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原因
话音落下后，赵明曦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她空洞的眼神望向天花板。
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也不知是因为刚刚发生还是因为印象深刻，总之每一幕都异常清淅。
吕佳冉并未打扰闺蜜，而是任由她放空自己。
过了许久，赵明曦才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在棚里，我是主摄影师，对吧？我准备了整整两天，做了一份三十多页的方案，每一个细节我都想到了，我以为我准备得很完美。”
说到这，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她那份三十页的方案的确有些可笑。
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赵明曦继续说道：“可是拍摄一开始，顾星野就开始提出各种建议。”
“她说我的灯光打得不对，会磨平裙子的立体感，她说我的拍摄角度有问题，不能展现模特的自信，她说她说我想要的那种迷茫”的眼神，不适合这条裙子，穿得上这条裙子的女人，永远不会迷茫。”
赵明曦每说一句，脸色就更白一分。
吕佳冉并未打断她，而是在一旁默默听着。
这些虽然听起来让人生气，但只要赵明曦愿意开口，那就是好事情。
她最怕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沉默。
好在赵明曦开口后就没停下来。
“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最可笑的是，她说得都对。”
说到这，赵明曦语气更加低落。
“我试着反驳，我说我想要的是国画白描的效果，但连我自己都知道，那只是嘴硬，按照她的建议调整之后，拍出来的照片，确实比我预想的要好上无数倍。”
赵明曦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
“我感觉自己就象个笑话，我是摄影师，却需要一个模特来教我怎么打光，怎么构图，怎么捕捉情绪。”
“到最后，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张最完美的照片，到底是谁的作品，我只是一个站在相机后面，负责按快门的工具人。”
吕佳冉张了张嘴。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话语在这样残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
要是赵明曦厌烦那个模特还好，她还能跟着一起骂人，两人一起出气。
只要情绪过去了，自然就会开心。
但偏偏赵明曦很冷静，她冷静地分析，冷静地伤心。
吕佳冉只能默默地收紧手臂，让闺蜜靠在自己身上。
“佳冉，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天才。”赵明曦的声音闷闷地从她怀里传来。
“我小姨是是业内顶尖的摄影师，我从小就跟着她，从小就喜欢拍照，高中那会儿，我每次放假都跑去她工作室，虽然只是打打杂，但我学得很快，毕业后那几个月，我更是天天泡在那里，我觉得自己进步神速，我甚至觉得，就算我不读法学，去考电影学院，也绝对没问题。”
“可今天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是。”
赵明曦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们的这个小团队里，每一个人都那么厉害。”
“许灼，我就不说了，他就是个怪物。”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女孩，叫黎伊一的，她虽然看着呆呆的，但她妈妈是真正的天才设计师，她自己也继承了这份天赋，那条裙子，就是她妈妈留下的作品。”
“今天来的模特更是成名已久，我小姨有什么事甚至都要专门请她。”
“那我呢？我是谁？”
赵明曦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吕佳冉。
“我只是一个学着法律，靠着家里关系，才勉强摸到摄影门坎的业馀爱好者，我根本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
“我好象已经跟不上许灼的脚步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轻很轻。
但却让吕佳冉心中响起警钟。
她不是赵明曦，不会象她那么冷静的分析。
吕佳再只知道一件事。
“你就是天才！”她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忘了你第一次给许灼拍照的时候，你小姨是怎么夸你的？你忘了你拍出来的照片，让多少人惊艳？这才哪到哪儿啊！你才学了多久？人家在圈子里混了多少年了？你拿一个新手村的号去跟满级大佬比，你是不是有病啊！”
吕佳冉试图用最朴素的道理唤醒她，但赵明曦只是摇着头，情绪依旧没有丝毫好转。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吕佳冉看着闺蜜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她那颗平时只装着游戏和八卦的脑子，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
许久之后，她忽然松开了抱着赵明曦的手，坐直了身体，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曦曦，你记不记得，你刚认识许灼那会儿，是什么样子？”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
赵明曦愣了一下，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时候你刚来找我，说你遇到了高中的那个冰山帅哥，还说他变得不一样了，要拉着你合伙开网店。”
吕佳冉的开始回忆。
“那时候的你，眼睛里全是光，你说你要搞事业，你说恋爱哪有当老板有意思，你每天都充满了干劲，拉着我去看你拍的照片，特兴奋。”
赵明曦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带回了那个夏天。
她想起了在岚影视觉的初次重逢，那个在镜头前让她惊艳的少年。
后来许灼找到她，用真诚又笨拙的方式邀请她成为合伙人，一起开网店。
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拿到订单时的欣喜若狂。
想起了在批发市场搬货的汗流浃背。
也想起了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许灼给她煮了一碗全世界最好吃的泡面
不知不觉间。
那个叫许灼的男生，已经占据了她几乎全部的日常生活。
他象一道光，劈开了沉闷人生毫不讲理地拉她闯进了一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新世界。
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
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到了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奋斗的热血和快乐。
是许灼，让她变得不一样了。
看到赵明曦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回忆的温柔所取代，吕佳冉知道，是时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残忍的问题。
“赵明曦，你现在好好想一想。”
吕佳冉的声音不大，却格外严肃。
“你今天之所以这么难受，这么崩溃，究竟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的技术不如别人，对你天才摄影师的身份产生了动摇。”
她停顿了一下，直视着闺蜜的眼睛。
“还是因为，有一个比你更专业、更成熟、也更懂他的女人，强势地闯进了你们之间，让你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