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循在确认苏芮离开后，又在酒吧附近的街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直到午后阳光渐斜。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顾医生的未接来电，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然后利落地操作，将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动作完成的那一刻，她仿佛卸下了一个无形的包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惊讶和探究。
【你不是挺在意这位顾医生的吗？怎么一转头拉黑得这么干脆？】
凌循将手机塞回口袋，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慢悠悠地拐进一条种满梧桐树的小街，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是在意啊。】
【那你还？】
【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才要拉黑。】凌循打断系统的疑问，目光扫过街边一家飘出烘焙香气的小店，想着要不要吃点甜食让自己心情愉悦点。
【她在影响我的情绪和判断，这感觉不太对劲。】
系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分析她这句话里的复杂含义，然后才带着点讥诮开口：【原来你也知道不对劲啊？我还以为你挺乐在其中的呢，毕竟顾医生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专业起来还有模有样，逗起来反应也挺有趣的。】
凌循脚步微顿，侧头看了眼玻璃橱窗上自己的倒影，嘴角扯了扯：【是挺好玩，但玩归玩，正事不能耽误。】
她推开店门打包了一堆甜食，而后抽出一个甜甜圈一边吃一边继续往前走。
【她对我的关注是基于江逐月这个身份，以及和望舒的关系，现在她明显觉得我没用，甚至可能碍事，想把我圈起来管理。】
【线索不分享了，行动也要限制，那我留着她电话，除了接她的诊疗通知还能干嘛？等着她继续套我的话？】
凌循分析的头头是道，将之前那点若有若无的微妙关注，剥离得干干净净。
系统似乎被她这迅速切换的实用主义模式给震惊到了，它有些疑惑的开口：【所以，之前那些关心什么的，只是为了任务？】
凌循耸了耸肩，落叶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然呢？跟顾曦相处是挺有意思，但我不习惯把注意力长期放在某个人身上，尤其是一个明显想控制我的人，这会影响我的判断，拖慢我的进度。】
她的话语里透出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漫长的时间长河让她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立场上的。
短暂的兴趣或欣赏可以，但一旦对方成为障碍或变量，及时切割是最有效率的选择。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系统不再多言，它知道凌循的行事风格，虽然有时候看起来随心所欲甚至乱来，但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凌循没有回江逐月的公寓，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顾曦在诊所扑空，电话又被拉黑后，下一步极有可能就是去她家堵人。
她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她在离暗巷酒吧步行不到十分钟路程的地方，找到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中档商务酒店，用了点小手段，没登记身份证直接在前台办理了两天的入住。
“麻烦要一间安静点的，高层的房间。”
拿到房卡，走进电梯，看着金属门上倒映出的平静面容，凌循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暂时摆脱顾曦的“监护”，拥有一个独立的，不受监视的落脚点，可以更自由地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毕竟周五晚上才是重头戏。
进了房间，她先检查了一下环境，然后舒服地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里，望着天花板。
苏芮那句“互相了解”言犹在耳，凌循知道，这“了解”绝不会只是喝喝茶聊聊天那么简单。
苏芮对她有兴趣，但这兴趣充满了危险，她需要把握好分寸，既不能太过顺从让自己陷入被动，也不能过于强硬断了这条线。
凌循在酒店安顿下来后，立刻开启了隐身模式，她深知顾曦的执着和行动力。
这次从诊所溜出来特意用了时空凝滞力，让顾曦布下的耳目毫无察觉，甚至去酒吧的路上，所有的监控都被她用能力干扰了信号，根本照不出她的面孔，就连她买东西和住酒店都是用的现金，已经这么谨慎了，她就不信顾曦真能手眼通天找到她。
很快，凌循的手机就被各种陌生号码的来电和短信轰炸，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凌循干脆利落地设置了拒绝所有陌生来电，世界瞬间清静了不少。
她知道这只会让顾曦更加火大，但是她不在乎，等任务结束，顾曦直接找江逐月本人算账就是了，关她什么事？
接下来的两天，凌循有点忙的不可开交，从她在酒店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主动拨通了苏芮留给她的号码开始。
苏芮的谨慎程度堪称在跟自己偷情，她直接开车把凌循带到了隔壁市。
白天她陪着苏芮逛街吃饭买买买，看起来就跟普通小姐妹约会一样。
当然，途中苏芮也会发挥她那异于常人的沟通能力，跟凌循谈论时尚，美食，甚至最近看的书或电影，凌循通常被她说的一脸问号。
偶尔苏芮也会带着点探究问起她过去的经历，或者对某些事物的看法，她的话题天南地北，看似散漫，实则都在从侧面了解江逐月这个人。
凌循则很好的扮演着一个有些心事，但总体配合度还算高的好奇宝宝。
她谨慎地回答关于自己的问题，说的话半真半假，有时也试图从苏芮的言语中捕捉一丝半缕与案件相关的信息，可惜苏芮口风很紧，每次都笑着警告凌循，不要在陪我的时候说什么案子。
苏芮之所以带江逐月来这边，显然也清楚顾曦正在气头上四处找人，但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和江逐月私下约会，同时又能把顾曦气的焦头烂额的乐趣。
然而，一到晚上，苏芮的邀请就变了味道。
她不再选择明亮的公共场所，而是氛围暧昧的清吧，或者能看到璀璨夜景的高空酒吧。
她的装扮也从白天的随意，变得更具攻击性和诱惑力，聊的话也越来越充满某些暗示。
“江月，尝尝这个，我特地为你点的，口感很特别…”夜晚的苏芮眼神迷离，她将一杯色泽瑰丽，显然度数不低的特调推到了江逐月面前，她还是习惯喊她江月，这让她觉得两个人像是在隐藏身份玩游戏一样，很有趣。
凌循看着那杯酒，心里门清。
她知道自己一杯倒的体质，更知道酒后会有什么风险，但为了维持关系，套取线索，她不能每次都生硬拒绝。
【又来？你的能力不是这么用的！】系统在她脑子里抗议。
【这是最安全的办法。】凌循在脑中回应，脸上却对苏芮露出一个略显拘谨的笑容。
“谢谢苏老板。”
她端起酒杯，在苏芮含笑注视下，凑到唇边。
就在这一瞬间，她悄悄发动了时空凝滞力，这次的作用范围极小，只笼罩住了她跟苏芮两人之间。
在时间停止的刹那，凌循手腕一倾，杯中大部分液体悄然滑落，洒进脚边的地毯上。
凌循在心底默默地对着保洁阿姨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解除限制。
在苏芮眼里，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江逐月就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水。
凌循就这么毫不顾忌的反复使用能力，而苏芮看她这么听话，开始兴致勃勃地点着各种酒，试图让对方卸下防备。
结果是，两天下来，苏芮自己为了烘托气氛，喝下去的酒远远多于凌循，而凌循除了嘴唇沾了点酒精，整个人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第二天晚上，从一家隐秘的爵士酒吧出来时，苏芮已经脚步虚浮，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了凌循身上。
她手指不安分地卷着凌循的衣角，含糊地问着：“江月…你家…还是我家？”
凌循面不改色地扶稳她，看了一眼周围：“你喝多了，这不是云海市，哪有你家我家的？”
“这里…有我的公寓…不过…不要去我那儿…”苏芮摇头，迷醉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似乎不愿在醉酒状态下暴露自己在这边的住所。
“回酒店…”
凌循挑了挑眉，没有反对。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自己酒店的名字。
一路上，苏芮还算安静，只是靠在她肩上，偶尔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呓语。
等到了酒店，凌循半扶半抱地把人弄进电梯，回到自己房间。
门一关上，苏芮似乎更放松了，也可能是酒劲彻底上来，她软绵绵地就要往凌循身上贴。
凌循侧身避开，直接将她带到床边，略显粗鲁地把她丢了上去。
苏芮陷进柔软的床铺，长发散开，眼神迷离地看着站在床边的江逐月，还试图伸手去拉她：“江月…你…怎么都不醉的…”
凌循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语气平静无波：“鄙人外号，千杯不倒。”
系统：【你吹什么牛呢？】
她拉过被子，胡乱盖在苏芮身上，然后转身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完全把床上那个毫无防备的醉美人当成了空气。
【你真就这么把她扔床上了？】系统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然呢？】凌循头也不抬，【我对她没那种兴趣。】
系统无语，它不得不承认，凌循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种异于常人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