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玄机门内风平浪静。
楚岸平在听竹苑里吃了睡,睡了吃,过得颇为惬意,这两天硬是连一步都没迈出听竹苑。
这一日,以司徒兰为首的五大弟子,竟齐齐来到了听竹苑。
公输彦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拱手道:“楚东主,家师有请,望你移步一叙。还有小虎,阿瓦和水汐也需一同前往。”
楚岸平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就想到该不会是流韵水榭的事被发现了吧?
否则堂堂玄机门主,那么大的人物怎么会突然要接见自己?
这厮本来就做贼心虚,连忙问道:“公输兄,门主前辈日理万机,怎会突然要见楚某?可是有何要事?”
公输彦笑容温和道:“楚东主不必多虑。家师前几日忙于门内事务,无暇接见外客,料想是今日空出了时间,所以想与东主见面一谈,以尽地主之谊。”
楚岸平打个哈哈:“我就是一个小人物,贵门主有什么好跟我谈的,要不就不去了吧?”
墨璇一瞪眼:“我说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师傅既然要见你,你去就是了,瞧你那胆小的怂样!”
司徒兰亦开口道:“楚东主,既是师傅相邀,还望不要推辞才好!”
这位大师姐一发话,楚岸平要是再推脱下去,那就真要惹人怀疑了,于是只好拱手笑道:“不推辞,不推辞,这是在下的荣幸。”
一行人便出了听竹苑。
张小虎这三小只下意识跟在了楚岸平身后,张小虎还偷偷朝楚岸平打眼色,估计是担心上次破坏水榭阵法的事被发现。
楚岸平哪有空理这小屁孩,走在蜿蜒的回廊上,他越想越不踏实,忍不住又凑到墨璇身边,低声问道:“墨姑娘,你消息灵通,可知令师突然召见,所为何事啊?”
墨璇闻言,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哼道:“你问这么多干嘛?姓楚的,你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吧?”
这无心的一句戏言,竟歪打正着戳中了真相。
楚岸平擦擦汗,笑道:“墨姑娘可真是冤枉好人了,楚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
只是听说墨门主乃当世高人,威仪深重,我这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紧张罢了。”
“瞧你这点出息!”
墨璇果然被他逗乐了,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就蹦蹦跳跳跑到前面的司徒兰身边,也不知凑近说了什么,搞得司徒兰都回头看了好几眼。
楚岸平心头暗骂,接下来一路都默不作声。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悬星殿。
然而刚踏入殿门,楚岸平的目光就忍不住眩晕了一下。
只见一女身穿青色长裙,静静地立在殿中一隅,阳光通过高窗洒落,那绝世的容颜和孤高的气质,令这庄严肃穆的大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只看殿中几位玄机门长老的目光,就知道此女有多惊艳了。
沉月桐!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沉月桐身旁,站着一袭粉衣,温婉甜美的苏柔,同样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司徒兰等人与沉月桐目光相接,双方互相致意。
陆明与张砚更是上前一步,热情地拱手行礼,显然与沉仙子是旧相识。
而当沉月桐看见楚岸平时,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微讶,貌似没料到这家伙怎么也在。
楚岸平倒是泰然自若,视线快速扫过大殿,很快确定了高坐主位的老者应该就是墨机子。
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果然很有门主的气度。
墨机子看着沉月桐,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沉家丫头,一别数年,令祖沉老兄的身体可还硬朗?”
沉月桐微微躬身,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有劳墨前辈挂心,祖父一切安好,时常念叨起前辈。”
她略一停顿,便直接切入正题:“晚辈此次冒昧来访,实有一事相求。这位是晚辈的好友苏柔,不幸遭奸人暗算,身中惑心种。
此术诡异阴毒,晚辈思来想去,普天之下,若论学识渊博,通晓百家异术,唯墨前辈或有化解之法。
故特来拜请前辈,望能出手相助,解救好友于水火。”
旁边的苏柔脸色黯淡,亦跟着低头行礼。
墨机子目光惊异:“据老夫所知,唯有将七情惑心诀练到第六层,方能化出一颗惑心种,用于操纵他人,苏姑娘怎会碰见这等魔门强人?”
这话戳中了苏柔的痛处,当即令她法然欲泣,说不出话来。
沉月桐就更不可能当众揭好友的伤疤了,只能默然无声。
墨机子显然还未听说情魔的事,叹道:“苏姑娘,世间万物,因果循环,你既能挣脱魔障,安然立于此地,便说明你命中的这一大劫已然度过。
老夫观你气韵,虽有郁结,然底子清正,待解除了惑心种,来日必有后福啊!”
苏柔闻言,强忍的泪珠终是无声滑落,对着墨机子的方向深深一躬:“晚辈不敢奢求什么后福。
只求墨前辈慈悲,若能解了这惑心种,让晚辈不再沦为魔头的傀儡————晚辈馀生都感念墨前辈的大恩大德!”
一旁的沉月桐听到这话,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待苏柔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后,墨机子的目光又逐一落在张小虎,阿瓦和水汐身上,挨个询问三人功课,不时慈祥含笑。
最后,墨机子才将目光转向楚岸平。
这一看,竟让这位玄机门主轻轻咦了一声。
那双始终古井无波的眼眸,首次出现了波动,牢牢紧盯着楚岸平,差点没把楚岸平看发毛。
就在楚岸平偷偷运转星辰诀的时候,墨机子已恢复了常态,对司徒兰吩咐道:“兰儿,好生安置沉丫头与苏姑娘,楚东主亦是贵客,不可怠慢。”
他略作沉吟,语气转为严肃:“明日,江南西道的玄武堂指挥使赵寒山大人将亲临我派,提取朝廷订购的那批千机连弩与破甲锥。
近日门内往来繁杂,尔等需谨言慎行,若无要事,莫要随意走动,以免冲撞了朝廷使者,招惹不必要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