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放孤下来——!(1 / 1)

太子僵立在原地,只觉得周身温度骤降,明明已是盛夏,寒意却丝丝缕缕从脚底攀爬上来,直钻骨髓。

晚风吹过庭院,灯笼摇曳,地上的光影便跟着晃动变幻。

每一道摇曳的影子都让他心惊肉跳,仿佛里面随时会伸出无形的手,去撕扯啃噬他的影子。

太子双腿如同灌了铅,竟连挪动一步都万分艰难,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内衫,凉飕飕地贴在皮肤上。

他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不远处一直静立着的裴琰之——

谁知,就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裴琰之忽然身形剧烈一晃,竟在全场注视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太子:“……”

明明说好的,稍后见了姜云昭,裴琰之要替他去求情,设法让姜云昭出手解决他影子的问题!

他还在这里强撑着,裴琰之居然先晕了?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更深的恐惧,气得太子眼前阵阵发黑。

偏偏此时,章太医闻声疾步上前,只粗略一看裴琰之胸前重新洇出的血迹,便当即低声斥道:

“胸口中了贯穿之伤,气血两亏至此,竟还强撑到现在不言语!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云昭垂眸看了一眼昏迷的裴琰之,温声道:“章太医教训的,是晚辈托大了。

先前情况紧急,只以金针暂时封住裴大人伤口周遭大穴,止住血涌,便以为能撑得住。”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吩咐,“来人,速将裴大人小心抬上担架,即刻送往玄察司,我要亲自为裴大人救治!”

吩咐完毕,她竟头也不回,转身便朝府门方向走去。

太子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恐慌压倒了一切!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储君威仪,失声喊道:“姜云昭——!!!”

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变了调,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院内所有御医、侍卫,乃至殷府奴仆们,无不惊讶地看着太子。

云昭脚步一顿,略显错愕地回身。

她一脸疲色,语气平和却疏离:“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她看了一眼天色,耐心解释道,“殿下放心,殷府后院的阴煞尚未彻底净化,阮家尸身也需进一步处置,诸事未了。

我只是先回一趟玄察司,先为裴大人处置了伤口,再取几样紧要的法器和药材,稍后定会折返。”

太子嘴唇嚅动着,脸色青白一片。

那句“孤的影子不对劲,你快帮孤看看”在舌尖滚了无数遍,最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让他开口求姜云昭,一个本该早就死在清微谷的卑微草民,一个他曾数次赌咒发誓必定要肆意调教的小小女子,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云昭却不再理会,转身快步离开了。

“你别走……”

随着云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影壁之后,太子只觉得支撑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空,膝盖一软,竟朝着冰冷的地面瘫软下去。

“快!快扶住殿下!”章太医大惊失色,连忙指挥左右。

御医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道:

“殿下这是劳神过度,惊惧伤身!”

“殿下昨日才受了伤,元气未复,今日实在不该再亲临这等纷乱之地!”

“抬进去,让殿下静卧休养!”

侍卫们手忙脚乱地将浑身虚软的太子扶上早已备好的担架。

太子神智尚存一丝清明,被抬着走向那间厢房时,眼瞧着里面为照明而点燃了数十盏灯烛。

屋内众人忙碌走动的影子交错晃动,在地上拉出各种扭曲变幻的型状。

“不!孤不要进去!放孤下来!”太子猛地挣扎起来。

一位年长的御医见状,捋须沉稳吩咐:“殿下这是神思过激,魂不安舍。速去煎一碗安神定魄汤来。”

“孤用不着喝那个!”

太子嘶声道,猛地挥开试图靠近的宫人,赤红着眼睛瞪向自己的侍卫统领,用尽力气命令道,

“去!你亲自带人去!把姜云昭给孤绑回来!立刻!马上!”

侍卫统领单膝跪地,脸上写满了为难。

储君的命令本应如山,不可违逆。

但那姜云昭不仅是朝廷正四品命官,玄察司司主,更是未来的秦王妃!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强行将一位这样的官员从街上捆绑带回……

这要是传出去,明日朝堂之上,那些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东宫淹了!

况且东宫上下无人不知,太子的名声近来已岌岌可危,与陛下的父子亲情也不似从前……

拂云急忙凑到太子耳边,低声劝慰到:“殿下,殿下您冷静些!玉衡真人应当就快到了!他定有办法!”

“玉衡……”太子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怨怒取代“他若一心为孤,早该到了!

去!给孤去寻别的!寻真正有本事的玄师来!京都这么大,难道只有一个玉衡吗?!”

他此刻才痛悔,自己过去太过倚重玉衡真人,以至于身边竟无其他堪用的玄门之人!

若是提早网罗了十个八个,何至于如今这般狼狈,受制于人!还要强忍羞辱去求姜云昭!

忽地,他趁自己被安置在床榻边缘之际,用尽全力一把拽住拂云,将她拖得“扑通”一声,重重跪在脚踏前。

太子俯身逼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嘶哑而急切的气音命令道:

“去找……去找皇叔公身边那个!那个姓穆的玄师!把他给孤找来!

不论他要什么,金银、美人、官职……孤都满足他!”

皇叔公?

拂云被拽得生疼,闻言却是一愣,脑子里转了一圈,陡然反应过来,太子指的竟是那位早已获罪身死、被追夺一切封爵的永熙王!

永熙王沉迷邪术,身边的确曾聚集过一批方士道人,其中有一个姓穆的,神出鬼没,手段诡谲,行事极邪……

回想起永熙王做下的那些孽事,拂云不禁生生打了个寒战,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上。

可太子的目光灼热而疯狂,紧紧锁着她,里面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癫狂,简直象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拂云不敢再尤豫,压下心头的惊惧,深深地低下头去:“奴婢这就去想办法寻访。”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辘辘前行。

车内,云昭对车夫沉声吩咐:“不去玄察司。转道,去最近还能买到吃食的饭庄。”

吩咐完毕,她不再耽搁,立刻俯身查看躺在对面座榻上的裴琰之。

他双目紧闭,眉心因痛苦而蹙起,胸前衣襟的血迹已泅湿了一圈。

云昭手法利落地解开他的外袍与中衣,只见绷带已被血浸透。

她将之前那几根金针拔出,从一个青瓷小瓶里倒出些淡金色的粉末,均匀撒在创面上。

那药粉触血即凝,散发出清苦的草木香气,很快便形成了薄薄一层保护膜。

接着,她又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用竹片挑起适量药膏,涂抹在伤口周围红肿之处,帮助化瘀生肌。

裴琰之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长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眸光初时有些涣散,很快便聚焦在正专注为他处理伤势的云昭脸上。

云昭手上动作未停,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忍着点。瘀血需化开。”

裴琰之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额角有细密的冷汗。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清明。

他依言没有动弹,任由云昭处置,半晌,才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声音沙哑道:

“多谢姜司主再次出手相救。下官……已感觉好多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皮肉之伤,不敢再劳烦司主。稍后马车经过东市,将下官放在路边即可。下官可以自行回府。”

云昭将最后一点绷带打好结。

她直起身,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慢慢擦着手,目光却平静而锐利地落在裴琰之脸上。

仿佛要通过他那张总是温雅恭顺的面具,看清底下的真实。

“裴大人,”她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很怕我?”

不然,为什么总感觉他似乎在躲着她?

可若要躲避她,今日她欲往阮府和殷府,他又为何主动请缨,寸步不离地跟着?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这裴琰之,一心为太子效力,跟在她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裴琰之眼睫倏然垂下,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姜司主说笑了。司主处事果决,心怀慈悲,下官只有敬佩,何来惧怕?

只是……下官终究是太子殿下举荐入朝,身份敏感。

下官实在不愿因己之故,给司主平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与猜忌。

远离一些,对司主,对下官,或许都好。”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情理兼顾,既捧了云昭,又表明了难处,更划清了二者之间的界限。

云昭静静地看着他。

她知道,裴琰之没有说实话。

但他今晚恰到好处地晕倒,和方才这番话,足以证明此人实则是个心思剔透的聪明人。

云昭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到裴琰之面前:

“每日早晚各服一粒,温水送下。有助于化瘀生新,补益气血。”

裴琰之伸手接过:“多谢司主赠药。”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住,车夫在外禀报已到东市口。

裴琰之他强撑着坐起身,对云昭再次拱手:“司主大恩,下官铭记。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他已动作有些急迫地掀开车帘,忍着胸口的闷痛,翻身下了马车,脚步甚至跟跄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

一下马车,他便迅速直起身,拉紧了身上沾染血迹的外袍,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导入了东市夜晚的人潮之中。

这一晚,云昭本以为自己要在殷府度过整夜,却不想天还未亮,她先接到的,是来自姜府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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