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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
赵云惜放下钱罐子,听从孩子的召唤,躺进被窝。
她趴在床沿上,还有些不肯睡,和小白玩诗词接龙的游戏,一人说上句,对方接下句。
赵云惜挽起袖子,兴致勃勃:“看我把你虐哭!“
小白圭趴在她怀里,嘿嘿笑:“比就比!“
他没再怕的。
赵云惜陪他玩,也没有折腾他的意思,先从很简单的“夜来风雨声“开始。
没想到小白圭接得很好。
想到他在背唐诗,她心中了然,故意逗弄他,往“江南可采莲”上面引。
张文明在旁听着,也忍不住加入战场,跟他们一起玩。
小白圭趴在娘亲身上,脚搭在张文明胸腹上,白皙的脚丫子一晃一晃。
赵云惜挖空词汇,只得偃旗息鼓:“困了,睡觉吧。”他的诗词储备量根本不像三四岁的小孩。
白圭乖乖窝在她怀里,闭上一只眼睛装睡,奶奶气道:“龟龟睡着咯。”
赵云惜好笑,亲亲他脑门,闭上眼睛:“睡!”
室内便安静下来,一时只听见绵长的呼吸声。
隔日,依旧大寒。
赵云惜起身去灶房做饭,就见李春容正在裁纸,她瞧着像是衣裳的模样。
“这是……..……”总不是做纸扎吧。
“今年格外冷,我看你爹腿冻青了,给他做套纸衣,套在羊皮袄里面,还保暖些。”李春容絮絮道。
赵云惜搜索记忆,发现她小时候也穿过纸衣,套在里面确实保暖。她猜测是因为不透气,所以才保暖。
“娘,你真厉害。”她笑眯眯地夸赞,看着李春容就着灶房的热乎气,认真做事。
“厉害啥呀,你们读书人才厉害,我一辈子都佩服会咬文嚼字的人,这么冷的天你起床干啥,明天我给你端床边去。”
李春容看着她从二院走出来,鼻头就冻得红红的,有些心疼。
“没事,我扛冻。”赵云惜看着灶膛还在烧火,就打开锅盖看了一眼,煮了粥,蒸了蛋和馒头,便是是洗好、切好的萝卜和肉。
见粥煮得差不多,赵云惜就开始炒菜,猪肉煸炒出油,要微焦的状态吃着才不腻,炒出来的油脂用来炒萝卜丝,又软和又香。
炒肉的香味一出来,就见从雪地里跑出来一个扭着屁股的小猫患,它站在灶台旁,冲着赵云惜喵喵叫。
“喵~”肉啊!
赵云惜看着稀罕,戳戳它小脑袋:“不许给我哇哇叫,老人动筷你才能吃哦。
“喵~”小猫咪不管。
门吱呀被推开,就见张文明把小白圭夹在腋下,两人冲了近来。
小白圭还嘎嘎直乐。
看得李春容想打人:“那是个孩子,你就那么随意?“
张文明满脸无辜。
他洗了手,帮着端菜、盛饭,忙活地不亦乐乎。
李春容看着小夫妻俩一道忙活,没忍住嘿嘿笑,打趣道:“你爹这辈子都没帮我端过饭,混像我活该问候他!”
顶着满头雪回来的张镇:?
“咋了咋了?”他问。
小白圭拍拍肚子:“肚子说它饿了!”
“甜甜还在睡?”赵云惜问。
冬天天冷,人也跟着懒,小孩就是爱睡很多。
“嗯,给她留一碗在锅里就行。”灶下还有余温,等会儿醒了,再热一遍也是行的。
赵云惜点头。
几人吃过饭,又各自散开,李春容还在做纸衣,而张镇就揣着手,溜溜达达地出去玩了。
他们三人回房接着看书去了,还要把作业写了。
“巴山楚水凄凉地………………”她下笔,险些跟着Babycanyoukissme,她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张文明表示大为震撼,原来真的有人喜爱练字到看见就会笑的程度。
“想吃甘蔗了,在炉子上烤一烤,热乎乎吃一根。”一惦念上,反而真的馋了。
张文明望着外面的大雪,有些犹豫。
“我给娘亲拿!”小白圭起身,噔噔噔往外跑,不等娘亲拦,便冲进了雪里。
赵云惜担心他受凉,担心他摔倒,连忙起身往外追。
撩开门帐子,就感受到扑面的风雪,小小一只的患,提着长长的甘蔗,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甜甜。
“娘!快回屋!好冷的!”小白圭甜滋滋地喊,颠颠地跑过来。
赵云惜连忙出来接他,接过甘蔗和患,都接到怀里,又接过甜甜手里的刀,连忙道:“多危险,你俩。”
甜甜嘿嘿一笑,冻得缩着脖子,扭头就回厨房陪奶奶去了。
张文明也跟着冲出来,无奈道:“娘俩都是急性子,我鞋都还没打算穿好,你俩都飞二里地了!”
赵云惜皱着鼻子哼,把甘蔗砍段,放在火炉上烤着。
“云娘,晌午喝鲫鱼汤不?”
“喝!”
“好勒~”
中午果然做的鲫鱼汤,对着豆腐炖,鲜香味美,吃得人心口都暖融融。
下午雪又停了。
赵云惜就带着白圭去林宅读书,张文明撑着伞,把两人送去,再撑着伞回来。
“相公不必忙,你这样受冻,我心疼。”她轻声道。
张文明不置可否。
赵云惜也只得作罢,她进了书房,大家正在如痴如醉地背书,赵云惜也跟着背。
冬日天寒,出不得门去,只有缩在书房里看书,偶尔能够伸出头,闻闻外面沁?的空气,都觉得神清气爽。
“仔细伤了鼻腔。”小孩鼻腔幼嫩,这样冷的天气,呼吸时会很疼。
果然林妙妙捂着鼻子回书房。
“好冷!”
书房正厅,林修然身形消瘦,正端坐着,面前摆着许多书信,他盯着其中一封。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林修然烦着手,捧着薄薄的信纸,却像是有千斤重。
“今年的冬天越发冷了。”
他低声道。
紧接着,他收起桌上的书信,提笔,重新写了一封又一封信。
林子坳亲启、赵云惜亲启、张白圭亲启、吾妻亲启。
将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经擦黑了,他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缓缓入鞘。
隔日,天色大晴。
赵云惜和白圭来得早,刚一坐下,就敏锐地发现夫子又隔着窗户在盯他们。
她连忙坐正背书。
还戳了戳正在叽叽喳喳说趣事的林念念,感受到夫子的死亡凝视,顿时安静如鸡。
“云娘,你出来。”林修然道。
赵云惜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有些战战兢兢地跟着去了正厅,坐在夫子面前。
“你先前做的鸡蛋糕和炸鸡极好吃,多给我做些,把炸鸡放在窗台下冻着,明日拿来给我。”林修然沉声道。
赵云惜应了一声,琢磨:“冰天雪地的,您为何要出远门?”
林修然这才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她:“你倒是聪慧。”
“我往南边去,你晚上回去就做,明天一早就冻得很厚实了。”他又补充。
赵云惜有些莫名,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有串联起来。
她揣着满腹疑惑回去听课了。
晚间回去,她先是让李春容帮着她买小公鸡,又请张镇帮忙杀了,这才开始忙碌着炸。
一边炸,她一边在思索。
冬日天寒地冻,人们非必要不会出行,并且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更加不会出行,那有什么事,让夫子必须得走。
南边,打仗,王阳明。
她锤了锤脑袋,有些想不起他具体的生卒年。但林修然表现的反常,肯定有什么原因在。
她穿越后,觉得记忆都好上几分,可关于王阳明,她知道的更多是“格物致知”、“知行合一”、“龙场悟道“等等。
赵云惜烤着鸡蛋糕,半晌没想明白。
她怔怔地发呆。
但冬天出行,实在要命。年轻人尚且撑不住,更别提老人。
她还是想去问一问,留一留,她很感激林修然,让她在明朝也有书读,他看似严厉,却对她和白圭如同亲子。
他包容了她所有的离经叛道和反骨。
赵云惜将炸鸡和鸡蛋糕做好,放进背篓里,回屋把自己裹得厚厚的,提着剑,带着福米,便要出门去。
张文明连忙道:“你做什么去?”
他连忙穿衣裳。
“爹,随我们一起去!”他喊。
小白圭见娘亲开始穿衣裳,就已经预料到,已经很乖巧地把自己披风穿上,跟着往外走。
天色擦黑,阴沉沉的,入目一片雪白。
赵云惜迎着风,背着的背篓被张镇拿去,她就抱起白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宅走去。
渐渐地下起雪来。
三人用围巾将脸裹住,慢慢前行。
等到林宅时,天黑了,雪大了。
“砰砰。”她敲门。
“谁呀?”门子问着,就打开门来看,见是赵云惜顿时吓了一跳。
“赵娘子、张小少爷,快进来,怎么满身都是雪。”
赵云惜道谢,接过背篓后,笑着道:“刘二你帮我安顿下我爹和我相公,我先去找夫子了。”
说着她就牵着白圭的手去书房了。
书房正厅的灯还亮着。
她立在门外,能看见橘黄的光芒。
听到丫鬟禀报,说是她和孩子是冒着风雪来了,连忙开了书房门请她们进来。
“这么冷的天,你这浑身是雪,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林修然满脸不赞同。
“还有你,张白,怎么不劝你娘?”
赵云惜放下背篓,将里面带来的炸鸡和鸡蛋糕给他看,并不回他抱怨的话,而是问:“夫子,都在这了。”
林修然看着还冒热气的炸鸡,心中滋味复杂难辨,她真是个傻孩子。
“先生病了,我吃着觉得这两样新奇又好,想送给他尝尝。”林修然声音淡然。
先生多次上折子,祈求回乡,却一直没被批。他不是胡闹的人,如此急切催促,怕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想去看看,听他再讲一回。
赵云惜立在书桌前,看着桌上正在练的大字。
“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故立志而圣,则圣矣;立志而贤,则贤矣;志不立,如无舵之舟,无衔之马,漂荡奔逸,终亦何所底乎?”
她哑然。
她不懂古时的文人气节,自然探不到林修然内心真实的想法。
看着桌上的字,她陷入其中。
林修然见她看得认真,笑着道:“这是先生的字,清婉通神,堪为临池模范.....“
“给你俩备的字帖,你多学学,也能长几分灵秀。”
夫子还是个嘴巴毒毒的夫子。
“冒昧问一句,夫子是什么样的病症?”她不通医理,但有时古代的绝症就是能用现代的常识治。
林修然沉默片刻。
“阴阳两虚型肺病。”
在此时简直是绝症中的绝症。
赵云惜听罢,也有些可惜,肺痨这病确实很麻烦,还是个富贵病,你好生的养着没什么事,若是劳累、严寒,还真是不容易好。
“王先生得了肺痨,你明年开春再送也不迟。”她盯着夫子的眼睛慢慢说。
她对肺痨的了解,仅限于红楼梦中对林黛玉病情的猜测,她们那时候寝室的一群舍友,还专门搜了怎么治肺痨。
有说肺痨的,又说先心病,她们都搜了。
略记得一二,具体却不太清楚了。
“我看杂书中有些,此病要用补天大造丸的方来治,具体的不大清楚,那时候年岁小,只扫了一眼。”现代医学发达,能扫一眼,也是对林黛玉太过惋惜,恨不能穿进书中救他一回。
林修然笑了笑:“无事,我就去看看他。”
陪他走一程。
赵云惜欲言又止,低声道:“人活着,才能看到以后,夫子,我们在家等你。”
张白圭纵然不知发生什么,但他察觉到气氛不对,便循着娘亲的话,奶里奶气道:“我们等夫子回来!”
林修然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赵云惜抿了抿嘴,手里拿着字帖,立在书房的窗户外头,她还记得头一日进林宅,他风骨如竹。
她一步三回头,还是走了。
隔日。
赵云惜早早来书房,却得知夫子已经架着马车离去,顿时心中酸涩。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白圭望着苍茫的大雪,牵着娘亲的手,软软糯糯大道:“这样大的风雪,昨夜娘亲为了心中一点担忧,不也来了吗?“
大家都是一样的。
赵云惜摸摸他小脑袋。
“气节......气节!”她好像要好好了解一下了。
上班后,她变得圆滑世故了。
从不曾有这样,千里迢迢,只为给自己敬佩的人送一口炸鸡吃,听他讲一回话。
她不懂。
“四书我们串的差不多,年前天太冷了,我们先复习,年后再学五经。”
林子坳没想到进度这么快,他那时候用了两年才把四书给讲透。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讲的太粗略了。
但该讲的确实都讲了。
只能说这一批学生太可怕了,天资远胜他当年的同窗。
赵云惜跟着他复习一遍,林修然的悄然离去,对林宅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一切还照旧。
只是偶尔,担心地望着窗户时,却没有死亡凝视了。
林念念都有些不习惯,她小声嘀咕:“云姐姐,也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想他了!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赵云惜摸摸她的脑袋:“那就给他写信。”
林念念顿时高兴起来,兴冲冲地回去找甘玉竹,结果失望地回来:“漂亮奶奶说没有地址哦。”
他是移动的。
赵云惜也跟着担心,到处冰天雪地,他带的物资也不知够不够。
几日过去,天放晴了,绣娘又带着她的绣绷子和绣花针出现了。
“啊,这世界上为什么有绣花。”
她在心里嘀咕。
“今天我们学着绣兰花,它看似简单,实则很难。“
赵云惜给予肯定。
确实很难。
她下课就跑,一秒都不想多留,甚至想把这堂课给删了,但是夫子不许,说是学不会,但是要懂,一是有话题,二是不被人骗。
她深以为然并且还想把这节课给删了,只能捏着绣花针继续上课。
而且还被拿来磨她性子,说是修心。
赵云惜回书房,抱起裹得像个熊患的龟龟。天气冷了,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直接裹得圆滚滚。
“走吧,回了。”
短短五里路,两人来回走了近半年,熟悉到路上的村民都认识俩人了。
冬日,到处都没人,就连鸟鹊也失了踪迹。
赵云惜一张嘴就吃一口冷空气,只得抱着白丰不说话,他乖乖窝在娘亲怀里,因为穿得太厚,把胳膊架起来,都圈不住娘亲的脖颈了。
两人到家后,进了暖融融的厨房,感叹道:“这天可真冷啊。”
李春容在炸面窝,闻言笑着道:“等会儿喝碗热乎乎的大骨汤就好了,你二哥今天送来的,说你好久没去买肉吃,连忙给你送来,我就说先前送的半扇猪刚吃完,还不馋肉。”
赵云惜知道是她娘想她了,在催促她回家一趟。
“那正好和萝卜炖了吃。”她道。
这时候的萝卜,很是清甜好吃,赵云惜切了一段青头来吃。
“嘶,辣辣的。”有点烧。
白圭和甜甜并排坐,见她嘴动,就好奇地望过来。
赵云惜给两人也切了两块,让他们抱着哨。
李春容一抬眸,发现三人并排坐在一起,跟小猫咪一样在啃萝卜,顿时有些心疼:“我明日去江陵买些点心,桃酥吃不吃?你们饿了吃点心,干啃萝卜也太可怜了。”
赵云惜笑了笑,点头:“吃!”
她在古代待久了,也有些嘴馋,想念火锅、麻辣烫、毛血旺、螺蛳粉、酸辣粉……………
总之,想念辣椒了。
她没有很爱吃辣椒,但一直吃不到就是会很惦念,心里念到不行。
辣椒什么时候传入中国啊………………
这时的辣味对她来说有点偏,多是芥末和茱萸,她就想吃口辣椒。
“各种能放的点心都买点,冬天就比吃点甜的、辣的,这样身体才舒服。”
赵云惜啃完萝卜,又去烧火。
李春容把面窝放着沥油,闻言点头:“成,我再秤点茱萸,近来文明在家休息,等你下回句休,让他跟你回家一趟。”
赵云惜接过她递来的面窝,香喷喷的,里面还放红糖豆沙了,一口咽下去,又甜又烫,香死了。
“奶奶做的面窝真好吃!给奶奶竖起大拇指!你真是太棒了!”
小白圭抬着油汪汪的小嘴,夸人的话倾泻而出。
哄得李春容眉开眼笑:“你想吃啥,明儿还给你做。”
“舍不得奶累,随便做就行。”小白圭奶里奶气道。
李春容嘿嘿一笑,琢磨着明天做什么好吃的。冬天冷冷的,这样有烟火气的晚上,也是极抚慰人心的。
“我在想,去林家铺子买点毛线回来,给你们勾毛衣,你别说这穿着确实暖和。”
她实在闲得无聊。
心发慌。
“先前织布,那些粗棉布拿出去卖,添点钱就能买细布,但是这个废时间,一弄我就没空好好给你们做饭了。”
“我先前还想着跟以前一样,但是没空给你们做饭洗衣服了,家里也收拾不清楚,但是这些做完以后,真的没事做了,还有大半日空闲。”
李春容纠结地不行。
想着用毛线给孩子织点东西,这样随时能放下,能做家务,想来是极好的。
“带着甜甜去找秀兰婶子玩,不要忙得没时间,家务都让你挑了,也是很辛苦的事。”
她跟着一起做,但她课业繁忙,自己的事多,根本做不了多少。
“辛苦啥呀,趁着还能动,多做做事,也是应该的。”她是真勤快。
再说王秀兰和那几个,天天忙到不行,冷成这样,只要连集,她们就要去做生意,再苦再累也忍下了。
“狗娃子都送去读书了。”李春容满脸唏?:“就是做烧饼赚的钱。”
农村人只要有个手艺,就能干到死。
“读书去了?那挺好的。”赵云惜也为她高兴。
“村里院子跟着我做活那几家,都赚了不少钱,她们比我肯吃苦,家里人多也有个帮衬,把家里活全丢了,一味地摆摊做生意。”她艳羡极了。
“你二婶家还要建房子,说是家里的茅草屋实在住不下那么多人。”李春容絮絮地说着。
赵云惜闻言轻笑:“都挺好的,先富带动后富,张家台都姓张,大家沾亲带故的。”
就像赵家,现在面脂卖到十里八乡,赚了不少银子,那鸡蛋糕更是风靡江陵,卖得特别好。
赵云惜想想就觉得快乐。
“是呀,大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李春容穿着细棉的长袄,里面是新棉花,以前哪里舍得,都要把钱留着给文明读书用。
赵云惜也跟着笑。
大骨头炖出奶白的汤汁,萝卜也被炖的晶莹透亮,撒上绿绿的小葱花,看着就极好吃。
“快尝尝。”李春容笑眯眯道。
小白圭捧过汤碗,浅浅地喝了一口,瞬间惊喜地眼睛都亮了:“好喝!”
赵云惜也跟着尝了一口,确实很香,古代的添加剂很少,更多的保存食材本味,好肉清纯都很香。
“娘做饭越来越拿手了,真好吃。”她捧着喝了一碗,一边盛第二碗,一边夸赞。
李春容乐呵呵道:“你喜欢吃,我就多给你做。”
几人喝着热汤,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暖起来。吃完顺手把碗给洗了,赵云惜这才回书房练大字。
她很认真,对待练字很虔诚,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也换了舒适的衣服。
“什么时候有钱了,买点熏香,这样洗手、熏香,才有练字的仪式感。”赵云惜小声嘟囔。
张文明也在练大字,他过来看了一眼,瞬间怔住:“你什么时候字这么漂亮了?”
“在你不知道的角落。”赵云惜哼笑,她每天都要练上三张大字,从未间断过。
张文明又去看正在练大字的小白圭,他盯着看了半晌,沉默了很久。
“......“
“衬得我很呆。”
赵云惜一手字,娟秀灵动,带着蓬勃向上的生机。
而白圭年岁小,看得出来力道不够,字迹绵软圆润,并不十分有筋骨。
但他才三岁半,能写明白就很厉害了。
他顿时失了玩笑的心,变得很有危机感,连家中妻儿都比不过,那谈何科举。
赵云惜没空顾及他,还得赶自己的作业。文化课她都不觉得为难,就那个刺绣,她要绣一片兰花叶子,真的觉得很难。
等作业赶完,天色已经暗了,她果断地放下这些,保护她的眼睛。
白丰还要再看,被她拎着脖颈拎走了:“看啥看,往后几十年要看书,不要为难儿时的自己。”
白圭:“嗯。”
赵云惜顺便把睡着的小猫咪拎起来:“你俩玩一会儿去。”
她又戳了戳正在发愤图强的张文明,笑眯眯道:“我最好的相公,能给我和白圭提桶热水吗?”
虽然天太冷不洗澡,但是要洗屁屁和泡脚。
“嗯。”他去提了一桶热水回来。
赵云惜和白圭先洗了,都收拾好,张文明就也去了。
“天黑黑。”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
她想念电视电影游乐场商场………………
可恶啊。
她戳戳白圭肉嘟嘟的小脸蛋,捏了捏。
算了,睡觉。
赵云惜无聊到躺下就睡,怀里搂着白白软软的小龟龟,睡得十分香甜。
月圆月缺,太阳东升西落。
小院前的雪,下了又化,化了又下。
村里不时有人拿着毛线、羊毛回来,有的织围巾、毛衣等,有的就织简单的坐垫、羊毛线毯等。
一问,就说是林宅的小活,说是只要报张家台,就能看在赵娘子和张小公子的面上领私活。
毛线制品在附近风行起来,和棉布差不多的价格,但是套着穿很暖和,根本拒绝不了。
就算是顶着风雪,也要拿活回来做,反正冬天在家闲来无聊,干坐着不如做点活儿,就是林家铺子要求比较高,只要手巧的。
不拘是大姑娘小媳妇,能拿出活儿就成。
那不会的,看见别人做工赚钱了,难免眼热,就去买毛线、竹针回来跟着学。
偶有不会的,就拿来找李春容。
“婶子,你瞅我这咋回事,这里不平整。”先前刚成婚那新娘子,现在肚子鼓起来了,在家就织织毛衣,但她不大会,只得来请教。
李春容一看就知道:“你这是力道不匀,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要力道统一才成。”
“这样吗?”新媳妇立马又织了几下给她看。
李春容点头:“是这样。”
“春容婶子,我叫桃儿,我这心里没谱,就想着来问问你。”桃儿成亲时,就和李春容、赵云惜坐一桌,她还记得那个温柔的女子。
“横竖在家闲着,你有空多来玩,我教你几个花样。”李春容笑眯眯道。
“好,婶子不嫌弃我就常来。”桃儿满脸稚气未脱,笑眯眯道。
李春容点头。
有人喜欢织毛衣,有人喜欢织毯子,大家各有选择。
李春容什么都有,都是从店里拿来的好货,但是她闲不住,就算每天织,回收的价格很便宜,她也想赚。
这按照成品的品质来给工钱,你要是花样好看,又精致漂亮,就能多两个铜板,要是平平无奇,针脚不够细腻,就没有。
李春容在女红上很有天分,织出来给的都是高价。
有她有店铺里做对比,大家对自己水平也心里有数。
外面的风雪大,但张家台许多人家都砌了火炕,往炕上一围,手上随便织几针,就把柴钱给赚回来了。
其实织毛衣赚头并不大,就是辛苦钱,但还是很多人来做。
赵云惜旬休,就带着张文明、张白圭、甜甜回娘家了。
三人赶着骡子,装着大包小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来。
白圭瞧见小树快乐地向前冲,然后消失在雪地里。
小树吓坏了,连忙冲过来,一个劲儿的扒拉雪:“龟龟呢?”
赵云惜忍俊不禁,去雪窝里把人小腿短的某龟薅出来。
“娘。”他眼眶红红。
忘了这里有个大坑了,被雪埋着,看着跟平地一样。
赵云惜:哈哈哈!
张文明:哈哈哈!
嘲笑孩子果然要趁小,可把刘氏心疼坏了,上前来,拍了一下赵云惜的肩膀,埋怨道:“抱起来哄哄!哪有大人的样!”
赵云惜哼。
“我还想画下来呢。”
两人说着话,连忙往屋里去,把小白圭身上的雪都给扑腾掉,给他倒了红糖水。
“泡了几个姜丝,去去寒气。”
刘氏交代。
赵云惜:“哦。”
等回了暖融融的房间,赵云惜脱掉外面的披风,这才舒展身体。
“人都快绑起来了,还是穿少点松快。”
把小白圭的披风也脱掉,最后残存的一点雪也轻轻拂掉,赵云惜?了贴他的脸:“冷不冷?”
“不冷。”小白圭奶里奶气道。
“带着甜甜去跟你哥哥姐姐们玩吧。”她说。
整日里跟小老头一样,光知道读书可不成,别读傻了。
小白圭喜欢和几个哥哥玩,欢快地去了。
赵云惜留下来帮刘氏干活。
“娘,咋感觉你瘦了?”她道。
刘氏点头...“是瘦了,天天烤那个鸡蛋糕,烤的我心力交瘁,能不瘦吗?”
“你爹说,临近过年,再有一个半月就要赶大集办年货,这可是送礼的大日子!非得让人天天不停歇地烤鸡蛋糕,说免得到时候要卖的时候没有。”
“每次我累得不想干他就给我算钱,我就舍不得歇了!“
硬是把她累瘦了。
赵云惜挠了挠脸颊:“请人啊?光可着自己使干啥?”
“那不是怕秘方泄露吗?”
赵云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认真思索后,这才道:“把做鸡蛋糕分割成几个步骤,把打发蛋白这一步给捂紧了,别的都没事。”
刘氏懂了,这一道自家人做,其他的都交给小工。
“也成吧......”她道。
实在累得受不了,她觉得自己极能干,还是认输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说那些,你要是缺钱了跟娘讲,娘最近攒了不少钱,你想要了你拿去用,别亏待你和白圭,年前你养得黄黄瘦瘦,我都心疼死了,又不好说什么!”
赵云惜抱着她胳膊撒娇:“我不缺钱,我现在也有钱了。”
她笑眯眯道:“我好久没去江陵了,到时候给娘买金耳环!”
刘氏捏她的脸:“胡闹,咱庄稼人要金耳环干啥,啥用没有,尽招贼惦记。”
“那买回来藏家里,睡觉的时候戴。”锦衣夜行,但在农村穿金戴银真得夜里才安全,自己高兴高兴就行。
刘氏:………………
“你给自己买!不用给我,我天天杀猪,不需要好东西,你年轻多买点首饰,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亏待自己。”
她语气温柔。
赵云惜乖乖点头,刘氏真是个好娘!两人絮絮地说着话,刘氏瞧着她就高兴很多。
“听小树说,你家的猪肉吃完了,刚好赶着骡车来的,等会儿再提半扇回去,一天三顿的吃肉,也别委屈自己的嘴。”
赵云惜腼腆一笑:“肘子就行,吃完了再回来拿。”
寒风刺骨,呼啸不停。
刘氏咧开嘴笑,高兴到不行。
“文明啊,你年里都在家,有空的时候,多陪陪云娘,她在家被我们惯坏了,要是有什么小毛病,你多体谅。”
刘氏看着女婿,心里的担忧倾泻而出。
张文明幽幽地看向娘子,就见对方双手合十朝他拜拜,满脸祈求。
“娘,相公可好了,他长得好看,人品贵重,还懂体贴人………………”赵云惜笑眯眯道。
刘氏听了又高兴又担忧,这孩子,一颗心系在男人身上可不好!容易受伤!
张文明听她这样说,那双水润润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看着又乖又甜,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会一辈子对云娘好的!”
刘氏:哈哈!
赵屠户审视地打量着他。
小白圭本来在玩飞花令,闻言狂奔而来:“我才是一辈子对娘最好的人!”
别来沾边啊可恶,你好的明白吗?
赵云惜捂着红扑扑的小脸,亲了亲白圭,笑眯眯道:“哎呀,害羞了。”
她眸中盛满了笑意。
小白圭还惦记着他的飞花令,敷衍地回亲了一口,扭头就跑了。
赵云惜笑了。
刘氏也跟着笑。
“这孩子,多可爱。”小白圭真的很惹人喜爱。
赵屠户表示赞同,他就中意这个外孙子,恨不能抢过来自己要。
“贤婿啊,好好喝一杯。”他笑眯眯道。
张文明想想岳丈的酒量,嘴角抽了抽,还是认真道:“小婿愿奉陪。”
赵屠户的嘴角也抽了抽,就很烦这些读书人非得文绉绉的说话。
“来......”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因着女婿来了,属于大客,硬是做了十个菜,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有荤有素,有飞的有游的。
赵云惜吃的心满意足。
“真香啊。”
刘氏见她喜欢,把她碗里堆得冒尖。
赵云惜连忙道:“饱了饱了,吃不下了。”
她把不喜欢吃的先检出来给张文明,满脸柔和道:“相公近来辛苦,多吃些。
刘氏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带上几分看恋爱脑的恨铁不成钢。这孩子,也不知道多顾顾自己。男人还能缺块肉吃了。
赵云惜撇开不爱吃的,顿时神清气爽。
小白圭吃得嘴巴鼓鼓,奶奶气地夸:“在嘎嘎家吃饭都好香哦,好喜欢嘎嘎和嘎公。”
赵云升不服气:“二舅呢?“
“大舅二舅三舅四舅五都喜欢!还有大舅妈二舅妈......大表哥二表哥......”
小白圭挨个点兵点将。
赵云惜哈哈一笑,把他从点兵点将中解救出来:“吃饭吧你,再喊菜都凉了还没轮到。”
小树给他来了鸡翅:“小白圭爱吃,给你吃。
“给甜甜吃鸡腿。”
“谢谢小树哥哥。”
几人聊着天,喝着酒,吃着菜,一时欢畅无比。
等用过饭,张文明说要回,刘氏顿时舍不得了。
明明刚来,怎么就要走了。
赵云惜连忙安抚:“下回旬休要是好天,我还带着文明和俩孩子过来。”
“雪天不好走,你们路上慢点啊。”
赵云惜摆摆手,四人便慢慢远去了,刘氏脸上的笑一垮,变得失落起来。
赵云惜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刘氏真的是很好的母亲,她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张文明?着她神色,哄她:“舍不得咱下回再来,别伤心。”
在赵家,她会添上几分可贵的活泼灵动,他很喜欢。
“云娘……………”他欲言又止。
小白圭抱着她脖颈,软道:“娘亲,我永远陪着你,不和你分开。”
赵云惜笑了笑,把他抱紧了些,感觉还是有些冷,就放在骡车上和甜甜挨着坐,用棉被裹紧了。
“和姐姐坐一起,乖哈。”
几人刚走近自家,就见刘二架着马车在门口,显然等候她多时了。
“怎么了?”她心中一紧,连忙问。
林夫子应当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