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博弈能找上门来,完全是因为一路排查到了周五晚上在ktv,单季秋跟张猛起了冲突这事。
张猛是撞死单季秋外婆的肇事者,而单季秋又在ktv打了张猛。
就事论事,她确实是有明显的杀人动机。
段博弈给单季秋录了口供,知晓她在张猛遇害的时间段里一直跟陆允在一起,人证有了。
物证可以排查当天小区和电梯以及门口走廊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单季秋在张猛被害的时间段里并没有出入记录。她家在16楼,总不可能跳楼出去杀人。
所有的证据显示的清清楚楚,加上陆允的作证,基本上能洗脱她的嫌疑。
单季秋在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嫌疑降到零后,也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包括那晚上的录音都给了段博弈。
与此同时,她还给了段博弈一个新的方向,也就是那天晚上她听到那通电话的内容跟盛茂武有关。
“我怀疑张猛因为当年顶替盛茂武,出来以后一而再再而三以此要挟他,把他当成提款机。他们可能是谈崩了或者是盛茂武不想再被威胁而早有预谋,起了杀心,以绝后患。”
单季秋看向段博弈:“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至于事实到底是什么,就只有你们来查了。”
她顿了顿,语气显得郑重其事:“段博弈,请你一定要查出真相,算我求你。”
段博弈难得看见单季秋如此认真的模样。
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一个面对任何事都比较随性的一人。
这天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一抹光,一抹坚定不移恳求的目光。
也是啊,他到至今都还记得当年那个老太太的音容相貌,慈祥又和蔼。
段博弈不由得叹口气,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单季秋身旁的陆允。
二人视线在空中刹那交汇,又心照不宣地彼此移开。
“你这话就言重了。”段博弈朝单季秋安抚地一笑,“这是我们应尽的本分和职责。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
段博弈他们离开了以后,陆允就直接黑了脸。
“不是说是蹭的伤么?”陆允秋后算账般地拎着单季秋的手,又丢开,冷言冷语,“合着是在人身上蹭的?”
单季秋料到陆允可能会生气,但是她没料到的是,他这气生的好像是有点儿大了。
她抿抿唇,坐到陆允身边,耐心跟他解释:“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没告诉你,我也不是想一直瞒着你,我就是想确定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的。”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警察不找上门,你还不打算告诉我?”陆允质问。
“都说了不是不说,而是晚一点儿再说。”单季秋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
“你还有理了?”陆允面向单季秋,依然是面无表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怀疑成杀人犯。”
“那不是有证有据来证明我是无辜的,没做过,警察是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
“单季秋。”陆允连名带姓地吼她,训斥她,“我说过什么?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让我担心,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还是怎么着?”
“你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况,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单季秋认认真真地盯着陆允,对他说:“我承认我可能是冲动了,但是我不后悔,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陆允:“……”
单季秋见陆允的根本不想听下去的冷脸,伸手去扯着他的衣角,跟他服软:“那现在张猛平白无故被杀,不更加印证我的猜测方向是对的。我现在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段博弈,接下来查案是警方的事,我会老老实实的等一个真相,不会再轻举妄动,让你担心了。”
陆允:“……”
单季秋又摇了摇陆允的衣角:“别生气了,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儿吓人,你从来没这么吼过我。”
陆允瞧着单季秋这副讨好人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随之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这话你说的,这件事到此为止。查案是警方的事,我们只需要耐心等一个结果,明白?”
“明白。”单季秋小鸡啄米,撒着娇,“你笑一个。”
“我媳妇儿差点被当成杀人犯,你觉得我还笑的出来?”陆允轻嗤,继续端着。
“那不是差点儿,就是没有。”单季秋跟陆允钻字眼儿。
“你还跟我抬杠是不是?”
“不敢,阿允哥哥。”
陆允听到这声“阿允哥哥”,终是弯起了唇角,气极反笑:“每次都来这招。”
单季秋见陆允笑了,便蹬鼻子上脸,伸手挽着他的胳膊:“那不是你就吃这个。”
陆允伸手将单季秋揽进怀里,温声对她说:“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只想你平安快乐,就够了。”
单季秋伸手圈住陆允的腰,连连应着:“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会平安快乐的。”
……
翌日,锦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队会议室。
门口的脚步声络绎不绝,停了又走,走了又停。
会议室里,除了贾副局长,一队的队员,还有经侦的同事也位列其中。
还有一位,既不是刑侦的,也不是经侦的。
这压根儿就不是警察的男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坐在最后面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
只露出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听着两队人马开会,成立专案调查组。
会议结束,大家各司其职,拉开会议室的门,一阵空调凉风涌入,也涌来俩女警。
开门的警员见是认识的,不由得揶揄:“你们这是来看咱们段副队,还是来看热闹的?”
“反正不是看你的。”
其中一个女警朝里面瞄了眼,目光直直落在陆允的身上,有些羞赧的一笑。
“那是谁啊?好帅啊?”
话音刚落,这位警员就赶紧将门板一关,隔断了她们所有欣赏和好奇的目光。
警员好笑地一笑,见两人对他横眉竖眼,人满眼不在乎:“不是,你们真的是够够的了,人那裹得严严实实的,都能看出帅来?”
“你不懂,越是这样越让人好奇不是?而且,就不用看脸都知道是个绝世极品,我打赌,跟咱们段副队有的一拼。”
“你们女人啊,怎么现在完全不懂什么叫做矜持。”
“毕竟你们之间什么差距都不是一半点,你不理解而产生嫉妒心理,我也是能理解滴。”
“得得得,你们就是闲的,该干嘛干嘛去,小心我告段副队。”
“小肚鸡肠,恼羞成怒,啧啧啧。”
“……”
办公室里还剩下贾副局,段博弈,经侦的常队和陆允。
他们继续就两方案件整合调查进行商谈。
刚好都跟盛氏有关,自然是要联合行动,互相配合。
盛氏集团在经侦那也算是绝对的关注对象,但是一直以来却苦无证据查出他们背后的不法交易,什么都沾,不但祸害百姓,还升级到国家利益。
盛氏这么多年来赚了多少黑心钱,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很多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盛鼎辉就是个老狐狸,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那手段是贾副局至今为止都再难见到第二人可以与之匹敌的。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从刑侦到经侦,再到现在的位置,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执念。
不将其绳之於法,他誓不退休。
而就在去年年底,弗沃内部员工利用不法手段窃取弗沃和中科院的研究数据。
虽然证据指向幕后黑手的是个空壳公司,但是到最后陆允还是查到了有关盛氏参与掌控的一些蛛丝马迹。
只不过确实也没有直接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事跟盛氏有关,北京那边就此结案。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贾副局因为这件事,知道了陆允的存在。
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年轻人或许能让他安稳退休。
他曾经有找过陆允,希望他能协助经侦。
陆允当时的客观看法是,就算他参与,这恐怕也是个持久战。
他说他可以协助警方,但是要想查出盛鼎辉背后的那些事。如果不接近他是根本不可能拿到有用的证据,单靠黑进他们公司的安网系统,没什么用。
能曝露在阳光下的,自然都是能见的了人的东西。
贾副局明白陆允的意思,他查了盛鼎辉那么多年,都没能将他绳之於法,何况还是现在。
他不强求陆允,只希望有机会的话,他能用他的技术协助警方破案。
谁知道在一个月前,陆允突然找到他,说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那天的风裹挟着六月间的燥热,吹拂着办公室窗台上那盆坚韧的绿萝。
枝丫绿叶随风摆动,穿过窗外,能看见不远处那迎风而立的国旗。
色调极端,遥相呼应。
青翠的绿萝和鲜艳的国旗,就像是他眼前这个淡定从容的年轻人。
明明说着性命攸关的话题,看上去却给人一种无关痛痒的感觉。
他话不多,就俩字儿:“卧底。”
贾副局有些惊讶,不可置信地问他:“你去当卧底?”
陆允笑着一点头:“盛氏一直想要弗沃的技术,我送上门他不可能不要,在盛鼎辉的眼中我对他们是一无所知的存在。所以我是最好的人选,只要能进入盛氏,我才有机会帮您。”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这么做?”贾副局很是不理解。
“因为,我也有我的目的。”陆允说。
“什么目的?”
“我需要您帮我调出2012年厘城的一起酒驾交通事故,并且抽人能重新调查这件事故的真伪。”
“为什么?”
“我怀疑那起案件跟盛氏集团的小盛总盛茂武有关。”
贾副局还是没给闹明白,继而又问:“可这个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陆允的嘴角嵌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站的如松柏般笔直,背脊昂立端正,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那双深邃黑亮的桃花眼,瞧了眼遍布在窗外的炽烈骄阳,遂又扭头看向贾副局,字句笃定:“关系着我这辈子很爱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