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传业已经六神无主了,荣显再次开口:“齐国公已经取了盐引清册,点明你名下盐引三年前便已抵押给漕帮,却仍以‘持引商户’名义为子申请商籍,这是明晃晃的欺君。”
噗通!
李传业直接给跪了,膝盖砸在青砖上咚地响。
他是真慌了——上头早把他们当弃子了,连底下跑腿的吏员都抓了,他这颗“大鱼”还能蹦跶几天?
“求二郎救我!”
哎,这才对嘛!
荣显佯装无奈叹了口气,“难办啊!齐国公本来是要查盐务的,你说你们居然…罢了罢了,念在你所赠镔铁刀,确是件好物,我便帮你想想办法。”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你子弟的功名是假,冒籍是实,按律不仅要革去功名,你这商户也得抄家充公,连带着保举你子入籍的府学教授、盐运司吏员,都要被追责。”
“但你若能交出当年与官员商议冒籍的书信、或是贿赂的帐目,便算‘戴罪立功’,我可去求齐国公,只革去你子功名,不抄你家产——毕竟朝廷要查的是盐务贪腐,不是要断你全家活路。”
此时此刻,李传业哪里还有别的出路,心中狂喜不已。
“有有有,我有帐本,求二郎救我。”
哈哈哈…
荣显赶紧把他扶起来,满脸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好说,去让人取,这事可不要传出去,要不是你今天给我送的刀不错,我是真不想掺和这事。”
“是是是,我家中还有几把好刀,回头我让人送过来。”
传出去?
别闹了,死贫道不死道友,他好不容易脱离泥潭,只有庆幸,哪里管的了别人死活。
李传业的小厮办事也够麻利儿,不一会就将东西取了过来,还特意带了两把“好刀”,荣显心满意足的带着东西“去找了齐国公”,等回来的时候满面笑意,显然是成了。
“不负所托,回去可别多嘴,只要你此后不再提及盐务、冒籍之事,朝廷便会保留你部分家产,让你携家眷迁往外地经商,且不再追究过往罪责。”
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无论是冒籍还是盐务,他李家都免不了祸事临头,可有了齐国公的保证,李传业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谢荣二郎救命之恩,以后若有差使,李家上下,您尽管吩咐。”
好说歹说把李传业送走,荣显摸着下巴暗笑:这人也太实诚了,送了刀,交了证据,还得巴巴来谢我,搞得我都“受之有愧”了。
惭愧,惭愧啊!
这时,承砚带着刚才那个吏员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见过荣二郎。”
“做得不错。”荣显淡淡开口,“待会儿要是还有‘鱼儿’上钩,继续演。回头给你记一功。”
那人眼睛都亮了,连连作揖,恨不得现在就再来一场“逼问戏”,好挣个功劳。
如此反复多次,除了几家没来过,其他的都差不多了。
晚上,齐国公住处
满满一箱子“证据”,其他的都是“好友”送的“长柄刀”。
说实在的,大周的钱多是铜板,银子却是极为稀缺,连荣显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齐国公哭笑不得道:“你今天可是收获不菲。”
“哪里哪里”荣显哈哈一笑,连连摆手,这些钱他可不敢动,回头还要当做证据交上去。
“我差不多看完了,让人送走吧,过些时日,国公爷就可以回汴京了。”
是啊!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可他什么也没干啊!
齐国公想了想自己做的事,就去提了个亲,然后剩下的都是荣显在忙活,不过接下来的戏台就该他登场了。
承砚抱着银子呵呵傻笑,“少爷,国公爷,接下来查小吏了吧!”
先是盐商,然后小吏,然后一点一点往上查,毕竟证据都有,根本抵赖不了。
闻言荣显摇了摇头,“查他们干什么,还不够麻烦的。”
啊!
承砚有些不懂,如果不查小吏,这盐务案子怎么结束,他不明白。
荣显也没有解释,随手从箱子里拿了些银子,冲齐国公嘿嘿一笑,大摇大摆离开了。
齐国公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啪”的一声闷响,那人影拍案而起…紧接着,抱着手直打转儿。
…
“慎之兄,顾兄。”
盛家客厅里,盛长柏刚从外间进来,袍角还带着些微风尘,见着堂中两人,立刻拱手见礼,语气是世家子弟惯有的沉稳。
“长柏兄。”“盛兄。”
顾廷烨与荣显起身回礼,这是两人隔了半月有馀再踏盛家门坎,只不过今日来意明确,寻的是盛长柏,而非旁人。
荣显心里倒惦着去见见华兰,可没有正当由头,总不能凭空闯去内院,只能按捺下念头。
“走,去你上回提过的那处金铁坊。”荣显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容分说的兴致。
盛长柏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慎之兄不是已添了兵器,前几日往来的人,往你驿馆送的那些物件,难道不是各式利刃?”
说这话时,他语气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这般张扬收礼,传出去对荣显的名声绝非好事,若不是父亲盛纮私下提点,说这里头或许另有蹊跷,他今日未必会痛快出来见两人。
“那些刀啊。”荣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中看不中用,不趁手不趁手。”
顾廷烨早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把扯住盛长柏的骼膊,顺手将他手里攥着的毛笔夺下来,往案上一放,笔杆滚了两圈也不管:
“别磨蹭了,赶紧走,你先前把那地方说得天花乱坠,倒让我心痒得很,到底是什么宝贝,今日非得见识见识。”
“哎哎哎……我的笔!”盛长柏还惦记着那支刚磨好的狼毫,扭头想去捞,可左右骼膊被两人一左一右架住,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外挪,哪里还够得着案上的笔。
就这么半推半劝着,盛长柏被两人“裹挟”着出了盛家大门,坐着白家的马车,一路朝着金铁坊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