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不知主公有何喜事?”
荀攸等皆面露奇色。
边哲却将帛书收起,神秘一笑:“不急,等主公打完这一仗再说不迟,也好双喜临门!”
荀攸等愈加好奇,目光不约而同望向边哲手中那道帛书,心中猜测不断。
边哲的目光,却已远望向敌阵。
陕县城东。
两万馀西凉军步骑,如铜铁洪流般正浩荡推进。
“这刘备当真是狂妄,明知我们有四千铁骑,竟然真敢背营列阵,与我们决战!”
张绣勒住战马,银枪遥指前方“刘”字大旗。
张济举目扫望刘军阵势,冷哼道:“这刘备在关东连破各路诸候,大抵是打惯了顺风仗,以为我西凉军亦如袁曹等不堪一击。”
“今日,咱们叔侄就给他看看,何谓精锐之师,什么叫虎狼之士!”
张济当即喝令,全军停止推进,稍作阵形整理,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
战鼓声陡然在刘军阵中响起。
原本背营列阵的联军,忽是轰然而动,竟开始向前推进而来。
张济叔侄脸色皆是一变。
刘备要抢先发动攻势?
只有强者面对弱者,有绝对的胜算时,方才敢这般嚣张!
刘备这是志在必得,全然不把他们叔侄放在眼中啊!
“刘备,你何敢如此猖狂,视我张济为无物!”
张济勃然大怒,马鞭一扬:“子华,车儿听令!”
“吾命你二人,各率两千铁骑,迂回钳击刘备左右两翼!”
“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西凉铁骑之威!”
张绣与胡车儿慨然领命。
西凉军阵中,战鼓声亦随之响起。
伴随着天崩地裂声,四千西凉铁骑滚滚出阵,兵分两路向着刘军左右两翼方向席卷而去。
“刘”字大旗下。
刘备腰间佩剑暗暗握紧,呼吸悄然加重。
果如边哲所料,张济被自己的先手攻势激怒,以骑兵侧击两翼。
接下来的关键,就是看高顺和魏延二将,能否挡住西凉军冲击,守得侧翼不失。
视野中,两道铁骑,如两股疾风暴雨,转眼间已扑向左右阵。
阵中箭雨腾空而起,向着西凉人袭卷而去。
西凉军铠甲精良,防御力为三大骑兵之首,区区千馀支利箭,自然阻挡不住铁骑冲击。
倾刻间,右翼高顺所部,便被胡车儿两千铁骑撞上。
天崩地裂声再起。
刘备一颗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转眼后,眼中惊喜涌起。
高顺挡住了!
以八百重甲步卒为首的陷阵营,硬生生的扛住了西凉铁骑的冲击!
再看左翼。
张绣所统两千铁骑,亦是撞向了魏延所统两千馀荆州军。
荆州军的装备则与陷阵营不同,虽并未着重甲,却皆手执大盾,以长矛为主。
这样的组合,关键在于士卒是否勇悍,是否有宁死不退的决心。
“荆州儿郎听着,后退半步者,斩!”
魏延挥舞着手中长刀,以近乎冰冷的语气,冲着部卒厉声大喝。
这两千荆州兵,多数为他义阳乡勇,个个悍勇顽抗。
哪怕大盾被撞碎,哪怕被铁骑的冲击力,撞到粉身碎骨,亦不后退半步。
荆州军阵形微微晃动,竟未能被西凉铁骑撼动!
见得这一幕,赵云张辽等诸将,无不对荆州兵刮目相看,对那魏延肃然起敬“玄龄识人之能,果真天下莫人能及,这魏文长真乃大将之才也!”
刘备松了一口气,口中啧啧赞叹。
身后大营内。
望楼上,边哲荀攸等,亦清楚的目睹了两翼战事。
当看到两翼稳住时,众人皆如释重负。
荀攸面露笑容,回看向边哲:“西凉铁骑的冲击主公当是顶住了,军师,是否是放出诱饵的时候了?”
边哲一笑,拂手道:“传令下去,点燃烽火,令曹性放出诱饵吧。”
片刻后,大营上空,一柱狼烟腾空而起。
两军清淅可见。
陕县东门。
正在观战的贾诩,见得张济骑兵攻势不利,眉头已然紧锁。
当看到刘营中,一柱狼烟升起之时,贾诩心头一紧,一丝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贾诩心绪顿时紧张起来,目光急是四下扫望。
蓦然间,忽见战场西南方向,竟出现了上百辆粮车,数百头牛羊。
贾诩眼珠转了几转,心头咯噔一下,脸色骤然一变。
“此必是那边玄龄的手笔,吾果然没有猜测,张济啊张济,吾早规劝过你,你偏是不听——”
贾诩拳头重重击打在了城垛上。
城前西凉军阵。
骚动已起。
还在列阵的一万六千馀西凉步卒,几乎同时发现了西南方向的粮车牛羊。
西凉士卒们瞬间眼眸充血,兴奋到按捺不住。
张济军中缺粮已月馀,为了维续下去,口粮配己已减少了三成左右。
饭都吃不饱,更遑论酒肉?
此战之前,张济激励他们的口号,便是击败了关东联军,抢了对方的粮草,酒肉管饱。
如今就在他们眼前,出现了这么多粮车牛羊,这仗还打个屁呀。
赶紧抢啊!
于是,右翼一名西凉士卒,终于忍耐不住,擅自脱离了队伍,便冲着牛羊粮草冲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连锁反应之下,右翼西凉军轰然而散,争先恐后的向着粮车方向冲去。
片刻间,四五千西凉兵,便脱离了军阵冲向粮车,唯恐慢了半步被旁人抢先。
中军处,张济懵了。
原本他见骑兵破不了刘军阵,正打算喝令步军正面推上。
谁料突然间,右翼便不战而溃,士卒一哄而散。
惊怒之下,张济边是喝令士卒不得乱动,边向西南方向望去。
数百粮车,千馀牛羊立时印入眼帘。
“此间怎会——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牛羊?”
张济惊怒化为茫然,一脸不知所措。
就在他惊疑间,“溃散”已传导至了中军。
越来越多的西凉士卒,放弃了自己的位置,争先恐后的前去抢夺粮草牛羊。
近两万西凉军,不战自乱。
这一幕,刘备看的是清清楚楚。
“玄龄这一计,果然是打在了张济的七寸之上,仅仅些许粮车牛羊,便令西凉人不战自乱也——”
望着溃散的西凉人,刘备面色欣喜,啧啧慨叹。
西凉军无军纪可言,早已习惯以抢掠为生。
且张济军缺粮已久,其摩下士卒吃不饱已有些时日。
这两重隐患叠加之下,只需将事先准备好的粮草和牛羊,在临战之际放了出来,自然便能轻松乱了西凉军军心。
此正边哲之计!
西凉军已乱,此时不趁势反击,更待何时?
刘备佩剑出鞘,向着敌军豪然一指:“传吾号令,全军进攻,荡破西凉军”
战鼓声再起。
中路列阵已久的刘军,轰然裂阵,如潮水般向西凉军扑去。
高顺和魏延亦统本部兵马,对丧失了速度优势的西凉骑兵发起反推。
赵云和张辽二将,各统一千铁骑,从阵后方向转出,席卷向了西凉军。
近三万联军,全线反击!
西凉军大乱。
失去速度优势的骑兵,率先溃归本阵。
中军尚未去抢粮的西凉军,眼见形势逆转,纷纷向陕县方向溃去。
正在抢粮的西凉士卒,现下终于清醒过来,慌忙拖着粮车,拽着牛羊亦向陕县逃去。
“给我重新结阵,不得后退!”
“谁敢擅逃,立斩!”
张济从惊愕中清醒,急是挥刀长咆哮大喝,试图强压住溃势。
徒劳罢了。
西凉军早已不是当年的西凉军。
从董卓时代时,习惯了抢掠的他们,心中早已不知何谓军纪。
这样一支抢掠成性的军队,打顺风仗尚可,一遇逆风必是一触即溃。
谁还在乎什么军令不军令。
保命要紧啊。
“叔父,我们中了刘备之计!”
奔逃归来的张绣,咬牙叫道:“西南方向那些粮草牛羊,定然是刘备抛出的诱饵,只为乱了我们的军心。
“”
“刘备他定然早知我们缺粮,早想了此计,故而才敢有恃无恐与我们决战!”
“叔父啊,这定然是那个边哲的诡计,我们该听贾文和的提醒才是!”
张济身形晃了一晃,猛然省悟,浑身打了个寒战。
贾诩昨日的提醒,字字如雷,回响在了耳边。
“文和公说的没错,这刘备果真了得,我们确实是轻敌了,轻敌了啊——”
张绣则一声长叹,劝道:“叔父,大势已去,这陕县我们是守不住了,弘农郡只怕也守不住,速速退回关中,保存实力才是!”
张济一声长叹,无奈的一扬马鞭:“吾悔不该不听贾文和之劝,悔不该小看那刘玄德也。”
“传令,全军西退关中吧!”
鸣金声响起。
两万馀张家军,如溃巢的蝼蚁,向西望风而逃。
陕县城头。
望着西凉军兵败如山倒之势,贾诩亦是一声长叹。
“能将张济军软肋,拿捏到如此精准,想出这般破敌之策者,当非那边哲莫属。”
“吾原想跟随张氏叔侄避往南阳,逃离关中这是非之地,如今看来是不能如愿,只能另谋出路了。
贾诩摇头一声叹息后,亦转身匆匆而去——
黄昏时分。
陕县城头上,“刘”字大旗已升起。
这座弘农重镇,就此易主。
“军师以区区几辆粮草,便破了两万西凉虎骑,助吾轻取陕县,虽张子房复生不过如此也!”
“军师啊,此役咱们斩敌三千,俘敌四千,更是缴获了西凉良马千馀匹,实可谓大胜也!”
边哲刚登上城头,老刘便大笑着迎了上来,欣喜的道出了战果。
“恭喜主公拿下弘农,此去关中将畅通无阻也。”
边哲拱手拜贺,接着从怀中取出那道帛书,笑着奉上:“今日主公可是双喜临门,哲这里还有一喜要给主公。”
刘备一怔,下意识接过那道帛书,翻开看过几眼后,脸色再次狂喜。
“我刘备有儿子了,我刘备有儿子了,今日果然是双喜临门也!”
刘备扬着手中帛书,兴奋大笑起来。
荀攸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下邳传来喜讯,那位怀胎十月的大夫人,顺利为刘备诞下了一位小公子。
这也是老刘的第一个儿子。
年近四旬而得子,又适逢今日这场大胜,可不就是边哲所说的双喜临门么。
难怪老刘一时欣喜若狂。
众人亦是面露喜色,纷纷向刘备道贺。
刘备则强压下欢喜,笑着向边哲一揖:“军师学贯古今,才学渊博,不知可否为此子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