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礁石上，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疲惫而凝重的脸。
远处海天相接处，那混沌色的微弱光晕如同深海巨兽的呼吸，明灭不定，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力，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是它吗？”苏婉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了那遥远的光，“混沌青莲？”
“不确定。”林凡眯着眼，努力分辨，“但指环和混沌泥的反应很明确，那方向有极其精纯、接近本源的混沌之物。就算不是青莲，也绝对是与混沌青莲同等级，甚至更关键的宝物或……环境。”
云薇擦拭着“镇岳”古剑，剑身偶尔与林凡指环同步的微鸣，此刻也隐隐指向那个方向。“同源牵引，做不得假。距离不近，但感应清晰，说明那东西要么极其庞大，要么……正在某种‘活跃期’。”
月瑶双手捧着一掬海水，闭目感应片刻，轻声道：“水灵流向有微弱的向心性，朝那个方向汇聚。虽然很不明显，但确实存在。仿佛那片海域是……一个缓慢的漩涡中心。”
赵铁锚蹲在火堆旁，就着火光检查几块刚从“鬼牙号”船体上拆下来的、刻有破损符文的兽皮和金属片。他头也不抬，闷声道：“光看着没用。船不修好，哪儿也去不了。按现在的感应距离和船速，就算现在出发，没个两三天也摸不到边。这两三天，在这鬼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他拿起一块边缘焦黑卷曲的兽皮，上面原本流畅的符文线条已经断裂、模糊。“御水阵的核心符板烧了，替代品没有。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临时刻几个‘稳船符’和‘轻身符’凑合，效果只有原来的三成，还费灵石。”他又踢了踢脚边几块修补船底用的、已经凝固的特制胶泥，“这玩意儿怕持续冲击，再来一次刚才那种大浪，该漏还得漏。”
形势很清楚：目标明确，但载具残破，路途危险，时间紧迫。
林凡盯着篝火跳跃的光芒，脑子飞快转动。“赵执事，全力修补，确保最基本的不沉和航行能力，大概还要多久？”
“天亮前能弄个大概，让船能动。但要达到你刚才说的‘三成航速’，还得花半天时间调试和加固。”赵铁锚估算道，“前提是，没有别的麻烦找上门。”
“那就这么办。”林凡拍板，“你抓紧修船。云姑娘、月瑶，你们轮流警戒，重点注意海里和天空。苏婉，整理好所有能用的物资，丹药、符箓分门别类，做好最坏打算——万一船真的撑不住了，咱们得有个应急方案。”
他站起身，走到礁石边缘，面朝那微光方向，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和混乱灵气的海风。“我来守第一轮。顺便……再仔细感应一下。”
混沌金丹缓缓运转，虽未完全恢复，但已能支撑基本的感知。林凡将心神沉入右手食指的黑色指环，同时沟通怀中的混沌泥。
指环传来的温热感持续而稳定，如同一个精准的罗盘，牢牢锁定东南偏东。更细微的是，那温热感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有着极其微弱、缓慢的脉动节奏，仿佛与远方那明灭的光晕……隐隐同步！
混沌泥的反馈则更加“情绪化”。它传递出强烈的“渴望”与“急切”，甚至还有一丝……“畏惧”？仿佛那吸引它的东西，既是无上美味，又蕴含着某种让它本能警惕的危险。
“同步脉动……畏惧与渴望并存……”林凡若有所思，“看来那东西，不仅是个死物，很可能处于某种‘活’的状态，或者环境极其特殊。怪不得能引发‘覆海龙龟’那种上古异兽的苏醒和躁动。”
他想起之前关于“灵气复苏”、“混沌本源活跃”的猜测。如果这片海域真的是某个即将喷薄的混沌本源节点，那么吸引来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天材地宝，还有无数被本源气息吸引、渴望进化或占据地盘的强大生灵，以及……闻风而动的各方势力。
“蚀渊的‘影狩卫’、仙界黑玄可能调动的力量、东海本土的凶兽和海族……甚至其他察觉异常的人类修士或海外散修。”林凡感到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时间在紧张的修整和戒备中一点点流逝。后半夜，月瑶接替了林凡的警戒。林凡回到篝火旁，服下丹药，全力调息恢复。混沌领域的雏形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消化着丹药之力，也自发吞吐着周围空气中那混乱却蕴含一丝本源气息的能量，修复速度比预想的快了一些。
天际将明未明之时，海上的风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阴沉。赵铁锚从船底爬上来，浑身湿透，脸色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差不多了。破洞堵住了，关键结构加固了，刻了几个临时符板按上去了。船能动了，速度嘛……比预想的还差一点，大概只有原来的两成半。转向也笨，经不起折腾。”
“能动就行。”林凡结束调息，站起身，感觉恢复了六七成实力，“总比困在这里强。”
众人迅速将所剩不多的物资搬上船。“鬼牙号”伤痕累累的船身在晨光微熹中显得格外凄惨，船首兽目的绿光只剩下米粒大小，船身暗红纹路几乎看不见。但它终究是再次浮在了海面上，像一头伤痕累累却不肯倒下的老狼。
“上船，出发。”林凡第一个跳上甲板。
“鬼牙号”发出低沉而吃力的轰鸣，船尾重新喷出暗淡了许多的幽蓝尾焰，缓缓调转方向，朝着东南偏东，朝着那混沌微光的方向，开始了一段无比艰难、前途未卜的航程。
航速果然很慢，如同老牛破车。海浪稍微大一些，船体就吱嘎
作响，让人担心它会随时散架。赵铁锚几乎寸步不离操控台，小心地规避着明显的浪峰和潜流。
林凡和云薇站在船头，一人凭指环感应，一人借剑意警惕，互为补充。月瑶则持续感应水灵流向，为航行提供细微的修正建议。
最初的半天，航行还算平稳。除了遇到几群被异常灵气吸引、好奇环绕的低阶发光鱼群，并未遭遇真正的危险。那混沌微光在视野中依旧遥远，但指环的脉动感应却越来越清晰。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
午后时分，月瑶忽然蹙眉，指向左舷外的海面：“水灵波动不对……有东西在水下，速度很快，朝着我们侧面来了！不止一个！”
她话音未落，左舷海面猛然炸开几道水花！
三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破水而出，直扑“鬼牙号”！
那是三条身长超过两丈、形似巨型海蛇，却浑身覆盖着暗蓝色骨板、头颅如同锤头鲨般的怪异海兽！它们张开布满细密獠牙的大口，口中凝聚着幽暗的水箭，尚未发出，森寒的气息已然笼罩过来！
“是‘锤头箭毒蛟’！小心它的毒水箭和骨锤撞击！”赵铁锚在船舱内大吼。
“我来！”云薇清叱一声，“镇岳”古剑已然出鞘！纯阳剑气化作一道炽白匹练，横扫而出，精准地斩向最先扑来的那条海蛟！
噗嗤！
剑气凌厉，将那海蛟喷吐出的幽暗水箭斩碎，余势不衰，在其坚硬的骨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暗蓝色的血液溅射出来。
那海蛟吃痛，发出嘶哑的怪叫，攻势稍缓。
但另外两条海蛟已然从侧方扑至！它们的目标赫然是“鬼牙号”本就脆弱的船舷！
“滚开！”林凡低吼，混沌领域瞬间扩张，虽未完全成型，却如同一层粘稠的灰色泥沼，笼罩住船体左侧。两条海蛟撞入领域，速度骤减，仿佛陷入无形胶水，它们喷吐的水箭也被领域削弱、侵蚀。
林凡双拳齐出，没有花哨，唯有高度压缩的混沌之力！拳风过处，空间微微扭曲，狠狠砸在两条海蛟的锤状头颅上！
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夹杂着骨板碎裂的声响。两条海蛟被砸得头昏眼花，翻滚着跌回海中。
然而，这些海兽异常凶悍，受伤反而激起了凶性。最先被云薇所伤的那条，以及另外两条稍作调整，竟再次扑上！而且，更远处的海面下，隐隐还有更多类似的波动在快速靠近！
“它们是被混沌气息吸引来的！”林凡瞬间明白，“不能纠缠，必须尽快摆脱！”
“船速太慢，摆脱不了！”赵铁锚焦急的声音传来。
林凡眼神一厉，看向云薇：“云姑娘，再借剑势一用！不斩它们，开路！”
云薇会意，剑势一变，从凌厉斩杀转为厚重磅礴！“镇岳”古剑发出低沉嗡鸣，一股镇压、驱散的古老剑意弥漫开来。
林凡则将混沌领域收缩，集中于船头前方，形成一道尖锐的、不断旋转向前的灰色锥形气旋！
“破浪！冲！”
云薇剑意如无形重锤，在前方海面轰然压下，暂时逼退扑来的海蛟，清出一小片通道。
林凡操控着混沌锥旋，如同钻头般狠狠“刺”入前方海水与混乱灵气之中！
“鬼牙号”在赵铁锚的操控下，将残存动力催到极限，顺着这强行开辟出的、短暂而不稳定的“通道”，猛地向前一窜！
船体剧烈颠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速度确实在那一瞬间提升了一截，将重新聚拢扑来的“锤头箭毒蛟”甩开了一小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