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把名单放在会议桌中间,纸不厚,字很硬。
李一凡只说四个字,先定骨架。
屏幕亮起三栏,职务、去处、期限。
所有人把笔按住,呼吸往下压。
第一行写着罗景骥。
由春城市公安局常务副职,提任春城市公安局局长。
理由只有三句,口岸稳场,专案推进,队伍服气。
最后一格写两个字,到位。
第二行写着何谨。
由省反诈中心副手,提任中心主任。
身后附一段短评,入户最熟,账目最快,讲解最清。
右侧加一条边注,兼任市域联席秘书长。
第三行写着许澜。
由市民政口业务处长,提任口岸服务保障指挥部办公室主任。
她带的那支女队在片区口碑最稳,安人心不嘈。
备注多一行,统筹志愿者体系与企业侧对接。
第四行不是提拔,是调防。
顾成业转战边境,常驻沿边州,挂口岸综合指挥部常务副指挥。
理由写得很直,夜线抢修,险处敢上,工程门道最熟。
右侧再标一格,三个月磨合,六个月交账。
会没有掌声,只有笔尖在纸上划。
李一凡让屏幕切到三人的现场片段。
不放脸,只放动作,路口、坡面、账桌。
四十秒一段,场子自己说话。
名单一经宣布,场外涌起低低的风声。
有人把过往的旧账翻出来比对,想找岔口。
组织口的短评先上墙,字句短,像钉子。
议论往下一沉,没再起浪。
罗景骥在局里接班,先走路口,再走值守线。
他把警帽摘在手里,十五分钟里只问三件事。
哪处最堵,哪处最烦,哪处最容易走神。
答案写在小本,每问一处,就往前压一格。
老警们的眼神先紧后松。
有人在心里盘算班子强度,有人望向指挥屏又望回他。
他没摆姿态,只在停车场收队时说一声辛苦。
那一声不高,却把人心提住了劲。
何谨去中心报到,墙上的表格换成更白的纸。
他把流向图画成三段,字不密也不散。
坐到他对面的,是几位被话术骗过的小年轻。
他把自保三步拆成十个动作,练给人看,再让人练给他看。
许澜推开口岸办公室的门,风从堤上吹进来。
她先把桌面清一遍,再把当天的路排出来。
志愿者们围着她站半圈,嘴上没多话,眼神却亮。
她把队伍一分三,最会讲的人去窗口,最稳的人去通道。
顾成业背着工具包,从省城一路向南。
车窗外的山梁时断时续,边境线像一道暗纹。
他在心里把夜里的抢修流程过了一遍,再过一遍。
手习惯性去摸安全帽,扣子合上,心也静下来。
人事一落,朋友圈就像被点了一串灯。
有人发一张路口的照片,配四个字,服气。
有人转发口岸的短片,写一行字,看到人。
有人只放一张手写日程,末尾加一个点。
也有人心里不平。
一条匿名的长文在圈里转,意思是提得太快。
政研那边把三人的履历缩成一页,同期对比一看便懂。
风到中午就小了,纸片在桌上没再动。
下午的对接更紧。
罗景骥把两起老案翻到最末页,圈出最硬的两处。
一处牵着车队,一处牵着仓。
他不讲评,只发三句指令,分头走。
何谨把平台端和银行端坐在一张桌前。
两边都端着杯子,不太想先开口。
他把一个被害人的账单投到墙上,从收短信开始往回走。
走到第二分钟,两边的人都把杯子放下了。
许澜把口岸服务的细节拆开。
老人快件和冷链各走一条线,志愿者只递不问。
她把最容易卡壳的问法写在白板上,再拿抹布抹掉。
意思很直,别拦,别拖,别指手画脚。
顾成业走完沿边州的几个老口子。
电房的风道积了灰,指示灯不灵敏,备用发电机的油滤老。
他不急着开罚,只先把清单开在设备上。
边写边喊人来,看一遍做一遍,用手把动作钉牢。
省里秘书处把舆情抄了个底。
关键词里“太快”与“太硬”各自冒头。
李一凡让他们别回,先放事实,再看后劲。
屏幕换到夜线抢修那张图,底下的留言又多了一排。
罗景骥在晚饭前压了一次队伍。
他把最年轻的中队长叫到车边,问他难在哪。
年轻人绷着脸,半天吐出三个字,怕错办。
他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四个字落下去,先动再说。
何谨守到夜里,把三件小事直掉。
一个延期,一个误标,一个错格。
他没有把词翻得花,只把动作复演一遍。
看的人点头,手里的笔跟着划。
许澜巡频道的时候,风在堤上吹斜了旗。
她把一位志愿者的围巾解开系好,顺手把通道的指示卡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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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小事压住了一段躁气,队形跟着稳。
她回头看了一眼堤下的水,水色暗,心里却明。
顾成业在沿边州的第一个夜,去的是最远的卡点。
卡点边上有条土路,雨一来就塌。
他在土上踏了两脚,把脚印的深浅看明白。
转身就去搬旧轮胎,先把边撑住再谈方案。
消息又回到省里。
石这一线露出两个小尾巴,一个在合同,一处在人情。
周砚青把“蛟”的笔迹和这两个尾巴摆在一起比。
李一凡只点了点头,放在案头,优先级往前移。
提拔名单传到基层,站位很快就明了。
有人在食堂里给三人各添了一筷子菜,算是心意。
有人把老相片翻出来看了看,叹一口气又放回抽屉。
更多的人把头埋进各自的活里,像压住一口气。
深夜的口岸风更直。
导流员的步幅不变,志愿者的笑一样不大。
许澜站在堤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远处车灯成串。
她知道,今天这阵子算稳住了。
沿边州的凌晨更冷。
顾成业把外衣扣到最上一粒,背靠着电房的墙短短闭了一会眼。
巡逻的脚步从他身前走过,砂石在鞋底下轻响。
他背后的墙有一点热,说明机器在跑,心里也就放下。
罗景骥回局里时,指挥屏上一块区域刷成浅绿。
那是白天圈出的第二处,刚刚推进到关键一步。
他把帽子放在桌上,视线停了三秒钟。
然后转身去看另一块还在闪烁的角落。
何谨把当天的清单压到一起,最上面用铅笔写了四个字。
少走弯路。
他知道明天还会有新的麻烦,新的说法,新的情绪。
但只要把动作排在前面,就不怕乱。
省城的灯一盏盏暗下,风把云往东边推。
李一凡把名单的复印件叠好,放进抽屉最上层。
抽屉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像落了一块石。
他抬头看窗外,天边露出一条浅浅的亮,像一条新铺的轨。
手机震了一下,是建设口发来的提醒。
高原铁路复评要提前半天,央企那边换了新班子,今晚就到。
他把纸翻到下一页,写下一行字,先看现场,再看人。
笔锋停住,心里一格落定,下一章转到铁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