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没了荣二爷,就象是汴京没了露华浓记。
荣显回家一路,可算是开了眼,以前被他打过的人,不知道什么心理,居然都跑过来凑热闹。
以前他打人的时候,人嫌狗厌,现在不打了,反而开始想念,莫非都是什么贱骨头不成。
“少爷,以前你打了人,荣妃娘娘都会安排家里给点赔偿。”
承砚的话让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都一个个象是贱骨头一样凑上来,原来还有这种事。
他并不知道,反正每次打人后,回家就躺下睡觉,打的狠了,姐姐就把他喊进宫挨揍。
至于下面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关注过。
“走吧,下午还要进宫谢恩。”
…
扬州
盛纮虽是个六品通判,但他这是在扬州,不是在汴京。
在汴京他唯唯诺诺,可要是在扬州,那就是风光无限。
除了知州,他就是最大的,平日里辅佐知州处理一州的行政、军政、财政、司法等事务。
知州下发的有关文档,必须由他签字才能生效,同时还负有对一州官员进行监督的职责,可直接向中央上报官员的善恶及职事修废情况。
所以啊,在别的地方盛纮唯唯诺诺,在扬州他是重拳出击。
这不,忙活完公务,盛纮打算下职,也不需要别人同意,抬腿就往外走去。
“主君。”
“恩,走吧!”
吩咐了冬荣一句,他便坐进马车,捶打着忙碌一天的骼膊。
回到盛家,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全因他刚走进寿安堂准备请安,王若弗立马站起来抱怨。
“官人,你可要给我家华儿做主啊!”
她攥着帕子的手指节泛白,胸脯剧烈起伏着,声音里满是咬牙的火气:
“司理参军家那小蹄子,竟敢背地里嚼舌根,败坏我家华儿的好名声,你记着,回头定要寻个由头,好好敲打敲打那家人。”
“胡说什么。”
盛纮脸色发黑,为了这种事情,他怎么好在公事上挟私报复,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他扫了眼老太太一旁的华兰,神色有些委屈,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华儿,你说,是怎么回事?”
盛老太太没有说话,拍了拍华兰的手,盛华兰看了眼母亲,如实道:
“父亲,司理参军家大娘子,在私底下说我在庙会时与贩货郎笑谈半刻,还伸手接了人家递的果子——这般不避嫌,怕是早没了女儿家的矜持,指不定背地里更放纵…”
她终归是个女儿家,这种利用礼教对她端庄的严苛要求,将正常社交扭曲为“轻挑”,进而暗示其清白难保的无端指责,任谁听了也会生气。
“你听听你听听,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我华儿。”
王若弗那叫一个气,正常买东西都要无端指责,不出这口气她今晚睡不着。
“她这是为何,我跟司理参军也没什么仇怨。”盛纮不解。
“我哪里知道,反正你寻个由头,好好敲打一番,免的再浑说,平白污了我家华儿好名声。”
“你真无理取闹,这种事我如何能做。”
“怎么不行,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
盛老太太看着两个人争吵,不紧不慢的拍了拍华兰的手。
“丫头,你觉得司理参军家大娘子为什么这么做?”
她一说话,盛纮跟王若弗乖乖坐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祖母,孙儿猜不到。”华兰属实是想不通。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听说知州家的二公子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
“母亲,不能吧!”
盛纮心中一动,王若弗终归还是反应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啊,我说这小蹄子怎么污蔑我家华儿,原来是想跟知州家结亲,她家女儿比不上我华儿,居然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真真气死我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裙裾扫过凳脚带起一阵风,几步冲到寿安堂门口,拔高了声音骂道:
“你倒会做白日梦,就你们家那寒酸模样,也配攀附知州大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哎吆…
也不知怎么的,站的好好的,平地摔了个大跟头。
“大娘子…”
刘妈妈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仔细检查有没有磕伤。
盛老太太跟盛纮两人也不说话,没眼看。
眼瞅着王若弗自己骂得口干舌燥,捏着茶盏猛灌了两口凉茶,盛老太太这才慢悠悠开口:
“你去汴京时,顺带打听些适龄的才俊,华儿的亲事也该上心了…”
王若弗眼睛一亮,刚顺着话头接道:“对对对!咱们就从汴京城挑,挑个顶好的,美死司理参军家那小蹄子……”
话没说完,对上盛老太太似笑非笑的无奈目光,她脖子一缩,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讪讪地拢了拢帕子。
盛纮:“母亲,我跟五城兵马司窦指挥使相熟,回头可以问问他。”
“还有我姐姐。”
这话王若弗说的理直气壮,康家,王家,跟他们家都是亲戚,打听点事还不是正常。
盛纮没搭理,老太太也不想搭理她。
“她哥哥那边也要走一趟,有什么事可跟他商量,若是不知怎么打点,也可上门请教。”
王若弗的哥哥王衍,是整个王家最出息的男丁。
更重要的是,王衍跟王若与不一样,适当的走动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康家,老太太提都不想提,盛纮多精明,自然是听明白了母亲的话。
“母亲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去吧。”
王若弗听了个稀里糊涂,拉着盛纮小声嘀咕:“你也去我姐姐家…”
“是是是,我一定去。”
目送两人离开,盛老太太满脸无奈,她这个儿媳妇,活象一头莽撞的野猪。
“华儿,从汴京给你找可以吗?”
“祖母!”
华兰羞的俏脸发红,不依不饶的拉着盛老太太撒娇。
“好好好,不问不问。”
一把搂住华兰,她这才解释:
“扬州官场中,适龄的人选不多,知州家二公子看似光鲜,却不似个能担事的,还是要找个稳重一些的好。”
“全听祖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