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墨尘忽然笑出声，那笑容清逸中带着几分洞察世事的通透，“你倒是看得明白，那点真心，在江山社稷面前，终究是不值一提。”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落在李慕狸泛红的眼眶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却又格外中肯：“被这样的人喜欢，确实是件痛苦的事。他们的心里，永远有更重要的东西，情爱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一旦与利益相悖，最先被舍弃的，永远是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软肋’。”
李慕狸沉默着，墨尘的话像是一把精准的刻刀，剖开了前世那段纠葛的本质。她想起梦境中萧澈温柔的抚摸，想起他承诺时的眼神，那些曾让狐狸心动的瞬间，此刻想来，都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悲凉。
“只是你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如此清醒。”墨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若你真的成为那只狐狸，日日守着他的温柔，听着他的承诺，或许就不会这般通透了。人总是这样，深陷其中时，总会为对方找尽借口，哪怕知道是自欺欺人，也愿意飞蛾扑火，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那个看似深情、实则薄情的人。
李慕狸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我不会”
话未说完，她却顿住了。她想起自己穿越而来后，顾砚辞的守护、沈行舟的陪伴，让她在陌生的世界里有了依靠。若换成是她，面对一个曾给予她全部温暖与陪伴的人，真的能在他背叛时如此清醒吗？
墨尘看着她眼中的迟疑，轻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他再次从紫檀木盒中舀出一勺淡紫色香料，撒在香篆上。袅袅青烟升起，比之前更加浓郁，带着一股牵引人心的魔力，李慕狸只觉得眼皮一沉，意识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第三个梦境，便是那段纠葛的终章。”墨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悠远而清晰，“看看吧，当深情被包装成无奈，当背叛被粉饰成守护，你是否还能坚守本心。”
意识回笼时，李慕狸正蜷缩在熟悉的锦垫上。宫殿里的龙涎香依旧浓郁，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喜庆红绸气息，刺得她鼻尖发痒。
她抬眼望去，窗外的天光已经微亮，殿外传来零星的喜乐声，那是大婚之后余韵未消的热闹。而她所在的偏殿，却安静得可怕，连侍女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一人，孤零零地守着满殿的清冷。
大婚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里，她没有见过萧澈一面。她听说，他与新皇后如胶似漆，日日陪伴在皇后身边，接受百官的祝贺，处理着朝堂的事务，仿佛她这只曾经备受宠爱的狐狸，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李慕狸趴在锦垫上，雪白的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尾巴有气无力地垂着。她以为自己会难过，会怨恨，可心里却异常平静，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茫然。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温柔与承诺，在他迎娶皇后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碎成了粉末。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萧澈身着常服，墨发束起，面容依旧俊美，只是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憔悴。他快步走到锦垫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李慕狸抱了起来，动作温柔得如同从前。
“婉仪，我好想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脸颊贴着她的皮毛，语气里满是委屈与思念。
李慕狸愣住了，身体僵硬地靠在他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已经娶了皇后，为何还要来找她？为何还要对她如此亲昵？
“对不起，这三天没能来看你。”萧澈轻轻抚摸着她的皮毛，语气带着一丝愧疚，“新婚大典，百官朝拜，事务繁多，我实在抽不开身。你别怪我，好不好？”
李慕狸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能感觉到他怀抱的温度，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可那些曾经让她安心的感觉，此刻却只剩下一种莫名的疏离。
萧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冷淡，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语气变得更加急切：“婉仪，你听我解释。我娶皇后，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是被迫的。”
“镇国公手握重兵，朝堂之上势力庞大，我刚登基不久，根基未稳，若是不娶他的女儿，他必定会联合其他大臣谋反，到时候不仅我坐不稳这个皇位，连你都会有危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在诉说着天大的委屈，“我不能失去你，更不能让你陷入险境。娶皇后，是我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
李慕狸的心脏微微一动。被迫的？为了保护她？
这个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如此让人心动。若是从前的她，或许真的会相信，会为他的“无奈”而心疼，会为他的“守护”而感动。
可现在，她却只觉得荒谬。
“而且，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送你离开皇宫。”萧澈的语气变得凝重，“皇后心思狭隘，嫉妒心强，她已经察觉到我对你的不同，开始暗中调查你的身份。若是让她知道你是妖，不仅你会性命不保，我也会被她以此为把柄，威胁皇位。”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白狐，眼神温柔而坚定：“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去处，是一处远离京城的别院，那里安全隐蔽，没有人会打扰你。等我稳住了朝局，除掉了镇国公的势力，最多三年，我一定亲自去接你回来。到时候，我会废了皇后，立你为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阻碍我们。”
“婉仪，再信我一次，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李慕狸趴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心里却一片冰凉。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愧疚，有不舍，或许还有一丝真心。可这份真心，却包裹着自私与虚伪，让她无法接受。
她想起他曾经教她的道理：“做人，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对待感情，要真诚专一，尊重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