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呢。”
林诗瑶轻笑一声，手指在他掌心的茧子上轻轻挠了一下，象是一根羽毛扫过心尖。
“好饭不怕晚，压轴的才是重头戏，不懂吗？”
齐晟愣了一下。
“你就哄我吧。”
齐晟哼了一声，嘴上虽硬，手里捏着她手指的力道却轻了几分，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他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里，此刻全是狐疑。
“谁不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我不找你，你什么时候主动找过我？上次说好的看比赛，结果你人影都没见着。”
这小子，还在记仇。
“真的，本来就要找你的。”林诗瑶抬起眼皮，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嗔怪，“下周李子逸那个江心岛度假酒店要开业，请帖都在我包里放两天了，正想着怎么给你送过去。”
听到“李子逸”三个字，齐晟原本缓和的脸色瞬间又臭了下去。
江城圈子就这么大，谁不知道李家那个花花公子为了讨好林诗瑶，大手一挥送了一座岛外加一家超五星酒店？
这事儿在二代圈子里都传遍了，成了李子逸这周最大的谈资。
“呵，他送你的定情信物，我去干什么？”齐晟松开手，一屁股坐在钢琴凳上，长腿大喇喇地伸着，把那颗网球掏出来狠狠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声，网球弹起老高，差点砸到画架。
南宫烨皱着眉：“你小心点！”
“谁说是定情信物了？”林诗瑶轻笑一声。
“我不否认，李子逸把酒店转到我名下了。但我收下它，可不是为了跟他定情。”
林诗瑶仰头看着齐晟，那双桃花眼里水光潋滟，仿佛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个岛吗？”
齐晟喉结滚了滚：“为了钱？”
“俗。”林诗瑶轻哼一声，手指顺着他的小臂滑落，最后勾住了他的小指，“我看了那个岛的规划图，我特意让工程部把原本规划的地面停车场都改成地下的了。”
齐晟一愣：“然后呢？”
“然后，把原本停车场那块地，改成了一个标准的atp级硬地网球场。”
林诗瑶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看过你的比赛，知道你最喜欢那种带点弹性的丙烯酸涂层地面，特意让人从国外运回来的材料。还有灯光，也是按照大满贯的标准布置的。”
齐晟彻底懵了。
他那点体育生的直脑筋，哪里经得起这种降维打击？
上一秒还在因为情敌送礼而暴跳如雷，下一秒就被告知这礼物其实是为了给他建个游乐场？
这反转，比抢七局还要刺激。
“给给我的？”齐晟结巴了一下，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原本那种不可一世的痞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顺了毛的大金毛既视感。
“不然呢？”林诗瑶理所当然地反问，“我自己又不打网球，建那个干嘛？晒咸鱼吗？”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我想着，以后要是你想练球，或者不想被人打扰，我们就直接去岛上。那里安静，没人拍你，也没人管你。”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打网球了呀。”
绝杀。
对于一个正处于热恋期且占有欲极强的纯情大男孩来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这种设置，杀伤力堪比核弹。
齐晟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猛地反手握住林诗瑶的手，力道大得有些失控，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
“骗你是小狗。”林诗瑶笑眯眯地发誓。
反正只要钱到位，一个星期把停车场改成网球场，对那些基建狂魔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齐晟那双原本还带着几分桀骜的眼眸，此刻彻底化作了一汪春水。
atp级硬地，丙烯酸涂层，大满贯标准灯光。
这些专业术语从林诗瑶嘴里说出来，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一百倍。
这不仅仅是一个球场，这是她对他职业生涯的认可，是她把他放在心尖上的铁证。
什么李子逸，什么江心岛，那不过是她为了给他建球场而顺手收下的地皮罢了！
“瑶瑶”
齐晟声音有点哑，喉结上下滚动，象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
他猛地弯下腰，不管不顾地把头埋进林诗瑶的颈窝，像只巨型犬一样疯狂乱蹭。
“你怎么这么好我刚才还跟你发脾气，我真该死。”
林诗瑶被他蹭得有些痒，刚想笑着推开他，脑海里却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
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
“起开。”
一道冰冷的声音横插进来。
南宫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支沾着红色颜料的画笔。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把揪住齐晟的后衣领，力道大得惊人，硬生生把这个一米八八的体育生从林诗瑶身上撕了下来。
“你压到她了。”南宫烨冷冷地说，眼神象是在看一堆不可回收垃圾。
“你干嘛？松手！”齐晟被勒得脖子一紧，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他反手挥开南宫烨的手，刚要发作，视线却在扫过林诗瑶的脸时猛地顿住。
刚才因为太兴奋没注意，现在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林诗瑶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那种白，不是平时那种精致的冷白皮，而是一种失血过后的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齐晟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你怎么了？”他凑近了些，鼻翼动了动。
作为常年在运动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他对血腥味有着近乎野兽般的敏感。
空气里除了松节油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铁锈般的甜腥味。
他的视线迅速在琴房里扫视，最终定格在钢琴旁边的垃圾桶里。
那里扔着几团皱巴巴的纸巾，上面晕染着刺眼的鲜红。
齐晟瞳孔骤缩。
他两步跨过去，不顾脏，伸手就要去翻那个垃圾桶。
“别动！”林诗瑶厉声喝止。
但这声呵斥显然慢了半拍。
齐晟已经看到了那几团被鲜血浸透的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