警察的探索，压根没察觉身后有人，凌循抬手，对着她后颈那截白皙的皮肤，干脆利落，一记手刀劈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哼，苏芮动作一僵，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接瘫在“江逐月”身上不动了。
随着她的意识陷入昏迷，那个被幻想出来的江逐月也跟着这个充满尴尬的梦境一同消散。
凌循一秒都没多待，抽身就退了出去。
睁开眼，她长长吐了口气，感觉额角有点冒汗，抬手抹了一把，哪怕知道是梦，刚才那画面也够劲爆，她得消化好一会儿。
【哟，探梦归来了？】
系统的声音慢悠悠飘出来，带着点要笑不笑的调子。
【看你这反应…苏老板的梦里，线索很丰富啊？】
凌循没理它，转头看了眼床上人事不省的苏芮，梦里是敲晕了，现实里呢？酒醒几分，迷迷糊糊的时候，保不齐真动手动脚。
她捏着下巴思考一会，直接开始忙活起来。
凌循先扯过苏芮身上的薄被，从脚那头开始裹，把边角牢牢塞到她身子底下。
接着拽过自己那床厚点的被子，把已经裹成一卷的苏芮整个囫囵包进去，
她看着还是觉得不保险，又把酒店衣柜里那床备用毯子抽出来，进行第三层加固。
最后在“巨型卷饼”中间偏上的位置，用多余的毯子角打了个极其难解的疙瘩。
做完一切，苏芮就剩个脑袋露在外面，她被裹得层层叠叠，严丝合缝，活像个准备下锅的超大号春卷，还是馅儿太满快爆开那种。
系统沉默了两秒。
【你这是防贼呢，还是打包行李？她明天早上醒过来，估计得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安全第一。】凌循拍拍手，对自己的手艺挺满意，这下任苏芮怎么蛄蛹也挣不开了。
恰在这时，床头柜上苏芮的手机嗡嗡震起来。
凌循瞥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宁姐”。
她眉梢动了动。
宁姐，桃心木门后面的主人，苏芮的合作伙伴，也是她这两天旁敲侧击从苏芮那儿听来的唯一线索。
这都后半夜了，宁姐找苏芮做什么？难道有什么消息？
凌循没多犹豫，拿起手机划开接听，放到耳边。
“苏芮，你跑哪儿去了？明天就是周五，你最好赶紧给我回来，有些事还得提前跟你过一遍，别到时候找不着人。”
凌循清了清嗓子，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苏老板她喝多了，已经睡了。”
电话那头瞬间没声了。
凌循不知道，此时此刻，电话的另一端，暗巷酒吧桃心木门后的私人茶室里，宁姐正握着手机，微微蹙眉。
而她对面，深红色的丝绒沙发上，坐着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的顾曦。
顾曦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个空了大半的玻璃杯，里面残留着深色的酒液和没化完的冰块。
她这两天就没怎么合过眼，一闭眼就是望舒倒在雨里的样子，还有江逐月那双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今晚她实在烦得厉害，灌了几杯才勉强压住那股子烦躁，想起明天就是周五，她干脆来找宁姐，明面上是敲定细节，暗里还是想探探有没有那个失踪人口的消息。
此刻她听得清清楚楚，从宁姐手机听筒里漏出来的那个声音。
那是江逐月，平静的，甚至有点理所当然的声音。
宁姐抬眼看向顾曦，眼神里带着询问。
顾曦没动，她只是坐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但是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在一点点收紧，几乎要将杯子捏碎。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冰凉的酒液和更冰冷的怒气在胃里翻搅。
两天，她找了江逐月两天，担心她不知轻重撞进死路，担心她步了望舒的后尘。
结果呢？她真的跟苏芮在一起，甚至不知道一起跑去了什么地方，还替苏芮接电话，用这种平淡无奇的语气。
顾曦只觉得心脏那块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疼，但那种酸涩窒闷的难受劲儿，混着酒意和被彻底无视的怒火，慢慢爬满了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