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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陆老太太是真喜欢江美舒这姑娘,心善,人也体贴。
先前一个病房那么多人吃饭,也不是没人看到她这个老太太还在饿着。
但是,只有江美舒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愿意去食堂去给她打一份饭。
而且,还知道先给她喂点白菜汤润润喉。
别小瞧了这些细节,一看这女同志就不错。
陆老太太觉得这种女同志娶到自家旺家啊。
她这一提议,江腊梅顿时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了,她今儿的在工会等到一天,也没能等到梁厂长。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梁厂长上门了吗?”
王丽梅摇头,“没呢。”
这下,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个惊天的想法。
既然梁厂长这边相亲不成功。
那为什么不能给美舒换一个相亲对象?
更何况,比起梁厂长,显然陆致远的条件更好,又没有继子这些,完全就是更好的相亲对象。
江腊梅来了兴趣,“老太太,您能做得了您孙子的主吗?”
陆老太太拍着胸口保证,“当然能了,我家大孙子最是孝顺的。”
外面。
陆致远得知奶奶住院后,一手夹着账本,一手提着保温桶,从家里急匆匆的赶来。
也是凑巧。
江美舒刚好要回家,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撞了个满怀。
陆致远胳膊下面夹着的账单,应声而落,飘了满地。
这让江美舒有几分尴尬起来,连忙下检不说,还不住的道歉,“不好意思啊。”
她低着头,眉眼柔美,粉白色的脸透着几分清新可人。
陆致远怔了一下,他摇头,“没事。”
江美舒捡那账单,她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会计凭证吗?
她上辈子大学四年,年年专业课第一,大三下学期就去事务所实习了。
毕业后,直接进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单位财务部。
开始上班的头半年都快给录凭证给录吐了。
江美舒到一半,要递给对方的时候,出于对数据的敏感。
江美舒眯了眯眼睛,突然又收了回来,看了片刻后,朝着陆致远说道,“这一笔账是错的。”
“存货数量和库存数量对不上。”
这话一落,陆长程顿时一愣,他顺着江美舒指着的会计凭证看了过去。
还真是!
“还有你这个月的差旅费也不对,你差旅费怎么可能大于这个月的总费用?“
不过片刻功夫,她竟然指出了两个问题。
陆致远更意外了,他这才抬头细细地打量着对方,对方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轻,脸颊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皮肤白的跟剥壳的鸡蛋一样。
眉眼干净又漂亮。
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同志?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两笔漏账?
这让陆致远挑眉,也是震惊的,他不动神色的压住情绪,低声问她,“同志,你也是会计专业的?”
不然,对方怎么对做账如此精通?
一听到这个问话。
江美舒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否认,“不是。”
她这辈子才不想当会计了。
也不想当财务了。
算账是她,背锅也是她,坐牢还是她。
她才不要当这种可怜的牛马了。
江美舒微微一笑,“无业游民。”
说完,转头就跑,生怕对方黏上来了。
这让陆致远想追都追不上了,只能把所有的账单全部都捡了起来,提着保温桶慢慢爬上台阶。
只是,江美舒没看到的地方,陆致远的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竟是亮到惊人的地步。
谁都不知道。
陆致远不是不想结婚,他只是眼光很高,读书读多了以后,他更倾向于寻找到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人。
陆致远想,他可能找到了。
之前那个女同志就是。
在会计财务专业上,她竟然如此厉害。
这才是陆致远想找的结婚对象。
只是,忘记问到对方名字了。
这让,陆致远有几分懊恼,但是想到还在住院的奶奶,他顿时收起来乱七八糟的情绪。
寻着护士问到了奶奶的病房。
他从外面匆匆赶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保温桶,“奶奶,你这边出事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他来的很晚了,已经有八点多了。
还不知道他奶奶一个人在医院多无助。
陆老太太看到大孙子来了,她神色就柔和了几分,“我没啥大事,就不想打扰你。”
“说的什么话?”
陆致远板着脸,“您是长辈,我们之间不能用打扰这个词语,太过见外了。”
说这话,他便把保温桶的鸡汤给倒了出来,“出来的着急,这鸡肉怕是没熬透,不过您先喝汤就是了。”
他照顾陆老太太,大家都是看在眼里。
或者说,从陆致远一进来,王丽梅就在观察他,条子好,身段好,面色也不差,虽比不上梁厂长那种少有的惊艳和端正。
但是其实也不差。
陆致远是那种不是特别帅气的长相,但是看着就靠谱。
王丽梅和大姑子交换了一个眼色。
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满意。
这是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
但是,就是不知道对方同意不?
人老成精,陆老太太还没喝汤呢,就看出来王丽梅的意思了,显然是满意了,既然女方父母满意。
那她还要在加一把火。
陆老太太拿起碗,突然叹了口气,“致远啊,在你没来之前其实我已经吃过了。”
这让陆致远有几分疑惑,“我爸给您送饭了?”
不应该啊。
他爸就是个烂赌鬼,不可能给他奶奶送饭的。
陆老太太摇头,“那倒是不是,是隔壁病床他们家的闺女,看我没吃饭便把自己的那一份让给了我。”
“我瞧着那个女同志,年纪轻轻,漂亮又心善,便想做个主,介绍你们相个亲如何?”
若是之前陆致远可能就会答应了。
但是想到自己刚在楼梯口撞上的女同志,他有些心悦对方。
于是,陆致远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奶奶,我暂时不想相亲。”
他想先找到那个女同志。
陆老太太知道孙子的性格,于是,她捂着胸口,“奶奶年纪大了,也没几天好活了,你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老太太这是故意装的。
陆致远也是一样,知道归知道,他却舍不得看着相依为命的奶奶,这般哭诉的样子。
他抿着唇,想了想,“我可以去相亲看一看,但是成不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陆老太太,“成,你去见了之前那个女同志,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这话,陆致远不可知否。
旁边的王丽梅看到他们祖孙,把事情定了下来。
于是,也跟着开口道,“那就这样定了,我回去问问我闺女,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你们来医院就在病房相个亲如何?”
她现在着急的厉害,总觉得梁厂长那边没定下来。
她担心小闺女别到时候,被安排下乡了,要是这样的话,她怕是彻底见不到小女了。
这也太着急了。
旁边的江腊梅有些不赞同,这么着急,她拽了下弟妹的袖子,压低了嗓音,“你不回去问问美兰的意见?“
王丽梅,“这孩子什么都听我的。”
这话说的江腊梅倒是不好在说些什么了。
毕竟,王丽梅是江美舒亲生的母亲。
倒是,一直在旁边陪着江父的,江美兰审视地看了一眼陆致远。
说实话,从外貌条件来说,陆致远比梁秋差远了。
梁秋润虽然不举,但是架不住生得好啊,说一句芝兰玉树也不为过。
那一张脸让人过目不忘。
不过,梁秋润虽然好看,但就像是一个不能用的花瓶。
想到这里。
江美兰目光下移,在陆致远裤子中间的位置停留了三秒钟,鼓鼓囊囊的,应该不至于是个绣花枕头?
让妹妹见见也不错。
多个选择。
陆致远被江美兰这般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有几分不自在,莫名的想把腿夹紧起来。
仿佛这样就多了几分安全感一样。
他清了清嗓音,一身气势带着几分老学究古板的滋味,扶着眼镜说道,“你们商量就行。”
他听奶奶的话。
如果奶奶的心愿是让他相亲,那他就相好了。
他总觉得父亲亏欠奶奶太多了,他想弥补对方一些。
但是相归相,这年头相亲不成功的人太多了。
“那就明天上午,或者下午也成。”
陆奶奶一锤定音,“就看你家美兰什么时候过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赞同。
唯独,江腊梅出了病房的门,眼瞅着下了楼廊道,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后。
她多了几分犹豫,朝着提着东西的王丽梅说,“你说我们就这样定了,会不会不太好?”
王丽梅有些纳闷道,“怎么不太好了?“
月色下,她眉眼依旧漂亮,哪怕是上了年纪,多了皱纹。
可是依然难掩年轻时的风采,能从她的眉眼推断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当然了,王丽梅若不是美人,也生不出江美舒和江美兰,这么漂亮的一对闺女了。
江腊梅踩着月光的影子,慢慢道,“我也是这会才反应过来,我们似乎有些太过冲动了,梁厂长那边还没说完,我们这边就再次给美舒介绍对象了,到时候梁厂长知道了,会不会把他得罪了?”
这话一说,王丽梅就冷笑道,“她大姑,你还没看出来吗?梁厂长根本不想和我们家相亲。”
“相亲没到不说,还有我家老江,他的手被砸断了,梁厂长让陈秘书和杨主任过来看望我家老江,但是梁厂长的儿子为什么过来鞍前马后,还出钱?”
说到这里,她眼里透着几分精明,“我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
“除非,我家老江受伤本身就和梁厂长儿子,扯不开关系!”
这话一落,江腊梅一惊,也想到了厂里面的传言,当时发生火灾后,梁厂长的儿子也在现场。
后来听说,梁厂长发了好大一顿火,带着儿子和杨主任的孩子一起离开了。
这里面说不得就和梁锐有关系。
想到这里,江腊梅感觉自己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她倏地瞪大眼睛,“你是说?”
“这件事和梁锐有关系?”
王丽梅反问她,“难道没有吗?如果和梁锐没关系,为什么我家老江受伤,厂里面的领导来看望他就算了,梁锐为什么也要来?”
“而且我听美舒说,我家老江要拍什么x片,那片子死贵的,厂里面都不一定能报销的下来,但是梁锐一口答应要拍,而且给钱也干脆利落,你说,他为什么这般爽快的愿意付我家老江看病的钱?”
为什么?
街上的路人为什么不来给老江付钱?
那当然是因为江陈粮身上的伤,和这些路人没有关系,但却和梁锐有关系。
王丽梅这话一落,江腊梅瞬间不说话了,这一瞬间她想了许多,“这梁家还真不是好去处。”
“梁厂长人是不错,但是梁说这性子太烈性了,就像是草原的野马一样,一般人都管教不了,美舒又是这般软绵绵的性格,这样来看美舒还真不适合嫁到梁家去。”
到底是在工会当主任的。
不过片刻功夫,江腊梅就已经把前后的利害关系,给琢磨的透透的。
“如今来看,财务科的陆科长倒是更适合美舒了。”
“是啊。”
王丽梅附和道。
“这样来看我们家为什么不能,再去另找出路?是梁厂长先对不起我们的,真要是追究起来,错也不在我们。”
王丽梅这会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现在不像是之前,我们家没退路,只有梁厂长和沈战烈两个相亲对象,如今多了个陆科长,我倒是觉得可以速战速决了。”
不得不说丈母娘挑选女婿,眼光还是毒辣的,王丽梅虽然看好梁厂长,但是架不住梁厂长有个棒槌儿子。
这样一对比下来,梁厂长就是在好也不能要了。
但是,陆科长不一样,对方单身,年轻有为,虽然职位上比不上梁厂长,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年纪轻轻做到了财务科科长的位置。
未来,也不是不能把梁厂长给干掉!
江腊梅倒是想的更多,“不过,你说让美舒和陆科长相亲,她能同意吗?”
显然江美兰之前不愿意和梁厂长相亲。
给江腊梅弄出了阴影了。
别他们这边把人安排好了,到时候江美舒又不愿意和陆科长相亲。
这可就麻烦了。
这下还真把王丽梅给问住了,“同不同意?我也不晓得啊。”
她想到大闺女的固执样,她生怕别把小闺女也传染了。
于是。
王丽梅想了个法子,“这样吧,先不和美舒说,让她明天来看她爸的时候,让他们互相见一面,说不得就看对眼了呢?”
“会不会不太好?”江腊梅倒是迟疑了。
“你有更好的法子吗?”王腊梅急的上火。“我算了算日子,还有二十三天就要报名下乡了。”
“这要是在不弄完,我家美舒就要去下乡插队了,就她那个病秧子身体,去种地?怕是都活不过三天。”
这是实话。
江腊梅也想到了这里,“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做。”
晚上王丽梅回家后。
江美舒都已经睡了,她睡着了是真漂亮,眉目柔美,肤色白净,像是一朵安安静静的栀子花。
不过她真是个小馋猫,还惦记着白日里面和梁厂长相亲,拿回来的罐头没吃呢。
这还,睡觉的时候还抱着两瓶罐头在怀里。
看的王丽梅哭笑不得,偷偷的抬手,打算从江美舒手里,把罐头给抽出来。
毕竟,这都十月的天气了,一天比一天凉,这种玻璃罐冷冰冰的揣在怀里,就小闺女这身子骨,揣一晚上怕是要感冒的。
只是,王丽梅刚一动,那黄桃罐头还没抽出来呢,江美舒就惊醒了,一脸警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谁偷我罐头!”
白白净净的脸上,跟猫一样张牙舞爪的,倒是平白多了几分可爱来。
这让,王丽梅哭笑不得,“谁偷你罐头了?”
“到了秋日后半夜凉的厉害,你抱着罐头瓶子睡觉,怕是不要要你这身子骨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
江美舒茫然的目光慢慢聚焦,“妈?”
像是一只奶白色的猫咪,寻了温度就往王丽梅的胳膊上蹭了蹭,这是她上辈子惯会在母亲面前撒娇的样子。
想到这里。
江美舒骤然一?,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王丽梅是她妈。
但却不是她一个人的妈妈。
一种钝痛从心脏袭来,这让江美舒有片刻的呼吸不畅,整个人都痉挛了下。
“怎么了?”
眼看着小闺女的脸色开始发白,王丽梅顿时紧张起来,慌乱的扶着她的躺下,“是不是胸口又痛了?”
江美舒点点头。
两个妈妈不一样,但是在这一刻,她们脸上的担忧却出奇一致的重合了。
江美舒想。
她是江美舒。
是七十年代的江美舒,她该学会接受这个身份的。
也要去接受家里的每一个人。
想清楚这一切后,江美舒抿着唇,低声问道,“爸,那边怎么样了?”
王丽梅,“还成,有你姐和战烈看着在,病房住不下那么多家属,所以我就回来了。”
其实,她应该留下的,但是转念一想,大闺女和沈战烈才领证。让他们分开也不好,而且王丽梅想的更多一些,刚好借此机会,观察下沈战烈的为人。
若是好,那她才算是彻底放心了去。
江美舒微微蹙眉,“那他们怎么睡?”
“医院外面有纸皮箱子铺在地上将就一晚,若是还是不行,就花两毛钱去租个床位。”
“这些你都用操心了。”
王丽梅很严肃地问她,“美舒,你对梁厂长怎么看?”
老梁?
江美舒茫然了片刻,旋即抿着说道,“是个好人。”
老梁真的是好人。
收养战友的孩子,不生自己的孩子。
就冲着这点,他的人品绝对没话说。
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王丽梅听到这个评价,心里咯噔了下,说实话这个评价又宽泛,又很高。
这让王丽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又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梁锐呢?“
提起梁锐,想必女儿对梁厂长的那么高的评价,可能要降低几分?
江美舒摆摆手,“这人就是欠削。”
一句话形容的极为精辟。
梁锐就是欠削!
这让王丽梅哭笑不得,“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这下,江美舒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她指了指细白的指尖,“妈,你问这话是?”
倒是多了几分警惕。
王丽梅也没想到平日那般迟钝的小闺女,今儿的竟然这般敏锐。
“没什么意思,这两天家里没事,你爸又在住院,明儿的白天你和我一起去医院照顾你爸好了。”
“让你姐和战烈休息两天。”
江美舒暖了一声,“没问题。”
“妈,我们去吗?”
林巧玲问了一句,她还是江家儿媳妇呢。
王丽梅,“你和老大继续上班,你爸这住院耽误的了工作,下个月月初发工资,我们家进项要少一半,要是你和老大也请假了,到时候下个月我们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吧。”
这就是普通人家的难处了。
不敢生病。
不敢请假。
因为要吃饭,也因为压力大。
林巧玲其实还蛮喜欢自家婆婆这种讲理的,婆婆讲理,她也不是坏人,乐得做个人情。
“这样吧,等明儿的晌午我和大响下班儿了,就去医院看爸。”
这算是个孝顺的。
王丽梅嗯了一声,“有心了。”
都出了小闺女的卧室,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你早些休息,明儿的随着我一起去医院。”
江美舒暖了一声,把被子蒙在头上打了个滚。
头一次觉得其实兄弟姐妹多,也有兄弟姐妹多的好处。
起码父母生病住院的时候,有人替手。
不像是她当初,父母生病,她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
正当江美舒打滚的时候,王丽梅突然又撩开帘子喊了一声,“美舒?”
江美舒取下被子,露出一张柔美莹白的脸,杏眼微睁,“怎么了?”
王丽梅想说下明天她和陆科长相亲的事情。
但是想到之前大闺女的相亲抗拒的样子,她顿时又把这话咽了回去,“没事。”
江美舒觉得母亲有些怪怪的,但是却摸不着头脑。
等母亲离开后,她抱着自己的黄桃罐头瓶摸了又摸,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橙黄色的黄桃在糖水里面摇曳,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咕咚一声。
江美舒咽了下口水,又强行把目光给转移了,把黄桃罐头塞到了枕头里面盖着。
“不能吃,不能吃”
她喃喃,一张小嘴红艳艳的。
“要给姐姐,还要给爸爸。”
她怕自己一个人开了,忍不住化身为饿狼,这两瓶黄桃罐头都不够她造的。
那姐姐怎么办啊?
毕竟,江美兰可是连相亲,都能给她打包一份阳春面回来的人。
这样的江美兰,让江美舒根本吃了独食。
至于那黄桃罐头,江美舒睡到半夜,摸了又摸,喃喃道,“老梁真是好人啊。”
这年头头一次见面送人黄桃罐头。
这和后世第一次见面就去五星级吃饭,有什么区别?
梁家。
梁秋润忙完工作回来,已经是十一点了,他斯文俊美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浓浓的疲惫。
梁锐闯出的祸有些大,他为了解决后续的问题,很是废了一大番精力。
他到家后,没直接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了西边的屋子,也就是梁锐住的屋。
梁锐背上被皮带抽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疼的睡不着,他趴在床上,一遍遍复盘白天的事情,从他听信梁海波和陈红娇的话,在到梁风在他耳边说放火。
以及后来父亲不顾危险进去抢救他,事后还要为他的所作所为扫尾。
以及,白日的江叔痛苦的样子。
他越复盘越后悔。
他恨不得打死之前的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啊。
这么耳根子软啊,竟然相亲了梁海波和陈红娇的话,他们可是从来没有纷过他的好。
江锐坐了起来,朝着自己的脸就是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梁秋润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看到梁锐扇自己,顿时皱眉道,“梁说,你这是做什么?”
“爸!”梁锐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个时候进来。
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却顾不得了,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扯到背后的伤口,痛的脸色都发白了,“你那边怎么样?”
“挨骂了吗?”
叛逆桀骜的少年,此刻脸上只有浓浓的担心。
这让梁秋润其实是有些欣慰的,他从未在梁锐脸上看到这种事情。
他本来到嘴边的话,改成了,“挨骂了。”
老师和他说,在孩子面前要适当的示弱。
这话一落,果然梁锐脸上的愧疚更大了,“爸,对不起。”
少年低着头,眼眶通红,“我给你添麻烦了。”
梁秋洞揉了揉他的头,低垂着眉眼温润又清雅,“父子之间不必用麻烦这两个字。”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闹的大,你若是能从中间吸取教训,爸这一顿骂也没白挨。”
梁锐抿着唇,点了点头,“那后来解决了吗?”
梁秋?嗯了一声,“解决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肉联厂的损失由你个人承担,梁说,你做的到吗?”
梁锐站直了身子,拍着胸脯保证,“做得到。”
这让梁秋润微微一松,他有些累了,便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的腿是极长的,这般坐着腿微微蜷缩着,因为抻着膝盖,以至于西装裤脚露出来了,露在外面的脚踝肌理线条清晰,白皙而又力量。
他抬眸淡如水,“白日让你和陈秘书去医院,怎么样了?”
梁锐抿着唇,“江叔叔的手骨折了,白日要拍片子,片子费用太贵,陈叔说要和厂里面报备,我就自作主张给他先付钱了。”
说完,他忐忑地看向梁秋润。
梁秋润扬了扬眉,“做的不错。”
“还知道事后弥补。”
“还有呢?”
“还有?”梁锐纳罕了,他绞尽脑汁了,“我明天还要去看望江叔叔,我已经和王妈说了,让她帮忙炖鸡汤给江叔补身体。”
梁秋润反问他,“为什么要王妈做?”
“谁惹出的祸,谁来做。”
这
梁锐想说他不会,对上梁秋润的目光,他顿时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
“我会跟王妈学的。”
梁秋?嗯了一声,他有些困乏了,抬手捏了捏眉心,“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
梁锐有些茫然。
“检讨书。”
梁秋润,“你写一份检讨书出来。”
“周一肉联厂开大会的时候,上去公开检讨,你,梁风,梁海波,一个都少不了。”
梁锐听到这话,顿时怔住了,“爸。”
梁秋润,“不止你写,我也会写,到时候我会陪着你们一起上台检讨。”
这一件事影响并不小。
也就是梁说年纪不到,不然少不了要去公安局。
梁锐抿抿嘴,“爸,对不起。”
是他连累了对方。
梁秋润,“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怎么解决。
梁锐,到了年底你就十六岁了,做事情不要这般冲动了。”他看着他,眉目认真,还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我在这个位置上,不少人在盯着,也不少人想让我下马,你懂吗?”
他不求梁说给他帮忙。
起码,梁说不能给他拖后腿。
梁锐攥了攥拳头,声音低低的,哑哑道,“爸,我知道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站了起来,灯光下他的背影修长,身姿挺拔,“明天上午我会请假,陪着你一起去看望江同志。”
梁锐点头。
“另外。”梁秋润都去了门口,他又停了下来,“还抗拒吗?”
抗拒什么?
当然是还抗拒相亲吗?
梁锐听懂了,他垂了垂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睑,少了几分倔强,多了几分妥协,“或许,我可以尝试去接受下。”
梁秋泡,“那明天一起见个面。”
“梁锐,态度真诚一些,不要在闹脾气了。”
梁锐闷不做声,“我晓得。”
吃一堑长一智。
他该长记性了。
就是不知道,江叔,还有“江美兰”愿意原谅他吗?
梁锐不知道。
梁锐睡着后,梁秋润过来看了他一眼,去卫生间清洗了一番后,坐在办公桌前思考问题。
这是梁秋润的习惯。灯光下,他眉眼温润,坐姿闲散,一身浅灰色格子睡衣,越发显得清润斯文。
在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
梁秋润起身,打开书桌最上面的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大前门,这是家里最好的烟,他记得江同志会抽烟。
柜里面,拿了一罐麦乳精出来,记得下面好像还放着一桶奶粉,一起添了进去。
拿完烟后。
又去了堂屋的
五
斗
看着这东西觉得不
够
。
想要凑够四件,
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他记得骨折是要喝骨头汤大补的。
王妈已经下班了,明天让她去显然是来不及。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肉不好买,因为市场紧缺。
梁秋润索性打算自己跑一趟,早上五点半,他的生物钟准时醒来,打了一套军体拳后。
陈秘书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梁秋润上车,“送我去东风市场。”
这话一落,陈秘书一愣,“去哪?”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去东风市场。”
“买大骨。”
陈秘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是那个他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梁厂长吗?
梁秋已经坐到了后排,但是陈秘书却还在外面。
“还不上来?”“清清淡淡的声音,却让陈秘书瞬间回神。
“来了来了。”
一直到东风市场,陈秘书都还是惜的,“领导,我们买大骨做什么?”
他还有几分纳闷。
梁秋润,“江同志受伤,买了大骨你开车直接送到取灯胡同。”
竟然连江家住在哪里都知道。
这下,陈秘书懂了,“您不去吗?”
“大骨不能方便送到医院,所以你送到他家,我和梁锐拎着东西去医院。”
“再次之前,我还要先回一趟办公室,把早上的紧急事给解决了。”
这是工作吩咐。
陈秘书瞬间明白。
“收到,那我送完大骨到江家后,我在单位接您。”
梁秋润嗯了一声,闭
其实,陈秘书有些疑惑,为什么买大骨不让他去?领导要也要跟着去?
领导的时间最是金贵的。
直到陈秘书去了东风市场,他才知道梁秋润为什么要来。
因为,他们压根没去前面的猪肉档口,而是找到了东风市场门市部的许经理,“老许,我要一副筒子骨,外加??”
“外加五斤排骨。”
许经理愣了下,“秋润,你们自己厂子都是肉联厂,你做什么要我来我这里要排骨?”
“我这里肉也不够啊。”
梁秋润,“肉联厂的肉只对外出售,不对内部人出售。”如果肉联厂直接单独零售,那么整个市场打乱了。
他就是厂长,也要守着这个规矩。
这
许经理一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讲规矩。”
“不过这筒子骨和排骨有没有,我要去问下才知道,你坐在这里稍等我一会。”
说完,许经理就出了门子,不一会的功夫,便提着五斤排骨,以及两副筒子骨进来。
“这可是今天所有的存货了,都给你了。”
“今儿的要是换一个人来,我保管不会给。”
这年头的肉多金贵啊。
别说厂长了,就是大领导家也要凭票买,家里的肉票都是定量的。
梁秋润点头,“谢了。”
许经理摆手,“不过,你要这么多排骨和筒子骨做什么?”
梁秋润,“有用,回头聊。”
走的时候,往许经理的桌子上放了两包大前门,请人帮忙办事,哪里能不出力的。
等出东风市场门后,一大袋蛇皮袋的东西,就被陈秘书放在了后备箱。
梁秋看了片刻,沉吟道,“大骨送到江家,前面座椅上的东西不用动。”
陈秘书想了想问道,“那您呢??”
去江家和去肉联厂可不顺路。
梁秋润思索了下,“我搭公车回单位,你直接去送东西,越快越好,江家怕是急需。”
剩下的他送到病房,按理说,这大骨也该送到病房的,但是病房送这东西实在是不方便,太过扎眼了一些,平白给江家添麻烦。
而且,梁秋润考虑的还有一点,江家怕是不一定能买到肉,肉联厂失火导致外面市场上?肉供给,大幅度减少。
别说江家了,就是梁家都不好买肉。
还真让梁秋猜到了。
江家确实急需要大骨,王丽梅想弄出来炖汤送给爱人喝。
一大早,王丽梅就拉着江美舒去东风市场了,出门之前,她还看了一眼江美舒的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棉布衬衫,虽然难掩眉眼清丽,但是破衣服就是破衣服,看着不顺眼。
王丽梅不动神色道,“去把晓娟的校服穿着。”
江美舒扯了扯衣服,有些纳闷道,“我又不去相亲,穿这么好干嘛?”
这话问的王丽梅一顿,心说咋不是去相亲了,只是没告诉这孩子。
她不自然道,“去市场买东西,出门子你能不打扮下?”
江美舒倒是没在意母亲的神色,当然,她从来也不会怀疑到母亲身上。
她这人乖觉,母亲说换衣服,她便果断进屋换了一套干净体面的校服出来,跟着王腊梅一块去了东风市场。
这厢,他们刚到
江家,车子刚走。
。
王腊梅带着江美舒直奔东风市场的猪肉档口,只是还没到呢,老远就看到猪肉张拿着刀在案板,准备收摊了。
王丽梅顿时意外了,“猪肉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
猪肉张,“今天就一头猪供应,早都卖完了,要是需要猪肉明天赶早排队来。”
这??
王丽梅顿时急了,“那筒子骨还有吗?我们家有个骨折的人,急需要炖大骨来补身体。”
猪肉张,“没了。”
“别说大骨了,就是杂骨都没了,今儿的早上筒子骨都没上档口,就被别人一口气全要走了。”
王丽梅一听这话,顿时气的牙痒痒,“哪个棒槌把大骨头都买完了?”
“让别人怎么办?”
“真是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