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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突然开口把大家都给惊着了。
大伙儿也下意识地看过去。
“这个钱可不少。”相当于普通人一个多月的工资了,“你想清楚了吗?”
梁锐被大家看的不自在,他摸了摸脸,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我犯错了,我承担不行啊?”
语气虽凶,但是人却有些不好意思,“在哪里交钱?我现在去交钱,马上就安排拍。”
还是那么一个人,但是拧巴的倒是有些可爱了。
陈秘书抬眼看向他,“梁锐,未经审批就擅自出钱,财务科这边是不认账的,所以你想好了吗?“
“你一旦出钱,很有可能拍片子这笔钱,就要你个人出了。”
这是肉联厂的规矩,所有要报销的单据,都要提前报备,不然大家都随便报销,那岂不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了。
梁锐抿着唇,他鼻梁极为高挺,拱着浓黑的眉眼,看起来桀骜又叛逆,“我出就我出。”
“这个钱本来就应该我出。”
他走到江陈粮面前朝着他鞠躬,“对不起,因为我和梁风才导致您救火受伤,您受伤的医疗费一切都是我来承担。”
梁锐这一举动实在是太突然了。
以至于大家伙儿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江陈粮有些手足无措,他是知道的梁锐是梁厂长家的孩子,这孩子地位高的,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想清楚这些后,江陈粮下意识地就要避开,却被江美舒给摁着,向来迟钝的江美舒,这会脑子却格外清醒。
“爸,这是你应该受的。”
这话一落。
梁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来。
江美舒绷着一张玉脸,凶巴巴,“看什么看?你要不放火,我爸就不会受伤,我爸不受伤,也不会遭这个罪,这个钱你该给,道歉也该道。”
说实话,江美舒有些生气的。
越是对家人认可,她越是对始作俑者生气。
听到江美舒这教训的话,向来叛逆的梁锐,第一次没有反驳,而是承认,“是我做错了,我道歉。”
这话一落,陈秘书一惊,要知道他算是跟着梁秋好多年了。
他也认识梁锐许久了,知道这孩子最是高傲,叛逆,想要从他口中说出一个“我错了”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会,他竟然从梁锐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没想到,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江美舒双手抱胸,“知道错了就好。”
“鞠躬鞠的不到位,九十度弯腰会不会?”
话落,她一巴掌朝着梁锐的后背拍上去,噼啪一声,“在低点。”
很大的力气。
拍在梁锐身上,有些痛,还有些痒。
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般教训过。
他咬着牙看着江美舒,不可置信中还透着几分屈辱!
“看什么看?”江美舒腰板挺直的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中还透着不信任,“这就是你的道歉吗?连九十度弯腰都不会,要知道你弯的是腰,而我爸断的是胳膊啊?“
“还是说,你的道歉如此不值钱?”
“弯腰都不会了?”
少年受不得激,江美舒这话这动作,简直就是在他雷区蹦?。
梁锐咬着牙,脸都憋红了,到底是守诺的,低着头,把高傲的腰弯了下去。
弯下去的一瞬间,他后背上的皮带鞭痕就跟着锥心的疼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心里就恶狠狠地骂了起来,“好恶毒的女人!”
江美舒的耳边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
[恶毒值+1+1+1}
[支付宝到账十万、十万、十万刀
江美舒她几乎在内心土拔鼠尖叫起来,“统啊,赚钱这么容易吗?”
“三十万,三十万啊啊!”
她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赚到了三十万!!
这是她上辈子,一个月一千八的工资,要赚一辈子的钱!
江美舒从来不知道,原来赚钱可以如此容易。
系统看了一眼屈辱到发抖,脸色爆红的梁悦,“舒舒,我发现你是梁锐的克星。”
它就说找舒舒绑定没错!
这天底下迟钝克叛逆!
果然如此。
江美舒还有些懵,“是吗?”
她之前都是有感而发,确实是生气梁锐放火,导致她爸受伤。
“你看梁锐。”
江美舒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梁锐还半弯腰,低着头,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白玉一样的耳朵充血了起来。
那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处。
江美舒心里舒坦了,“好了,弯腰弯的不错,去把钱交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抬着下巴说话的样子,有多气人。
旁边的陈秘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脾气差的梁锐,暴起了。
要把江美舒打一顿。
哪里料到。
梁锐听到这话,只是直起腰,用着冒火星的眼睛,瞪了一眼江美舒。
深吸一口气,身子倒是老实,转头去一楼缴费处交拍片子钱了。
江美舒在后面和她爸说话,“爸,看到没,始作俑者瞪我,你不要原谅他,也不要接受他的道歉!”
走在走廊道大理石上的梁锐,脚步一滑,后背伤口越发疼,他咬牙切齿道,“恶毒的女人!!!“
他在也没见过比江美舒,更恶毒的了。
叮咚。
叮咚。
[恶毒值+1+1]
[支付宝到账20w]
江美舒的眼睛亮的都快可以当灯泡了。
“统,我好像知道怎么刺激梁锐,赚取恶毒值了!”
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这一会,支付宝到账五十万。
五十万啊。
“......“
为梁锐默哀一分钟。
梁锐走了。
江美舒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这让陈秘书极为震惊,“江同志,你??”
真是好厉害啊。
就是梁秋润都做不到这个地步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秘书去问江美舒。
江美舒一脸疑惑,“什么?”
陈秘书“…………”
算了。
可能江同志也是无意识的。
不过,他要把这一茬给记住,回头要和梁厂长说一下。
江同志简直就是梁锐的克星。
她太适合给梁锐当后妈了。
“好了,既然有人去缴费了。”李大夫开了一张单子,“一会你们拿着我的单子和缴费的单子,一起去一楼的一零四,下楼左拐走到尽头就是,进去后把单子交给里面的大夫,对方就可以给你安排拍片子了。”
这话一落。
江美舒顿时点头,接过李大夫开的单子,朝着对方道谢后,便扶着江陈粮下去。
刚好下到一楼,遇到交完费的梁锐过来了。
梁锐脸色臭臭的,拿着缴费单过来,江美舒伸手去接,梁锐却哼了一声,转头交给了江陈粮,“江叔,这个给你。”
他才不要给“江美兰”,这个恶毒的女人!
江美舒无所谓,不给她单子可以啊。
她会上眼药啊。
她转头便朝着江陈粮说道,“爸,你的手受伤了不要接,让始作俑者去交给大夫。”
江陈粮都把手给伸出去了。
结果听到女儿的话,又停顿了下来,偏偏,梁锐又把单子递过来了。
场面就尴尬了起来。
江美舒气哼哼道,“你把单子交给我胳膊受伤的爸,你是故意的吧?想让我爸伤的更厉害点?”
这简直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
他真没有。
他就只是不想把缴费单给“江美兰”而已,偏偏这人又这么说。
他要是把单子交给了江陈粮,岂不是变成他真的是故意的了?
梁锐捏着鼻子把缴费单收了回来,捏在手里,在前面领路去找大夫交单子。
这看的陈秘书目瞪口呆。
不是!
江同志这般对梁锐挑刺了,他都忍下来了?
不行,不行。
必须记录下来,回去和梁厂长反馈。
眼看着梁锐离开了。
江陈粮朝着女儿道,“闺女,你还是收着点,他到底是厂长的儿子。”
和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身份,差的太多了。
江美舒点头,白皙的下巴微扬,“我知道啊,爸,是他造成你的受伤,和他的身份没有关系。”
“该骂还是要骂。”
骂的越狠。
恶毒值越多。
她钱也越多。
见闺女听不进去,江陈粮叹口气,“不能这样的。”
他在车间待了快三十年,太清楚身份的压制了。
在看自家闺女,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上班的毒打,还不懂身份高压死人的道理。
他怕后面梁锐报复啊。
只是,这话现在没法说。
他只是担忧地叹口气。
江美舒有些纳闷,“爸,对于这种人我们对他好脸色,他就会对你好吗?”
“不会的,要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就不会受伤了。”
她是迟钝,但是并不代表她笨。
有些关系她比父亲看得更明白。
旁边的陈秘书听到这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大智若愚。”
记下来,跟梁厂长反馈。
等到了拍片子的地方后。
梁锐把单子一交,大夫看了一眼他,“是你要拍?“
“不是。”
梁锐立马让开身子,把江陈粮露出来,“是这位大叔要拍。”
拍片子的大夫看了一眼江陈粮,“胳膊是吗?”
“露出来给我看一眼。”
江陈粮照着做,江美舒在旁边帮忙卷袖子。
“好了,病人进去吧,你们在外面等着。”
江美舒知道这些流程,所以倒是理解,反倒是江陈粮有些紧张,杀猪都不怕的人,这会却忍不住哆嗦起来,“美兰啊,我这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听说这机器能够透过皮肉看到骨头,那岂不是要将他千刀万剐啊。
这是他的报应吗?
他去杀猪。
医院的大夫来杀他。
江美舒听完哭笑不得,“爸,你放心进去吧,医生不会把你千刀万剐的,x片是你把胳膊放在那就可以了,完全不用动。”
这下,江陈粮稍稍松口气。
病人实在是害怕的话,可以来一个家属陪同。”大夫突然道,“不过这玩意儿听说对人体有害,你们进来陪同的人要想好了。”
这话一落。
江美舒便要陪着上前,“爸,我陪你吧。”
她是知道x片的,这个有辐射。不过和亲人比起来,这些辐射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江陈粮有些犹豫,“算了,大夫都说了对身体有害。”
“我去。”梁锐站了出来,双手抱胸,态度还是拽拽的,”进不进?”
这话一落。
江美舒瞬间抬头看了过来。
梁锐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看过爷这么帅的?”
“就你那小身板,进去还不够x片一刀切的。”
他倒是无所谓了。
反正他这人从小都不怕痛。
得!
这也是半个文盲,还以为进去x片要被切的。
不过,让江美舒意外的是梁锐,在误会的情况下,明知道进去要被切片,还愿意陪着她爸进去。
他似乎也没那么坏?
她刚这么想。
下一秒,就听到梁说道,“走不走啊,怎么墨迹的跟个娘们一样。”
“拍个片子还要这么久。”
江美舒瞬间收回觉得梁锐不错的话。
“爸,那你跟梁锐进去吧。”
旁边的陈秘书欲言又止,“梁说,你想好了?”这要是进去了,对身体有害,他对梁厂长没法子交代啊。
梁锐抿着唇,下颌线紧绷,“你怎么这么?嗦啊,我都说了我负责我负责,这有什么想不想好的?”
不就是挨两刀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拉着江陈粮完好的胳膊,就要进去。
这下,大家拦都拦不住。
眼看着梁锐和江陈粮进去了。
陈秘书忍不住感慨道,“看不出来这孩子,还挺有责任心的。”
这一次,江美舒难得没有反驳。
脾气差。
但是心不坏。
值得关注,大不了她下一次少气下对方。
拍片子很快,不过十分钟左右,梁锐就带着江陈粮出来了,不,应该说是扶着他出来了。
江美舒有些讶然,她挑挑眉顿时迎了上去,见她一过来,梁锐就跟?手山药一样,把手甩开了,“不是我要扶他的,是老江非要扶我的。”
这怎么进去了一趟,就变成了老江了?
旁边江陈粮倒是哈哈笑,“是啊,我说小梁我腿软了,你扶着我。”
“他就扶着我了。”
“闺女我跟你说,小梁这孩子真义气,他进去以为要刮骨刀,还让医生先拿他练手,别把我刮错了。”
这可是刮骨啊。
当时梁锐就把袖子撸起来了,露出结实紧致的小臂膀出来,就让对方拿到刮肉。
把大夫都给吓着了,忙说他们这里是正规的医院,不是黑心诊所。
梁锐没想到江陈粮,把他在里面出的丑都说了出来,他极为不自在的揪了揪耳朵,“倒也不是那样。”
具体是怎么样的,他却不肯说了。
江美舒瞧在眼里,“大夫怎么说的?”
“说要等一会才出结果。”
出结果的速度很快,原以为要半天呢,却没想到不过半个小时结果就出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没人拍片子。
江陈粮的那个片子拍完了,两个大夫一起忙活着一个片子,速度自然是快了。
他们拿着片子去找了李大夫,李大夫看完片子,他神情有几分严肃,“是骨裂。”
“能看到吗?是这个位置。”
他一指大家都看了过来,果然在李大夫指着的位置看了一个小缝隙。
“打个石膏在医院住几天,另外,受伤的手不能用力,这几天在打下点滴。”
这
“还要住院啊?”江陈粮惜了下,“能不住院吗??“
李大夫指着片子,“你这个胳膊按理说要做手术打钢钉的,我没让你做手术都是好的,留下住几天院观察一下。”
住院多贵啊。
江陈粮还想拒绝。
这一次,陈秘书却开口,“住吧,不然不放心。”
梁锐虽然没说话,但是却也点头,他虽不着调,但是这会却说了一句靠谱的,”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步了。”
他们都把话说完了,江美舒自然是不好说什么了,她只是在江陈粮耳边说,“反正公家报销,住吧爸。”
江陈粮叹口气,“就算是公家报销,也不能这般乱花钱啊。”
江美舒振振有词,“人李大夫都说了,你这要住院,什么叫乱花钱?乱花钱是你没病来住院的。”
难得。
梁锐没有反驳,他点头,注视到江美舒在看他的时候,他把脖子一扭,像个鸭子一样,把头扭到隔壁去了。
江美舒嘴角抽了下,扶着江陈粮胳膊,“走吧,少数服从多数。”
这下,江陈粮没法子只能听从了。骨科的病人不多,或者说是大多数人都像是江陈粮这样,就算是受伤了,也是在家强忍着,自己随意对付过去。
普通人并不会来医院。
所以,江陈粮打石膏的时候,如同拍片一样,一气呵成根本不用排队。
等他这些都弄完后,胳膊也缠成了一个蚕茧出来了。
陈秘书看他没有大问题后,这才提出告辞,“江同志,你好好在医院住院,我要先回去了,给你提交住院申请费。”
他这般客气,让江陈粮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忙点头,“陈秘书,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是。”
江美舒不喜欢父亲这般唯唯诺诺,明明,他在生产车间的时候,是那般厉害。
一刀子下去,在厉害的猪也会趴下,但是面对人的时候,他却把自己放的格外的低。
陈秘书提出离开,杨主任自然也不会留下了。
他们都要走了。
才想起来提醒梁说,“你今天还在上课。”
今天周四,梁锐逃课逃的正大光明。
这下,梁锐没法子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一走,去病房的时候,就只剩下江美书和江陈粮了,江陈粮的胳膊还有些痛,他面色有些苍白,精神也是萎靡不振的,“是不是觉得爸太过没骨气了?”
江美舒抿着唇,坐在旁边不说话。
江陈粮靠着枕头上,闭上了眼睛,这样痛苦似乎能减轻一些一样。
“闺女,我们穷人就是要活的小心翼翼,不然上面的人想整我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行。”
他活了一辈子,也谨慎了一辈子。
不然,肉联厂两次大精简,早都把他给筛选下去了。
江美舒不太懂,“可是爸,你是受害人。”
江陈粮睁开眼睛,那一双平日过分老实的眼睛里面,此刻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睿智,“我是受害人,但是如果单位不管我,你觉得我能怎么办?”
“去闹吗?去闹的话,在领导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说不得下次精简的名单就有我了。”
“闺女,我们人这辈子小心行事,才不会走错路,去谨慎的对待每一个人,不说指望对方看重我,起码不会踩我。”
“就像是杀猪一样,知道爸爸为什么是车间的一把刀吗?”
江美舒摇头。
“因为我对人唯唯诺诺,但是我杀猪准,一刀子进去,猪在我手里活不过三分钟,这是我的绝活,所以我手底下才能有一堆徒弟。”
“当然,这些话说的有些远了。”江陈粮低头看了一眼蚕蛹一样的胳膊,“我倒是觉得这次受伤挺值的。”
不止陈秘书来了,连带着车间杨主任也来了,还有厂长的儿子,后面还会有厂长和工会。
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
打今儿起,他江陈粮就算是在领导面前挂了名号了。
这是江美舒从来不了解的江陈粮。
正说这话,护士一连着安排进来了三个病人住进来,连带着家属一起,浩浩荡荡十多个人。
江陈粮顿时止住了话头,闭眼休息起来。
江美舒看着这热闹如同菜市场的病房,微微皱眉,“爸,你先休息,我去问下护士,能不能换个病房。”
江陈粮想说不用,对上女儿坚持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摆摆手,休息起来。
江美舒找到了护士,“同志,我们病房太吵了,能换个人少的病房吗?”
护士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们这里的病房都是遵循住满原则,病房没住满,是不会再去开下一个的。”
“在或者我们这里还有高干病房,你家有人脉吗?住进高干病房是要证明的。”
江美舒抿着唇,“没有。”
“那就只能住原来那个病房了。”
江美舒想了想,“那您能进去约束下病人和家属吗?声音尽量小点。”
这个护士倒是能做,对方便跟着江美舒进了病房,扬声道,“保持安静,病人要多休息。”
不过,她喊了之后,也就维持了十来分钟,又吵吵起来了。
江美舒还要去找人,江陈粮却拉着她,“就这样吧,能住到医院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去问问你妈什么时候来,我有些饿了。”
江美舒身上是没粮票的,粮票都在家里,“我通知我妈了,但是还没来。”
话落。
王丽梅就走进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当看到自家爱人换上病号服,躺在床上,一手打着吊瓶,一手跟蚕茧一样。
王丽梅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了,“老江,你受苦了。”
两人年少相亲认识,后面相濡以沫半辈子,虽然没有太浓的感情,但是都习惯了对方好好的样子。
听到王丽梅哭声,江陈粮想抬手给她擦泪,结果左手打了石膏包起来了,右手在打针,一动吊水管就跟着动了起来,连带着血管里面的针也跟着痛了起来。
江陈粮倒吸一口气,“好了,我没事,多大的人了,还哭这么厉害。”
王丽梅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越发心疼,“大夫怎么说的?“
江陈粮的精神有些萎靡。
还是江美舒接了东西,一个个整理出来,解释道,“爸的胳膊是骨裂,拍了片子打了石膏,大夫让先住院观察几天,若是没问题了就出院。”
王丽梅一听,眼眶更红了,“厂里面呢?厂里面怎么说的?”
江美舒把她坐的疙瘩汤拿了出来,王丽梅顺势接了过去,她这才小声道,“厂里面的陈秘书和杨主任都来过了,说爸这次因公受伤,单位可以报销。”
这下,王丽梅才松口气,“那这单位还挺良心。”她把盛放疙瘩汤的铝制饭盒打开了。
浅浅的一盒,白花花的面疙瘩,切碎了嫩绿色的白菜进去,还淋了一个蛋花,在最上面滴了麻油。
打开铝制饭盒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都是扑面而来的香味。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而江陈粮隔壁床的老太太,更是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咕咚一下。
在整个病房内显得格外响亮。
这下,饶是江美舒都忍不住看了过去,老太太穿的极为体面,中山装,头发梳的也工整,满头银发,很是和善。
对方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
“让你们见笑了。”
和别的病床人多不一样,老太太这个病床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
也没人来照顾。
这让,江美舒当即就不落忍了,因为她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父母今后的影子。
如果她醒不来。
她父母年迈住院了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无人照料?
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病床。
江美舒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王丽梅看出了什么,小声道,“你爸自己都不够吃。”
就浅浅的一饭盒,用了二两面,一个鸡蛋,几片菜叶子,这几乎是家里所有的细粮了,也是唯一的一份病号餐。
江美舒知道的,所以她只是犹豫却没动手,她嗯了一声,将饭盒递给她,“我去食堂看看有没有我们吃的。”
细粮吃不起,吃个窝窝头也行啊。
这下,王丽梅便没在阻拦,江美舒从她那拿了一斤粮票,外加五毛钱。
医院食堂的饭菜卖的不算贵。
江美舒花了两毛钱,买了四个窝窝头,花了半斤粮票出去,食堂有单独送的免费白菜汤。
说是白菜汤,只有汤没见到白菜,连个油花都没有。
江美舒却不嫌弃了,用着足有脸大的搪瓷缸,足足打了一搪瓷缸的免费汤,这才提着窝窝头回去。
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一口气要把这钱花完了,但是如今父亲生病住院,她要算计着花钱。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在上辈子,她从来都不会管这些事。
提着四个窝窝头,拿着一大搪瓷缸的白菜汤,回到病房后,基本上傍晚六点多了,病床上的病人在家属的照料下,都开始吃饭了。
唯独,那个老太太没有。
江美舒把四个窝窝头,递给了王丽梅两个,“妈,你的。”
“这是白菜汤,你倒出来喝。”
说完,也不管王丽梅同意不同意了,自己拿了一个小铝制饭盒,倒了一盒子出来,把自己的那份窝窝头分出来了一个,递给隔壁的老太太。
她抿着唇,轻声道,“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一块吃。”
她有两个窝窝头,还有一碗白菜汤,分出去的话,也能混个水饱。
这下,老太太怔了一下,眼眶湿润了几分,“孩子,谢谢你啊。”
“吃吧。”
江美舒自己咬了一个窝窝头,又给对方递过去一个,还特别体贴的把饭盒放在对方面前,让对方先喝一口润润口。
老太太沉默了半晌,低声道,“小同志,谢谢你啊。”
王丽梅看到这一幕,并没有阻拦,因为她了解小闺女的性子,打小就是这样,看到要饭的宁愿自己少吃一口,也要给对方匀出来一口。
她叹口气,问道,“大姐,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住院了?“
陆老太太咬着窝窝头,“我这不是摔的突然,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我就跑来检查了,谁承想摔的还挺重,大夫不让走了。”
“家里人没通知吗?“
陆老太太有些哽住了,江美舒及时递过来饭盒,她喝了一口白菜汤,感激道,“有啊,给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说了,但是我也不晓得怎么还没来。”
不成器的大儿子,几个字就知道了。
显然对方是没把她这个娘老子,放在心上的,不然也不会天色擦黑了,还没过来看她。
也是个可怜人。
王丽梅便不再询问,刚吃完饭。
江美兰和沈战烈来了,“妈,爸怎么样了。”
小两口刚领的结婚证,刚到家就听大杂院的邻居说,她爸去医院了。
小两口被吓了个魂飞魄散,赶紧从家里往医院赶。
王丽梅,“骨裂打了石膏要住院。”她顿了下,朝着江美兰说道,“你来了也挺好,替个手,让美、兰先回去休息。”
江美兰还没回答呢。
就被江美舒给拒绝了,“别啊,妈,美舒和妹夫今儿的才领证,你让对方在医院不合适,今晚上我来照顾吧。”
“你也不合适,你一个大姑娘,怎么照顾你爸?”
王丽梅直接给否决了,“你回去,把你小弟喊过来,晚上让他陪床。”
这下,江美舒倒是没在反对。
江美兰在旁边看了看江陈粮,心疼的眼眶都红了,“爸,怎么成这样了啊?”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
“在肉联厂救火被砸了,没事的闺女。”江陈粮倒是看得开,“既然结婚了,就和战烈这孩子好好过日子,回家去吧。”
江美兰不乐意。
“我晚上留下来。”
江陈粮瞪眼,“听话美舒,你如今是做人媳妇的,哪里有结婚当天,就在医院陪娘家父亲的?”
“我们家又不是没人了。”
江美兰去看沈战烈,“我就要留下。”
活了两辈子,她永远都不会为了爱人去委屈将就亲人。
这是她的底线。
沈战烈对“江美舒”向来是好脾气,他当即就说道,“我也留在这里陪着师父,让小弟不要过来了,他明天还要上课。”
这话一落。
大家都看了过来。
显然是有些意外。
沈战烈抓了抓脑袋,“以前您是我师父,现在是我老丈人,于情于理我都该留下的。”
这话说的,江陈粮有些感动,王丽梅也是。
觉得这个女婿没自找。
“好了,这俩孩子留下,美兰你回家。”这是江陈粮对着江美舒说的。
江美舒还在迟疑。
王丽梅,“你先回,我晚点也回去。”
这里要不到这么多人,也住不下。
等江美舒走了以后,隔壁床的陆老太太在打探,“大妹子,这两个闺女都是你家的?“
王丽梅点头,“是啊。”
“你有福气,这是老大结婚了?小的还没结婚?”
陆老太太从头看到尾,她把结婚的江美兰当做老大了。
当然,她也确实是老大。
“这是老小。”王丽梅不动神色地说道,“我家老小今儿的领证。”
“那你家老大呢?“
老大啊。
王丽梅有些后悔,没去问下美舒梁厂长的情况了。
她摇头,“老大还没定呢。”
“之前也就去相了个亲,但是男方都没来,我估计是黄了。”
这话一说,陆老太太就起了心思,她慈善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笑,“我给你家老大说个对象如何?”
这下,王丽梅顿时来了兴趣,其实她也着急的,她怕小美女和梁厂长之间的相亲定不下来。
眼看着要下乡了。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闺女,这病秧子的身体去下乡啊。
陆老太太见她感兴趣,当即就郑重了几分,自报家门,“我家虽然不是肉联厂的,但是我大孙子却在肉联厂上班,而且他还是财务科的副科长,今年二十六,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肉联厂了。”
这话一落,刚好推门进来看望江陈粮的江腊梅一愣,“老太太,你提的是陆科长吧?”
陆科长可算是他们肉联厂的香饽饽。
她当时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他们家和陆家条件想差太多了。
若说,梁厂长还有个短板梁悦的话,那么陆科长简直是没有任何短板。
年轻能干学历高职位高长得好。
这种人王丽梅从一开始都不敢肖想,对方条件太好了,有些不真实,她怕对方喜欢男的。
陆老太太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她孙子,她点头,“是啊,致远是我孙子。”
“你认识?”
“咋不认识?”王丽梅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我在工会上班,和他还打过交道。”
这下,陆老太太更高兴了,兴致勃勃,一改之前的病气,“那你看我介绍我家致远和你家美兰相亲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