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陵川时,四皇子萧熠就长期住在孟府,沈娉婷也为他安排了客居的院子及奴仆。 孟青山忙着审案查案,萧熠一开始还兴致盎然地跟着跑,久了也就懈怠了。 同他一开始的新奇大为不同,审案查案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实在是耗费人。 排查人员关系需要时间,搜查证据需要时间,仵作验尸需要时间,甚至有可能这些事情要重复推倒重来,才能拼凑推理出完整的案子。 孟青山当时还是审刑院使,级别高于州县刺史,能到他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小案子。 因此,萧熠只跟着孟青山跑了一个半月,就彻底没了兴致。 可监军府更加无聊。 为表与陵川驻军同甘共苦,监军府收拾得很是简单利落,府中两个皇子的吃穿用度也都从简,远不如孟府。 更直白一点说,他们兄弟不受父皇重视,母后也不受陛下宠爱,没多少银钱能供他们享乐。 萧熠已用过孟府的绫罗绣被,也尝过孟府的美味珍馐,监军府床榻和菜肴也变得普通起来。 可主人未曾相邀,他堂堂四皇子,也不好总往别人家里跑。 好在他和孟府二小姐孟婉兮有约,至少孟婉兮的小马是养在监军府的,登门造访又都合理起来。 天高皇帝远,陵川的女子并不讲究笑不露齿,街上有当垆卖酒的妇人,也有挑担叫卖的农家姑娘,男女大防也远不如京都那样严格。 孟家二小姐出一趟门,有美婢壮仆簇拥,锦绣雕车里常备着四季果子和茶点,衣裳华美头饰繁多,胖乎乎的小手拿着折扇轻轻摇着,矜持得仿佛不是去看小马,而是去踏青一般。 绿竹和修竹是丫鬟里最机灵的,比他宫中的宫女太监尽心多了,只要孟婉兮眉头微皱,立刻就知道主子哪里不舒坦了,连腰后软枕的位置偏了一点,都立刻上前给她弄好 。 爹娘宠着,兄长姐姐让着,一众奴仆又都是得力的,伺候得孟婉兮圆润的脸上,每日都是盈盈笑意。 萧熠想起初次到孟府的夜里,自己能惹孟婉兮那般不快,恐怕是开了先河,占了皇子身份的便宜。 他觉得自己虽为龙子皇孙,日子过得却远不如孟婉兮,便也学着伺候这个胖乎乎的小姑娘。 京中母后只偶有书信传来,皇兄忙着结交陵川世家子弟,萧熠则跟着孟婉兮鞍前马后,久了竟也习惯了。 孟婉兮与萧熠年龄相近,相比总爱练武练得一身汗的长兄,只会日夜捧着书本、眼中都是“尔等皆凡人”的长姐,萧熠可有趣太多了。 何况萧熠长得俊,还听她话,京中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只要陵川没有的,都会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许诺有朝一日回了京都,定都带她见识一番。 萧熠素无大志,两三年间别无建树,倒是对怎么拿捏孟家二小姐驾轻就熟。 直到孟婉兮及笄,他看见了孟婉兮眼里越来越明显的爱慕,献殷勤的人才颠倒过来。 后来,皇兄借着他的缘故,与孟家大小姐眉挑目许举止亲昵,他才觉着自己与孟婉兮过从甚密了,有意地减少去孟府的次数。 孟婉兮却不管这些,更不管沈娉婷的训斥,轻装简行地直闯监军府来寻他,委屈巴巴地说,想她的小马了。 可孟婉兮不去看那匹已经很是高大的马,反而先来寻他,给他带了貂裘大衣,还有府中厨子做的茶点。 再后来,孟家似乎加入了皇兄谋夺皇位的阵营,连带着他也忙碌起来,剿匪练兵,诗会宴饮,日子变得更热闹了。 孟婉兮好像真的很喜欢他,不管他们带兵去哪儿,孟婉兮都要跟着。沈娉婷无奈,便请了几个武林高手,紧跟孟婉兮保护她。 路小白和路轻轻就是在剿匪中,被孟婉兮在路上捡到的,后来成了她的新晋跟班。 为孟婉兮赶马车的人变成了路小白,为她端茶倒水的人多了一个路轻轻。 唯独不变的,是孟婉兮看向他时,眼里的光亮,灿若星辰。 随着皇帝病重,萧珩岳在外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多,朝中立他为储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回京势在必然。 京城风云诡谲,萧熠与萧珩岳一母同胞,从来都在一个站队里。 于是,回京后,朝中那些想要站队萧珩岳的,试探的,拉拢的,探口风的,都朝他簇拥而来了。此外,宫中的母妃也带着一群花蝴蝶似的小姑娘,要他进宫一起去御花园赏花。 萧熠烦不胜烦,索性来孟府做客,躲一时清净。 次数多了,母妃也有了意见,以为萧熠看上了孟家的姑娘,说带去给她瞧瞧。 萧熠看着孟婉兮堪称国色的脸,只觉那双杏眸与年少时并无二致,不同的是胖乎乎的脸瘦成了鹅蛋脸。 萧熠犹记着自己在孟府客居,为孟婉兮鞍前马后的日子,竟也不为那双极美的杏眸心动。 直到后来,孟氏双姝艳冠京都的名声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求娶孟家女的权贵子弟络绎不绝,和陵川时候也有了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