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言嘟囔道,“你倒是耳力好,只是说说,若有兴致,这事儿未必不能办,只是要计划一番。”
睿王表情严肃,摇了摇头。
“入京之后,你就会知晓了,不言,如若一切能靠武力解决,那舅父与不问,就不用死了。”
旁侧段六也沉声说道,“不言,听殿下与姑爷、侍郎大人的话, 入京之后,藏拙要紧。”
嗯哼?
段不言扫视他们一眼,半信半疑点了点头,但心中早已好奇起来,京城的能人,真这么多?
“快上车吧,一路小心!”
段不言摇头,“出了城,我骑马。”侧首看向赵长安,“我知侍郎大人归京心切,咱就加快步伐吧。”
赵长安觉得不妙,但一时无法否定。
“归程必然是走得快,若不言你吃不消,可以适当放慢。”
话音刚落,段不言似笑非笑,“侍郎大人你倒是很贴心,但你放心,我没这么贴心。”
嗯?
何意?
很快,赵家兄弟就知何意了。
入了密林山路,段不言骑着段小刀是飞奔而行,赵长安幼时是习过武,但成年之后,做了文官,渐渐也就松懈下来,如今出入,不是官轿就是马车,即便是骑马,也不会有段不言这么飞快。
第一二日,还算好。
沿途有人家,顺着河道走,风景怡人。
穿过靖州往开州而去时,山高林密,人烟也渐渐稀少起来,段不言就开始狂奔了。
赵长安初时不放心,还想跟上段不言的步伐。
直到再次被甩下后,翻身下马,郁结的看着前方已无踪迹的段不言一行人,再看被自己抛在身后的大部队。
怪不得!
原本他想着殿下与凤且私下与他交代的话,是危言耸听。
——裕宁,一路上放平心态,别过多担忧,不言是个有分寸的姑娘,放心吧。
分寸?
看着一骑绝尘的段不言,赵长安不顾体面,直接坐在旁边绿草地上,等待后面之人追来。
——侍郎大人,内子虽说顽皮,但尤如稚子,我与殿下已多次叮嘱,她不会给你添太大麻烦。
呵!
赵长安捏着马鞭,满脸尘土,这性子……,不陌生,一点儿也不陌生。
跟段不问,简直一模一样。
约莫半炷香,大部队才急忙急促赶来,走在前头的正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
未等他开口,随行之人已拍马冲了上来,“大人,可是坠马了?”
赵长安有气无力,“没有,只是看你们不曾追来,索性下马等侯你们。”
赵三行在马上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大哥,你也是一把年纪了,何必跟姑奶奶斗气,咱们这里的人,除了良胜能追上姑奶奶,旁人望尘莫及。”
“她为何骑那么快?”
“姑奶奶就这个性格,吃最烈的酒,骑最快的段小刀。”
“谁是段小刀?”
赵长安翻身上马,随口问道,“怎地不曾听说段家有这号人!”
赵三行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大哥,姑奶奶骑的那匹马,就叫段小刀。”
“马……,姓段?”
荒唐!
赵三行笑得前仰后俯,“大哥,别觉得惊讶,弟弟昨儿晚上请诸位大吃一顿的银钱,都是拜段小刀所赐呢。”
“银钱?一匹普通战马,有何关系?”
赵三行刚要口无遮拦说出来,旁侧赵九忽然掩口低咳,“大人有所不知,是夫人拿出私产,以段小刀的名义,散给府上主仆。”
“恩?她身无长物,指着凤大人给的几个铺子园子的,能给你们开赏钱?”
赵三行马上意会。
血洗大宝山石峰园的事儿,断不能在刑部侍郎面前说漏嘴啊……
他马上接过话茬,“姑奶奶手散,凤大人给的,殿下赏赐的,之前京城送来的,虽说比不得从前富裕,也不差钱。”
“哼,一个个的,恬不知耻,是缺着你吃了还是喝了,竟是寻夫人要钱?”
说完,马鞭子对着赵三行的骼膊就招呼上去。
“嗳嗳嗳!你这老头,讲点道理,阖府上下都有,何况是姑奶奶的心意。”
赵长安蹙眉,一副我看你继续编!
“真的!”
赵三行有些心虚,双腿夹着马肚子,“驾!”
几步走到前头去了。
从第三日起, 赵长安的队伍里,基本看到段不言和她的人,除了三个丫鬟坐在马车上跟着他们,白天是绝对见不到段不言的。
沿途,都会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早间出发,马兴回来同赵长安跟前的随从核定晚上住宿的地方, 晚上,等赵家和刑部的人马到时,段不言也到了。
段不言穿着朴素简单,也不挽成亲女性的发髻,还是一如既往的梳着长辫子。
如此三四天后,赵长安再没忍住。
因为段不言赁下整个客栈,出手十分阔绰, 赵长安见状, 更生担忧。
此处为均州,物价并不便宜。
这客栈虽不是均州最大的,但确实是最好的。
雕栏画壁,吃住一体,一听说整个客栈赁下,赵长安更担心段不言的大手大脚。
进京一次,用了半个身家。
等到饭菜上来, 赵长安的担忧已压不住了。
他们一行人,特别是他跟刑部几个随行官员,都是吃公家的,按照规定,哪里能享受这般好的……
只是当着一屋子的人, 赵长安不好得问单独一桌的段不言。
好不容易吃完饭,赵长安才寻上准备离开的段不言,跟着对方走到后院。
趁着左右无人,赵长安连忙拦住段不言。
“不言,你为何这般大手大脚的,这才走了几百里路……”
段不言看了一晚上赵长安的表情,他已很努力克制,但还是被段不言窥探到他的不对劲。
果不其然,一路追了上来。
“这些吃穿用度,也花不了几个钱。”
“这是均州最好的客栈,你直接赁下——”单单这个,就不便宜啊。
段不言颔首,“三日。”
这冷不丁的两个字,让赵长安微愣,“不言,这是何意?”
段不言指了指头上的天,“均州往东,已入了雨季,今日是小雨,大伙儿勉强能赶路,但明日之后,定然是瓢泼大雨,我差马兴打探过,至少得等这场大雨过了,方才能继续行走。”
“大……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