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烁感觉到有些奇怪,一桶桶水泼上去,火势居然没有丝毫弱势。甚至,还有越烧越烈的趋势。
能有这功效的助燃剂,除了汽油云烁想不出什么来。
可如果这年月辽东蒙古人就能搞出石油炼化产业来,云烁觉得自己得给那位化工大神磕一个。
看了好一会儿,云烁才发现那些穿着铁甲的蒙古人,隔一段时间就会往火里面投掷人头大小的陶罐。
每当那些陶罐落进火里面的时候,火焰就会猛烈燃烧,即便浇再多的水也不管用。
眼看着在烈火焚烧之下,用冰冻起来的寨墙逐渐崩塌,云烁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
就在拒马河对岸,投石机砸不到的地方。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蒙古人似乎能排到天尽头!
这么多蒙古人杀过来,根本就不是匆匆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能够阻挡的。
尤其是那些穿着铁甲的蒙古人,这么近的距离弓箭居然都射不穿他们的铠甲。
如果有火铳就好了,哪怕有几杆也好。
再牛逼的铠甲,也经不住火铳的射击。
情况不是十分危急,而是万分危急。
云烁急得在寨墙上直转圈儿,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朱帅那边怎么说?”云烁看到岳翎飞马从紫荆关驰回来,立刻跑过去问。
“紫荆关那边也在打,蒙古人今天疯了,全线出击每个地方都在打仗。紫荆关那边也是捉襟见肘,朱帅说”
后面的话不用再听了,云烁也不想再听。
紫荆关的支援是不可能有了,现在唯一能靠得住的就是自己。
“老岳,把城寨下面的木头,全都扔到火里面去,让大火烧得更加猛烈一些!”云烁站在寨墙上,脸被墙下的烈火烤得通红,头发也随着蒸腾的热气四散飘飞。
远远望去,宛如一只恶鬼。
“爹,云帅是不是疯了?”岳翎凑近老爹,小声的嘟囔道。
“滚!”老岳甩手给了儿子一巴掌:“按照云帅的意思去做,快!”
城寨上也在往下扔木头,而且还是不停的扔。
前些天云烁在紫荆关偷懒,而老岳他们又不知道要用多少树木,所以伐的树多了一点儿。如今堆积在城寨下面,正好派上用场。
一堆堆木柴被扔下去,火势更加大了。
整整十里长的城寨寨墙冒着滚滚浓烟,如同一条冉冉升起的火龙。
这一下,蒙古人反而不淡定了。他们要烧塌了寨墙,然后攻城。
现在火势滔天,三丈之内人的头发眉毛胡子就会被烤焦。人连靠近都不敢靠近,更加别说攻城了。
纳哈出和察罕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全都是无奈的苦笑。火太大了,以至于连救火都成了奢望。
“立刻组织人手,沿着这道城寨内侧,再修建一道墙。还是老办法,用土和水浇灌。”
火很大,但泥土不怎么导热。这就导致外侧的城寨墙壁其实已经崩塌,但内侧的墙壁仍旧完整。
想要城寨的寨墙完全坍塌,估计得烧个三两天才行。
城寨里面的男女老少,又如同蚂蚁一般的动了起来。
粗壮的圆木用绳子随便一捆,在内侧钉上木板。然后就有人挖土往里面扔!
人多力量大,几万人同时干一件事的时候。工程进度快得堪比火箭!
仅仅一个下午,木框便钉制完成。接下来男女老少齐上阵,挖土的挖土,挑水的挑水。
忙活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一道匆匆忙忙建立起来的寨墙重新在内侧竖立了起来。
而这一切因为有烟火和寨墙挡着,远处的蒙古人根本不知道。
经过一天一夜的火焰炙烤,原本那道原木颜色的寨墙已经变成了纯黑色。城寨外侧普遍崩塌,黑色的土洒落一地,在寨墙外面形成了一个个松散的土坡。
空气中烟火气尚在弥漫,蒙古人便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发动了进攻。
最先发动的,仍旧是那些身着铁甲的蒙古武士。
只是经过了前两天的战损,现在穿着铁甲的蒙古武士大概只剩下三五百人。
他们嘴里喊着听不懂,却很吓人的号子,排列着整齐的阵型,一步一步走向尚冒着袅袅余烟的城寨。
城寨上面很安静,连几天前弓箭的射击都没有了。城寨上面的汉人,全都缩在熏得漆黑的箭垜后面,不时猥琐地探出头,看看雄壮威武的蒙古重装步兵。
近了,更近了!
蒙古兵的战靴踏上了垮塌的城寨,他们踏上了崩塌废土形成的土坡,手里拿着刀剑长矛一步步靠近那些猥琐的汉人。
忽然,几个绳套从天而降。还没等为首的铁甲武士反应过来,一股大力直接将他拽得飞进了城寨里面。
城寨下面,三匹马上各有一人手里抓着绳子,拖着那个可怜的蒙古铁甲武士在满是碎石坑洼的地面上快速奔跑。
从两丈高的寨墙上被硬生生扯下来,已经是摔得七荤八素,就连手里的刀剑飞到哪里都忘记了。
脑袋一次次撞到石头上,然后落进土坑。骨头碎裂的声音,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意识逐渐模糊,甚至连外面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是觉得浑身上下都疼。
终于,在一次脑袋和石头密切接触之后,蒙古铁甲武士失去了意识!
很快,就有一个手里拿着匕首的汉人跑过来。对着顺着铠甲的缝隙,将匕首准确插进了他的脖子。
一下,两下,直到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往外滋。
十几个蒙古铁甲武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永远消失在了寨墙里面。
剩下的蒙古武士们尽皆惊骇,他们的阵型更加牢固。随时都会用手里的兵刃,荡开那些扔过来的绳套。
就在他们爬坡,再有一丈多一点儿就能杀掉那些猥琐汉人的时候。
几个汉人少年,将一袋袋碎石子顺着斜坡滚下来。
尽管今天蒙古铁甲武士汲取了前几天的经验,没有穿着铁鞋,而是穿着更加能够抓地的毡靴。但猜在这些核桃大小的小石子上面,仍旧不免摔了个七荤八素。
就在他们摔倒,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时候,准得可怕的绳套再次从天而降,只要被绳套套住,立刻就会被一股大力拽飞出去。
然后,他们的惊叫声会迅速消失。
没人知道神秘的寨墙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袍泽进去了就不会再出来。
岳翎带着百余骑骑兵,看到城墙上打出讯号,立刻就会纵马奔驰,将套住的蒙古人拽进来。
只要拽进来,从高高的寨墙上摔到地上。他们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如果再拖出去几百步远,那这个人大概率是废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的那种废。
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套上一个拽进来一个,效率非常之高。
尤其是,那些蒙古兵踩到地面上的暗套之后,被拽着腿拉进来。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被拽走的蒙古铁甲武士便达百余人。
甚至还有一个蒙古武士被套中,旁边的蒙古武士企图抓住他。
可两三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是三匹马的对手。一样被拽得跟着坠落寨墙,这种从寨墙上掉下来的蒙古兵,就不会由骑兵们对付。
对付他们的是一个个手里拿着大锤,对着蒙古人脑袋猛砸的粗壮汉子。别的不问,只看那八块腹肌就知道,这些人是打铁的出身。
坚固的铁甲里面还套着链甲,普通刀剑他们根本不会怕。可这些朝着脑袋猛招呼的大铁锤就没办法了,即便没有破防。铁锤砸在鉄盔上的巨大声响,也会让他们瞬间鼻孔串血。
铁甲武士们开始退却,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可现在,他们是真的怕了。
那些猥琐胆小,但却聪明得如同狐狸一样的汉人,躲在箭垜后面根本伤害不到。
可那一条条套人的绳子,却是真正的勾魂夺魄。只要被那绳子套住,这辈子就算是结束了。
蒙古人退却了,城寨上的汉人们精神了。
城寨上面忽然间窜出来几个汉人,他们手里拿着的兵刃蒙古人非常熟悉——套马杆。
正后退的蒙古铁甲武士,一个个被套中了后颈。因为勒住了脖子,他们连惨叫声都没有就被拖进去,然后摔下寨墙。
被人用大铁榔头砸脑袋,直到七窍流血。
从小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精锐蒙古武士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今天居然会被人像马一样套着拉走。
云烁站在城寨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发出一身冷笑。
别看你们武装到了牙齿,老子可比你们多了几百年的见识。
就算你们孔武有力,也绝对不可能比三匹马还要有劲儿。
普通人从两丈高的寨墙上摔下来,筋断骨折才是正常操作。这些蒙古人有坚固的铠甲保护,那就用马拖着走一段。
脑袋多往石头上撞一撞,多往冻得邦邦硬的坑里面磕一磕。
最不济,还有拿着铁榔头的铁匠们伺候着。这些人常年打铁,手里力道可比普通人重得多。
他知道,怎么把铁盔连同里面的脑袋一同敲扁。
虽然云烁不是很赞同这种行为,毕竟一套铠甲没有头盔还得再重新打造。
远处的察罕看到这一切,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睛里面掉出来。
这些猛士,可是从整个部落千挑万选出来的。刀术、箭术、骑术无一不是顶尖儿的,二十万控弦之士才选出来一千五百人。
前些天夜袭折损了两百多,今天这又再次折损了三百多,看着猛士们被汉人的无赖战法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察罕的心在滴血。
“让他们撤下来吧,空增伤亡而已。”纳哈出无奈的喷出一口白气。
从来到拒马河边开始,直觉便告诉他对面的对手非常厉害。
对方想到用冰浇筑一道城墙,纳哈出便想着将城墙烤得化掉。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跟着自己一起放火。导致进攻整整延迟了一天!
一天时间,不知道多少蒙古勇士在紫荆关这条漫长的战线上死去。
现在,这道破得不能再破的城寨,却成了吃人的猛兽。
“全军压上,我们有五万人。压,也要压死他们。”察罕一声怪叫,带着自己的那可儿便冲了上去。
“哎”纳哈出叹了一口气,总是这样沉不住气。将来,可怎么能够领导整个部落。
蒙古人全军压上,城寨上并不慌张。
那几个熟练使用套马杆的家伙,正趁着那些铁甲武士逃散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套。套这东西,可比套马有意思多了。
眨眼的工夫,又有十几个铁甲武士被套马杆套走。
号角声响起,无数蒙古士卒潮水一样冲了上来。
战马的铁蹄踏碎了拒马河边的碎冰,蒙古人像海浪一样拍向寨墙。
“轰!”“轰”“轰”
零星的爆炸声,从河岸的滩涂地响起。
这些都是前几天晚上没有爆炸的地雷,可惜这些地雷太少。火焰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掬细沙,只是冒了一个泡便不见了。
蒙古骑兵冲锋,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根本不会因为几枚小小的地雷而迟疑踌躇。
寨墙上战鼓生生,随着战鼓的鼓点儿,雨点儿一样的箭矢当空落下。
中箭的蒙古人纷纷落马,剩下的蒙古人丝毫不在乎伤亡,一手举着圆盾,一手擎着马刀。
只要冲上寨墙,就要将那些猥琐的汉人杀个精光。
骑兵冲过了拒马河,马上的蒙古武士们开始摘弓搭箭,向城内进行压制性射击。
察罕带着自己的五百亲卫骑兵,根本不管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直到战马的马蹄踏上了城墙溢出来的黑土。
两丈高的陡坡,战马实在是上不去。
见到战马嘶鸣一声,察罕跳下战马。“唰”的一声抽出了抽中马刀:“蒙古兴亡在此一战,今天不是我跨越这条可笑的寨墙,让所有蒙古人都记住我的名字。
就是躺在这里,让子孙后代来为我报仇。”
煽动的话语短暂而激昂,身后的那可儿们纷纷下马,不要命似得跟着察罕往寨墙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