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丛林湿热的空气，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割断了哨所内压抑的沉默。
“敌袭——！！”
了望塔上传来凄厉的吼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密集的枪响。
“快！进入战斗位置！”
老兵张启山最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在还愣神的李波屁股上，怒吼道：“哭丧呢？想死吗！拿起你的枪！”
李波一个激灵，被求生的本能驱动，通红着双眼抓起自动步枪，扑向简陋的防御工事。
丛林边缘，火光乍现。
两道诡异的人影以非人的速度在林间穿梭，他们身上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淡薄光晕。
普通士兵射出的子弹在靠近他们身体半米时，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扭曲、变形，无力地坠落在地。
“觉醒者！妈的，是觉醒者！”一名士兵绝望地大喊。
恐惧，如同病毒般在阵地上蔓延。
他们只是普通士兵，是这场战争中最底层的炮灰。
面对这种超凡力量，除了扣动扳机，进行徒劳的宣泄外，毫无办法。
那两名觉醒者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一步步逼近。
其中一人伸出手，掌心凝聚出一颗人头大小的酸液球，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对准了士兵最密集的掩体。
“完了……”李波瞳孔骤缩，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
一道冷漠而沉稳的声音，突兀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扰我华夏边境者，死。”
话音未落，一道迅猛如电的青色流光从哨所后方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那名准备投掷酸液球的觉醒者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胸口一凉。
“噗嗤！”
一声轻响，他的心脏部位被干净利落地洞穿，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赫然出现。
他的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伤口，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觉醒者大惊失色，转身就想逃回丛林。
但那道青色流光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折角，速度更快，后发先至！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头颅便冲天而起，脖颈处切口光滑如镜。
无头的尸体在惯性下又跑了两步，才重重摔倒在地。
整个战场，从枪声大作到死寂一片，不过短短数秒。
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震撼性的一幕。
然后，他们的目光齐齐汇聚向那道青色流光停驻的地方。
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年轻男子静静站立，手中握着一柄青铜战刀，刀身还在滴落着鲜血。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
曾经属于少年的稚气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冷冽。
在他的左耳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更添了几分悍不畏死的气质。
是周毅。
他早就到了。
在收到有敌对觉醒者活动的预警后，他便奉命提前潜伏至此。
刚才哨所内的那场争论，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寂静中，周毅缓缓收刀，冰冷的目光扫过阵地上的士兵，最终落在了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的李波身上。
他一步步走来，步伐不重，却让每个士兵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
周毅只吐出一个字。
李波身体一颤，不敢抬头。
“你觉得，是陆神‘做绝’了，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周毅继续问。
李波的头埋得更低了，羞愧与恐惧让他无法言语。
周毅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迫使李波与他对视。
“那我告诉你。”
“如果没有陆神，在蓬莱城，在那场六阶天灾降临的时候。”
“你，我，我们所有人，整个华夏，乃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以为现在是举世皆敌？你错了。”
周毅的眼神变得无比嘲讽。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只是以前，那些豺狼虎豹在蛰伏，在等待。”
“现在，因为有陆神在，华夏强了，他们感到了恐惧，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趁我们病，要我们命！”
“就算没有陆神，一旦华夏表现出任何的国力不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我们撕碎，蚕食殆尽！”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联合国军’？他们是强盗！”
周毅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的仇恨，应该对准那些向华夏挥刀的敌人！”
“而不是发泄在那个庇护着你们，为华夏撑起一片天的英雄身上！”
“你说陆神不管普通人的死活？”周毅发出一声冷笑，充满了悲哀与愤怒。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独自一人在面对什么！”
“你们谁还记得，在蓬莱城，他为了斩杀天灾，身躯寸寸碎裂的样子？”
李波猛地抬起头，那一天，通过转播画面看到的场景，如同烙印般再次浮现在脑海。
那个男人，化身千米巨人，一剑斩灭天灾后，全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几乎崩解。
那一定……很疼吧？
可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怨言，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过什么。
他只是遥望故土，留下一句“朕在，则华夏在”。
“他背负着深渊，对抗着六阶的恐怖，独自镇压着整个东海的敌意。”
周毅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颤抖的敬畏。
“他将所有的危险都拦在了自己身前，只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在后方，能有一个……”
“可以抱怨，可以哭泣，可以安稳睡觉的资格。”
“而你，却在质疑他？”
“噗通！”
李波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决堤而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我混蛋！我不是人！”
他泣不成声，悔恨与羞愧淹没了他。
他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低下了头，许多人的眼眶都红了。
他们只看到了英雄的光环，却从未想过光环之下，那副身躯究竟在承受着何等沉重的代价。
周毅看着痛哭流涕的李波，眼中的冰冷缓缓褪去，只剩下复杂。
他想起了那个在稷下学宫，一言点醒他，助他定魂【周处】的男人。
没有他，自己或许早已在心魔中沉沦，更遑论在一个月内晋升二阶。
在周毅心中，陆禾早已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象征，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只。
他能点醒一个李波，可那些他看不到的悠悠众口呢？
他抬起头，望向西南方的丛林深处，那里，还有更多的豺狼在窥伺。
周毅握紧了手中的青铜战刀，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而冷酷。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士兵们留下一句话。
“守好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