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小说 http://www.023dn.com/
龟龟长肉了。
内里是棉质中衣,外面的毛衣毛裤裹着,兜出肥嘟嘟的屁股。白圭察觉到娘亲的笑意,害羞地缩进被窝。
小孩软糯可爱。
赵云惜笑着把衣裳整理好,等冷得很了,再拿出来穿。
李春容帮着她收拾,摸着那精致的短袄,好奇地喷喷出声:“这摸着真舒服。”
赵云惜挨着她坐下,笑眯眯道:“到时候文明考上举人,咱的体量再大些,就也给你做这样的长袄穿,外面再罩一层比甲,可暖和了。”
李春容是信的,她先前说要给她买银饰,都买了。
“等会儿去豆腐坊打一板豆腐,回来做腐乳,到时候早上也咸咸嘴。”她也跟着笑。
只要儿媳待她好,她就是干劲十足。
赵云惜就起身跟她一起走,出去走走也好,索性把白圭、甜甜一起带上。
两人推着箩筐,边说边笑往豆腐坊去,一路上遇见王秀兰,她连忙问:“春容嫂子,你咋不去摆摊了?生意多好啊?”
时下冷了,村落里隐隐都是雾气。
“云娘不让去,说早上大雾,咱天不亮就出门太危险了,等来年开春再去。”
李春容乐滋滋说着,骄傲地挺直腰板。
王秀兰放下手里的衣裳盆,满脸艳羡,她要是有这么听话懂事的儿媳就好了。
“你那炸鸡多赚钱啊,不做可惜了,不成了咱晚点走,天亮了再去。”王秀兰还是觉得跟李春容一起比较有安全感。
天亮了没好位置,只能在偏僻位置吃冷风,她才不情愿。
“我家是儿媳做主,我都听她的。”李春容笑眯眯道。
赵云惜客气一笑:“我娘辛苦一辈子,带大相公,还帮着我带白圭,现在我能干活了,不舍得叫我娘受苦。”
话里话外就是不去了。
王秀兰敢和李春容拉扯,不敢和赵云惜呛声,在读书人面前,她有一种敬畏感。
她琢磨着,她也想找个这样的儿媳,那她也能穿金戴银有大房子。
两人一路走到豆腐坊,那俊俏的小寡妇正在磨豆子,见两人来,连忙招呼:“要多少?”
“一板。”
“三十文钱。”
甜甜从荷包里数出三十枚铜钱递给她。
“做什么吃呀春容婶?”
“做腐乳,你切小块。”
两人一来一回地答着,把切成块的豆腐摆在箩筐了,赵云惜提了大份,把小份给李春容提着,正要走,就就小寡妇拦住了。
“云娘,你见多识广,我想问问你,这小孩读书,要花费多少?八九岁去读,可迟了?”小寡妇眼巴巴地看着她。
赵云惜闻言看向在院子里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猜测就是他。
“读书这事,也是丰俭由人,束?是固定的,东台寺的私塾,一年差不多二两银,再就是出门见人的衣裳、书箱、吃食等,而买书......这就没数了,再就是去参加科考,秀才尚在江陵,找康生做保花银子,其余的也看自己。至于再往上,你考了
秀才,再想往上就容易了。”
“初始读书阶段,一年大约五到十两银子也能过。”
若是五两,那就是一件衣裳晚上洗了早上穿,笔墨纸砚都买最便宜的,有的苦头吃。
见那小孩侧耳倾听,她笑了笑,又接着道。
“在我们建朝初期,有一位宋太史公,他有文章就讲得是读书的事。”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
她高中读到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就觉得不可思议,浙江怎么会天大寒,砚冰坚,还想着不愧是文化人,文笔修饰就是好。
现在中秋刚过,被冷风扑一脸,勤勤恳恳跟小松鼠一样准备冬藏。
已经可以想象到传说中的“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
她又解释一番这段话的意思,反正穷苦有穷苦的读书法。
小寡妇满脸惆怅地道了谢。
等两人走远了些,李春容就小声嘀咕:“乖乖,你那一长串啥叽里咕噜听得我耳朵发晕,你读了书,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赵云惜腼腆一笑:“还是相公学问最深,最厉害,我也是想要靠近他一点点,才想着去读书的。”
李春容提着豆腐,听着身边的软语温声,白圭牵着甜甜的手,晃晃悠悠地在她们前面走,刚离家门近一点,福米就汪汪汪地冲上来。
那尾巴摇得跟风火轮一样。
赵云惜拍拍它脑袋,一起往室内走去,鼻子湿漉漉,眼睛亮亮的小狗很难不喜欢。
“先下水淖一下,再摆到箩筐里,让它自己长毛就行。”李春容交代。
赵云惜不会做,就听话地在一旁烧火,看着婆母忙前忙后觉得很有意思。
“冬日天冷,什么吃的都没有,能有一口腐乳就粥,都能吃一顿了。”
李春容絮絮说着。
两人聊着天,说着话,很快就把豆腐弄好了。
“我们炸了萝卜缨、菘菜,做了腐乳,买了时令干菜,地里的菘菜、萝卜又种上了,让我想想还缺点什么。”
李春容在脑海中巡视自己的仓库,以求没有遗漏。
赵云惜?着她的神色,过了会儿才道:“不做腌肉吗?”毕竟下雪封路,那可真是没东西吃。
“那得再冷点,去你娘家买点好肉,到时候也有大车来卖鱼,再做腌肉腌鱼。”
李春容笑眯眯道:“你还是更爱吃肉些。”
“再做点腌菜,把辣菜多种点,迎冷的时候,正好能掩。”
两人没事就絮絮叨叨地准备冬菜。
这和现代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们那时候就不爱菜,想吃现买,也挺好的。
“明天去江陵再买个汤婆子和脚笼,到时候抱着也舒服很多,再多买点,到时候你们不受冻。”
李春容想着,别的应该就不用了。
米、面、菜、肉、衣、住都折腾好了,再等等就行。
赵云惜笑了笑,心想幸好她当时果断选择摆摊,要不然就惨了,毕竟看婆母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知道冬天真的很难熬。
两人立在门口,看着隔壁的大院子,赵云惜心里爽到不行:“一眼一个样,这么快就建这么高。”
“快上瓦了。”李春容也忍不住笑。
一看快盖好了,四人就忍不住天天看,看着看着,要上梁了。
而此时,张镇、张文明也回家。
“我给你们买了鞭炮、糖果,你们再抓些铜钱,等明天上梁的时候用。”张?交代一声,就和沈况吃酒去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两人就成了忘年交。
张镇看着他走,带着几人去看房子。
雏形已经成了,就连火炕也砌好了,看着砖头床,还是有些不习惯。
“这能暖和了?”他问。
张文明摸了摸冰凉的砖石,也有些疑惑。
赵云惜也不确定:“应该行吧.....”
不行还得敲了重新砌。
这样不确定地回答,几人都有些方。
但问题不大。
几人在院里来回转,越看越喜欢,这样宽舒服的房子,想想都快乐。
赵云惜指着院子里的袖珍版小房子,笑着道:“这一楼是福米住的,二楼是猫咪住的,它?也有房子。”
福米已经撒欢地跑进去了,来回窝着找角度。
“还做了地平,有排水沟?”张镇诧异,看来真的用心了。
小白圭撅着屁股看狗窝。
几人转悠一圈,对自己的房间都很满意。
赵云惜期待极了。
“大伯说,木工师傅也把家具打好了,等房子盖好就能用。”
“那快了,就是这几天的事。”
*暖灶酒席等下次再办。”张镇心里也热乎起来。
几人又回了老院。
“新的来了,旧的就怎么看都缺弦儿。”
李春容感叹。
她之前还很舍不得。
现在:想搬。
张镇看了一眼柴火,见没多少就去劈柴了,要在冬天来之前,攒够一冬要用的柴火。
张文明就挑水去。
白圭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爹。
李春容烧火,赵云惜在做饭,想着天冷,就爱吃口热乎的,索性做炖菜。
五花肉切成细丁,慢火细煽,把金灿灿的油脂都炒出来,吃得时候筋道又不?。
当肉丁卷曲焦黄时,香味便是最浓郁的时候,加入开水,把白菜、豆腐、放进去煮。
瞧着不大够,又放入蘑菇、面鱼儿、豆皮等,咕嘟嘟地炖着。
“再蒸点花卷吧,五花肉我还剩下一点,剁成肉泥做成肉馅儿花卷,撒点茱萸粉,吃起来香香辣辣。”
赵云惜弄完花卷又勾芡,想着一点点浓白的汤汁,喝着也很舒服。
白圭闻见香味,和甜甜一左一右坐在门槛上,福米贴着两人蹲在门外,不离不弃。
赵云惜索性先给他俩盛一碗,免得眼巴巴看着,心疼人。
白圭捧着小碗,呲着小米牙笑,面鱼儿白白嫩嫩在乳白的汤汁中,上面飘着一层油花,闻起来香气扑鼻。
娘亲的味道!
香。
他和甜甜头对着头趴在椅子上,一边吹气一边吃,又又香。小半碗下去,鼻尖就沁出细汗来。
“娘,好香呀。”白圭眸子亮晶晶的,举着自己的小木碗:“娘,尝尝。”
赵云惜低头喝了一口,确实好喝。
“不错,很香。”
她满意了。
“花卷也好了,尝尝。”赵云惜给两人一人一个,让他们吃着。
把小孩的肚子填饱了,他们不闹,大人才有空闲做别的。
赵云惜给每人盛了一碗炖菜,再两个花卷,她吃得十分满足。
“下回放点葫芦条,这也好吃。”李春容笑着道。
险些都把葫芦条给忘了。
赵云惜小脸一垮:“故意没放的,夏天的葫芦太可怕了。”
葫芦和豆角,永远都在结,每顿都在吃,而且还吃不完,被李春容摘下来淖水晒干,收在仓库里,现在又要拿出来吃。
“葫子等馋了再吃。”她便是拒绝。
李春容笑了笑,没再说了,她不爱吃就算了。
等吃完饭,天色擦黑,李春容眼疾手快地抱走甜甜,张镇一把捞过自主,往肩头一扔,扛着就出去玩了,他难得回来一次,总要跟老兄弟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
一灯如豆。
赵云惜和张文明各自捧着书,各看各的。
影子落在墙上,倒有几分欲语还休的纠缠。
张文明?了片刻,心中哑然,人的习惯性果然可怕,这才半年功夫,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自如的和娘子相处。
只每每瞧见她,难免心湖额动。
“我去沐浴更衣。”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赵云惜点头:“去吧。”
她接着练大字,沉迷其中,已经能察觉到个中妙处了。
片刻后。
身边传来密密??的声响。
“不要回头。”男音响起。
赵云惜听见不字时,反骨雷达自动开启,直接抬眼去看。
瞬息又收回视线。
就见雪壮的脊背微微弓着,线条流畅漂亮,男人穿着小衣,正在穿兜肚,显然不防备她转身,脊背猛然一僵,肌肉发力,露出漂亮的线条。
这兜肚真白真结实啊。
她想。
抖了抖耳朵,她故作无事。
身后目光如炬,张文明意味不明地盯着那微红的耳根。
还真当她清心寡欲,断情绝爱了。
他心里有数,却不再冒昧,将寝衣一件一件穿上。
赵云惜的字,乱了一笔,紧接着又平静下来。将一页练完,这才收进书包,去洗漱了。
张文明坐在书桌前,将她每日练的大字拿出来,一一翻看着,都说字如其人,他好像看着字,就能看到她漂亮的灵魂。
娟秀柔和,如涓涓溪水。
他沉迷其中。
等赵云惜出来,就见他坐在书桌前,微黄的烛火照在他身上。
“睡觉吧。”他说。
赵云惜吹灭蜡烛。
“需要暖脚吗。”
“不用,谢谢。”
“哦。”
室内又归于平静。
忙碌一天的赵师傅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她气血充沛,脚丫子暖融融的,还不到暖脚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被暖脚的快乐。
隔日。
“娘,奶说去田里摘橘子,去不去?”奶里奶气的声音隔着窗子响起。
“去!”她一听就兴奋。
起来喝了粥,背着背篓,牵着小白圭、甜甜的手跟在李春容身后。
“能摘多少啊?”她问。
“一文钱三斤,随便你摘。”李春容回。
“价钱便宜,那多摘点,我最爱吃橘子,没事就想炫俩。”赵云惜觉得这价钱很不错。
等到地方后,发现这橘子园到处都是人,老板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
“柑子要吗?”李春容看着黄澄澄的柑子也不错。
“要。”赵云惜回。
浓绿的枝叶间,一个个橘黄的橘子像是小灯笼,挤挤挨挨,长得极好,她咽了咽口水,已经能想到吃着晶莹果肉的酸甜滋味了。
“我们多囤点橘子,等到冬天时,升着小炉子,煮着茶,边上烤着板栗、橘子,别提多惬意了。”
赵云惜想想就觉得爽。
所以花生、红薯、土豆什么时候能传入中国,万历年间能有红薯了吧......但愿她能活到看见红薯,她肯定会很感动。
冬天有烤得软糯香甜的红薯,何其有幸。
“成,那多弄点。”
“风高榆柳疏,霜重梨枣熟,梨子和枣子也熟了,这两天我们也多买点,放在地窖里,想吃就掏一点出来。”赵云惜抱着白圭,教他选橘子。
他今天没穿?衫,而是短打小衫,显然是做足干活准备的。
小白圭嘿呦嘿呦摘橘子,小脸都憋红了。
“成呀,柿子不用买,咱家有,这时候还是青的,干涩,你要想吃,我们懒点柿子吃。”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小白圭摘,赵云惜接,没一会儿就摘了一筐。
两大背篓竞才要二十文钱。
“这两笙差不多上百斤了。”橘园老板笑眯眯道:“我们这橘子是上百年的老品种,甜度高,一点点酸,可好吃了,回家放地窖里,能吃到来年开春,柑子更甜一点,汁水也多,好得很,你们多点,这一开园,要不了十天就没了。”
他都没体验过摆摊卖橘子的滋味,周围的乡亲父老都来买完了,根本不给他留机会。
橘园老板傲娇地想,收下一把铜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还不用摘橘子。
嘿。
赵云惜瞧着这么大的橘子园,突然灵光一闪:“你之前是不是卖过橘子花、橘子叶?”
橘园老板震惊:“你咋知道?”
她笑了笑,想来这么大的橘园,银楼老板不可能放过不薅羊毛。
“这一片明显枝叶稀疏,橘子饱满圆润,大了很多,显然被折过枝叶,那边树枝密实,橘子也偏小,光照不透,北边的橘子还有些青,可能就是原生态。”
赵云惜仔细观察过。
橘园老板捧场地竖起大拇指:“这位娘子懂得真多。”
四人慢慢往回走。
等回家后,就见张文明在门口择菜,张镇在张望。
“我想带着龟龟去里正家喝酒。”张镇扛着白圭就走。
赵云惜又拿了箩筐来,把橘子整理好,把叶子捋掉,摆放整齐,有破损的部分,就拿出来,近期吃掉就好了。
“东台有家菊花应该开了,下午去摘菊花回来,多摘点。”李春容潜意识觉得,儿媳应该喜欢。
“好~”赵云惜应了一声。
“酿点菊花酒,还能炸菊花吃,再包个菊花肉馅儿的饺子。”李容已经想好怎么吃了。
赵云惜没吃过,有些期待。
“不苦吗?”
“菊花有股微苦的清香味,好吃,你放心就是。”
赵云惜点头,只要说好吃,她就想尝尝咸淡。
中午张镇和白圭不在,就他们四人,也认真地做了萝卜丝猪肉渣馅饼儿,很香。
下午,太阳正好。
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赵云惜提着箩筐,往东台方向去。
漫步在村路上,路边的小草不知不觉间从嫩绿变得枯黄。
“娘!~”
远远一道模糊的声音,却让赵云惜猛然抬眸,她想起白圭在里正家,就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
就见白圭颠颠地跑过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挂满兴奋,手里还拿着鸡腿,小嘴巴油汪汪的。
“我坐在门槛上吃鸡腿,等着你呢。”没想到真的看到了,但他娘好像没看见他,没关系,他会喊。
赵云惜俯身将他抱起,掏出棉帕给他擦手,随口道:“赶紧吃,食物不要拿在手里。”
“给娘的,我没舍得吃。”白圭眸子亮亮的,把鸡腿递过来。
赵云惜心里感动地厉害,轻轻咬了一口,笑着道:“好了,娘吃了,剩下的白圭帮我吃掉好不好?”
小白圭这才啊呜啊呜把鸡腿吃了。
“你去跟你爷说一声,你出来了,省得等会儿找不见着急。”赵云惜拍拍他。
他去了,片刻后又回来。
两人便一道往菊园去。
小白圭挂在娘亲怀里,快乐地像只小麻雀,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爷爷能让我站在他肩膀上,真厉害。”
“锁儿也去读书了,说要考秀才。”
“铁柱也去,但是人家不收。”
他趴在娘亲耳边小声嘟囔,恨不能连中午的菜单也说了。
“娘,想你了。”他奶里奶气道。
赵云惜拍拍他的屁股,孩子嘴巴甜得她心肝颜。
“娘,你中午有没有想我?”他歪着脑袋问,目光灼灼。
赵云惜摇头失笑,用指尖戳戳他圆滚滚的龟屁,无奈道:“龟龟患,娘当然想你。”
时下讲究含蓄,就算心里百转千回抓心挠肝都要想死了,也要矜持地住口。
偏他年岁小,把想挂在嘴边上。
赵云惜:唛。
她还是没忍住笑了笑,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离菊园还有段距离,都能看到大片的黄色,她看了一阵,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林宅的菊园吗?“
“是吗?”张白圭倒是不知道。
果然两人提着篮子走近了,守门的门子认识小白圭,多看了两眼,不确定地喊:“是不是张小少爷?”
张白圭盯着他看了两眼,不确定问:“刘二?”
刘二点头,连忙打开篱笆,让两人进去,笑着道:“尽管摘就是,马上开败了,东南角开得正好,老爷说让我摘点给你送去,刚摘了一篮子呢。”
他指了指地上的篮子。
“我们自己摘。”赵云惜说了一声,就找了一片开始摘。
盛开的菊花带着清香味,特别好闻,大片大片的菊花很漂亮。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小白圭叉腰唏?。
赵云惜?了她一眼,看得出来是真的在认真读书,连这都知道。
“你喜欢这句?我也喜欢,还喜欢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赵云惜笑着回。
小白圭在认真干活,一朵菊花两朵菊花,他人小手小,那些娇嫩漂亮的花朵快比他手掌都大了。
“娘,菊花是种来吃的吗?”
“这种是可食用的菊花,还有比较珍贵的品种,可能就只用来观赏了。”
“菊花香味好闻。”
“你喜欢?这个味道确实很特别。”
“那折两支长的,摆在床头。”
赵云惜和白圭聊天间隙,挑了枝开得好的,折下来,簪在龟龟的小揪揪旁,她打量片刻,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明时有簪花传统,张白圭并不排斥,只是亲自挑了一支,也要给她将上,还振振有词。
“礼尚往来,有福同享。”
赵云惜微微垂首,静静等着他给簪花。
小白圭:“哇哦!娘亲是菊花仙子。”
赵云惜见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满是震惊,笑眯眯地捏捏,又给他挑了一朵小点的。
“我儿,好看。”
“真好看。”
她不住口地夸赞,越看越喜欢。
简直喜欢死了。
恨不能抱住白圭啾啾两口。
“娘子!白圭!”菊园外,张文明过来接两人,远远地就看到母子俩笑闹成一团。
娘子盯着白圭的眼睛会发光,脸上的愉悦快活不加掩饰,他又忍不住盼着能和他也如此。
他扳着指头,从相处的琉璃渣子里面拼命抠糖吃。
他一颗心简直都被自己磨烂了。
赵云惜一无所觉,她搂着小白圭,在阳光正好的菊园里,笑得十分快活。
听到男人喊声,白圭看过去,脸上笑容灿烂:“爹~”
赵云惜也笑着跟他招手。
“把菊花裹上鸡蛋液,放到油锅里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她说着就忍不住笑。
“娘亲。”小白圭软啾啾地围着她跑。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摘了一大箩筐。
“够了够了,
浪费。”赵云惜道。
菊花和青菜一样,一箩筐炒出来也就两盘子,正好够吃,也就是个稀奇罢了。
三人往菊园外去。
刘二还守着,赵云惜按着价钱给他,他也不敢收,只一个劲道:“主子吩咐要给小少爷送,小的没送已经是失职了,可不敢收钱。”
赵云惜笑了笑:“那实在麻烦你了。”
她把钱放在窗台上,该人家的钱不能少。
张文明接过箩筐,抱起白圭,笑着道:“娘子辛苦了,我来就好。”
赵云惜笑了笑,眉眼温柔:“谢谢相公,有你在身边实在太棒了,要不然这么多东西,我实在不好拿回去。”
张文明听着夸赞声,感觉更有劲了。
“娘,等龟龟长大也会变得有力气,帮娘亲背背篓提箩筐,给娘亲干活,让娘天天坐着晒太阳吃肉肉~”白圭捧着肉嘟嘟的小脸蛋,连忙表忠心。
赵云惜听到心头发软:“好~”
等回去后,两人一起把菊花摘掉花瓣,然后清洗,对于洗花,大家都很有经验。
毕竟之前做香露,真的天天洗花,怎么洗干净又不伤花瓣,真的是手到擒来。
晚上果然做了菊花宴,从炸菊花到凉拌菊花,菊花肉馅儿的饺子,都吃了。
刚吃过,银楼掌柜送来的木樨花又堆满了前院,几人又勤勤恳恳地开始做香露。
一连忙到月上西楼。
“明儿还得早起,双日子该上梁了,要放鞭炮,大家别忘了。”张镇叮嘱。
一听要上梁,赵云惜高兴地睡不着觉。
这处房产是在她和白圭名下,她名下还有十五亩良田,有房有田,若是有什么意外,她自己有力气,只要肯吃苦,有地有技术,她也就有了独立行走的机会。
她睁眼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心中激荡,想东想西,半天才睡着。
隔日。
一大清早,就听见沸沸扬扬的人声。
赵云惜起床洗漱过,到前院一看,就见几人都穿戴好了,正在忙着,见她出来,小白圭兴奋地扑过来:“娘!你醒了!“
把他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赵云惜就笑:“是,你起这样早?”
“吃饭吃饭!”
李春容端着饭碗出来。
赵云惜就抿着唇笑,也跟着端饭出来。
张镇拎着他的长刀,武得虎虎生风,而甜甜又蹦又跳,奶声奶气地喊:“爷爷厉害!厉害!”
她词汇量比较匮乏,但情?渲染到位。
张镇听见喊吃饭才收起大刀,一把抄起甜甜:“吃饭咯~”
甜甜猛然升高,吓得尖叫出声。
把正踩着猫步悠闲自得地小白猫吓到炸毛。
“哈哈~”白圭嘲笑。
“喵!”不准笑?
小白猫弓着身子,横着蹦过来,一副我要跟你打架的样子,被福米抬高前腿给拦了。
“小白狗,你真好。”白圭拍拍狗头,夸赞。
又摸摸小白猫:“你也好。”
“吃饭。”李春容喊。
几人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去隔壁了。这时梓人们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们了。
张?见他们来了,笑呵呵地把东西递过来,指了指房梁:“快放鞭炮,都等不及了。”
张镇爬上房梁,用竹竿挑着鞭炮放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入耳,硫磺味入鼻,赵云惜捂着白圭的耳朵,在外面,纵然心里高兴的要蹦起来,面上却仍旧要淡然,要矜持。
李春容高兴地合不拢嘴,拍着王秀兰的胳膊,半天说不出话。
老二这一支,财比不过老大,文比不过老三,他们一直都悄声闷着,没想到也有起势的一天。
“全靠云娘和白圭两个福星。”李春容乐呵地不行。
张镇站在房梁上,先是贴上求来的镇宅符,后贴福字,再挂上喜庆的红绸,最后才是上一柄剑。
等仪式结束,大家就安静下来。
“今日上梁,劳诸位亲至,张镇不胜荣幸!”
他话音刚落,使有主持大声道:“抛梁馒头抛得开,好比青龙游四海。
抛梁馒头抛得高,好比王母娘娘献蟠桃。抛梁馒头抛到南,南海观音送子来。抛梁馒头抛到北,金玉满堂全家福。抛梁馒头抛到东,寿比南山不老松。抛梁馒头抛到西,子孙状元三及第!“
随着主持话音响起,张镇就从箩筐里抓东西往下撒,有糖果瓜子,有馒头点心,用荷叶包起来,收拾的整整齐齐。
王秀兰抢到两大包,乐滋滋道:“你家讲究,还用荷叶包起来,好多人直接撒地上。”
李春容笑了笑:“地接福气,人也接福气,多好。”
大家都忙着抢东西,一身人声鼎沸,就要这样热热闹闹才好。
人气才是最好的东西。
赵云惜昂头望着,见人群沸腾的厉害,就抱着白圭出来了。
李春容紧随其后。
两人立在院外看着村民,听着张镇大声喊,说是九月初六摆暖灶酒,请大家一起来吃酒。
两人听着就觉得期待。
“不醉不归!”
“一定来?”
“多备好肉啊张老二!”
“你小子出息了!”“
各种人声混杂在一起,就连张文明也被调侃,说他儿时的一些糗事。
有时候太熟了就是这样,装相都装不起来,人家连你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过。
装不了一点。
然后随时在人多的时候把你的糗事说出来,看你脸涨红的样子哈哈大笑。
赵云惜听着,也觉得很好玩。
“他小时候一边吃西瓜一边挺着肚子尿尿。”
“是吧,吃肉还要藏到最后再吃。”
“还可干净了,农村长大的娃子,脚上一个泥点子都受不了,哭着要洗干净。”
“文明确实聪明,白圭就是随他。”
“就是长得太小白脸了。”
张文明脸颊涨红,有些不敢看不远处的娘子,童年事被拿出来说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在他娘子跟前。
他威武雄壮、文韬武略的形象,还能保住吗?
赵云惜听得津津有味。
跟白圭确实有点像,父子俩,幼时是有共性的。
这样一想,她就忍不住笑。
张文明眼角余光瞥见她弯着眉眼,顿觉天都塌了。
小白圭双眸瞪得溜圆:“哇哦。”他听得津津有味。
赵云惜捏捏他小脸:“别哇哦了,等你长大了,他们也会这样围着你,说你此时的糗事。”
端的可怕。
小白圭想了想,觉得死道友不死贫道,接着娘亲的脖颈,连忙道:“快走快走。”
赵云惜:哈哈哈!
热闹一阵,大家参观够了,聊开心了,也就各自散了。
剩下梓人开始上瓦。
又过十日,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晚上睡觉需要汤婆子,有些暖不热了,终于建好了。
家具一应都是新的,房子也新展,门前摆着林宅送来的花,木架子上缠绕着鞭炮,就等着主家来引燃。
亲戚客人一家一家的来,赵云惜跟着认人,和大家打招呼。
忙的不亦乐乎。
林子坳带着林子堍、林子垣也过来上礼,笑眯眯地跟她恭贺。
“今日忙,可能招待不好,你别介意,白圭,你带小夫子去看看他们的房间。”
总共四进,第一进是公婆二人住的,第二进是他们夫妻俩,第三进是留给林修然夫妻俩和女孩,第四进就是给林家仨男孩的。
都安排的清楚明白。
林子坳高高兴兴地去看。
“这就是火炕?”他摸了摸,今天是第一天,火炕烧得旺旺的,摸着就舒服。
“真好哎,哪家瓦工做的?去给我也做一个!”冬天实在冷。
书房和正厅倒是有火墙,他们这些小孩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大家都对火炕表示万分惊奇。
张?乐呵呵地跟大家解释:“我那侄媳妇聪慧,读书读多了,从书里看来的。”
更清楚明白的解释应该是从造纸的夹巷中得到启发,但这是秘密,不能外传,只能说得语焉不详。
但众人不管,只打听这火炕咋样,费不费事,费不费柴火。
“不费柴,两把柴就够一夜了,要是心疼柴,把炕造大点,一家子一个屋就好了。”
“就是砖和木工费钱了。”
张?点头,他咸沈况过来给大家报价,当初教他盘火炕时,私下里商议过了,以后盘一个火炕,就要给
他家分成,不能白教。
“比普通瓦工师傅工钱翻倍,但是包你好使,砖和泥可以自备,也可以用我们的,但是自家备的要买好的,质量不好合不严就不能用。”
几人摸摸热乎乎的火炕,又打开门往里看,真就一点柴,顿时都心里比炕还热乎。
好东西都想要。
这火炕真暖和啊。
张?倾情推荐,自家二弟这回建房子花钱了,能赚回来一个是一个。
赵云惜听见了,不由得对张?表示佩服,他这样会做生意,怪不得有钱。
李春容带着王秀兰他们,在外面准备宴席,正弄着,就见刘氏和赵屠户拉着半扇猪来了。
“娘嘞,这爹娘真是没话说,把姑娘当伢儿疼!”
“云娘好福气啊,亲娘疼,婆母也疼,这日子过得跟蜜里调油一样。”
“小妹!出来帮忙!”
赵云升大大咧咧地喊。
半扇猪是惹眼,但是下面还压着半车好菜呢。
赵云惜眼眶红了。
她上前,“娘......”
白圭看看大黑猪,又看看嘎嘎,奶里奶气地跟着喊:“嘎嘎、嘎公、二舅、小树哥哥好~”
他今天穿的喜庆,一身桃色的直缀,衬着雪白的小脸蛋,跟小仙童一样。
赵屠户上前把他抱起来,扛在肩头,笑眯眯道:“想不想嘎公?”
“想!好想!”
他大声回。
赵屠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把牛车赶到厨房,众人连忙帮着卸车。
“乖乖,一整车都是礼物啊。”
“真多啊,赵家真有钱………………”
“人家终闺女啊。”
“还上礼单,看看多少......”
在门口闲聊的人,眼睛一下就盯着赵屠户看。
他左手抱着小白圭,右手抱着陶罐。
陶罐放在桌上,把桌子都压得晃了晃。
“我家女婿、女儿、外孙孝顺,年节都有孝敬给我赵屠户,我心里感动,跟她娘商量了,就加一倍给她姑娘甜甜嘴!“
赵屠户身强体壮,声如洪钟,把孝顺二字咬得极清楚。
“是不是呀小白圭?”
张白圭被他摇得快要散黄了,连忙道:“限公晕晕晕!我永远孝顺你和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