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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刻过了一半,李怀修忽然撂下折子,眉眼微沉,“阮嫔身子不适,明日起不必去坤宁宫问安,让她老老实实待在上林宫。”
全福海应下声,心知肚明,阮嫔主子近日不知怎么了,竟不比当年怀宝珠公主的时候,性子愈发张扬,无形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皇上下此令,也是为了阮嫔主子肚子里的皇嗣着想。
上林宫,阮嫔听了传旨小太监的话,一时失神,身子踉跄了下,若非令溪眼疾手快,怕是要倒在地上。阮嫔抓紧了令溪的手腕,问出声,“劳问公公,可是本宫做错了事,皇上才要责罚本宫?”
德喜哪敢说主子的不是,他大约猜出几分,皇上软禁阮嫔,全然是为了阮嫔肚子里的皇嗣,后宫风波不断,至今没有皇子,不论嫔品行如何,皇上都是要保住这个孩子。
他扬起和善的笑:“主子有孕后身子难免不爽利,皇上令主子在上林宫歇着,也是为主子着想。”
阮嫔却不相信,当初她怀着宝珠时,也不见皇上如此关怀,她心里胡思乱想,忽然记起宫人传言,今儿御花园里,宓常在是乘着皇上的銮驾回的顺湘苑。她眼底霎时阴沉下来,定是那个小贱人,趁着她有孕不能侍奉皇上,才在皇上耳边吹风,
要软禁于她,作为报复。皇上竟然也听信了那个小贱人的谗言。阮嫔气不打一出来,若是旁人知晓她被皇上禁足在上林宫,那她的脸面何在!
德喜瞄着阮嫔主子变来变去的脸色,吓得一头冷汗,他不知阮嫔主子心里怎么想的,总归这话他是传到了,该说的也说了,阮嫔主子想错了地方,可就不关他的事了,毕竟阮嫔主子近来有孕后,脾气实在不好,到御前见不到皇上,就要拿他们
这些奴才开涮,搁谁谁也吃不消啊。德喜脚底抹油,福了身转步出了上林宫。
回到内殿,阮嫔抬手就摔了两个茶碗,眉眼厉色,“贱人!就知道靠着狐媚子手段挑唆皇上!”
令溪在一旁不敢说话,待见主子气消得差不多,才招手命宫人进来收拾茶碗的残渣,免得伤了主子。
她捏着帕子为阮嫔擦掉手心的水渍,劝道:“奴婢猜想,德喜公公说的是实情,皇上担忧主子,才免了主子到坤宁宫的问安,可见皇上对主子腹中的小皇子有多重视,怎是一无所出,只靠姿色的宓常在可比。
令溪一向能说到阮嫔心坎里,阮嫔舒坦不少,眼底露出疲色,眉尖拧起来,“可皇上这般仓促禁足本宫,本宫见不到皇上,心里堵得难受。”
令溪抿了抿唇,轻下声,“主子只要平安诞下皇子,身为皇长子生母,日后何愁皇上不疼爱主子?”
阮嫔眼神一动,嘴角挑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瞬间阴霾尽散,倚着引枕,手心慢慢悠悠抚了抚微隆的肚子。
“说得是实话,母凭子贵,日后本宫在宫里有一子一女,就连皇后怕也不如本宫尊贵。”
见娘娘重新露出喜色,令溪才呼出口气,松了心弦。
这时候,殿外传进孩童热闹的喊声,“阿娘!阿娘!”
宝珠谨记着令溪的叮嘱,阿娘肚子里怀着弟弟,她要保护好弟弟,万不能让阿娘磕了碰了。到了阮嫔跟前,宝珠立即站住了身子,没像上回一般毛手毛脚,小短腿倒腾几步,软乎乎的手扯住了阮嫔的衣袖,眼睛里仿佛亮起了星星,“阿娘,御花
园的花多,宝珠想去御花园玩。“
上回训斥了女儿一顿,宝珠怕了她好久,瞧着身边女儿小心万分,乖巧懂事的模样,阮嫔实在不忍心拒绝女儿的请求。但皇上刚禁了她的足,眼下又是要紧的时候,阮嫔狠下心,把宝珠拉到跟前,摸了摸她的发顶,“阿娘身子不舒服,不能陪着
宝珠玩,宝珠昨儿的字练得如何了,不如阿娘陪着宝珠练字?”
宝珠小嘴鼓起来,哇的哭出声,“宝珠讨厌练字,阿娘只会让宝珠练字,宝珠好想去御花园里玩儿......”
宝珠性子是有些固执,阮嫔被女儿哭得头疼,极力压制住才没发火,令溪瞧形势不对,立即拉过公主,“主子身子不适,公主想要去御花园,奴婢陪公主去好不好?”
“主子一向心疼公主,公主哭得这般难受,主子心里也会跟着难受。”
闻言,宝珠才止住了哭声,一抽一抽的,令溪擦净了她脸上的泪水,才站起身,对阮嫔福礼,“主子放心,奴婢会看好小公主。”
阮嫔恹恹地倚靠回引枕上,把宝珠招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孩子这个年纪最是能折腾人。阮嫔又不禁想,倘若当初生下的是儿子,自己何必再遭这番罪。
宝珠吸了吸鼻子,乖乖地保证道:“阿娘,宝珠会听令溪的话,不乱跑的。”
约莫是在上林宫憋的久了,阮嫔没再拘着她,多嘱咐两句,又安排乳母太监看着,才让宝珠出了上林宫。
御花园
陈宝林倚着花枝,指尖掐断了白菊的根茎,拿在手里把玩。她低垂着眉眼,眸色怅然,来了御花园有一个时辰,仍没遇到圣驾,终究没有宓常在的好运。
她闭上眼,狠狠掐住了花枝,绿色的汁水染到指尖上,她呼出一口气,冷眼将白菊扔到了地上。
“走吧。”
翠苏有些害怕现在的主子,她跟在后头,不敢出声。
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阵欢快的玩闹声。
“令溪,快来抓我啊!令溪………………”
翠苏先看到了那道人影,附到陈宝林身侧,“主子,是宝珠公主。”
“宝珠公主?”陈宝林眼光朝那头看去,果然看见矮矮的小人在亭子里乱跑。她捻捻指尖残留的花汁,无意识地抿住了唇。
远处,宝珠跑得累了,坐到小圆凳上闻着新摘的话,令溪为她擦掉脖颈跑出的汗水,“给公主披件衣裳,免得着凉了。”
宝珠笑嘻嘻地摇着小脑袋,“宝珠不冷。”
令溪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公主身子娇贵,着了凉气可就不好了。”
宝珠晃荡着两条小腿,眼睛一低,就看见了地上亮晶晶的两块彩色的石头,宝珠最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小短腿踩到地上,弯腰捡起来,拿到令溪眼前,“令溪快看,这石头真好看。”
令溪知晓小公主喜欢捡御花园中稀奇的玩意儿,也没多想,让人收好了带回上林宫。
当晚,顺湘苑侍寝。
圣驾还没到,早早有小太监前来知会,要明亲自到宫门前迎驾。顺湘苑的殿门到永和宫宫门还要走一段路,明裳料想大抵是皇上有意折腾她,便没说什么,披了外衫却不梳妆,乌黑的青丝绸缎似的散在肩头,如辉的月光下,比白日多了几
分柔婉。
李怀修下了銮?,一眼就瞧见了乌发雪肤的女子,看着湖蓝的窄袖束衫,衬得身段曼妙惊鸿。下一刻,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子瞧见他下来,便立即升上了欢喜,柳眉弯弯,朝他展颜。
李怀修微顿,眼底竟也不自觉地生出了些许的温柔。那女子提着裙摆跑过来扑到他怀中,倒是没收着劲儿,若非李怀修常年习武,非比寻常的男子,当真要被她扑得后退两步。
前一刻的柔情只那么会儿功夫。
李怀修手臂揽着人,左手掐了掐女子的脸蛋,“规矩呢,又忘了?”
明裳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皇上故意折腾嫔妾,让嫔妾到宫门前等着,嫔妾还不够守着规矩嘛。”
这话听得全福海都跟着脖子疼,生怕皇上黑脸,他小声提醒一句,“宓主子,六宫主子接迎圣驾,都是要到宫门前候着的。”
明裳自然是知晓规矩,只是不会在男人跟前守着那些教条。但面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心虚一番,一双小手塞到男人掌心里,委屈巴巴地不高兴,“嫔妾怕冷,站了这么久,嫔妾身子都要冻僵了。”
掌中的那双纤纤玉手仿佛没有骨头般的柔软,触到男人的掌心,确实透着股捂不热的凉意。李怀修眉宇微拧,终究是遂了这女子的小心思。
“规矩都是人定的,日后宓常在不必再到宫门外接驾。”
明裳弯着眸子,踮起脚尖亲到李怀修的下颌,眸子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皇上待嫔妾真好。”
宫人们装死地低下脑袋,可不敢看皇上和宓常在亲近。
李怀修脸色难看,掐了把明的脸蛋,警告道:“莫要在旁人面前跟朕撒娇。”
黏黏糊糊的劲儿,叫旁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明裳这次乖顺地应了声,李怀修才勉强顺气,眼光从女子脸上移开,今日便罢了,改日再好好教教她。
一旁伺候的全福海不知憋笑多久,宓常在是有些手段,专与旁人不同,不过这些手段换作旁人,还真使不出这般效果。要么是没宓常在的姿容,要么是没宓常在的胆子,果然这后宫里受宠的嫔妃,就没一个简单。皇上坐在那个位子,什么样的
人没见过,看得穿宓常在的手段,偏生还就吃这一套,只要宓常在老老实实,不触了皇上的底线,在三年选秀的新人进宫前,少不得恩宠,皇上还得新鲜一段日子。
此时夜色已深,李怀修来时就用过了晚膳,明裳早也吃了,宫人送进的糕点当作摆置,明裳捏了一块递到男人嘴边,李怀修摆了摆手,明裳便遣辛柳进来把糕点拿下去,赏赐给下面的宫人。
窄榻里,李怀修搂着怀里的女子,隔着衾衣的布料,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那段腰肢。明裳觉得痒,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闹得男人没了耐性,手掌加大力道,牢牢把人按住,“别乱动。
烛火的光影打到李怀修的侧脸,忽明忽暗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锋利。
明裳觉得委屈,却不敢说什么,柔软的指尖在男人的掌心里画圈,如一片羽毛。她抬起了眸子,疑问出声,“皇上是有心事?”
话落没多久,男人掀起了眼皮,昏黄的宫灯下,慵懒矜贵,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猜透。
李怀修握住了那只乱动的小手,薄唇淡淡启开,“不该你问的别问。”
后宫不得干政,听了这话,明裳明白这位大抵是为了前朝的政务劳心。
那只小手从男人大学中抽出来,抚向紧锁着的眉心,“皇上在嫔妾这,心里却还惦念别处,嫔妾可不依。”
那副娇蛮的模样,活脱脱的宠妃架势。才是常在的位份,就敢在他跟前翘尾巴了。
李怀修眯了眯眸子,反手就把人摁在身下,“你倒是说说,朕惦念哪儿了?”
那双幽沉深邃的眼,换作旁人,大抵早就怕的不行。
两人贴得太近,不由得让明裳记起夜中交颈的情形。
她咽咽唾沫,雪白的脸蛋向旁侧了侧,避开男人的眼,“皇上惦念哪儿,皇上自己心里清楚。”
还敢强词夺理,跟他叫板。
李怀修视线向下,盯向了女子雪白的颈,指腹点着她漂亮的锁骨,不紧不慢地停在玉兔之上。
宫灯残留的光亮摇摇欲坠,内殿的软榻狭窄,明裳咬唇侧身,良久,那条腿才被放下来。
她弱弱地喘着气息,好半会儿,才勉强翻过身子,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襟,可怜巴巴地咬紧了唇瓣,“皇上,嫔妾冷......”
李怀修倚着窄榻的靠沿儿,衣衫完整,衣冠楚楚地瞥了她一眼,侧身将人拢入怀中,冷嗤道:“前不久让朕把你这顺湘苑新折腾一遍,墙上刷了梓菱,冬隔寒夏隔热,你也会冷?”
明裳咬唇不语,眸子却却比谁都委屈。
李怀修最是知晓这女子的七窍玲珑心思,倒底是没舍得让她冻着,拎了薄被,裹住了人,那只手掌罩着她,没拿回来,狭长的丹凤眼毫不遮掩地透着股晦色,威严与风流并存。
明裳竟不自觉晃了眼,面前的男人是与大表哥不同的,他是皇上,是天下最尊贵的君王,世人生死荣辱,全在他一念之间。
至少在这一刻,明裳从未有过后悔。
又过几日,月香捧着明裳练好字的宣纸出了殿门,没一会儿,绘如急步掀帘入了内殿,“主子,不好了,阮嫔在上林宫里忽然摔到了台阶上,现下召了太医,皇上皇后娘娘都过去了!”
明裳眉心倏然皱起,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摔了?”
事出突然,阮嫔怀了皇嗣,遇上这种事,嫔妃们都要过去看看,绘如一面为明裳换衣,一面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踩到台阶的光滑的石子,才摔了一跤。”
明裳蓦地睁大了眸子:“石子?”
阮嫔有孕,上林宫伺候的宫人怎会出这等纰漏!
绘如轻点了下头:“昨日,辛小五取午膳,正看见了几个宫人在捡永和宫湖边的鹅卵石,辛小五随口说给奴婢,奴婢记在心上,虽有不寻常,奴婢还未来得及去查。”
“不怪你。”明裳蹙起眉尖,“这种事,最好的法子就是置身事外,牵涉到皇嗣,可没那么好脱身。”
她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动静,不论如何,都要先过去看看,才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闻讯的嫔妃都赶到了上林宫,一则是为了见到皇上,二则是要看看阮嫔究竟有没有事,要害阮嫔的人又是谁。
明裳到上林宫的时候,台阶上的血水已经被清理干净,残留一摊湿漉漉的水渍和浓重的血腥味,触目心惊。明裳捏着帕子抵了抵鼻尖儿,面色有些发白。
殿内,皇上在主位,并未坐着,皇后以及众嫔妃也不敢落座,殿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屏风里面,阮嫔时断时续,痛苦的呻吟声。明裳进殿时耳边听到,心神一颤,眼前映出殿外殷红的血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她曾听嬷嬷说,女子生产是一
道鬼门关,之前从未放在心上。而今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那道鬼门关的厉害,稍有不慎,就是生命之危,命都没了,纵使得再多的圣宠,又有什么用。
她上前两步,福身做了礼,并未多言,这时候皇上也不会有心思听她说话。阮嫔再不得宠,肚子里的也是皇上的血脉,皇上禁足阮嫔,摆明了对阮嫔腹中皇嗣的看重。
李怀修掠了眼下面站着的莺莺燕燕,眸底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意,“上林宫洒扫的宫人何在,主子怀了皇嗣,都不知把台阶清扫干净,朕留你们何用!”
倾时,殿内的娘娘主子,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地,上林宫的洒扫宫人哭嚎着爬上前,吓得软了身子骨,拼了命往地上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掌事的大公公吴瑞爬出来,肥胖的身躯抖了抖,解释道:“奴才......奴才命人清扫过了,只是......只是宝珠公主要搭漂亮的石子屋给主子看,才……………”
他声音越说越小,战战兢兢,最后头压得再不敢抬起来。这事提起实在冤枉,谁知道那房子倒了,往下滚了几块石子,正好又被出来的主子给踩到。
他这辈子从没欺软怕硬,害过别人,在宫里如履薄冰,始终提着根弦,怎么就让他碰上这档子事了!
“阿娘!阿娘!”殿外,宝珠公主鞋袜都没穿好,哭得双眼红肿,一边抹泪,一边抽咽得跑进来,见到父皇,未像以前扑到父皇怀里,小身子跪到地上,呜咽道:“父皇,阿娘流血了,好多的血……………”
李怀修凉凉掠了眼伺候的乳母,那乳母脖颈一凉,心惊胆颤地回道:“小公主哭闹着要见主子,奴婢实在怕公主哭坏了身子,不得已带着小公主过来看看。”
再有怒气,李怀修也没迁怒到女儿身上,他脸色招手让宝珠过来,宝珠眼圈红透,“父皇,宝珠想见阿娘,都是宝珠不好,是宝珠害了阿娘......”
“你阿娘没事。”李怀修温下声安抚,“与宝珠无关,不是宝珠的错。”
“太医已经去煎药了,你阿娘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宝珠跟着乳母回去睡一觉,父皇答应你,等你醒了,你阿娘也会无事。”
“真的吗?”宝珠眼珠亮起来,望着李怀修又有点纠结,可是她现在就想见到阿娘,但是父皇从不会骗她。
乳母这时候极有眼色地上前抱过宝珠,“小蝶去御膳房拿了桂花糕,公主不是最爱吃吗,奴婢带您回去,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再来看阮嫔主子。
宝珠小脑袋迟疑地点了两下,心里挂念着阿娘,没因有桂花糕吃而露出多少喜色。
带走了宝珠,殿内的气氛一时冷凝下来,看诊的太医擦着额头一把凉汗,浑身哆嗦着跪到地上,“皇上,阮嫔主子的皇嗣,保不住了......”
明裳手心收紧,下意识朝上位看去,男人脸色黑沉如水,压迫得内殿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得屏住了呼吸。
她很快低下了眼,这时候,屏风内传出女子极为痛苦的哭声,阮嫔叫人搀扶着,捂紧了小腹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临近圣前,一把推开了扶着的宫人,跌撞地跪到地上,身下仍有血迹,哭着哀求,“皇上,定是有人要害嫔妾,定是有人要害嫔
妾!”
阮嫔流着泪水,断断续续地抽咽出声,手心死死掐紧了衣料,她这一胎将要坐稳了,分明昨日她还隐隐约约摸到了显怀的迹象,不过一日,便成了一摊血水。她辛辛苦苦的精心谋划付之一炬,叫她如何甘心!她绝不甘心!
“定是有人要害嫔妾,近些日子......近些日子宝珠便从御花园捡了石子回来,定是有人故意让宝珠看到那些漂亮的石子…………….”阮嫔哭得力竭,眼里是浓重的绝望与痛苦,她抓住了男人龙袍的一角,“皇上要为嫔妾做主,不能让嫔妾的孩儿没得不明
不白啊......”
阮嫔育有一女,往日在人前都是风光无限,何曾这般狼狈过。如此凄惨的情状不由得让人心中生出些许的悲戚之感。
皇后不自觉地抿住了唇,担忧地望向地上绝望悲痛的阮嫔,“皇上,阮嫔刚小产过,身子怕是受不住。”
嫔妃们的视线都在阮嫔身上,闻言,又朝皇上看去。明裳抬眸间,朝六宫嫔妃扫了一眼,担忧、同情、讥讽......各色可见。她又不动声色看了眼姜贵人,姜贵人面上波澜不惊,连装出担忧都懒得装,一如往常,埋在人堆里,倒也不显眼。陈宝
林站在不远处,眼里透着的,似乎是几分害怕的惊恐。
殿内回荡着阮嫔凄惨的哭声,李怀修闭了闭眼,声线压着冷意,“把你们主子扶回去歇着。”
令溪起身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阮嫔,阮嫔刚小产耗尽了力气,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她抬起眼,怨恨地扫向殿内的每一个嫔妃,若她知晓是谁害了她的儿子,她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日光透过?窗斜进内殿,暖融融的光亮却叫人生出冷汗。
小太监将石子捡进了殿里,沾了血的已叫人清捡出去,剩下半匣子鹅卵石透明晶亮,流光溢彩。
“皇上,近些日子小公主就会到御花园捡这些石子。”
众人探头去看,月香脸色微变,朝明裳看去,明裳轻轻摇了摇头,静观其变。
这时,有人一眼认出来,惊呼出声,“这不是永和宫旁边那面湖里的鹅卵石!”
那嫔妃意识到自己失言,下意识捂住了嘴,却引得旁人生出疑心。又有人附和,“嫔妾瞧着也像,只有永和宫旁边那面湖的石头才会如此特别。”
“宓常在住在永和宫,不知宓常在可觉得眼熟?”
众人的视线投到明裳身上,皇后微不可查地注意一瞬皇上的脸色,很快看向明裳,“宓常在,你便说说是怎么回事?”
明裳上了前,仔细看了两眼匣子,冷静道:“永和宫位置偏僻,少有人来,嫔妾爱舞,倒是不像两位妹妹有那个闲心到小湖边看石头。”
嫔妃中,有人又接道:“宓常在说得有道理,嫔妾方才瞧着这两块石子没什么新鲜,也不知姜采女和祁美人是怎么认出来这石子是永和宫的。姜采女和美人似乎......住得离永和宫很远吧。”
明裳受宠后,常被人视为眼中钉,这时候竟然有人给她说话,让明裳不由得多看两眼,是听月坞的张美人。她与张美人少有交集,从未想过张美人会在这时为她分辩。站在人后的陈宝林,闻言拧眉朝张美人看去,眼底闪过暗色。
祁姜两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谁能想到不过多说一句话,脏水就泼到了自己身上。二人吓得跪到地上,祁美人道:“皇上,嫔妾只是想到王采女落水那日,偶然间多看了两眼昭阳湖,才记住了,并无别的意思。”
“皇上。”皇后侧过身,温声禀道,“要想知道这石头是不是永和宫的,不如遣人去永和宫旁捡回两块,比照一番,倘若不像,也好还了宓常在清白。”
李怀修沉沉的视线落到跪地女子的脸上,他摩挲着拇指的扳指,招来全福海,“照着皇后的话去做,再去查近日是否有人去过永和宫旁的平湖。”
全福海接了旨意,觑了眼下面跪着的宓常在,宓常在虽有些小性子,但他料想宓常在也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敢去谋害皇嗣。而且宓常在聪慧,又怎会用如此明显的手段,约莫是有人嫉妒宓常在的圣宠,才往她身上泼脏水。
他正要走,又被叫住身。
明裳仰起脸蛋,那双眸子干净得像山间的清水,“皇上,嫔妾还有话要说。”
李怀修眼底很深,“说。”
“嫔妾宫里的人昨日见到有宫人鬼鬼祟祟在永和宫湖边捡些东西,嫔妾原本没放在心上,今日阮嫔姐姐因石头出事,嫔妾不禁疑心。”
辛小五极有眼力见地往前爬了几步,语速急快,“奴才确实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宫人在昭阳湖边,本随口禀了主子一句,不想会与阮嫔主子的事有所牵扯,奴才未早日秉明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李怀修朝全福海递了眼色,全福海会意,对辛小五道:“有劳公公走一趟,去找那几个宫人。”
事情尚不明朗,常在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全福海可不敢得罪了皇上宠妃身边的人,对辛小五说话也客客气气。
辛小五会意,跟在全福海后头出了内殿。
站了有半个时辰,嫔妃们却无一人敢叫累坐下,谁是不要命了,敢这时候触了皇上的脸色。
明裳跪到腿麻,始终没敢吭声,她清楚,平日里这位宠着她,全是因为那些无伤大雅的情趣,触及到底线,便是薄情寡性的君王。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才传进动静,全福海后面跟着的小太监端着檀木匣子,再往后,是两个眼生的宫女。
那两个小宫女明显被这番架势吓到,脸色惶恐,身子止不住颤抖,哆哆嗦嗦地跪下来,“奴婢请皇上,皇后娘娘安。”
全福海比对了两匣子鹅卵石呈到圣前,他有些迟疑犹豫,“皇上,似乎是有些相像。”
尾音刚落下,就瞄见了皇上发凉的眼光,双手一抖,险些没拿住。
李怀修抬手让全福海把匣子端下去,看向跪着的两个宫女如同看着两个死人,“是谁授意给你二人?”
那两个小宫女早就吓破了胆子,面容惊恐,说话也语无伦次,“奴婢不知,皇上恕罪!奴婢绝不敢加害阮嫔主子啊!”
两个哭嚎半刻,其中一人先是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看向前面跪着的明裳,“宓常在,常在您说句话啊,奴婢可是听了您的吩咐,才把湖里的鹅卵石搬到御花园,奴婢全然不知会害到阮嫔主子的皇嗣啊......”
闻言,众人脸色大变,祁美人最先开口,“原来宓常在早有心加害阮嫔,还在这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无辜,企图把罪名都推到奴才身上,宓常在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明裳冷笑道:“事情尚未明朗,祁美人口口声声就说我害了阮嫔,可是操之过急,还是有意遮掩什么?”
闻言,祁美人咬紧了牙根,蓦地跪下身子,“嫔妾清清白白,皇上明鉴!”
皇后也被这二人吵得头疼,不由得问道:“宓常在,你还有何话说。”
明裳丝毫不见如祁美人般的慌张,她转过脸,看向后面跪着的宫女,“不如由你说说,我何时指使过你?”
那宫女被明裳一看,更加着急,“是宓常在身边的方渠给奴婢传的话。方渠姐姐说永和宫湖边的鹅卵石特别,让奴婢捡去御花园,待皇上看见,必会记起主子。”
旁人投到明裳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意味,这般手段,确实是宓常在能用的出来的。
明裳捻着指尖儿,看去了后面跪着的方渠,“是你说的?”
方渠见大事不好,哭喊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奴婢只想着引了皇上过来,让主子地位高升,好打赏奴婢,奴婢从未想过要害阮嫔主子!皇上明鉴!主子明鉴!”
“说来说去,都是宓常在宫里的事儿,常在身边的人,还不是宓常在说什么就是什么!”姜采女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明裳眼神都没给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去问后面的两个宫女,“你们把捡到的石子丢去了什么地方?”
两人低着头,一人先道:“方渠姐姐说,主子曾在温泉旁遇到过皇上,故而奴婢们把捡来的石子都丢到了温泉里。”
果然如她所料,明裳抬了眼,温声,“敢问全公公,小公主可会去温泉?”
全福海了然,立即配合出声,“公主年幼,奴才们都是怕出了闪失,从不曾带着公主去湖边,也就是在御花园里的假山亭子里玩。”
明裳眉心微舒,轻描淡写地扫向祁姜二人,“既是丢到了温泉里,难不成这些石子会长了腿,自己跑去亭中吗?”
“谁知道宓常在是不是暗中遣了别的宫人,把鹅卵石丢到了小公主常去的地方!”
祁美人破罐子破摔,既然得罪了宓常在,宓常在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不如直接把人压死了,免得日后找她麻烦。
明裳转过脸:“祁美人空口无凭,句句都往我身上泼脏水,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有人指使祁美人,混淆视听,嫁祸于我?”
“嫔妾……………嫔妾没有这个意思......”祁美人着急辩解道。
明裳直接打断她的话,“祁美人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空口白牙地添乱,不然容易叫人误会!”
瞧着宓常在平时不声不响,说出的话竟如此伶俐。
明裳不管旁人如何做想,俯首叩到地上,“嫔妾请皇上清查御花园,找到了谋害皇嗣之人,也好还了嫔妾清白。”
皇后眸光轻动,微抿起唇。
李怀修掀起眼,掠向神色各异的嫔妃,冷声下令,“查,凡牵涉者,按宫规处置!”
天色太晚,要查遍整个御花园还要得些时候,嫔妃们回了各宫。
天边悬起一轮弯月,宫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几人能睡得安稳。
丽妃拿着剪刀,垂眸剪了一截烛线,灯罩罩到上面,烛花爆出噼啪的两声。膳房做好了热粥,清沅端到案上,见娘娘对着宫灯神思,放轻动作为丽妃披上了外衫,“粥热好了,娘娘吃些吧。”
宫里头高品阶的嫔妃才有膳房,过了用膳的时候,要去御膳房取晚膳,还得要看御膳房的大监脸面,倘若在后宫里位低无宠,拿到的也是些残羹冷炙。
皇上登基,丽妃便有了封号,封到妃位,重元宫的膳房,是皇上念及她的身子,亲自下令安置,甚至为此,将御前的一个厨子拨到了重元宫。
清沅见娘娘搅着调羹出神,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是在想今日阮嫔小产的事?”
那碗粥堪堪用下两勺,丽妃就没再用,她侧过身,一手推开窄榻对着的?窗,嘴边噙着微不可见的笑,“本宫是觉得有意思。”
清沅不解娘娘的意思,微拧起眉,“奴婢愚笨,到现在也猜不到倒底是谁害了阮嫔小产。”
“你自然是猜不到。”丽妃望凝着外面清透的月光,说得意味深长,“后宫里有谁会愿意多一个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皇子。”
清沅望着娘娘的侧脸,怔了怔神,心绪酸涩复杂。
稍许,殿外宫人进来禀事,“娘娘,后午府上递了书信。”
丽妃抿起唇,见娘娘神色不对,清沅立即接了信笺,抬手让宫人下去。她双手托着信笺呈到丽妃面前,丽妃只淡淡扫了眼,接也未接,“你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清沅闻之大惊,惊慌地跪下身子,“奴婢不敢。”
这是娘娘的家书,她怎敢替娘娘览阅。虽说自先夫人去后,娘娘与府上关系素来不冷不热,可毕竟是同一宗室,娘娘即便再厌恶母家,也摆脱不了孟家姓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娘入了宫,就别无选择。
丽妃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让你看你就看。”
清沅硬着头皮,打开了烫手的家书。丽妃娘娘与皇上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没有人能明白娘娘的苦楚。
府上全仰仗着娘娘所承的天恩,老爷贪得无厌,大公子享乐荒淫,科举屡试不中,便是如此,还要威压着娘娘求皇上为大公子谋得一官半职。人心不足蛇吞象,皇上又非先帝爷那般的昏君,怎能听凭后宫嫔妃的耳边风。娘娘在宫中已是如履薄
冰,又要受母家的处处掣肘,娘娘何不艰辛。
家书短短两行,清沅看完,惊得脸色惨白,额头重重叩到地上,不敢将信中的半句念给娘娘。
丽妃垂低着眼,对清沅的惊慌若无其事,“上回父亲让本宫求皇上赐给大哥朝中正四品的官职,这回,见你如此害怕,难不成是父亲自己想要做朝中的相爷吗?”
清沅白着脸,极为艰难地摇了摇头。
见此,丽妃忽然有了兴致,眉心微挑,“那是为何?”
清沅不语,丽妃意识到,大抵是这次父亲的要求更加过分无理。
“你直说,本宫不会怪你。”
清沅望着娘娘清瘦的模样,鼻尖一酸,低下头叩到地上,哽咽道:“老爷在信中说,府上继夫人膝下的二小姐,年岁及笄,业已长成,请求娘娘,引二小姐入宫侍奉君侧。”
汤勺碰到瓷碗的沿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丽妃眸光倏冷,抬手将案上摆置的粥食茶碗扫落一地,丽妃扯起唇,嘴角勾着,脸上却悲恸惊心,眼眶里流出泪水,似哭似笑。
“父亲是想逼死本宫吗!”
清沅满脸泪水,为娘娘心疼,“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想,老爷只是一时受了人攒使,老爷定不会舍得娘娘受苦的!”
“糊涂,实在糊涂!”丽妃掐紧了手心,干净的指甲死死陷进了手心里,滴出了鲜红的血,她呼出一口气,嘴角讥讽,“当皇上是什么人,还妄图献女子进宫,当年临时反叛已经惹得皇上震怒,若非本宫倾尽全部去助皇上,孟家早就没了。
“皇后有太后姑母倚靠,杨嫔仰仗家世颇得圣宠,就连宓常在,也因为其父谨小慎微,从不得皇上忌惮,反而颇为讨喜......为何到了本宫,就叫那些人惹得皇上与本宫生分!”
丽妃消瘦的身形愈发清减,她颓然地倚着?窗,映着那轮半圆的月,孤寂难堪。
合宫歇在夜幕之中,有一隅偏殿,亮着一盏明烛久久未歇。翌日坤宁宫问安,便不见了嫔的人,这回并非是因为阮嫔有孕身子不适,而是因为小产失了皇嗣。谁能想到,短短一日内,生了这么大的事。
而致使阮嫔小产的迹象都指向了明裳一人。昨儿祁姜二人说错了话,直接得罪了皇上最宠爱的新人,既是把人得罪,祁姜二人恨不得皇上立刻查明真相,宓常在就是谋害皇嗣的真凶,好不让她们日夜心惊胆战,记着那些脏水私下给她们使绊
子。后宫里,位分高和受宠的嫔妃要给旁人使绊子可太容易了,随便授意六局六司几句,便没她们好果子吃。
姜贵人吃着青瓷玉碟里的糕点,含笑道:“还是娘娘这里的酥果好吃,嫔妾吃多了失礼,不吃又惦记得心痒痒。”
皇后瞧她一眼,扬起唇打趣,“怪不得每回姜妹妹都是从本宫这最后一个走的,原是因为馋嘴!”
她侧过脸,“文竹,吩咐小厨房多做两碟,过会儿送去景平宫。”皇后微顿了下,改道,“各宫都送一碟,酥果性寒,阮嫔刚小产过,吃不得,改了乳酥送去上林宫。”
嫔妃们整整齐齐地起了身子,“谢皇后娘娘赏。”
姜贵人说着讨巧的话,“娘娘仁心慈善,料想阮嫔姐姐吃了乳酥,会明白娘娘的用意,也能看得开些。”
左右皇嗣已经没了,看不看的开又有什么用。众人各怀心思,即便阮嫔没了皇嗣,仍旧有些酸气,毕竟阮嫔身边养着小公主,可是极为受皇上的宠爱。有宝珠公主在的一日,这宫里头就得有阮嫔的一分地位。
明裳走过两条宫道,要经过亭中小径,听见打远的争吵声。
“若非祁美人多嘴,非要提及宓常在,我又怎会脱口而出那句话,还不是祁美人害我!”
这声音听着耳熟,明裳侧过身子,眼眸向远处去看,两道靛青的宫裙一明一暗,正是祁美人和姜采女。
祁美人的位份要比明裳还高,自然更不会将小小的采女放在眼里,哪会容忍低品阶的嫔妃下自己脸面。
“我是就事论事,在圣前自当要把所知道的说出来,又有何错?倒是姜采女毫无尊卑,质问于我,又是哪来的规矩?”
姜采女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姐姐在这时论尊卑,那妹妹就要问姐姐一声,昨夜回宫,姐姐安寝时可是饿着肚子,还是用的残羹冷炙?”
她见祁美人堵得说不出来,愈发证实了心中猜想,讥笑道:“姐姐美人份如此之高,怎的那些奴才给姐姐气受,姐姐却不去责罚他们呢?妹妹可是听说,昨儿宓常在一回顺湘苑,御膳房的奴才们就巴巴端去了几碟子热乎乎的糕点,姐姐的本事
可真是大啊,大得只敢欺负跟你一样不得圣宠,遭人作践的低阶妃嫔。”
“贱人!”祁美人气得发抖,怒火中烧,猛地扬起手重重地向姜采女的侧脸,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姜采女脸上清清楚楚得留了一道巴掌印,祁美人手心抽得通红,姜采女猝不及防,也没想到祁美人下手这么狠,偏着侧脸,脑中嗡嗡作响,好一会
儿才缓过来,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渍,她用帕子轻轻擦了两下,敛眸扫了眼帕子上的红血,眼底划过一抹阴冷。
“祁美人还真是不留情面。”姜采女嘴角被抽得生疼,分明处于弱势,抬眼间,那眼神却吓得美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祁美人只当她是在装腔作势,“我一向是不留情面,今儿是你先不分尊卑,便是到皇后娘娘跟前,我也占理,打你你也得受着!”
姜采女讥笑一声,“祁美人既然如此不饶嫔妾,那嫔妾要问问祁美人,可还记得瑜贵嫔?”
“你………………”祁美人神色大惊,姜采女初初入宫又怎会知晓瑜贵嫔!当年瑜贵嫔小产确有她一份责任,不然她也不至于从潜邸跟着皇上,到现在还只是美人位分。
两人渐渐没了动静,明裳听了会儿,眉心轻蹙,给绘如使了眼色,换条路,绕远回宫。
回了顺湘苑,明裳便愈发好奇这瑜贵嫔是何人,屏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独留下绘如。
绘如在宫里伺候得久,确知晓些有关瑜贵嫔之事,她想了想,慢慢开口,说与主子。
“据奴婢所知,瑜贵嫔是在皇上刚登基那年进宫,瑜贵嫔出身名门王氏,秀外慧中,深得圣眷,入宫两月有孕,孕中五个月被下诏册封从二品贵嫔,但......”绘如委婉地停住,声音压得极低,“但许是福气不佳,瑜贵嫔有七个月身子时,意外得
知,皇上在行宫幸了进宫陪伴自己的表姊,一气之下小产,因此彻底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不久便郁郁而终。
明裳震惊得睁大了眸子,愕然之余,想到如今后宫嫔妃,似乎并不见王氏女。
绘如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扫了眼屏风外,才继续道:“瑜贵嫔小产后,王氏女也不见了踪影,听人说......”她微微一顿,“是被暗中处置了。”
“不过奴婢听闻瑜贵嫔的表姊也是罪有应得,扮作瑜贵嫔的模样,又用登不上台面的法子才得幸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