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悬星殿走出来,楚岸平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问公输彦:“公输兄,在下的脸是不是很脏?”
同行的众人俱是一愣。
公输彦哑然失笑:“楚东主说笑了,你面容洁净,不知何出此言?”
楚岸平耸耸肩,故作轻松道:“刚才你师傅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花呢。”
水汐年纪小,当即被逗得咯咯笑,童声清脆道:“肯定是大哥哥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墨爷爷才喜欢看你哩。”
众人都看着楚岸平,都说小孩子不骗人,这厮虽然整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过确实是人模狗样。
墨璇却呸了一声,没好气道:“定是你这家伙心里有鬼,被我师傅看出了端倪。
三师兄,不如找几个人盯着他,免得他又惹是生非!”
楚岸平懒得理会这个疯丫头,转移话题道:“说来奇怪,玄机门不是向来超然物外,不愿投靠朝廷么?怎么还会为朝廷制作机关?”
公输彦温声解释道:“楚东主误会了。这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
玄机门毕竟立派于大丰王朝境内,与朝廷完全割裂既不现实,也无必要。
不仅是朝廷,但凡江湖同道有所须求,只要合乎规矩,价格公道,我派都会接单。”
这时,始终沉默的司徒兰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凝重:“但此次却是玄武堂指挥使赵寒山亲自前来,恐怕不止取货这么简单。
玄武堂位列伏魔司四堂之一,除了为其他三堂输送精锐,更肩负着为朝廷招揽各方人才之责。
他亲自登门,多半又是想游说师父,让玄机门正式归附朝廷。”
一旁的陆明闻言,笃定道:“以师父的性子,那位赵大人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
他话音刚落,便将目光转向了始终安静随行的沉月桐,语气热络了几分:“说起来,沉仙子难得来一次,却逢门中变故频生,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张砚也立刻笑着附和。
实在是沉月桐这一身的清冷绝尘,太过吸睛了,同行的司徒兰和墨璇长相都不差,但和沉月桐一比,那就不够看了。
楚岸平却没空关注这些。这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玄机门白天的岗哨怎么严密了这么多?
他心下一动,故意放缓脚步道:“公输兄,上次逛得实在不尽兴。贵派那些精妙的阵法景致,也还没看够,不知今日可否再————
还没等他说完,公输彦便温和打断道:“楚东主怕是要失望了,家师日前已下令,门内各处阵法要地,皆加派人手严密看守。
尤其是阵眼位置,皆有两位弟子十二个时辰轮值,不容任何闪失。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几日,还请楚东主暂且忍耐吧。”
楚岸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故作惊讶:“这是为何?莫非贵派出了什么大事?”
公输彦闻言,脸上温润的笑容淡去了几分,摇头叹道:“门内事务,不便多言,还请楚东主体谅。”
见他如此反应,楚岸平自然不会多问,心里却掀起了波涛巨浪,下意识就觉得东窗事发了,肯定是他吸收玉石能量引起了玄机门的警觉。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再克制一点,不该一次性吸收那么多。
这下可好,菜园子被看起来了,再想偷偷加餐,只怕是难如登天。
楚岸平面色不改,顺势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那楚某就在听竹苑晒晒太阳也好。”
心里却飞快地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悬星殿。
墨机子只留下了五大内核长老,商议该如何修补玄机石。
在一阵压抑的沉默中,三长老捻着胡须,面色凝重地打破沉默:“门主,修补玄机石需要天星髓。据门中古籍记载,世间唯有朝廷秘库和那几处地方,才有存货。”
这话一出来,几位长老脸色都微微一变。
墨机子立刻抬手制止:“三长老的意思,老夫明白,但历代先祖早有明训,玄机门立世之基,在于遵循天道,精研机巧,绝不涉足朝堂纷争,更不可屈身事人。此训,绝不可违!”
他的态度很明确,直接堵死了投靠朝廷这条路。
一直闭目养神的大长老睁开眼,缓缓开口道:“门主所言,乃我玄机门立足之根本,自当谨守。
不过明日赵寒山既然前来,不如由老夫出面周旋,探一探朝廷对天星髓的态度,若朝廷肯换取,哪怕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值得。如此,既不违背祖训,也能解我门派之劫。”
几位长老闻言,有的微微颔首,有的依旧面现忧色。
墨机子沉吟片刻,终于点头:“也罢。那明日便有劳大长老见机行事了。
切记,只作寻常交易试探,绝不可显露我派内核之困,亦不可做出任何承诺!
”
翌日。
玄机门的戒备竟比之前还要森严许多。
楚岸平站在听竹苑门口,发现巡逻弟子的队伍明显加密,一些平日里寻常不过的信道口,此刻也多了几道隐晦的气息,如同蛛网般将整个门派笼罩在无形的警戒中。
“那位赵大人的排场不小啊。”
楚岸平暗自嘀咕。
眼下玄武堂的人坐镇门内,风头正紧,显然不是他再去闲逛的好时机。
他索性转身回院,老老实实地关上了大门。
这份异样的平静,持续到了下午申时初刻。
陡然间——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从九幽地底传来的巨响猛地炸开。
紧接着,地动山摇!
整个玄机门的建筑群连同四周的山体一起剧烈震颤,听竹苑屋檐下的竹铃疯狂乱响,石桌上的茶具哐当摔落,碎裂声刺耳。
远处群山之间传来隆隆回响,尘烟冲天而起,隐约可见几处山涯在崩塌,巨大的岩石裹挟着树木滚滚而下。
“不好,地龙翻身了!”
正在院中摆弄机关的张小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失声惊呼起来。
阿瓦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他紧紧扶住身旁的石桌,低语道:“不————是山在发抖————”
水汐更是惊叫一声,直接扑到了离她最近的楚岸平腿边,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袍下摆。
楚岸平一手稳住怀中的水汐,抬眼望向远处崩塌的山涯,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