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官场很热闹,底下的人更热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传闻从盛家传了出来,齐国公身旁的荣二郎想要买一柄长柄刀,可是却没钱。
找人专门打听了一下,荣家二郎是众所周知的没钱,整个汴京城都知道。
放心了,想攀关系的赶紧,荣妃盛宠不断,还有三个皇子,没准就一步登天了。
盐商表示:一群穷壁,搁我跟前装什么,不看看我们是干什么的,不比你们有钱。
于是,承砚跑过来禀告:“少爷,有个叫李传业跑了过来,说是拜访您。”
“这个李传业…”
“盐商!”
哗啦,荣显猛的站了起来,双眼放光,不是啊爷们儿,我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你们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过来的正好,免的我挨个点明了。
“请进来啊!愣着干什么。”
看承砚愣在那里,他赶紧吩咐把人请进来,承砚这才快步离开。
这什么都还没准备好,盐商自己就上门了,莫不是传出风声去了?
不可能,盛渣没那个胆子,所以他才奇怪发生了什么事。
大步流星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主座上,便开始闭目养神。
“少爷,李传业到了。”
“恩!”
抬头看去,一个年纪颇大的中年胖子走了进来,进门便客气的拱手道:“见过荣二郎,不请自来,还望海函。”
“哪里哪里,李先生请坐。”
在大周,盐商并不属于贱籍。
大周实行榷盐制度,盐商需获得“盐引”或“盐钞”方可合法经营,属于特许经营的商人阶层。
虽然商人在古代社会地位相对较低,处于“士农工商”四民之末,但盐商凭借其经济实力和与政府的密切关系,在社会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不过再怎么富有,但终归没有权利,只是一些大一点的硕鼠而已,所以他们苦心孤诣钻营私利。
两人在驿馆落座,下人很快奉上新沏的雨前龙井。
荣显指尖捏着茶盏,先露出几分勋贵公子的随和,却带着点不动声色的审视,憨态里藏着分寸:“李先生今日专程寻我,不知有何见教?”
李传业端着茶盏没饮,只抬眼扫了扫立在荣显身后的女使。
荣显心下了然,当即摆了摆手,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你们先下去候着,没吩咐不许进来。”
女使福了福身退出去,驿馆内只剩两人相对而坐。
“荣二郎莫怪我多心。”李传业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轻轻叩了叩,才缓声道,
“我早前听人说,二郎最喜长柄刀,恰好我家中有隋唐样式的镔铁刃‘断水’,刀刃经七十二道淬火,劈铁如泥,想着二郎或许能赏玩,便特意带来了。”
荣显眉头微挑,放下茶盏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憨厚淡了几分,多了些审慎:“李先生好意我心领了,这礼有些重了,我断不能收。”
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诚恳,“我荣家虽算不上顶级勋贵,却也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李先生这般破费,怕是不止‘赏玩’二字吧?”
李传业闻言倒笑了,客气的开口:“二郎果然爽利。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是想让二郎帮忙引荐国公爷。”
他抬眼看向荣显,语气放得更缓:“再者说,这刀在我手里,不过是件压箱底的旧物,到了二郎手里,才能配得上‘神兵赠英雄’的说法,也算让它重见天日了。”
说着一摆手,一个长条木盒送了上来,待下人离开,李传业轻轻一推。
尼玛,哪里有什么断水刀,就是一盒银子。
会玩,荣显认可了。
他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几分憨厚,却多了点笃定:“好刀,我暂且收下,到时候会试着提一嘴,但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李传业立刻起身拱手,脸上露出喜色:“有二郎这句话就够了,不管成不成,李某都记着二郎的情分…”
“别急!”
荣显摆了摆手,面上憨厚笑意更甚,直接打断道:“李先生,你家恐有祸事临近,若再迟疑,一旦事发,恐怕会祸及家人。”
啊!!!
李传业整个人一哆嗦,不是,你吓唬谁呐?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盐商,有什么事还能被称为祸事,难不成…他眼中精光闪铄。
哈哈哈…
荣显哈哈一笑,连忙说道:“李先生误会了,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谁跟国公爷多嘴几句商籍科考的事,其中就有你家公子,这是科举舞弊啊…”
啊!!!
李传业浑身一抖,尼玛,这不比盐务问题还要严重,到底哪个多嘴多舌的玩意,他都快恨死了。
不过,这是只要没证据,他咬死了不松口…或许是察觉到他的想法,荣显嘿嘿一笑,
“李先生,你们挺会玩啊,听说考卷与平日习作,字迹、文风差异过大,请人代笔了吧!”
“好歹模仿一下笔迹,这不,让人给捅了出来,少不了一个流放的罪名。”
哗啦!
李传业脑门上细密的汗珠滑落,整个人一屁股蹲了回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嗷的一嗓子,吓得他一个哆嗦扭头看去。
“放开我,不是我干的,都是李大人指使的,李昌林,你不得好死…”
李传业噎住了,因为眼前这人他认识,就是平时鱼肉他们的小吏,怎么可能不认识。
可听其意思是,他们已经被放弃了,不,想到这里他抖如糠筛,“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做,这不合规矩。”
哈!
荣显差点被逗笑了,还没搞明白嘛!也是,估计吓坏了吧!
“依规制,若钦使奉诏按察刑狱,需诘问人证、推鞫初情者,可于驻节之所或权设公廨行之。此举一则便于钤辖人役、控驭局面,二则可杜消息外泄,保勘案之秘,庶几无虞。”
他站起身来满眼无辜,“这驿馆是知州安排的,齐国公用来问讯,有什么错吗?”
没错,能有什么错,都是知州安排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知州到现在都不知道,齐国公是接了皇令下来的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