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入宫的花车被砸得稀碎!
动静惊动到了门内的赵宁,她跟着出来,只看到自己精心安排的马车已然碎成一堆木头。
再看罪魁祸首,赵宜谙正洋洋得意地坐在马上,挑眉看向她。
“赵宜谙,你什么意思!”赵宁气得捏紧了帕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与我作对。”
有了太孙殿下的提醒,赵宜谙装出一脸无辜:“姑母,太孙殿下还未曾娶太孙妃,您这样越矩,岂不是让未来太孙妃你难看,殿下也不会高兴的。”
“姑母,侄儿这是为您着想!”
一番话气得赵宁险些咬碎了牙齿,“赵宜谙!”
“姑母,东宫备了马车,还请颜良娣迅速上车。”赵宜谙并没有在意赵宁的态度,懒洋洋地笑出声。
赵宁咬紧牙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
“赵宜谙,这是什么马车!”
“殿下特许迎接颜良娣入宫的马车!”
赵宁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宜谙:“赵宜谙,明安也是与你一道长大的表妹。”
赵宜谙笑了:“这是殿下的意思,与我并无关系。至于您说的表妹,她已经死了,尸骨丢在乱葬岗,您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姑母,那可是您十月怀胎的女儿。”
他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赵宁。
赵宁气得握住拳头,赵宜谙笑言:“姑母,马车就在这里,您若觉得不妥,大可不上车,我回宫去复命。殿下若问,我就告诉他,颜良娣嫌弃东宫的马车不好,不肯入宫。”
“到时你们颜家罪犯欺君,姑母,您可承担得起!”
赵宁气得快走一步,抬手就要打人,赵宜谙冷笑道:“回宫!”
“慢着!”赵宁高喝,咬牙忍下屈辱:“让姑娘出来。”
空中飘荡的颜明棠死死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忍不住扑过去,可自己的手穿过对方,什么都摸不到。
仆人们对视一眼,匆匆回府传话。
赵宁忍着怒气指着侄儿:“赵二郎,待我去你父亲面前说一声,他定会打断你的腿。”
“姑母,我如今是朝廷命官,我父亲不敢动我。”赵宜谙怼了回去,“姑母,记住今日,侄儿会送您给一个大礼。”
赵宁不知是什么意思,心中不觉扑通跳了起来。
须臾后,颜家仆人送颜明棠出门,颜家众人齐齐相送,看到青布马车后,颜明成叫了出来:“怎么可以让我阿姐坐这种马车。”
话音落地,赵宜谙一鞭子抽了过去:“你敢质疑太孙殿下?”
马鞭抽在颜明成的肩膀上,鞭捎扫过耳朵,疼得他叫了出来。
这一声让赵宁心提了起来,赵宜谙没有给她发怒的时间,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些上车,耽误了时辰,谁能负责?”
颜家众人闻言只好咬着牙将颜明安送了出去了。
突然间,有人大喊停下来。
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拦住了东宫的车马,沈甫亭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沈家小厮将世子沈甫亭抬下来,就在这时,颜家的仆人立即上前拦住他。
赵宁更是不悦:“沈甫亭,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颜家干什么。”沈甫亭高声呵斥,他死死地盯着站在马车旁的颜明安,“你答应过我,待颜明棠死后就会嫁给我,你怎可嫁给太子。”
颜明棠见到沈甫亭,同样扑过去,甚至去拔侍卫的刀,但她依旧什么都碰不到。
赵宜谙懒洋洋回答:“沈世子,这桩亲事可是威远侯府自己求来的,你在说什么梦话。”
“颜家求来的?”沈甫亭恍惚其神,气恨于胸,不管不顾道:“颜明安,你竟然出尔反尔,我听你的话杀了颜明棠,你竟然过河拆桥。”
听到这里,赵宜谙握住了缰绳,静静地看着沈甫亭,果然有猫腻。
赵宁急了,急忙说道:“沈甫亭,我颜家已经将女儿嫁给你,你如今还有什么脸面来纠缠我家安儿。”
“我不要娶颜明棠。”沈甫亭怒吼,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颜明安,你答应过我,你就必须嫁给我。”
马车前的颜明安身体摇晃,小声催促喜娘赶紧离开。
喜娘听到了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余光扫过赵宜谙,大人不说话,她自然就只能装哑巴。
眼看着沈甫亭就要扑过来,颜明安只能开口:“沈世子,我姐姐喜欢你,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我配不上你,还希望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放过你?”沈甫亭气笑了,“你让我放过你,我怎么办?我替你弄死了颜明棠,你却如此回报我。颜明安,我就算死都不会让你嫁给其他人。”
听着沈甫亭的话,赵宜谙咬得牙齿发酸,只要他开口,沈甫亭就闻声离开借以逃避他追问。
所以他就静静听着,两人合谋弄死表妹的事情已然板上钉钉,是沈甫亭自己亲口承认的。
他悄悄看向姑母,却发现姑母听到女儿被人害死后,竟然无动于衷。
当真是绝情。
颜明安急得不行,推开喜娘,自己着急爬上马车。
见状,喜娘只要高喝一声:“上车。”
赵宜谙夹紧马腹,道:“沈世子,该让路了,你莫要挡住了颜良娣的前程路。”
听到‘颜良娣’三字,沈甫亭眼中透出滔天的恨意,而颜家的仆人立即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沈甫亭眼睁睁地看着颜明安的马车离开,而他一无所有。
马车进入东宫,女官上前迎接,将人安排西边偏僻的殿宇,三两个仆人正在打扫。
走进殿内,灰尘扑面不说,角落里还有蜘蛛网,吓得婢女叫了出来。
颜明安再也忍不住,掀开头上的盖头看过去,不看还好,这么一看,险些吓晕过去。
桌椅倒塌不说,遍地灰尘,婢女被呛得说不出话。
她转身就要走,女官伸手拦住她,她抬手一巴掌就要打过去。
不想女官会功夫,当即握住她的手,反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皎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敢打我!”颜明安怒不可遏,女官并未胆怯,上前又是一巴掌。
女官低眉:“良娣说笑了,臣是东宫司仪,您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您若再失态,便不是两巴掌了。”
闻言,颜明安捂着脸颊倒退一步,不甘心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晓,您是威远侯府庶女,过继到主母荣成县主名下,但您的母亲是杜氏女。多年前杜氏的父亲写信讽刺先太子而被抄家。所以,您不用说,我们都清楚您的身份。”
女官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看向颜明安的眼神中带了些鄙夷。
宫里不缺好家世的人,但家世不好的人入内自然会招人白眼。
“我父亲是威远侯,我母亲是荣成县主”颜明安还要狡辩,女官打断她的话:“错了,荣成县主只有一个女儿,而你不过是庶女罢了。颜良娣,太孙说了,宫里不养吃白食的人,自己的寝殿自己打扫,您什么时候打扫干净了,他什么时候来看您。”
说完,她领着宫人都走了。
颜明安怒到极致,追了两步,对方砰地一声关上门,偌大的殿宇只剩下主仆二人。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婢女慌了:“姑娘,要不给侯爷夫人传信,太孙殿下分明就是苛待您。”
“去传信。”颜明安咬牙,“我不信太孙殿下敢得罪我爹。”
婢女屈膝行礼,匆匆出殿,刚出殿门,宫人扑了过来,堵住嘴,直接带走。
殿外空空荡荡,没了声音。
颜明安等了又等,自己走出来观望,“阿心?”
无人回应。
很快,天色入黑,殿内殿外只有颜明安一人。她惶恐不安地瑟缩在角落里,窗外不时传来呜咽声,吓得她不敢睁开眼睛。
一夜天亮,连送饭的人都没有。
颜明安饥肠辘辘,忍着恐惧走出,刚走出一步,就看到一条蛇朝她吐舌头。
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跌坐在地,那蛇却似乎对她并无兴趣,缓缓游走了。
颜明安惊魂未定,胃里一阵绞痛。
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
殿外阳光刺眼,却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有人吗?”她颤抖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无人应答。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暂时的冷落,而是彻底的抛弃。
太孙根本没想给她任何体面,甚至可能是存心折磨她。
但她不明白,太孙为何要折磨她?
这些年来,太孙待她温柔,出入东宫也愿意见她。
既然娶她,为何要这么折磨她,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她瘫坐在地,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眼泪和灰尘糊成一团,华丽的嫁衣沾满了污渍,她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门外的赵宜谙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他没有进去,静静地观看。
才刚刚开始呢。
空中飘荡的颜明棠眼神狠厉,本想要过去,可赵宜谙转身走了,她只能被迫跟着离开。
接下来,赵宜谙出入宫廷,慢慢地接替父亲的职务,一月里甚至有一半的时日伴随帝驾。
夜晚来临时,赵宜谙前往东宫,她不解,“你去东宫干什么?”
声音飘荡一圈,赵宜谙依旧没有听见。
赵宜谙一身铠甲,握着刀,跨入东宫。
此刻东宫内灯火通明,地上跪着两人,颜明安瑟瑟发抖,衣衫单薄,而沈甫亭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赵宁也被请了过来,“太孙殿下,中间是不是有内情,明安喜欢你,怎么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女官轻蔑地笑了,“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两人衣衫不整地在一起,荣成县主,您还想怎么辩驳。”
“我”赵宁哑然,旋即看向颜明安,“明安,你是不是被谁欺负了,你告诉母亲,母亲去求陛下为你做主。”
听着赵宁慈母般的声音,颜明棠眼睛猛地发酸,同样一件事,而赵宁让她去死。
而面对颜明安,便是极力证明她的清白,甚至为她做主。
颜明棠心口疼得厉害,像被钝刀反复割锯,疼得她几乎要散魂。
她看着母亲急切维护颜明安的模样,巨大的悲恸与恨意如冰火交织,让她周身那股无形的怨气愈发浓重,连殿内的烛火都似乎暗了几分。
赵宁的辩驳苍白无力,她转而将矛头指向一直沉默的赵宜谙:“是你!赵二郎,是不是你设计陷害安儿!你因为明棠记恨明棠,看不惯安儿成为太孙扶侧妃。”
赵宜谙笑了,“我可是才来,姑母,您还记得明棠怎么死的吗?”
赵宁面色大变,地上跪着的颜明安也不由抬头看向上座的男人。
太孙身着玄色常服,面沉如水,她恨道:“颜明棠水性杨花,勾引马夫,是她自甘堕落,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呀。”赵宁急急附和,指着赵宜谙:“太孙殿下,您怕是不知道,二郎因为明棠的死记恨明安,这才陷害她。明安是无辜的。”
灯火笼罩众人,萧景安坐在主位上,语气平静:“荣成县主的意思,是孤的东宫禁卫,听赵副指挥使调遣,为他陷害良娣行方便?还是说,孤的司仪女官,也与他沆瀣一气,捏造这捉奸在床的现场?”
“孤地东宫可不在禁卫军管辖内。”
东宫侍卫自成一体!
赵宁被噎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不敢攀扯东宫,口中狡辩:“殿下,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此事太过蹊跷,安儿她心悦殿下,怎会”
“蹊跷?”太孙轻轻打断她,视线转向瘫软如泥的沈甫亭,“沈世子,你自己说,你是如何出现在东宫内苑,又是如何与颜良娣‘叙旧’的?”
闻言,沈甫亭猛地抬头,他怎么进东宫的?
“殿下,臣是被人打晕送进来,谁知颜明安见到臣后哭诉委屈,说宫人苛待她,想要臣替她给家里传话。殿下,臣是冤枉的,臣双腿不良于行,如何进入东宫?”
“沈世子的意思是我家殿下故意冤枉你与颜良娣?”女官冷笑出声,“您算什么东西,值得太孙殿下如此费心?”
沈甫亭猛地一噎,转身看向赵宜谙:“赵宜谙,你为明棠打抱不平,但也不能这么害我。我自知不如太孙殿下,放弃颜良娣,我与她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