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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圭说得可怜,赵云惜笑到不行,把他搂在怀里一顿心肝地哄。
说起睡觉的问题,她就想起来,火炕还没盘。
隔日她就去找张,让他帮忙介绍瓦工,把自己的基础需求说了。
“也是先前做竹纸时想到的,那烘干纸张的夹巷,若是能做成屋子,那不是很暖和吗?就废点炭,但是人舒服。”
“我的设想是弄在西屋,用砖石垒个床,像是夹巷那样,弄个烟道进床下,这样又省炭,又能暖和。”
“我娘的西屋,和我的西屋,都要弄。”
赵云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总听江陵地区十月就下大雪,就觉得人力抗不过去,还是得想法子。
这时候可没羽绒服,她也折腾不出来。就只能从睡觉的地方想法子。
再说猫冬猫冬,当然要猫在家里过冬。温暖舒适性就至关重要,先前没钱就不说了,现在赚钱了,她就不肯再吃这个苦。
她就怕冷,以前初冬要开水暖毯,稍微冷点就抱着暖气,要不然被窝根本暖不热,脚冰得像石头。
张听她说了以后,很感兴趣,夹巷烤纸,温度确实适宜,而且纸那样脆弱都没事,想必人也能适应。
最重要的是,还极省柴火,最费钱的也就是做夹巷建筑,平日里一捆柴能用好几天。
他就承诺这两天去找瓦工,想着若真能成,给老娘也做一个。
大家都受过冻,一听确实能保暖,张?都极上心,他年纪大了,冬天和老妻哆嗦嗦暖不热。
在大风雪面前,人显得格外渺小无力。
时下也听过什么火炕、火墙等,但是具体内里的细节不知道,和夹巷联系在一起,他瞬间就懂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使,我那时候亲自去过来巷,都没想到还可以弄到房间里,确实暖和,我想着灶台设在房后面,这样面上好看,离得还近。”
张?俯身抱起小白圭,满脸感叹。
张白圭想起近来在林宅看的书,就笑着奶里奶气解释:“早在北魏时,郦道元所著《水经注?鲍丘水》卷六中有记载,说是‘水东有观鸡寺,寺内有大堂,甚高广,可容千僧,下悉结石为之,上加涂壁。基内疏通,枝经脉散。基侧室外四出?火,
炎势内流,一堂尽。‘是不是就是这火炕?咱不需要容千人,想必一床尽够了。”
张?一听他咬文嚼字,捏着眉头道:“原先听三弟和你爹张嘴就是之乎者也,现在你也读书,也会之乎者也了!我听着就头疼。一家子咬笔杆的,真叫人受不了。”
张白圭腼腆一笑:“那我不说了。”
张?和她们仔细商议过,心里有数才走了。
“这玩意儿冬天能暖和?”李春容有些不解。
她那西屋要是也搭火炕,希望到时候好使,她还挺期待的。
“那要把前后西屋都收拾出来,那你们书房岂不是也得弄?到时候冻手冻脚,读书写字伸不出手也不好。”李春容建议。
赵云惜一想也是,但是这样格局动得太多,书房也小,根本折腾不开。
“要是建新房子就好了。”她小声嘀咕一句。
越想越觉得可行,她连忙开始盘算所需的银钱。
现在的三进院子,是早些年的老宅,张诚他爹盖的,一切都好,唯独有一条,和现在的赵云惜需求不匹配。
在现代习惯宽阔明亮的房间,古代这狭小幽暗的房间,在有能力改善时,她就想改改。
“娘,你说我们重新起个院子咋样,这冷年眼瞧着一年又一年没个尽头,这样把西屋搭火炕,那改了睡觉的地方,做什么都不方便。”
赵云惜在心里盘算着她手里的钱,感觉足够了。
“还盖个三进的大院子,现在略微局促些,你和爹的房间改成最大最排场的,后面第三进也改漂亮些,等白圭成婚了,他们一家子住。”
“现在人多了,东西也多,堆得满满当当,快没有下脚地了。”
李春容认真思索,开始算:“你大伯家是四层的院子,十来个劳力花两个月时间建成,人工就要快十两银子,砖瓦加起来十来两,木材顶重要,那横梁贵,加上门窗也要十来两,打地基、砂石,加起来又要十来两,并起来就是五六十两,咱只盖
三层院子,那也得五十两左右………………”
她想想就心肝疼。
赵云惜却觉得可以,有一座自己住起来舒坦的房子太重要了。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家里银钱够了!主要林宅要是来人,再和我们挤不方便,我们在林宅就有专门的小院子,没道理咱有钱却委屈人家,我的意思是,趁着下大雪还有两个多月,干脆咱也新建院子好了,也建四进的!给夫子留一进!几
个同窗孩子留一进!”
这往后都是人脉,他们出自小村落,有个人脉不容易。
李春容抠着手指,越想越结巴:“可我拿不出五十两………………”
她在心里仔细盘算,把自己压箱底的钱都算上,没有。
赵云惜腼腆一笑:“你三我七,咱合出钱就好了。”
这么大的事,李春容一时心神不定,连忙道:“等你爹和文明回来,咱商量商量。
赵云惜点头。
一时按捺下来,每日上课,下课,等到休沐日,赵云惜早早就牵着小白圭等在门口。
“相公!”她脆生生地喊。
张文明背着书箱,闻言抬眸望过来,就见她眉眼飞扬,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云娘。”他快步走过来。
赵云惜迎他入院,让他坐在桌椅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让小白圭给他捶腿。
她眉眼婉转,伺候地极为精心。
张文明受惯冷待,突然被热情包围,瞬间吓得坐立不安,他捏着茶盏,谨慎问:“发生什么事了?”
是她看上别人想和他和离怕他闹,然后来稳住他?还是终于觉得书生无用,要弃了他?他有些不敢想了,心里的怒气快要冲到天灵盖。
捏着茶盏,因为紧张,连语气都变得硬邦邦:“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他刚才被迎进来的高兴劲彻底褪去,心里酸涩难受起来。
赵云惜挨着他坐下,抬高他手中的茶盏给他喝水,盯着他笑吟吟道:“先前教大伯做竹纸,说了夹巷烘干,后来娘说今年冷得早,我就想着,把我们房间也引入烟道,那多暖和,后来又一想,咱这是大几十年的老房子了,布局难免不美,何不另
起个院子,到时候不拘带你的同窗回来,还是白圭的同窗,都是极好的。我和娘算过了,统共花费要五十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总而言之,想新建房子。
张文明不可否认的是,他松了口气,又提起一口气。
“我才赚了三两银子......”还是勤勤恳恳抄书得来。
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不可触碰的天价,他挫败地捏着杯盏,他拿不出钱。
赵云惜眉眼温存,语气柔和:“不打紧,相公有这个心就好,银钱的事,自有爹娘和我操心,你如今读书,顾不上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张文明不知她手里具体多少钱,却知道真的有钱,闻言立马道:“你自己做主就成。”
赵云惜抬着茶盏,亲自喂他喝了,带着工具人小白圭撤退。
张文明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面前盯着他看的甜甜,他娘子还要他,心情愉悦之下,冲她笑了笑。
甜甜戒备地看着他,撒腿就跑,娘说她没学会说话前,离村里任何男人都远一点。
张文明笑容一收,片刻后摩挲着茶盏,止不住地笑。
灶房内。
“娘,相公应了。”赵云惜笑吟吟道。其实张文明的意见并不重要,又不用他出钱。
李春容想想大哥家漂亮的房子,心动极了,火热热的,但心里却没底:“这样的大事,你爹不一定同意,他恋旧。”
赵云惜把冲过来要烧火的甜甜拎起来,自己烧火,一边随口道:“成不成的问问再说。”
“行吧,他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咱今天包饺子,割了一把芹菜,做了芹菜肉馅儿和韭菜鸡蛋馅儿,一荤一素,想吃啥就吃啥,就想着你们吃得开心就好。”
包饺子费时费力,从剁馅儿到擀面皮、包饺子,要废半日功夫。
赵云惜心下感动,李春容也是认真生活的性子,这样浓浓的烟火气,让人心里跟着烫烫的。
两人刚把饺子煮上,张镇就回来了。
赵云惜眼睛亮亮的,期待地看向李春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张镇疑惑的眼神下,一一解释清楚。
“家里钱够吗?”他问。
赵云惜点头,够自然是够的。
张镇长胳膊长腿缩在小椅子上,他叹气:“是我和你娘没本事,用你一个女子赚的钱起房子,哎......”
赵云惜连忙劝:“要不是你和大伯是亲兄弟,大伯做什么那么多钱来买我的方子,杀人夺宝的法子多得是!我心里都明白,爹娘和文明都待我好,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现在看着是好起来了,但早先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是娘照
顾我的!”
擦身、洗衣服、喂饭,照顾将死的病人没那么容易。
张镇这才不说话了。
“新房子落你和白圭名下。”
赵云惜欢呼一声:“耶~”
“有你们做我的家人,真是我的福气。”她说得情真意切。
接触下来,她觉得张文明性子挺不错,也被她划拉到家人这一档。
而李春容勤快能干,对她比较包容,她自然比较喜欢。
最最最喜欢的小白圭,更是深得她心。
就连甜甜也乖乖软软,很懂事。
福米也好,小猫咪也好。
她握了握拳头:“给小白猫和小白狗也做个窝。”
李春容笑了笑:“好好好,但是先吃饭。”
她还调了酸汤。
赵云惜吃一碗素的,又吃一碗芹菜肉馅的,小肚子圆滚滚,心满意足。
“今天下午说要做火炕时,白圭说了一串啥,也太厉害了。”
李春容骄傲地夸。
赵云惜随口道:“就是郦道元那水经注里的一段话,我还没看过呢。”
张文明好奇看过来:“北魏郦道元?你连这书都看?”
小白圭点头,软萌萌地望着他。
“原来书里有这么多好东西,啥都教啊,我还以为只有之乎者也呢。”李春容表示大为震撼。
“科举考的部分,叫圣贤书,除此之外,都是杂书,讲农事、工业、经商、草药,什么都有。相公怕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半分不破杂书吧。”
赵云惜笑吟吟地调侃。
时下大多这样,并无例外,光是科举所需的书籍,已经耗尽了人的心神,再读其他,实在没有精力。
张文明点头,他平日里从未关注过类似的书籍,就听她说了,才发现原来真的有很多杂书。
赵云惜也就随口一说,大家吃完了,各自散了。
李春容抱着甜甜,张镇抱着白圭,都不叫他俩操心。
两人回了二院。
张文明已经习惯各自睡了,把自己的被简铺整齐,侧眸望过来,想要说话,却见娘子已经和衣躺下,他要说的话,就咽下了。
她有钱也是给张家盖房子,没有盖到别处去,可见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在细微处,总想确定些什么。
隔日,赵云惜一觉睡醒,天光大亮,小猫咪窝在她枕边,喉间咕噜咕噜地响。
小白圭趴在她床头,见她睁开眼睛,就露出大大的笑容,在她脸上叭叭亲两口,抬眸看向他爹:“爹,你也亲,娘可喜欢了。”
赵云惜:这就是传说中的家贼难防?
张文明俯身定定地看着她,见她眨眨眼有些紧张,嗤笑出声,把白圭抱起来,漫不经心道:“我亲你娘还用你教?”
白圭回身喊:“娘,吃饭了。”
早餐特意做了面窝、糖糕,吃得几人嘴巴流油。
“真香啊,娘,你这得几点起来弄。”赵云惜笑着问。
李春容随口道:“跟往常差不多。”
好不容易家人都在家,当然要做好吃点。她就情愿做这些。
等都吃完饭后,就提着几样点心说去找张,跟他说说想法,赵云惜想了想,先画图纸,她技术不好,但农家小院没什么讲究,能看懂就行。
前后四进院子,前面是大门加小厅,后面是老两口的院子,侧门进去就是二进,赵云惜他们住,后面第三进留着给林宅几个女孩子当客房用,第四进就是客房,给男孩当客房。
她把前院留着,公婆喜欢什么样的,让他们自己说。
“你们这怎么安排的?”李春容好奇地望着。
“左边是书房,隔壁浴室和灶台设在一起,能烧热水能热火炕,还能洗澡,烟道通右边的卧室,挨着客厅、卧室……………”
赵云惜笑着解释。
李春容看来看去,“你这个好,我们不要书房,也按你这个来。”
赵云惜把图画下来。
几人围着商议,想要什么什么的,都说了。
“这小路铺上鹅卵石,下雨不沾泥,再把院里种花种果的地方圈出来......”
“我喜欢葡萄!”
“我喜欢柿子......
“柑子来一棵!橘子也要!”
“石榴也种吧,开花好看。”
“桃树!李树!”
“这是院子不是果园,种不下这么多果树。”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把商议好的东西都画在上面,这才拿着图纸去找张?,跟他说了旧宅不动,想建新房子。
张?震惊,前几日还说想做个火炕,今天就要起房子,想想他们的房子是有些老,房顶的瓦整天修修补补,确实该弄,便点头,又带着他们去找张诚。
张诚正哼着小曲在锻炼身体,一把长剑挥舞地特别有味道,赵云惜形容不上来,跟她看电视不一样,有种凛然正气,不像是花架子。
“爷!你咋这么厉害!宝刀未老啊。”赵云惜笑眯眯地夸赞一句。
张诚笑呵呵地收了剑,挑眉:“你想学?”
赵云惜腼腆一笑:“是有点。”
艺多不压身。
张?抖了抖图纸。
赵云惜这才想起来,她来是想商量建房的事儿,几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行啊,我给你们赞助二十两银子,做大点,盖得阔气漂亮才好,等白圭成婚就不用动了。”
张诚抖着手里的图纸,正要细说,一转眼就看赵云惜正捧着他的剑,稀罕地来回打量。
他顿时也兴致勃勃道:“我这剑,可是大有来历,传说是和龙泉剑一个师傅打出来的。”
赵云惜听过龙泉剑,她顿时两眼冒光。
“我那还有五把,你喜欢就送你了,就是得注意些,不能伤着人。”
张诚随口道。
手执利器,杀气自生。
赵云惜一听有五把,手里的剑确实不错,她很喜欢,就没有推辞,当即收下。
“谢谢爷爷,爷爷你真好。”她美滋滋地夸。
张?看得叹为观止,他们见张诚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这云娘已经得手一把龙泉剑,二十两银子了。
几人又商议说是宅子定在哪,最后一致决定,现在这片挺好,门前有荷塘有竹林,平日里邻居处得也挺好。
赵云惜倒是没意见,其实她想住大路边,还能做个生意之类,但古代独居太危险了,夜里都睡不安生,还是在村里好。
张诚、张?、张镇就拿着图纸去找里正,争取在上冻前,把房子给盖出来。
赵云惜、张文明、李春容带着俩孩子回家去。
“书房设得很大,我们家的藏书,还有咱仨的书桌,都能朝南,冬日读书时,阳光照在脸上,想必极舒服。”
赵云惜幻想一下,在冬日的早晨,外面是白雪皑皑,雪停了天晴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捧着书,小奶猫窝在她膝盖上,简直舒服又美好。
她也没想到,为着盘炕,竟然新起房子。
有钱真快乐。
几人回去后,李春容看着面前的老院子,一时愣神,住了几十年,突然说要弃了,心里还怪舍不得。
她弯腰,又去拾拾掇掇。
而张文明捧着书,开始考校小白圭的功课。
他尚年幼,多少问释义和背诵,这些对白圭来说,不过信手拈来,算不得什么。
张文明心里想,确实比他年轻时强。
赵云惜就在一旁听着,她手里捧着家中藏书,从这头看到那头,还记得刚穿越过来时,她瞧见这书都头疼。
说起来,明时文字,也有很多和现代一样,而中间夹的繁体字,连蒙带猜,还是能知道些许的。
但问题是,竖版,不符合阅读习惯,看起来就格外吃力。
还没有标点符号,翻书从后往前翻,颠倒她所有习惯。
满页都是字,她的眼睛乱飘,无法正确阅读。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阅读障碍了。
现在读起来,竟不觉有什么了。
她一时看得沉浸,这时张文明走过来,盯着看了两眼,好奇:“《幽兰居士东京梦华录》?你怎的看这书?”
“我若不看,又怎知东京的繁华迷人眼?又怎知炒蛤蜊、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这样的奇菜?又怎知百索、艾花、银样鼓儿?”
赵云惜鼻子微皱,笑吟吟地打趣。
张文明姿态舒展,他靠在门上,清风和日光打从他俊秀的眉眼上拂过,片刻后带出一缕香,他笑了笑:“娘子,还请绕了则个……………”
他长作揖,眉眼含笑。
赵云惜用书拍他,笑骂:“怪模怪样,仔细带坏了龟龟。‘
小白圭正在练字,听到自己名字,懵懵抬眸,歪着脑袋:“娘?”
赵云惜神采飞扬,上前捏捏他小脸:“没事,练吧。”
张文明望着她,一时出神,也不说话了。
“这砖石就去王家坡拉,他那口碑还不错,贵是贵了点,但都是好东西。”
“这木材我给你,我攒了好几条好木头,想着等茂儿成婚了给他分房,但不着急。”
“木工、瓦工也得赶紧找,把家具也给做出来,这费时。”
“今年眼瞅着快上冻,多请些人,速度快些为好。”
张?和张镇一路商商量量地回来了,两人对着隔壁的空地就开始规划,看看图纸又看看地,再喊几人过去商量。
“就跟老宅齐挨着,但是扩大很多,根据你这个图纸建四进,要是院子撇大点,这围墙的砖就费,你看是咋弄?“
“我的意思费点就费点,隔壁老宅以后可以专门做香露,这可是个长久买卖。”
以后赚钱的路子也要留好。
几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索性把院子也留大一点,包括鹅卵石之类,所有的原料需要多少,都得自己先算出来,这样跟匠人谈生意的时,心里才有数。
赵云惜听着,把计算小能手张白圭同学出来,让他听着。
“行,需要啥你们不用操心,反正我在家闲着无聊,这房子我给你们办,你爹要去当值,都来些人,你们娘俩也不方便。”张?一口揽下。
赵云惜连忙道谢,这算是帮了大忙,她整日里读书,李春容要做生意,确实没空盯着看。
张镇拍了拍大哥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茬定好了,赵云惜就要回屋拿钱,张笑着道:“不用,不用,我先给你垫上,每天找你要账就是。”
赵云惜坚持先给他三十两银子。
这些钱都是从他这赚来的,她明确知道,他不稀罕她这仁核桃俩枣的,就没必要抠抠搜搜,不大气。
商议定了,让张?留下吃饭,李春容拿出自己新割的扇子骨,笑着道:“炖着吃!”比啥都香。
张?自然不置可否。
小白圭昂着脑袋,好奇地问:“什么是蛤蜊?”
张文明一看,见他手里拿着云娘方才看的东京梦华录,正是有菜品那页。
“春季时,你和你娘还捞了河蚌、小贝壳上来喂鸡鸭,那些小贝壳是河蚬,那蛤蜊是海边的,我也没见过。”
蛤蜊对几人来说,都遥远地不可思议。
“娘,你见过吗?”在小白圭心里,她娘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现代的赵云惜吃过很多,古代的赵云惜没有吃过。
她果断摇头。
“那等白圭长大了,带娘去吃蛤蜊。”他满脸认真地承诺:“带娘吃遍天下的肉肉。”
他知道,他娘爱吃肉。
赵云惜眉眼微弯,轻笑着摸摸他脑袋。
张镇扛着小白圭,和自己的老兄弟话话家常。
赵云惜一边烧火,一边琢磨自己的房间,衣柜在何处摆,衣桁在何处摆,她都要放在合适舒服的地方才行。
要是张文明去府学读书就好了,那这么大的房间就她和白圭住,不知道多快乐。
“......“
她闻到了煎肉的香味。
“今天晚上吃豆沙包,我煮了好些红豆,等会儿捣成泥,合着蒸枣做馅儿,我们一起包。”
李春容加上水,让扇骨在锅里闪着,一边笑着道。
“他们要喝酒,再调个凉拌胡瓜。”
“再凉拌豆角,那豆角秧子都枯了,这是最后一茬,往后只有干豆角吃了。”
李春容絮絮地说着话,赵云惜偶尔迎合一声,灶中的火柴烧得很旺,火焰跳动,把她的手都映红了。
“再多买点柴禾,到时候冬天可劲地烧,免得没有白受冻。”赵云惜想想都冷得慌。
李春容点头。
“是得多买点,光做这么多人的大锅饭,就得不少柴,都得提前备着,要不然到时候不好说。”
两人商商量量的,很快也把饭做好了。
“吃饭!”
随着李春容一声令下,几个男人连忙进灶房端菜。
张?也揣着手进来,满脸怀念道::“当初咱哥俩年岁小,那时候三弟要读书,家里也是不富裕,咱俩扒着灶台,头恨不得伸锅里去,想想都是…….……”
张镇一听也乐了:“娘总说小三读书费脑子,叫他多吃蛋多吃肉,给咱俩馋得直流口水。”
兄弟俩回忆往昔几句,就拿着酒杯开始碰杯,满脸不能释怀。
赵云惜听他们讲古,也觉得有意思。
“东坡那个小河,娘说那里有狐狸精,你要是不小心路过它的家,就会断腿,狐大仙不容冒犯,咱俩不信,非得去跳那个小河,你崴了脚我扭了腰,咱俩可算是老实了。”
“还有说村南头那家,老二叔他们,说他没娘子,然后有个黄鼠狼精假扮女人,做了他娘子,天天给他吃蚯蚓和泥巴。”
小白圭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见两人话音一落,便咽下口中的肉,好奇问:“不是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为什么不给老二叔吃鸡?”
张镇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闻言登时一怔,紧接着哈哈大笑:“因为这都是哄小孩的故事呀,自然怎么新奇怎么来。”
小白圭:“哦~”
失望。
还以为是真的。
李春容用棉帕子给他擦了擦小嘴,这才笑眯眯道:“这世间就算有妖魔鬼怪,人家也不来给泥腿子做娘子,真会扯,人家那么有本事,最起码也去榜下捉一个探花郎,要不然回妖精洞里说出来也丢人。”
赵云惜:………………
论探花郎的吸引力,状元、榜眼、探花郎为三甲,他们的学识可能相差无几,但有一条可以确定,探花郎绝对是最帅的。
就是好看。
学识高,长得好,说出来真是风光无限。
“小白圭到时候不说考状元了,考个探花郎回来,咱老张家的祖坟就冒青烟了。”
张?捋着胡子,满脸笑意,他很看好龟龟。
张文明正在啃扇子骨,闻言觉得嘴里的肉也不香了,他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的存在。
张镇觑了他一眼,和大哥碰了碰杯,悠悠道:“文明啊,你两年后下场,争取考个举人回来啊。”
举人就是官老爷了,那身份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就算考中进士,也能做官去了。
张文明恨恨地啃肉。
赵云惜反而很认真地夸他:“我看相公就有进士之才,字写得好,文章做得好,只要你愿意,进士唾手可得。”
张文明挺直脊背,目光灼灼。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遥想相公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深蓝罗衣,胸前绑着大红花,头戴进士巾,纱飘带,一对簪花,何等潇洒快意......”
具象化的形容,让张文明心生向往。
他抿着唇,心想,既然云娘这样喜欢,他定然考个举人给她看。
李春容跟着想想自家儿子那潇洒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想想都爽,不知道考中了会是什么样。”
张镇也跟着向往。
“你要努力了。”他拍拍张文明的肩。
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把桌上的骨头收起来,几个男人喝了会儿茶,这才散了。
赵云惜发现,张文明也不围着她转了,行走间手里都捧着书,竟然是跟着白圭一道,重新开始背基础知识。
她有些意外,却很惊喜他的转变。
若是她能考科举,那就好了。
没想到隔几日,从林宅传出令她惊讶的消息,说是皇家在招女官,年十五到年四十之间都可以应考,但是要读书识字的未婚女子才行。
她就想,怪不得民间也有女子读书,并且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林念念跟她说,在京城还有女子学堂,大家为了进宫当女官,也是头悬梁锥刺股,要极有才华才行。
赵云惜就想起那句,你是过五关斩六将那不世出的天才,飞升后也不过是十万天兵天将。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她明显能感觉到,晚上黑得早了,往常回家写完作业,吃完饭,差不多天擦黑了,而现在,写一半作业,天就灰蒙蒙的。
邻边的空地上摆满了砖石、沙子、石灰、木材等,张弄了两只大狗,又派人专门守着,以免半夜三更被贼惦记。
很明显能感觉到,村人忙碌起来,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严寒做准备。
林宅亦是如此。
“你喜欢什么色?自己来挑布,这织银花缎不错,做来年节时穿,里面配上双面烧的貂皮内胆,剪得短短的,不显臃肿,再填充一层厚实的蚕丝,这缎子能拆下来洗,内胆平日里爱惜些,别弄脏了就成,下大雪了,放雪里搓搓貂绒,就干净
了,又好打理又漂亮。”
赵云惜听着耳边温柔的话语,手被甘玉竹握着,她心下也感念,温和道:“夫人,哪里能叫你这样操心。“
这不光是操心,还费钱。
她的嫁妆那样丰厚,百姓最好的袄子也不过是灰鼠皮的,寻常人有羊皮袄穿,便十分难得,那真的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有点钱买棉花,那也是做成被子,并且非常容易破,就连杜甫都感叹:“娇儿恶卧踏里裂”。
他家孩子睡相太差,把被褥都踢裂了。
赵云惜十分感动,但什么样的人,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她买不起貂绒,就不去穿它了,免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夫人,知道你为着我好,但哪能叫你这样贴补,实在过意不去。”
她连忙推辞。
谁知,甘玉竹小脸一板:“你若再?嗦,我就找你夫子,请他认你做干女儿,我就是你干娘!到时候还得是听我的。”
赵云惜目瞪口呆。
“夫人,你......”学坏了啊。
当初的柔软心肠,现在浑然变成黑芝麻馅儿了?
甘玉竹哼笑:“跟你说了,我家里有钱,你若没有好衣裳,我瞧着你受冻,也心疼,你若把我放在心上,就不要计较银钱,情分哪里是银钱能比的?“
赵云惜在这一瞬间红了眼眶,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
“甘夫人......”她俯身,一作揖,“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左右一件衣裳,给就给了。
“我家起房子呢,做了烟道,给你和夫子留了房间,到时候你们带着几个孩子去住,尝尝百姓家的滋味!“
赵云惜眉眼含笑,她很高兴。
甘玉竹也高兴,兴致勃勃道:“那好,我到时候去你家住!”
她知道张家的男人一个在辽王府当值,一个在县学读书,想去住都是现成的。
“我们后面的马场建起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骑马!”甘玉竹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
赵云惜:………………
糟糕,她不会。
“我没碰过马。”她甚至没见过几回。
“没事呀,我教你。“甘玉竹小小声跟她咬耳朵:“子坳挺有前途的,说不定还能回京,你家白圭,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也有前程,到时候你这骑马社交必不可少,要是不会可不成。”
赵云惜点头。
两人又说起毛线来,她把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歪扭毛裤拿出来,略有些羞愧道:“手工实在差劲,我尽力了。”
甘玉竹瞧着,也是沉默。
半晌才想到词奇:“给福米穿的,多有新意啊。”
赵云惜:………………
“给白圭穿的。”她说。
裤腿是细了点,屁股是大了点,那也不至于给福米穿的。
可恶。
甘玉竹捏着毛裤,沉默了。
“罢了,女工还是给绣娘来。”她说。
说着就从室内捧出绣娘新做的作品,很厚一沓。
“瞧瞧,按你说的,做成围领,还有这样的毛毡小玩意儿,还有桌垫、杯垫、手垫、坐垫、靠枕,做了几十样。”
“这是各种花纹,简单的小花朵、小动物,你帮着想想还能做什么。”
赵云惜一样一样看着,绣娘拿出来的比她精致一万倍,怪不得甘夫人失语。
古代的手艺人太厉害了。
“都好都好。”她一个劲地夸,半晌才琢磨过来:“这是绣娘织出来的?咋想的哦,脑子和手都好使。”
她记得看缂丝视频,那真是看半天看的眼晕,她没看懂,感觉绣娘是不是把毛线当成缂丝来做了,这也太精致了。
“毛线和丝线还有个区别就是它毛茸茸的,你像这个图案,若是能凸出来,就跟动物皮毛一样,摸起来很柔软,是不是很可爱?”
赵云惜不记得具体怎么做,但是她相信绣娘,她们是一群令她万分敬佩的女性,实在太厉害了。
甘玉竹若有所思,当即叫丫鬟请绣娘来,让她再复述一遍。
绣娘听罢,当即就实验一下,露出一截毛绒绒的短毛。
“是这样,具体怎么弄,还得仔细研究研究。”赵云惜两手一摊,反正她不会,只知道样子。
两人商议过,赵云惜回去午休,这才分开。
回竹院后,赵云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小白圭手中的书抽掉,笑着道:“快别看了,都要变成小老头了。”
整天看书,沉迷极了。
眼神都快看直了。
小白圭脾气很好地笑了笑,他把桌面整理干净,这才奶里奶气道:“夫子让我歇歇脑子背唐诗,我想着多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