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三年,深渊就能找到无损拆除那些炸弹,或者直接屏蔽信号的方法。”
“到时候,那把顶在他们脑门上的枪就会变成废铁。而积攒了三年怒火的深渊舰队,会把地球连同太阳系一起,从星图上抹去。”
沉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茶杯。
三年。
这比他和墨玄夜预估的时间要短得多。
“所以……”
沉弦抬起头,直视着守园人那只冰冷的机械眼,“你找我来,是想告诉我怎么跑路?”
“不。”
守园人摇了摇头。
他重新拿起了那把修枝剪,指了指旁边那棵依然在飘落数据树叶的树。
“我是个园丁。园丁的工作,除了浇水施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那就是嫁接。”
守园人看着沉弦,眼神中透着一种老狐狸般的狡黠。
“深渊文明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走的是‘掠夺进化’的路线。而你们人类,虽然弱小,但你们拥有创造性。”
“我手里有一份东西。一份……如果不加干涉,你们人类可能需要进化五千年才能摸到的技术蓝图。”
守园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种子。
一枚纯金属打造的、表面刻满了复杂电路的种子。
他把种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沉弦面前。
“这是源能飞升技术的入门纲要。也就是……如何让人类的肉体,完美适配并自主生产源能的方法。”
沉弦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全人类都可以变成象他一样的“源能适格者”,意味着人类可以摆脱对刀姬的依赖,真正进化成一个高能文明。
“代价呢?”
沉弦没有伸手去拿。
他知道,这个宇宙里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技术飞升。
“代价是……”
守园人站起身,那一身燕尾服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你需要帮我杀一个人。”
“谁?”
“不是现在。”
守园人摆了摆手,“那是个……比深渊主宰还要古老、还要麻烦的存在。等你有能力消化这颗种子里的技术,等你真正站在宇宙的舞台上时,我会告诉你那个名字。”
守园人俯下身,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逼近沉弦。
“这是一笔期货交易,沉弦阁下。”
“我赌你能在三年内,带着人类文明进化到足够的高度。”
“怎么样?这杯茶……”
守园人指了指那颗金属种子。
“你敢喝吗?”
沉弦看着那颗种子。
他没有尤豫。
甚至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
他伸出手,一把抓起那颗种子,紧紧握在手心,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棱角刺入皮肤的痛感。
然后,他端起那杯早已冷却的红茶,一饮而尽。
“茶不错。”
沉弦站起身,将那种子揣进兜里,对着守园人露出了一个锋利的笑容。
“但这笔买卖,我接了。”
“不管你要杀的是人还是鬼……只要那是三年后的事,我都接着。”
“因为现在……”
沉弦转过身,大步走向那个发光的裂隙。
“主要的任务,是让我和我的家人,活过这三年。”
沉弦刚刚迈出半步的脚停在了半空。
他转过身,黑色的风衣在充满星尘味道的微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第二张底牌?”
沉弦的眉头微微挑起,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如果还是什么反物质炸弹或者技术图纸,就不用拿出来显摆了。”沉弦的声音平淡,“外物终究是外物,用一次少一次。”
“不,这次不是外物。”
守园人放下了手中的红茶杯。他站起身,那只机械义眼发出的蓝光突然变得柔和,象是某种扫描仪,缓缓扫过沉弦的全身,最后停留在他的腰间。
“沉弦阁下,你真的以为,在这个拥有亿万人类的星球上,你会‘恰好’捡到五把拥有自我意识、且属性完全互补的刀姬吗?”
守园人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到沉弦面前。
“贪饕负责能量循环,君寒负责控场,摘星负责物理破防,惊霆负责远程打击,溯雨负责容错兜底。”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沉弦的胸口。
“这是一套完美的、闭环的单兵作战系统。是我们播种者文明在撤离这个宇宙象限前,留给人类最后的嫁妆。”
沉弦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们造的?”
“是我们培育的。”守园人纠正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艺术家的自豪,“我们将五种极致的概念编写进了金属里,然后把她们投入了时间的长河,设置了唯一的筛选条件。”
“什么条件?”
“一个灵魂足够疯狂、肉体足够坚韧、且拥有一颗……绝对守护之心的适格者。”
守园人笑了,脸上的皱纹象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如果你是那个我们要找的锁,那这五把刀姬,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钥匙。”
“只可惜……”守园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沉弦手上的扳指上,“因为地球的源能环境太过贫瘠,这五把钥匙一直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尤其是这一把……”
“贪饕。”
随着守园人叫出这个名字。
“嗡——”
沉弦手上的扳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黑红色的烟雾自动溢出,在空气中凝聚成了洛溪的身影。
小姑娘依然穿着那身哥特萝莉裙,但此刻她并没有扑向沉弦撒娇。她似乎感受到了周围那恐怖的能量压强,小脸上满是紧张,甚至有些畏惧地躲在沉弦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警剔地盯着那个独眼老人。
“她很饿。”
守园人看着洛溪,眼神慈祥得就象是在看自己的孙女。
“虽然你之前在e-39扇区喂了她不少,但那只是废料。她就象是一台喝着劣质柴油的顶级跑车,连十分之一的性能都没跑出来。”
“所以……”
守园人突然抬起双手。
整个根系空间开始震动。
原本漆黑的宇宙背景突然亮了起来。那些悬浮在花园周围的星辰,竟然不是装饰品,而是一个个巨大的能量储罐。
数以万计的绿色光流,如同从天河倾泻而下,汇聚到花园的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乎液化的能量旋涡。
“既然是底牌,就得有底牌的样子。”
守园人的声音变得宏大而庄严。
“播种者文明在这个象限囤积了三千年的高纯度源能……今天,我给你开个私灶。”
“我和她们的相遇,是你们安排的?”沉弦心中疑惑。
“不,是‘命运’的引力。”守园人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把种子撒进时间的长河。只有灵魂足够疯狂、肉体足够坚韧、且拥有一颗……绝对守护之心的适格者,才能让这些种子发芽。”
守园人的目光落在沉弦的手上。
“只可惜,地球的土壤太贫瘠了。尤其是那只最能吃的小家伙……”
他想到这里,眼神慈祥得就象是看着自家还没长大的孙女。
“她饿坏了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
“嗡——”
沉弦手上的扳指轻轻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团黑红色的烟雾象是有些害羞似的,慢慢悠悠地飘了出来,在沉弦身边凝聚成那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洛溪依然穿着那身哥特萝莉裙,怀里似乎还抱着刚才在超市没吃完的半包薯片。她一出来,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没有象面对敌人时那样露出獠牙,而是第一时间缩到了沉弦身后,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沉弦的风衣下摆,只探出半个小脑袋,那双红宝石般的大眼睛警剔又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独眼老爷爷。
“御主……”
洛溪小声地在沉弦脑海里嘀咕。
“这个老爷爷身上的味道……好奇怪。象是好吃的,又象是很难咬动的硬骨头。”
沉弦反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抚着她的紧张。
“别怕。他是请客的人。”
“请客?”
听到这两个字,洛溪的眼睛瞬间亮了,头顶那几根呆毛都竖了起来。
守园人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笑了。
“是的,请客。”
老人抬起双手,象是乐队指挥一样,对着虚空轻轻一挥。
“既然是底牌,就得让这孩子吃饱。”
“播种者文明在这个象限囤积了三千年的高纯度源能……今天,全归你了。”
轰隆隆——
整个根系空间开始震颤。
原本漆黑的宇宙背景突然亮了起来。那些悬浮在花园周围的星辰,竟然开始解体、融化。它们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化作了一条条绚烂至极的绿色光河。
这些光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如同极光般柔和的能量瀑布,缓缓垂落在花园的上方。
那能量太纯粹了,纯粹到甚至闻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只有一种让人灵魂颤栗的香甜。
“去吧,把肚子填满。”
沉弦揉了揉洛溪的脑袋,
得到了御主的特赦令,洛溪再也忍不住了。
“哇——!!御主最好了!!”
她欢呼一声,直接扑上去在沉弦脸上蹭了蹭,然后转过身,对着那道从天而降的能量瀑布张开了双臂。
“我要开动啦——!!”
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痛苦的嘶吼。
那道恐怖的绿色光河,在接触到洛溪的瞬间,变得极其温顺。
洛溪就象是在星空下洗澡的小精灵。那些能量欢呼雀跃地钻进她的身体,融入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
“好吃!好甜!是薄荷味的!”
洛溪漂浮在半空中,开心地在能量流里打着滚。
她的小裙子在能量的冲刷下发生了变化。原本有些陈旧的布料变成了某种流动的暗物质,裙摆拉长,上面点缀着点点星光。头上的红色发箍变成了一顶精致的小皇冠,看起来就象是一位真正的小公主。
“嗝——”
她一边吸收,一边快乐地打着饱嗝。
随着她吃得越来越多,一股古老、威严、却又并不邪恶的气息开始从她体内苏醒。
刀刃上没有狰狞的倒刺,只有一层如同呼吸般律动的黑色光晕。刀柄处多了一个可爱的小铃铛装饰,随着能量的流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是一把能斩断星辰的凶兵,却被打扮得象个少女的玩具。
终于,漫天的光河被她“吃”得一干二净。
洛溪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她没有长高,这让她稍微有点遗撼,不过也好在没有变成什么可怕的怪物。
她依然是那个娇小可爱的模样,只是皮肤变得更加晶莹剔透,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多了一圈金色的光轮,显得更加灵动有神。
刚一落地,她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沉弦。
“御主!我吃饱了!”
她象个小炮弹一样扑进沉弦怀里,用脑袋顶着沉弦的肚子撒娇。
“你看你看!我的裙子变新了!还有这个!”
她献宝似的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旋涡。
洛溪抬起头,那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沉弦,那一脸求表扬的表情简直要把人的心都化了。
沉弦接住她,顺势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哈,真的变强了很多唉。”
沉弦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乱的刘海,顺便捏了捏她变得更加q弹的小脸蛋。
“嘿嘿……”洛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脸埋在沉弦的颈窝里,“那我还是只吃御主买的布丁好了。”
一旁的守园人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那只机械义眼里的蓝光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这真是完美的共生。”
老人轻声感叹道。
“力量没有吞噬理智,反而被爱意驯服。”
“沉弦阁下……”
守园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那是能量耗尽的征兆。
“现在,”
“第二张底牌已经交到你手上了。”
“去创造奇迹吧,年轻人。”
光芒一闪。
沉弦和洛溪的身影消失在根系空间。
只留下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还没散去的甜腻奶香味,证明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全宇宙最昂贵的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