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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传话的小太监实在大喜过望,急匆匆地闯进来,竟直接越过了守在屏风外的全福海,一个倾身跪地通禀,全福海懵了一瞬,见内殿里一时没有动静,恨不得踢这不懂事的奴才一脚。
就算是大喜的事儿,也得分时候传,里面皇上和宓常在正置气着,他这个没眼色的传了这么一声,岂不是给皇上添堵!
孰轻孰重,没半点心眼子!
便是这一声传话过去,内殿里彻底没了声音,静得吓人。
明裳呼吸放得轻,一双挂着泪水的眼睫如蒲扇一般轻轻颤动,眸底闪过一丝惊慌。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扯住男人龙袍的一角,眼珠很黑,却是怕的,藏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畏惧,在看着他。
“皇上,嫔妾失言.......嫔妾知道错了......”
她一向是能屈能伸,前一刻还跟他闹个不停,下一刻,因为别的嫔妃有了身孕,她是害怕他动了怒火,丢下她不管,才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怀中被女子柔柔地抱住,像只讨巧的猫儿,在主人怀里撒娇,这样的女子,是端足了宠妃的模样。
李怀修沉着眼,肆意地打量着这张漂亮的小脸,眸色很黑,深不见底。
天下人都知他是君王,畏他,敬他,惧他,用尽手段讨得他的欢心,他不知,这女子与那些人有何不同,让他独独对她有了别样的感觉。
想看她哭,也想看她笑,哄着,宠着,气着,怒着,无一不生动。
李怀修伸出手掌,拂过怀中女子的发顶,指腹摩挲着那张白腻的脸蛋,“不闹了?这么快就认错。”
“嫔妾不敢了。”明裳闷闷地摇了摇头,那张脸蛋皱巴巴的,鼻尖通红,楚楚可怜。
不知为何,李怀修瞧着这副模样,竟有些想笑,也笑出了声,“倒是知晓进退。”
明裳不言不语,闷不吭声的模样哪有方才撒泼的架势,她推了把男人胸口,“杨嫔诊出有孕,皇上快去看看吧。”
在这种事上,她让李怀修出乎意料的乖巧,大抵她是懂得他的底线,后宫最重要的是皇嗣,是皇室血脉。
李怀修抚平了衣袖的褶皱,最后看了她一眼,抬步出了顺湘苑的殿门。
阮嫔小产不到半月,杨嫔就诊出了滑脉,谁能想到,天底下有如此巧合的事儿。杨嫔确实好命,新入宫的嫔妃中,就属杨嫔家世地位最高,最得圣宠,入宫即是嫔位,未到小半年,又先怀了皇嗣,圣宠可见一斑。
琐碎的光亮泄到承明宫的回廊,杨嫔倚靠引枕半躺在床榻外侧,手心轻抚小腹,脸上沁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听闻圣驾过来,叫宫人扶着下了地,出去迎驾。
这宫里头,除了顺湘苑的宓常在,高傲如杨嫔,都要规规矩矩地到殿外迎驾。
“嫔妾请皇上安。”
李怀修亲自扶起了人,目光看过杨嫔含羞低下的眉眼,扫向后面跪着的太医,“杨嫔身子如何?”
太医院的太医最喜看的便是后宫娘娘主子们的滑脉,后宫有了皇嗣,皇上龙心大悦,少不得他们的赏赐。
何太医恭敬地低下了身子,答道:“回皇上,杨嫔主子有了近两月的孕事,脉象平滑安稳,待微臣开下两副方子,为娘娘服下,便可保皇嗣无恙。”
李怀修点了点头,“尔等伺候嫔有功,朕皆有赏。”
宫人大喜,跪到地上,额头叩下来,“奴才叩谢皇上隆恩!”
入了内殿,宫人奉上茶水糕点,杨嫔坐到窄榻里,亲手添茶,“今夜皇上本是召寝了宓常在,但嫔妾得知有了身孕实在高兴,才遣人去顺湘苑通禀皇上,是嫔妾不懂事了。”
论起不懂事,没人能比得过那女子,李怀修搓着指腹,不由得记起离开顺湘苑前,那女子出来恭送,揪着他的衣袖,委屈巴巴又依依不舍的模样。
没见过像她这般心思颇多,爱使小性子的女子。
念此,李怀修脸色寡淡下来,嫔妃争抢他的宠爱,无非那几套话术,这番不动声色的试探,倒不如那女子撒娇卖乖来得让他舒心。
念及她刚有身孕,李怀修没说什么,只淡淡道:“皇嗣为重,你并无错处。”
顺湘苑
谁也没想到,皇上召主子侍寝,却忽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明裳净了面,坐在妆镜前梳发。妆镜中的女子雪肤黑发,粉面含春,楚楚动人的姿态我见犹怜。宫里头生存,美貌是女子最大的利器,明指尖碰了碰脸蛋,又不禁蹙眉,月香为她梳头,瞧见主子叹息的神情,疑惑地问出口:“主子生得这般貌
美,为何还要叹气?”
明裳瞧着镜中灵动的女子,不悦地抿唇,“就是生得太媚,不够端庄,才愈发让人疑心忌惮。”
月香笑道:“后宫里端庄温婉的主子不少,可奴婢看,皇上待那些嫔妃,都不如待主子好呢!可见皇上是喜爱极了主子的性子。”
她见主子还是不悦,以为主子是因为皇上去了承明宫而伤心,“主子别难过,皇上去看杨嫔也是因为杨嫔腹中怀的皇嗣,主子年纪轻,日后想生几个皇子公主,也是极容易的,届时想必皇上更加宠爱主子。”
怀上皇嗣……………
明裳不自觉抿起了唇角,手心轻轻碰上尚且平坦的小腹,眸中有片刻的失神。
阮嫔小产那日,是明装最接近女子生产的一次,她自幼怕疼,倘若要让她亲身体会一番,那该有多吓人。自古以来,生产都是女子的一道鬼门关,后宫也不是没有因难产而没了性命的嫔妃。
顺湘苑的宫灯掌到很晚才熄,阮嫔小产不久,后宫里杨嫔就有了身孕,又一次引起了旁人的侧目。
自打那夜杨嫔把皇上从顺湘苑截走,连着三夜都称身子不适,请皇上在承明宫。往日素来清高,瞧不上后宫嫔妃那些心机手段的人,居然也会这般下作的争风吃醋,可真是惹人笑话。
请安时,嫔妃们不由得向皇后诉苦。
今儿杨嫔借口有孕不适,再次告了假。嫔妃们大着胆子,说了这三日的委屈。
“杨嫔倒真顺着性子来,有孕不能侍寝,还故作矫情地留着皇上,阮嫔当初也不见像杨嫔这般折腾。”
“是啊娘娘,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嫔妾们的本分,倘若人人都像杨嫔这样,岂不是乱了规矩了。”
皇后笑而不语,耐心地听着下面嫔妃的控诉,目光落向后位坐着的明裳,旁人心急如焚,她却是不紧不慢,只饮着案上茶水。
有人注意到皇后的眼光,以帕子掩住唇角,朝下首的女子看去,轻轻一笑,仿似可惜,“宓常在那夜侍寝,逢杨嫔诊出有孕,宓常在为何不跟随圣驾一同去看望杨嫔?听闻当初杨嫔生辰,赶上宓常在身子不适,杨嫔可是亲自遣人去顺湘苑关切宓
常在的身子呢!”
眼下这后宫里,杨嫔与宓常在得宠,前朝杨家的势力非虞家可比,显而易见,杨嫔在后宫里的地位自然也要比宓常在高上一头。明裳挑了挑眉,这几日后宫问安都是围着杨嫔说话,话里话外都要扯上自己,明裳虽习以为常,此时也有些不耐烦
了。她蹙起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各位姐姐说的是。”便再也无话。姜贵人扫了眼两人,借着饮茶的动作,轻笑地勾了勾唇。
殿内的话音儿刚落下,坠着的翡翠珠帘相互碰撞,清脆作响,众嫔妃都狐疑地向外瞧去,只见杨嫔着一袭碧水青烟罗裳,腕间的血玉手钏衬得肌肤夺目雪白,霞明玉映,杨嫔挑起眼,大抵是修养得好,眉眼间留有一丝如月的清辉,她一手由宫
人扶着,一手抚着小腹,蹲身做礼,“嫔妾请皇后娘娘安。”
殿内的嫔妃面露惊诧,今儿杨嫔不是借由身子不适,告了假,怎的这时候又来了坤宁宫。
杨嫔仿似没看到六宫嫔妃狐疑诧异的眼神,也未等皇后准允起身,扶着宫人的手慢慢直起了身子,“嫔妾本是身子不适,又想到数日未到娘娘宫中问安,不合规矩,才这时候过来,请娘娘恕罪。”
杨嫔口中请皇后恕罪,可姿态放足了傲色,皇后宽和柔笑,“你怀着皇嗣,理应以身子为重。”
有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杨嫔不过是借着母家,才有今日地位,有什么好得意的。花无百日红,待风光过去,才是她该哭的时候。
这日因杨嫔姗姗来迟,坤宁宫问安草草散去。
杨嫔上了仪仗,方起轿撵,余光瞥到一抹人影,她抬了抬手,云秀会意,让宫人停轿。
杨嫔将前面的人叫住,“张美人。”
张美人背着身子,脚步稍有一顿,继而转过脸,低眉垂眼地福身做礼,“见过杨嫔。”
前朝盘根错节,利益相连,自会牵扯到后宫,张家与杨家在先帝时就是政敌,张家早先支持的非当今圣上,也曾荣耀一时,与杨家抗衡,可惜站错了队,再翻不起身。
杨嫔懒洋洋地靠着倚仗里的软垫,眉眼不屑,“本宫有了身子,还未得张美人一句道贺。”
张美人站在宫道一侧,背后是暗红纵深的宫墙,她敛着眸子,遂了杨嫔的刁难,“嫔妾恭贺杨嫔娘娘,喜得身孕,愿娘娘顺遂福安。”
杨嫔不紧不慢地嗤了声,吩咐起驾,临行前,似是方才想到什么,轻巧道:“你父亲挂闲已久,本宫心善,特请了父亲为你父调职松山县令,张美人就不必再谢本宫了。”
“松山之地苦寒,张美人可要记得提醒你父亲,自求多福。”
杨嫔勾了下唇角,随着仪仗起行,慢悠悠地抬手抚了抚小腹。
原地,水琳心疼地扶住主子,张美人摇了摇头,眼底冷意渐生。
杨家与张家的恩怨非一朝一夕,杨嫔自入宫借着各种由头刁难于她,她习以为常,只是杨家太过狂妄,得意忘形,迟早要自食其果。张美人又想起如今能与杨嫔平分圣宠的宓常在,眼眸微凝,她便静静等着杨家败落。
杨嫔虽生性傲慢,却有些聪慧,今日能到坤宁宫请安,可见察觉到那位对杨嫔的做法已有不喜,明裳从坤宁宫出来,便赶在今日跑一趟乾坤宫。此时皇上还未下朝回来,德喜见是宓常在,没敢怠慢,将人请进了殿。
半个时辰后,李怀修下了早朝,金御停到乾坤宫,德喜上前迎驾,“奴才请皇上安。
伺候的宫人打开殿门,李怀修边走边听德喜事,听到那女子来了乾坤宫,脚步顿了一瞬,李怀修进了殿门,全福海刚要跟进去伺候,蓦地听皇上摆了一句话,“你不必跟着。”
全福海懵了下,才反应过来,里面有宓常在,哪还用得着他进去碍手碍脚,他偷偷了眼皇上的脸色,轻手轻脚地掩好殿门。
内殿里,明裳等得昏昏欲睡,月香守着主子,瞧见皇上进来,眼眸瞪大,正要把主子叫醒,见皇上睇过眼色,瞬间噤声,不敢再说话,她瞧瞧睡得正香的主子,又看看皇上,一咬牙,福了身子悄悄退出了内殿。
今日朝中无事,李怀修摘了冠冕放到嵌金圆台上,指腹解下龙袍对襟的衣扣,回眼间,那女子侧过了身子,正对着他,脸蛋托在手心,卷翘的长睫遮盖住眼珠,光下,肌肤白如玉瓷。
李怀修解下两粒扣子,没再动作,抬步走到那女子跟前,不知昨夜做了什么,白日竟到他这睡得这般香。
他伸出手,手背贴着那张滑?的脸蛋,轻碰了两下,不想,那女子却自觉贴近了几分,唇弯弯的,格外乖巧,甜甜道:“阿娘......”
李怀修了下,脸色陡然变黑,倏地放下手紧紧压了压扳指,憋着一口闷气吐不出来。
合着夜里她往自己怀里拱,都是把他当娘了?
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般胆大包天,偏生这女子是在梦中,他总不能现在把人叫起来打一顿。
这时候,明裳终于觉出不对劲,她揉揉眼,睁开惺忪的眸子,便看见了脸色甚是不好的男人。明裳只当是朝中的事,没有多想,她眼珠亮起,坐直身子,“皇上回来,怎么不叫醒嫔妾?”
那女子软乎乎地看着他,眸子璀璨如星,压根不知道自己方才喊了他什么,李怀修憋闷着,冷冷噎她:“倒底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不早早候着,还等着朕来叫你?”
明裳察觉出男人周身的寒气,缩缩脖子,自觉理亏,心虚地下了窄榻,见那一身明黄的朝服还未换下,终于知道体贴温顺,乖巧地伸出小手为男人解衣扣,脸蛋仰着,小嘴还在讨巧卖乖地求饶,“嫔妾知道错了,皇上别凶嫔妾了。”
刚睡醒的女子犹如初开了苞的花,娇媚得不像话。
李怀修没忍着,一把搂住了明的腰身,桎梏的手臂犹如烙铁,“朕凶你?简直胡搅蛮缠。”
他真不知方才进殿时,怎会怕宫人扰了她睡意,竟也由着她去睡,都没把人喊起来做礼。到了这女子眼里,他倒是还算凶她。
不等人狡辩,他俯身含住了那张粉嫩的红唇。
这女子身子处处都如沁了蜜汁的甜浆,柔软甜?得要命。
送来羹汤前,明没想过会到现在这样,直到肩头感受到凉意,她才生出羞赧,脸颊烫得红热,这副娇艳欲滴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便是另一番趣味。
她不自知,颤颤巍巍的小手推着男人肩膀,“皇上,嫔妾是来送羹汤的。”
一板一眼,就事论事的小脸颇有娇嗔羞恼,李怀修黑目沉沉,肆意地打量眼前堪比美玉的滑?雪白,耳边听着声声的软绵娇纵,故作严肃,手掌一本正经地拍了把那柔软的臀,“这时候,羹汤不知热了几回了,你是想让朕吃那等残羹冷炙?”
明裳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板正的脸色,她咬紧了唇,自己都快羞死了,男人却还能一本正经地说那等事。
羹汤热来热去,到最后也没能送进里头,全福海没敢进去,这时候里面都没传话,他是活腻了赶紧去打扰皇上的兴头。其实宓常在今儿不来,晚上皇上似乎也有要宓常在侍寝的意思,不过是提早了几个时辰,倒也不妨事。
他站在廊下吹冷风,德喜端着燕窝粥手足无措,“干爹,这......”
全福海摆摆手,“也快晌午了,过会儿直接叫御膳房传午膳吧。”
内殿里没开窗,明裳习惯地窝在男人胸怀间,睡了半个时辰,这回倒不困,只是身子太累,懒得动。
后宫别的嫔妃深知皇上不喜与人太过亲近,侍寝后向来规规矩矩的,夜里入寝都要铺上两床被褥,也就只有这女子不知体统。
李怀修有些头疼,以往召幸这女子的夜里,没少被她压得胳膊发麻。他侧过身,正准备借着这个机会教教这人规矩,就听她软软问道:“皇上今夜会来顺湘苑吗?”
方才哭过一通,眼尾红红的,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李怀修眯了眯眸子,“想让朕过去?”
明裳眼里亮出期待的光,伏入男人胸怀,乖乖认错,“上回是嫔妾不对,嫔妾失言,皇上别生气了。都是皇上实在太宠着嫔妾,才让嫔妾失了分寸。嫔妾新编了舞,想跳给皇上赔罪。”她说着,又往李怀修怀里拱了拱,软软绵绵的往他胳膊上
蹭,直让人头疼,李怀修一把把人摁住,扯了扯嘴角,“不知羞耻,朕何时宠着你。
男人面上嫌弃,却仍旧未推开怀中的女子,明裳便知,那事儿在这位心里便是彻底揭过。怀中人仰着面,羞怯地望他,双颊如霞,又娇又媚,李怀修指腹摩挲着女子的腰窝,垂低眼睑,又随意移开。
殿内良久没有动静,日头大,守门的小太监昏昏欲睡,德喜眼睛一眯,正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就瞧见九级汉白玉台阶下远远过来的人。德喜一个激灵,瞬间醒了,忙去叫醒全福海,“干爹,杨嫔主子过来了!”
全福海也登时没了睡意,眼下杨嫔主子正怀着皇嗣,肚子里揣了个金疙瘩,得当祖宗似的供着,万万得罪不起。但杨嫔主子来得也忒不是时候了,宓常在正在殿里头,皇上惦记了多日,眼下这节骨眼儿上,他进去打扰皇上的雅兴,岂不是找死
吗!
今儿天热,宫人打了把伞遮阳,杨嫔上了台阶,全福海忙上前做礼,“奴才请杨嫔主子安。”
杨嫔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指尖抚了抚发鬓,“起来吧。”
这高傲的劲儿,后宫就挑不出第二个。全福海侍御前的大公公,皇上跟前伺候的红人,颇为得脸,便是皇后娘娘见了,也得客气一二,偏生杨嫔自视甚虞,对他们这些奴才看不上一星半点。
全福海心里计较,面上和和气气。
杨嫔瞄一眼紧闭的殿门,开口道:“昨儿本宫欠了皇上一盘棋,正好今儿过来还上。”
跟随侍奉的宫人怀里捧着温凉的白玉棋匣,这是先帝爷在位时,北地进贡之物,宫里只有这么一个,杨嫔爱棋,皇上便随手赏了。不过皇上御?的稀罕物可是不少,就说受宠不久的宓常在,私库里不知堆了多少皇上的赏赐。杨嫔这般傲气,是
以为自己在皇上心里有几分特殊么,怕是被这眼前的富贵迷了眼,愈发看不清形势。
全福海低头讪笑,“杨嫔主子来得不巧,眼下皇上正在歇响,奴才怕是不好进去扰了皇上。”
“歇晌?”杨嫔眸子眯了眯,“全公公莫不是在诓骗本宫,本宫入宫虽不久,却也知晓皇上勤政,即便是歇响也不过两刻钟,眼下全公公怎会不便去通禀?“
全福海面不改色地回话,“杨嫔主子别为难奴才了,皇上没发话让奴才进去伺候,奴才是实在不敢。”
杨嫔哪看不出这死太监嘴里说的都是推诿之词,什么不敢进去打扰,无非是觉得她不紧要罢了。她方才过来的时候,可是听洒扫的宫人提及,宓常在送了羹汤到御前,这会儿想必就是宓常在在里头,全福海才再三拦阻她!御前的狗奴才都成了
精,也敢欺瞒自己,当她可是如柳美人之流那般的好糊弄!
她冷冷一笑,“既然全公公不为本宫进去通禀,那本宫就自己进去求见皇上!”
便是性子娇纵如常在那般,也没像杨嫔这样张狂过。全福海一个头两个大,杨嫔主子真要进去了,那他这御前大公公甭想混下去了,可他也不能真把人得罪。
全福海立马给德喜使了眼色,德手一拦,他上前躬身赔笑,“杨嫔主子稍等,奴才这便进去给主子传话。”
总归是得罪不起,他劝也劝过,至于皇上那头厌不厌烦,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内殿里,明裳已披了衣裳,踩在明黄铺织的绒毯上,赤着小脚,为男人更衣。
指尖挑开腰带的暗扣,嘀嗒一声,便合到一起,见龙袍起了褶皱,明裳眉尖儿轻蹙,抬起了眸子,软声询问,“皇上可觉得紧了?”
殿里头热,那张小脸情音匀未退,红扑扑的,单纯地问他这句话。
李怀修想到什么,眸色霎时转暗,他掠了眼系着的腰带,唇线无奈地勾了勾,一把将人捞到怀里,钳住女子的下颌,微晃两下,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确实有些紧,送进两指都费力,你也不知给朕松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