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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好一会,乔骁才想起来要退离。
他退得很快,侧脸之时甚至有些慌不择路,对比他的匆忙,余白芷显得恣意悠闲。
即便她此刻“衣衫不整”,外表动作看起来比乔骁是更像是紊乱无章的那一方,但架不住她神情幽静,定定他尴尬躲闪的俊朗神色。
“咳...”男人缓缓道,“你...画得很好。”
“很好吗?”
他有意扯开方才的插曲,另外寻找话茬,说得又是夸人的话,余白芷也没有介意,顺便就接了过去。
他回,“嗯。”
定睛下来一看,平心而论,的确是蛮好的,还以为她只会吃吃喝喝睡大觉逗他玩,没想到还通笔墨,懂绘画,这出乎乔骁的意料。
上山之前,朝廷的人还说阴山山匪无比粗鄙,不过都是一些没有章法见识的粗人,仗着阴山地势险峻,周遭密林环绕,人多势众,这才积蓄了力量,不值一提。
就连他刚来的时候也对阴山的人有成见,比如余正,比如......他的女儿,余白芷。
在阴山待了一段时日后,探听到的种种见闻令他惊讶。
余正外表作风看似粗鲁不堪,实则心细如发,心防高且谨慎,又擅长权衡用人之术,阴山上面的人个个都不简单,比如机关术,比如哨台,饲养蛇虫猛兽的人,以及炼药的三寨主吴磐,二寨主解令?......
朝廷剿匪失败,不仅仅是因为朝廷的人心术不合,各怀鬼胎,更因为阴山山匪布局得当,设谋缜密,行事果断。
阴山,真是一块硬骨头。
这一次与朝廷交战,大获全胜,阴山的人也没有过分狂欢放松警惕,反而提高了防守。
逛上寨哨台的时候听余白芷说,阴山巡逻的人也增加了,之前没有这么多,更换的时候也紧密,无法让人钻空子。
他有预感,如果朝廷再派第二次剿匪,极有可能还是失败。
阴山太难啃了,即便是有这幅绘出来的舆图,他也没有把握。
余白芷搁下狼毫笔,看着男人渐渐凝重的脸色,“…………”
她填补的地方已经画好了,指着乔晓之前的地方夸道,“夫君画的也很好啊,比我的要好。”
这是实话,乔骁的走笔很稳,从笔墨压线浓郁程度便能够看出来了,这张.草.草的舆图旁边没有任何的注释,抛开原本她对阴山地形的熟悉,余白芷能够从他所绘的地方瞧懂不少东西。
乔骁回神窥了她一眼,还以为是客套话,没想到她的确在用赞许的眼神观赏他画的舆图。
“真的很不错啊,夫君之前学过吗?”应该是学过的吧,毕竟是京城高门公子。
“...嗯。”乔骁简短一语算是回了。
他的确是学过,母亲不希望他跟父亲一样只会舞刀弄枪,自幼遍请名师教习,笔墨纸墨自然不在话下。
“夫君真厉害。”余白芷笑着夸他。
这时候小丫鬟叩门扉,说是晚膳已经备办好了,大寨主问两人是要去前厅用膳,还是留在浅水居?
余白芷做主,“你跟父亲说我们不去了,明日再陪他用早膳。”
“是。”
小丫鬟很快出去了,乔骁收回眼问她,他在她之前所绘的舆图可有错误?
“我方才已经看过了,夫君绘得详细,没有遗落和纰漏,这些空余的地方且再看看吧。”
“...好。”得了她的亲口保证,乔骁稍微放心。
在等舆图笔墨晾干之前,乔骁欲言又止,她明明净了手捞旁边的果子在吃,期间都没有看他,却好像知道他想说话,要说什么了。
“夫君有话不妨直言?”她慵懒靠着紫檀案桌面,一只手撑着,素银圈镯垂落之时,碰撞出轻微的响声。
“你把阴山的地形告知我,还助我给了舆图,就不怕我将来离开把舆图交给朝廷,攻打阴山么?”
在他和余白芷的“盟友”合作演戏之下,余正等人似乎已经相信他安心于阴山女婿的身份,甘心留在阴山了,渐渐对他放松了些许警惕,可余白芷这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明明得知他的用心,却......真的在帮他。
她这样做,是不是已经算背叛阴山了?
是啊,不知何时起,她看穿他想要探知阴山的地形防守??这原本是他隐瞒她在做的事情,可她没有挑明,看穿之后反而提供帮助?
这到底为何?她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呢?阴山的地形图无比重要,当初结盟是说送他下山,没有再过分深入了。
即便后面两人相互试探,戳破对方用意不纯,他察觉到她的目的不只想要一个表面的清静,她那么聪慧,做了这么多,肯定知道他的目的了,而不是八成知道。
乔骁捋了捋脑中思绪,无形中捋顺了很多事情。
“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帮我?”既然余白芷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么他也想知道帮他余白芷的用意。
否则,他担心……………余白芷给他下套。
“夫君担心我给你带你看的地方,绘的舆图是假的么?”
她吃着果子,眉眼蕴着好整以暇的笑意,居然一句话戳中他的心思,乔骁心惊之际,隐隐后怕。
“我的确担心。”谁不甘心?倘若她给的舆图是假的,那他拿什么给朝廷交差?本来这次剿匪失败的罪名已经牢牢扣在他的头上了。
他再不能?功折罪,父亲和祖父立下的功业都要败在他的手上,死了有什么颜面见双亲戚眷。
“你希望我给你证明,让你相信我?”她吃着果子,腮帮子一鼓一动。
乔骁无言回话,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夫君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意味深长给了他一句云里雾里的说教话。
事实的确如此,乔骁觉得她说得对,可好一会他反应过来,觉得他自己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实在受不了,“你就不能给我证明吗?”
“夫君也可以选择不与我合作。”她是拒绝的意思。
乔骁,“......”本来就说不过她,优势更不占多少,还能怎么办,罢了。
她一直把他吃得死死的,偶尔的翻身也是介于她的退让之上。
看见男人吃瘪沉默的脸色,余白芷略略挑眉,实在觉得小狗可怜,今日带着他出去转转,他的兴致明显起来了不少,不好一头冷水泼灭他。
就给了一句准话,“你放心吧,舆图可用,父亲也不会在近期修改中、后寨的机关,上寨为人知的机关他也不会动。’
“你怎么如此笃定?”他反问的是她所说后面那句话。
“一来我了解父亲,其二嘛......父亲对于机关术并不太钻研,他要做改动机关,怕是有些难。”
得到了答案,乔骁更不知说什么为好了。
余正如果听到她后面这句话,会不会生气训斥她?
就算是不过分训斥,定然也要讲她两句。
她既然不愿意多说自己的目的,定然是还不够信任他,如今细细算来,两人的合作,他算是占大便宜了。
乔骁想了想,还是跟她讲道,“多谢你。”
“谢我?”她明明懂他话中意,还非要佯装不解,“夫君谢我什么?”
他才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道,“没什么。”
她绕过了话茬,“夫君如果要谢我,不如拿出一点诚意?”
如今听到诚意二字,乔骁都有点怵,尤其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他总觉得余白芷在打歪主意。
上次提到诚意,两人算是不欢而散,他还记得,最后闹得很僵持。
她居然还提诚意。
但乔骁又不好再装聋作哑,问她,“你要什么诚意。”
可别如他所想,在床榻之上提起什么过分的事情。
毕竟她对他的兴趣有些“歪门邪道”。
事实证明乔骁想歪了,因为余白芷提出的要求是,“夫君为我作一幅画可好?”
“为你作画?”
“是啊,为我。”她在吃第三个果子了,“画好之后等我们回了后寨,就挂在小阁楼里,怎么样?”
乔骁找不到话来拒绝,毕竟她所要的“诚意”不算是很过分。
“...行吧。”他点头答应了。
“好,用晚膳咯。”没想到她居然一直留意着饭桌,小丫鬟们刚刚摆好,她立马囫囵吞枣吃完果子,出了书房。
想着要作画的事情,余白芷兴致很高,催促乔骁快些用膳,她自己都没吃多少,平日里恨不得将头给埋到饭菜盘碟里的人,今儿罕见的在他前面搁了银筷。
乔骁在想跟着她一起放下,可她却说不用,“夫君接着吃,我去梳洗一二,待会我们就在书房见吧。”
还要梳洗打扮,乔骁能说什么,只能道好。
他慢吞吞用膳,余白芷梳洗的速度比他预料的要快很多。
她也没有过分收拾,就是重新上了珠钗,抹了一些脂粉,换了罗裙,跟她平日里的模样差不离。
到了书房之后她问乔骁要坐在什么地方。
旁边有一盆观音红竹,他指了指那地方,余白芷便坐了过去。
她端正坐着,一双珠玉般润透的小手搁在并拢的双膝之上,少见的乖巧端庄。
乔骁铺开宣纸,旁边的丫鬟上来帮忙研磨,他看了余白芷好几眼,便开始动笔了。
“夫君要画多久才能好?”余白芷事先询问。
他蘸墨的手顿了顿,故意吓唬她道,“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两个时辰。”
是担心时辰过长她坐不住?
没想到余白芷眉头都没蹙一下,轻轻点头说好。
没在她脸上见到不愉,乔骁撇了撇唇,忽而觉得他方才的吓唬很没意思,余白芷根本不怕。
约莫小半个时辰,乔骁就顿了笔。
她一动不动,只眨巴眼,“好了么?”
“嗯。”乔骁点头。
“夫君好快!”她起身过来看。
就这么安安静静端坐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她胡乱动弹,果真是厉害。
不知是该夸她的魄力,还是该夸她的坚持。
总之乔骁是佩服的,他在京城的至交好友底下都有妹妹,时常让自家兄长帮忙作画,可又总是坐不住,不是催促,就是动弹,乔骁常听人抱怨。
动笔之前,他也以为余白芷会沉不住气,没想到余白芷居然如此的安静。
“哇!”她双手.交.握,眼神流露出赞许,比方才看他画的舆图要更浓郁。
看来她对于他要的这个“诚意”还算是满意,乔骁看着少女的侧脸,勾起的唇角,弯弯的眼眸。
他的神色也不自觉跟随着她表露的笑靥漫上愉悦。
“有多好?”余白芷又一次夸了他的画技。
“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好。”她实话实说。
勾勒舆图之时已经感受到了乔骁的画工,想着他画得可能不错,没想到竟然如此栩栩如生,好像她真的跃然于乔骁所执墨的纸笔之上。
“你……………你觉得满意就行。”乔骁被她夸得些许不自然,抬手摸了摸鼻尖。
“我很满意啊。”她还在看。
乔骁活络着执笔太久略有些酸涩的指骨,薄唇边的笑意也随着她的话而加深。
的确是很满意,睡前还一直在看,梳洗沐浴之后依旧在看。
乔骁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他忍不住问余白芷,“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该歇息了。
乔骁说完之后,她迅速回答,“来了!”
人是过来,落了幔帐,乔骁发现她居然又开始压着他的胸膛,目光灼灼。
乔骁看着眼前少女直勾勾的水瞳,“做什么?”
“夫君催我上塌,还问我做什么?”
乔骁一噎,“我并非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让她别看了,没有要让她上榻跟他做什么不可言传的事。
“哦?”她明显不信,还是在看他。
乔骁抵抗不住她的目光,只能转头别过脸,挪开他的视线,“早点歇息吧。”
“你别闹了。”
她轻笑一声,“我没有闹喔。”
还说没有闹,她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了,这样的姿势位置之前也发生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乔骁很清楚。
他掐着余白芷的细腰,“...早点歇息吧。”
明明已经别过了眼,她的脸还是活络在他的脑海当中,尤其是那双润亮的眸子。
“夫君不想吗?”
她的手不规矩顺着他的腹肌纹路游走到危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