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她在台下当观众
顾星野特意在“人情”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眼神里带着一丝只有双方能看懂的戏谑。
许灼点了点头：“放心，忘不了。”
送走了顾星野这尊大佛，三人都松了口气，却又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
“我我先把裙子拿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黎伊一抱着衣物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赵明曦的脸色，小声说道。
她在情感上虽然迟钝，但却也知道刚才的气氛不对。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明曦。
“我送你。”许灼自然地接过箱子。
“不用了！”赵明曦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大，把黎伊一吓了一跳。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也意识到许灼刚刚的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赵明曦连忙放缓了语气：“我我还有点事，许灼你送伊一回去吧，路上小心。”
说完，她便背起沉重的摄影包，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工作室。
许灼看着赵明曦的背影，并未追上去。
成长的阵痛，谁都有的。
赵明曦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属于她的秘密基地。
这里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刚一进屋，赵明曦便看到吕佳冉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瘫在电竞椅上。
她嘴里叼着薯片，眼睛死死盯着计算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啪作响。
“你输了！你输了！哈哈哈哈！菜鸡！”
伴随着一声胜利的嚎叫，吕佳再心满意足地摘下耳机，这才注意到门口的赵明曦。
她转动椅子滑了过来，随手抓了一把薯片递过去。
“哟，我们的大摄影师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今天和超模的约会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人家强大的气场碾压到跪地求饶？”
赵明曦没心情跟她开玩笑。
她有气无力地把包扔在地上，随后整个人倒在椅子上。
“别提了，累死了。”
“切，看你这被榨干了的样儿。”吕佳冉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八卦道：“快说快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照片呢？赶紧的，让我来批判一下你们这些资本主义的奢靡产物！”
赵明曦实在没力气跟她斗嘴，只好从包里拿出相机，连接上计算机后，开始往里导照片。
随着照片一张张地出现在屏幕上，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只剩下吕佳冉“嘶嘶”的抽气声。
“我的妈呀，曦曦，这是你拍的？”吕佳冉一把抢过鼠标，开始快速地翻阅起来，嘴里的惊叹就没停过。
“这照片，这模特，这效果，真尼玛美啊，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拍一套这样的大片。”
吕佳冉一边赞叹，一边不断地放大照片的细节，看得津津有味。
“许灼是不是也在旁边？就站在照相机后面？你看她这眼神！”她指着屏幕说道。
“这哪是看相机，分明是在看帅哥啊！我都能感觉到这眼神里面浓浓的爱意！”
其实吕佳再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只是单纯地想犯贱恶心一下闺蜜。
吕佳冉指着屏幕上顾星野那张特写，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事！绝对！这根本不是在拍衣服，这是在拍爱情宣言啊！”
赵明曦沉默地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吕佳再完全没注意到好友的异样，她沉浸在自己的脑补大戏里，越说越兴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随后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赵明曦。
“曦曦啊，曦曦。”她痛心疾首地摇着头：“我上次怎么说你的来着？啊？
我说你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和别人亲热，还得含泪帮忙拍照的无能的丈夫！”
她指着屏幕上那张的照片继续说道：“现在看来，你何止是无能啊，你这简直是亲手柄你老公，送到了另一个更懂他的女人手里。”
“你看看，你看看这张照片，要不是许灼站在相机后面，她能拍成这样？人家两个在舞台上表演，你在下面当观众。”
按照以往的剧本，此刻的赵明曦应该会暴跳如雷，抓起身边的抱枕，和吕佳再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肉搏战，用物理方式让她闭嘴。
但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明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仿佛没有听到吕佳冉那番极具侮辱性的调侃。
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吕佳再的嘴还张着，准备好的下一句吐槽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好友那空洞的眼神和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玩脱了。
“喂
曦曦？”
她试探性地推了推赵明曦的骼膊，声音也弱了下来。
“你你没事吧？我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那什么，这张照片肯定是你指导得好，跟别人没关系，对，就是这样！”
赵明曦还是没有反应。
吕佳再这下是真慌了。
她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第一次褪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赵明曦！你别吓我啊！你骂我一句，打我一下都行，你别不说话啊！”
很久后，赵明曦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吕佳再，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
她的声音很轻，象是在问吕佳冉，又象是在问自己。
“佳冉，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吕佳冉愣住了。
她认识赵明曦这么多年。
见过她嚣张的样子，见过她撒娇的样子，见过她炸毛的样子。
却唯独没见过她如此脆弱，如此不自信的样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吕佳再急了，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会没用！你看看这些照片，哪一张拿出去不是能吊打一片专业摄影师的？那顾星野是谁啊？她是专业的！人家经验比你丰富不是很正常吗？你才多大，你只是个大一新生啊！”
“不是的”赵明曦轻轻地摇了摇头，眼框慢慢地红了：“你没明白。”
她的不安，她的烦躁，她的沉默，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源头。
起初，她也以为是嫉妒。
嫉妒顾星野的美貌，嫉妒她和许灼之间那种棋逢对手般的默契，嫉妒他们能拍出那样充满火花的照片。
可是，当吕佳冉那番“无能的丈夫”的言论再次响起时，她忽然明白了。
她的恐惧，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