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伟被陈立的表情吓到了，赶紧从怀里栓子的外套摸出一个压扁了的烟盒，里面就三四根了，是一包中华，钟伟咽了口口水，“栓子说，这是尹生给他的。”
他说到尹生看着陈立的表情，声音都变小了，“陈哥，你也知道栓子没抽过啥好烟，也舍不得买，那天看尹生有这个，死皮赖脸的要走了，可尹生出事后，他就没抽过，今天我俩查了一天累得要命，坐工地上他就抽了一根。”
“尹生的？”陈立脸色吓人，拿过烟闻了闻，淡淡的烟草味，钟伟点头，“对，我记得那天在队里栓子问尹生哪来的好烟，尹生说是别人给的。我当时还问他谁给的，这么好的烟挺贵的，他笑眯眯的就是不说。我们当时还揶揄他，肯定是受害者家属，叫他别假公济私，还开玩笑来着，却没想到那天之后就出事了。”
钟伟想起和尹生的打闹就在不久前，甚至还清晰记得尹生笑着骂他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难过，哪怕知道昔日队友已成死去的嫌疑犯，可这些天其实他根本就没接受这个事实。此时情绪激动，又觉得丢人，忍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陈立也沉默了，拿着那包烟，“拿回去化验。”
钟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陈哥，你是觉得烟有问题，那意思是不是尹生是冤枉的，被人害的。”
“我不知道，咱们是警察，要公平，要讲证据，化验出来之前，一切都是空的，一切都是值得怀疑的。”
钟伟赶紧回去化验了，陈立则是坐在走廊上整个人很消沉。
苏甄过去，张张嘴不知如何说。手抬起来三两次都没放在他背上，纠结得很，方酌刚才不知去哪了，此时走上楼来不远处盯着她，盯到苏甄忍不住抬头瞪他。
方酌却笑出来，一巴掌拍在陈立肩膀上，“想什么呢，好歹咱们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谁和你一条绳上。”陈立皱眉。
方酌手抬起来，“好的好的，我的意思是说好歹咱们一起查案，有线索交换一下。”
陈立这一次没反驳但脸色依然很沉。“我现在怀疑。”
说到这停下来，看了看他俩又摇头。
“吞吞吐吐是不是爷儿们，你怀疑尹生不是凶手。”
陈立点头。
“你不是早就怀疑了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那不一样，如果那包烟检测出来什么东西，就证明他是被人陷害的。”
“那么凶手另有其人。这就是意味着，凶手还在咱们四周，而且也许还是你熟悉的人，从未怀疑过的人，对。”方酌开口。
“不仅如此，尹生，尹生是被人害死的。”
方酌表情变得严肃，紧盯着陈立的眼睛。“所以呢？”
“所以什么？”
“所以你现在该干什么，哀叹你们找错了人，哀叹自己的失误，哀叹好兄弟的死，自责？陈立你有没有想清楚，现在重点是这个吗，我知道你的心情，理解你，可你也要明白，如果尹生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就是你身边的人，值得信任的人，你现在让栓子带着那包烟回去化验？
你怎么想的，是觉得死你一个兄弟不够，还是压根就没意识到凶手就在身边，随时动手？”
陈立脸刷的一下白了，心里剧烈的颤抖，瞪大着眼睛看着方酌，愣了几秒，手忙脚乱的拿起电话要打给栓子。
方酌却压住了他的手，“我刚才已经在你第一次犯错时拦住他了。我打着你的名义，叫他把烟拿去了医院的化验科，我在这有点熟人，很快就会出结果，为了引开栓子，我还特意让他去买水了。”
话说到这，他们看到栓子拎了一兜矿泉水上来，“陈哥，已经把烟放到医院化验，真的不用送回队里吗？”
陈立张张嘴，看着方酌的表情，点了点头，“我会单独和组长汇报，此事非同小可，你拿回去化验这一路太危险了，刚才是我考虑不周。”
栓子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才挠挠头笑着，“这是我该做的，陈哥，你总这么替我们找想。”
陈立脸色晦暗不明，看了眼方酌往楼下走，方酌朝苏甄勾勾手指意思是跟上。
一边走一边说，“你最好祈求烟没事，不然，别说栓子，任何一个你身边的人你都要时刻提防了，你这点比较好，单独和组长汇报，省得中间又出罗乱，怎么不说话？还觉得我狗拿耗子？”
方酌的嘴还真是不客气，冷笑着，把烟盒塞到陈立怀里，“医院都有摄像头，你可以去查，我没有中途换过，只拿出一根给医院化验科的熟人。拿出你以前的精神，周围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陈立一路下楼都没出声，到一楼才叹着气，“谢谢你提醒了，是我感情用事，考虑不周。”
苏甄一愣，极少看到陈立有这样的表情，他一向刚正不阿，同时又倔得厉害。
方酌笑笑，“我只是想你们别再出纰漏，连累到我。”
陈立这一次没还嘴，而是若有所思，他承认方酌说的有道理，自己刚才在意识到如果烟有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尹生是被人害死的，第二是自责，之后才想到那个真正凶手还潜伏在自己身边，方酌说的没错，他在这件事上感情用事，以至于容易酿成大错。
若刚才栓子拿东西回去化验，若是那个人就在身边，会不会对栓子不利，会不会趁机调换化验结果，自己大意了，这简直就是不负责，陈立越想越自责。
苏甄看不下去了，“尹生是你最好的朋友，生死兄弟，你感情用事很正常，这是人之长情，你不必自责。”
“可我更是一个警察，警察就应以案子为先，人民的安危为先，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之后我会调整好。”
“你也先别那么紧张，若是烟化验结果出来正常，栓子只是吃错东西或者有遗传疾病，岂不是现在多此一举。”
陈立摇头，“之前我就怀疑，不仅是烟，当时尹生的反应，苏甄你记不记得，当时他拿刀刺向你时候的样子。”
苏甄心一抖，当然记得，那天之后她连做了几天噩梦都是尹生拿着刀子，“他好像非杀了我不可。”
“对，问题就在这，我后来回想那天，你发现他站在病房里对吗。”
“对，屋里闸跳了，我在走廊那头看到值班护士睡着了，担心是出事了，往回走，在病房门口就看到他站在地中间，我叫他他回头我才看到他手上的手术刀，想到了王斌被割喉。然后我吓得大叫。”
方酌皱眉，“你大叫，然后他扑向你。”
“对。”
苏甄回想那天还历历在目，身上发冷。
“问题就在这，他要杀的应该是田锋，怕他醒来了说出梁教授等人，或者应该去楼下杀了王启明，可都没有，苏甄，他站在病房里发呆这本身就有问题。
无论是当初王斌要杀王启明灭口，还是后来有人一刀给王斌割喉，杀人啊，谁会在现场犹豫发呆，肯定是越快越好，快速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