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的惨叫在飞船里回荡。
不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是直接在所有人心头上炸开的，像有根针扎进脑子里。刀疤直接跪地上了，捂着耳朵。红姨脸色发白，靠在墙上。诺亚手一抖，数据板差点掉地上。
小雅咬着牙硬撑。她看见舷窗外面，井的白光开始扭曲，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七块结晶发出的光柱也跟着晃，能量网络开始不稳定。
“稳住！”老刀喊，他在控制台那边，盯着能量读数，“网络不能散！散了凯就真没了！”
“怎么稳？”刀疤吼回去，“他现在这样”
话没说完，凯的惨叫停了。
突然就停了，像被掐断一样。
控制室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引擎的嗡鸣和心跳声。
然后凯的声音又响起来，但不一样了。很虚弱，断断续续的：
“我我分开了一部分出来了”
小雅看向能量监测屏。代表凯的绿色光点，现在分成了两个。一个大一点，还在井的位置。一个小一点，正在往外飘。
“那就是分离出来的灵体？”诺亚问。
“是。”老刀说，“但得把它引导进能量网络，当锚点。现在它没方向，随时会消散。”
“怎么引导？”
“用情绪共鸣。”红姨开口，“小雅，你试一下。用你的情绪能量吸引它，把它拉过来。”
小雅集中精神，右手银光流动。她试着调动“坚定”的情绪——刚才那块金色结晶就是这类的。脑子里想着凯的样子，他们一起经历的事。
外面那团小的绿色光点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朝飞船方向飘过来。
“起作用了。”诺亚说。
但就在这时，井里突然冒出别的东西。
一团黑红色的能量，像触手一样从井口伸出来，快速抓向那团绿色光点。
“那是什么？！”刀疤指着舷窗。
老刀脸色变了：“妈的，井里不只有凯。还有别的东西被封在里面。”
“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玩意儿！”
黑红色触手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抓住绿色光点。小雅急了，加大能量输出。银色光芒从她手里涌出去，在太空中形成一道光带，卷住绿色光点，往回拉。
触手追上来。
两边开始拔河。
小雅感觉像在拉一座山。那团绿色光点明明不大，但重得离谱。她右手开始发抖，银光忽明忽暗。
“小雅，你能量消耗太快！”红姨看着监测仪，“再这样下去你会虚脱！”
“那也得拉！”小雅咬着牙，“不能让它被那东西抓走！”
刀疤冲到控制台前：“能用武器打那触手吗？”
“不能！”老刀吼，“武器能量会干扰网络，结晶会炸！”
“那就看着？”
“看着！”
外面，触手已经缠上绿色光点了。黑红色能量开始侵蚀绿色，光点一点点变暗。
小雅感觉心脏像被捏住。她拼命拉，但拉不动。
就在这时候，井里凯的主意识突然动了。
那个大一点的绿色光点猛地膨胀，然后射出一道绿光，打在黑红色触手上。触手吃痛，缩了一下。
“凯在帮忙！”诺亚喊。
但凯这一下消耗很大，大光点明显暗淡了。
小雅趁机用力，终于把绿色小光点拉进能量网络范围。七块结晶的光柱立刻包围了它，形成一个光茧。
触手在外面疯狂抽打光柱，但打不进来。
“锚点固定了！”老刀松了口气，“现在可以开通道了！”
“那井里的东西怎么办？”刀疤问。
“先不管。开通道要紧。”
小雅盯着能量网络。七色光柱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最后汇成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柱，射向井口。
井的白光开始回应。两股能量接触的瞬间，井口缓缓打开一道裂缝。
裂缝里涌出更浓的白光，还有别的东西。
像是低语，很多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清说什么。还有画面碎片，在所有人脑子里闪过：战场，葬礼，庆典，孤独的背影
“是历代守护者的记忆残留。”红姨捂住头，“太多了，脑子要炸了。”
“坚持住！”老刀喊，“通道开了，媒介应该就在里面！小雅，你快进去拿！”
小雅看向裂缝。里面白光太刺眼，看不清有什么。
“进去？”刀疤拉住她，“万一出不来呢？”
“不去就拿不到媒介。”小雅说，“你们在这儿等我。如果我十分钟没出来”
“你就别出来了？”刀疤瞪她。
“对。”
小雅没再废话，走到对接舱口。飞船调整位置，让舱门对准裂缝。
她打开舱门，外面是真空，但有能量网络维持着一个小型气密场。她跳出去，飘向裂缝。
越靠近，那些低语声越大。画面也越清晰，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
一个穿着白袍的老人，坐在井边叹气。一个年轻女人，把一块结晶放进井里。一个战士模样的人，浑身是血，跳进井里
小雅甩甩头，把这些画面赶出去。她得集中精神。
裂缝大概两米宽，里面是条光构成的通道，不知道通到哪儿。她钻进去。
通道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就是在光里飘。飘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个平台，悬浮在光中。
平台上放着个东西。
是个巴掌大的晶体，但形状很特别，像一片雪花，每个角都闪着不同的光。七种颜色，正好对应七块结晶。
应该就是媒介。
小雅伸手去拿。
手指碰到晶体的瞬间，所有低语声突然停了。画面也消失了。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很苍老，但很温和：
“终于来了。”
“谁？”小雅问。
“初代守护者，或者说，他留下的一缕意识。”声音说，“我等了很久，等一个能走到这里的人。”
“你是井的创造者？”
“之一。”声音说，“井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一起弄的，为了稳定时间流，给心灵族留条后路。但后来出事了。”
“什么事？”
“我们中的一个，被力量腐蚀了。他想独占井，把井变成控制时间的武器。我们不得不把他封在井底，连带着他的疯狂一起。”
小雅想起外面那团黑红色触手：“就是那东西？”
“对。他还没死透，一直在找机会出来。你们刚才分离灵体，削弱了井的封印，他就想趁机钻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
“媒介你拿走，它能帮你通过考验，继承完整力量。”声音说，“但代价是，你得负责加固封印，或者彻底解决他。”
“怎么解决？”
“用媒介的力量，引导井的能量净化他。但很危险，你可能也会被污染。”
小雅握住雪花晶体。晶体很暖，能量很纯净。
“如果我不解决他呢？”
“那他迟早会出来。到时候，不只你们，整个时间流都会受影响。”声音顿了顿，“当然，这是你的选择。媒介给你了，用不用，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说完，声音消失了。
小雅把晶体揣进口袋，转身往回飘。
飘出裂缝，回到飞船附近。她看见外面情况更糟了。
那团黑红色能量已经从小触手变成了一大团，像朵畸形的云，正在冲击能量网络。七块结晶的光柱在闪烁，随时可能崩溃。
凯的主意识光点——那个大的绿色光点——已经暗淡得快看不见了。小光点还在光茧里，但光茧也出现了裂纹。
“小雅！快回来！”刀疤在通讯器里喊。
小雅加速飘回飞船。一进舱门，刀疤立刻关门。
“拿到了？”老刀问。
小雅掏出雪花晶体：“拿到了。但现在有更大的问题。”
她把初代守护者的话说了一遍。
听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以我们现在不光要跑，还得对付井里那玩意儿？”刀疤抓头，“这他妈”
“清理者还有三小时到。”诺亚看了眼时间，“如果我们现在开始净化，来得及吗？”
“不知道。”小雅说，“但如果不净化，那东西出来，我们更跑不掉。”
红姨看向老刀：“你知道怎么净化吗？”
“知道一点。”老刀说，“长老的研究里提过，需要媒介做引导，把井的纯净能量引出来，冲刷污染源。但过程很慢，而且净化者不能分心，一旦被污染反噬，自己也会疯。”
“我来。”小雅说。
“你确定？”
“确定。”小雅握着雪花晶体，“媒介在我手里，我能感觉到它在回应我。而且凯为了我们分离灵体，我不能丢下他的井不管。”
刀疤拍了拍她肩膀：“那就干。我们给你护法。”
计划定下：小雅去井边，用媒介引导净化。刀疤和红姨守在飞船，用武器驱散那些黑红色触手。诺亚和老刀监控能量，随时调整。
小雅再次出舱。这次她直接飘向井口。
黑红色云团发现她，立刻分出一股朝她扑来。小雅举起雪花晶体，晶体发出柔和的白光，形成一个护罩，触手撞在上面就被弹开。
她顺利落到井边。
井口还在冒白光，但白光里混进了黑红色的丝线，像血管一样。看起来很恶心。
小雅把雪花晶体按在井沿上，集中精神，开始引导。
晶体光芒大盛，井里的白光开始响应，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然后一道纯粹的白光从井里冲出来，顺着晶体引导，射向黑红色云团。
云团发出无声的尖叫——没有声音，但所有人脑子里都听见了。那种尖利，刺得脑仁疼。
白光冲刷在云团上，黑红色开始褪色，变成暗灰，然后慢慢消散。
有效果。
但云团也开始反击。更多的触手从云团里伸出来，一部分继续冲击能量网络，一部分朝小雅缠过来。
刀疤在飞船里开火，能量弹打在触手上，炸出一片片火花。但触手太多了，打不完。
一条触手突破防线，缠住小雅的小腿。黑红色能量开始往她身体里钻。
小雅感觉像被冰水浇透，然后心里涌起一股暴戾的冲动，想砸东西，想杀人。
她咬牙硬扛，继续引导白光。
第二条触手缠上她的腰。第三条缠上手臂。
“小雅！”刀疤在通讯器里吼。
“别管我！”小雅喊，“继续打！”
她感觉意识开始模糊。那些疯狂的情绪在脑子里冲撞，想把她拉下去。
就在这时，凯的声音又响了，很弱，但很清晰：
“小雅用情绪对抗它本质是扭曲的情绪用你自己的情绪净化它”
情绪？
小雅想起自己的系统。情绪兑换，情绪能量。
她深吸口气，不再抵抗那些疯狂情绪，反而主动接纳。让它们涌进来，然后用自己的情绪能量——坚定，勇气，希望——去中和，去转化。
像在脏水里倒进清水。
缠着她的触手开始松动。黑红色慢慢变淡，最后变成透明，消失了。
有用！
小雅加大力度，把更多正面情绪引导进井的能量里。白光变得更亮，更纯净。
云团开始收缩，尖叫声越来越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成功的时候，云团突然猛地一缩，然后炸开。
不是消散，是主动炸开。
炸开的黑红色能量像雨一样，洒向四面八方。大部分被白光净化了，但有一小股，像箭一样射向飞船。
“躲开！”老刀喊。
但来不及了。
那股能量击穿飞船护盾，打在船身上。船体震动，警报大作。
“哪里被打中了？”刀疤问。
诺亚看着监控屏，脸色惨白：“是禁闭室。”
禁闭室。
关着管理员和黑子的地方。
小雅心里一沉。
她看见禁闭室的舱门被炸开了，两个人影飘出来，身上裹着黑红色的能量。
他们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