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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男人说这种话,总会显得轻佻,他却那么郑重其事,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很珍贵的事。
陈蝉衣有点发愣:“以前他们都不觉得有意思的。
“他们?”
“我堂哥他们。”她垂眸。
李潇微不可查皱眉,想想那也是她家人,在她面前说重话总归不好,只得揉揉她头发:“那不和他们讲,以后做了送我。”
她小脸埋在他怀里,小声说:“好。”
他领她去吃饭,没走两步余光下瞥,看见她赤着脚,小姑娘脚白,莹润可爱,这回他眉头真皱起来。
陈蝉衣还没回神呢,整个人被他单手抱起来,她小声惊呼一声:“怎么了?”
李潇没吭声,把她抱餐桌上:“坐着。”
他回房间拿拖鞋,站她身前垂眸给她穿好。他掌心很大很暖和,捂了捂她脚,冷着脸:“以后不要随便跑。”
陈蝉衣哦了声,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听到你回家的声音了,有点着急就忘了。”
“着急什么。”李潇低声,“我又不会跑。”
他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不楚的,陈蝉衣微微发愣,总觉得他话里带着其他的含义。
只不过男人惯来没表情,她也不好猜:“哦。”
他把她抱下来吃饭,家常菜,吃过后她抱着小平板上床了,他擦完厨台才进来。
“可不可以看电影?”
李潇微怔:“行。’
他原本手里还拿着别的书,是之前她看到的程序代码一类,答应完她,他把书搁在床头柜了。
陈蝉衣咬着唇想了想:“你是还有工作吗?”
他摇头:“没有,看什么。”
他提起电影,陈蝉衣注意力也被转移,她打开电脑,屏幕上已经暂停在了开头:“是《海底总动员》。”
陈蝉衣说完,抿抿唇看他:“你要是不想看这个,还可以看别的。”
“什么?”
她又找出来一部:“《侏罗纪公园》。”
他笑,把她搂过来:“你还挺喜欢看小动物。”
陈蝉衣疑惑地皱眉看屏幕,这霸王龙哪里小啦?
不过她也没说。
李潇切到前面:“喜欢这个就看这个。”
她手指蜷了蜷,小声说:“你不觉得这个很幼稚吗?”
“哪幼稚了。”李潇真的歪头多看了两眼,“看不懂的人才说幼稚呢。”
他顿了顿,意识到什么:“有人说你了?”
那双茶瞳安静看他片刻,她突然凑上去亲他唇角,缓缓展开笑:“没有没有,那我开始放啦。”
这部片子很有趣,尽管主题温情令人感动想哭,然而里面很多幽默笑话都挺有意思。
陈蝉衣看得很高兴。
她偶尔侧眸,和他低声讲话,声音轻得像耳语。
起初李潇还有回应,只是影片到了中后部分,陈蝉衣和他讲话,身后没了声音。
她有些奇怪:“阿满?”
颈侧陡然一沉,她回眸,嘴唇浅浅擦过他脸颊。李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胸膛均匀起伏。
陈蝉衣微愣,想着他可能是有点累了,她轻手轻脚电脑。
这时候他睁开眼,看到光源渐渐熄灭,李潇坐直身体皱眉:“不用关。”他低声说,“再看会儿,答应你看完的。
他确实累了,昨晚回来已经很晚,清晨五点的班,从这里赶过去也远,找共也就没睡三个小时。
陪她看电影是强撑着精神,李潇摁了摁掌心,低声道:“继续看,没事,我不会睡着了。”
他拧着眉,她看得有些心疼。
陈蝉衣关掉电脑:“明天晚上再看吧,反正不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而且我看过剧透啦。”她悄悄给他说,“尼莫肯定能找到爸爸的。
他心里好笑,怎么这么乖。
他确实撑不住,她刚越过他,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他就搂着她腰往下倒。
这张床小,她睡觉没安全感,李潇就把床一侧靠墙,苏南春季多雨潮湿,虽然家在四楼,也不能幸免。
他实在怕她着凉,把先前给她盖的羊羔绒被子团了团,塞到床侧角落了。他抱着她往下躺,陈蝉衣只觉得陷进厚实被子里了,没觉得难受。
他意识模糊。
男人很高,尽管看着瘦削,然而整个身体瓷实地压下来,还是挺有份量。
陈蝉衣腰动了动,被他锢住:“嗯,不动,抱抱。”
他鼻音呢喃,像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陈蝉衣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缓慢眨了眨眼,伸出胳膊圈住他脖颈,软声道:“抱抱。”
他陡然笑了,笑也是含含糊糊的,李潇贴着她薄薄的耳廓,呼出的温热气息直往她五感里钻:“在喊你呢,宝宝。”
她耳根红了,发烫。
他原本一只手垫着她后脑,后来移到她耳朵边,捏了捏。
她身体忍不住发颤,轻轻瑟缩:“阿潇。”
“嗯。”
陈蝉衣抿唇,凑过去,舔舔他嘴唇:“晚安。”
他便又“嗯”一声,很快就没了动静,彻底安静下来。
房间里关了灯,就变得漆黑一片,家里窗帘的遮光没有特别好,偶尔也会有外面的光钻进来。
其实不亮,在夜色里显得静谧。
陈蝉衣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傻傻望了会儿天花板。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漏掉了,没来得及说。
想了半天想起来。
他们这算,在一起了吗。
她望望旁侧李潇的脸,可是阿潇也没说。
黑暗深沉地罩着她,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他背脊,整个人蒙到他怀里去。
陈蝉衣突然想到之前,他跟她说,那样不好。
她这两天好像有些明白过来。
尤其是今天,陈如晦给她打完电话,她听他提起郑容微,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是那种,明明提及的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可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脸。
陈蝉衣视线垂下,指尖轻轻碰了碰李潇的脸。
男人有一张有些野气的脸,眉骨很深刻,鼻梁很高,只是洗完澡,额前碎发散着,中和了几分柔软。
陈蝉衣把他头发擦上去,露出英挺的额头,她沉默一会儿,没忍住,低眸亲了亲。
接着她唇下移,学着他的模样,微微含住他唇瓣。他没醒,唇间被她亲得一片濡湿,她大着胆子继续,最后自己把自己弄得喘不上气了。
陈蝉衣吓得赶紧退出去,不亲了。
算了,她心想,还是过两天问问他好了。
他不会那么坏,不会骗她的。
祁连恢复得差不多,能出院了。
出院那天,李潇和朱子星去接他,祁连住了两周院,整个人消瘦得厉害,他们把祁连送回家。
祁家原先的房子卖掉了,现在住市区周围的乡镇,条件并不是很好,暴雨天漏水,祁连拿个水桶接。
朱子星看一眼环境:“这么潮,你这能恢复好?”
祁连撑着床板慢慢往下坐,闻言也只是笑笑:“恢复好不好也都这样了。”
李潇一直靠着门板没说话。
祁连留他们吃了顿午饭,结束之后,他想收拾碗筷。
李潇看一眼朱子星,朱子星立刻会意:“我来吧我来,你个病号歇着吧。”
祁连微愣。
李潇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从祁连家杂物间翻出个梯子,爬雨棚上把房顶补了。
雨淅淅沥沥地落,男人半跪在屋檐,左腿搭在梯子上,阴雨天里无意识绷直。
最上方缺了片瓦,李潇垂着眼,想补全,可惜左腿跪不下来,一直在微微发抖。
他也没在意,慢腾腾半跪在屋檐上,抹瓦片。
祁连在遮雨棚下看,突然没来由得鼻尖一酸:“哥。”
李潇听见这称呼,手上动作缓了缓,片刻后淡声道:“什么事?”
祁连喉头哽咽,他原本想说很多话,看他的模样,却陡然想起少年事。
那会儿陈慧最喜欢李潇,而他追在陈慧后面跑。
后来李潇有了女朋友,和他们任何人都不一样,是那年的中考状元,一中的校花,年级第一。
祁连见过那个女生,是和陈慧完全不同的类型。
漂亮是其次,最主要,太纯了,身上没有瑕疵似的,人很温柔好说话,第一次和他见面,也没有因为是职高的学生看不起他。
陈家月给每个人发车厘子。
祁连那时候站她面前,突觉自惭形秽。
那晚陈慧喝得烂醉,问他:“祁连,你不觉得那个女的,很假吗?”
祁连本不愿说别人坏话,那是李潇的人,何况人家并没有得罪他。
他想起少女掌心的车厘子,皱皱眉:“你想错了吧。
陈慧却笑:“你觉得阿满为什么喜欢她?”
祁连不答。
陈慧垂眼说:“是觉得她很纯吧,那你说,要是她变成那种......很脏的女的,他还会喜欢她吗?”
那会儿他觉得陈慧疯了。
他猛地站起来,警告她:“我告诉你,我比你更了解他,你别想着去招陈家月,他能弄死你。
眼前少女,或者说,女人,拨弄着鲜红长长的指甲,一抹红唇笑得娇滴滴:“我当然知道了。
“所以我不打算我出手啊。”陈慧挑眉望着他笑,“你知不知道西街有个混混,叫耿顺。”
祁连冷汗直冒:“你要干什么?”
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陈慧娇娆笑:“他好像对陈家月挺感兴趣的,祁连,你跟阿潇走那么近,知不知道陈家住哪里?”
祁连握紧了手心。
她加筹码:“我跟你睡怎么样?睡完了,做你女朋友。”
如今祁连站在瓢泼雨里,和屋檐上李潇对上视线,一时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什么。
祁连沉声:“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耿家新添了个儿子。”
屋檐上的男人愣了愣。
朱子星走出来,冷笑:“当年赔钱赔了几十万,转眼又生了个儿子,真好笑,我看耿家眼里,他们大儿子也不过就值几十万。”
李潇视线虚无望着前方。
良久。
他低眸沉默不言。
祁连突地觉得心里一阵钝痛,看着他说:“我重新开始了,耿家添了儿子,也准备过新日子了,你呢?”
李潇没表情,继续抹瓦片:“我什么。”
“你怎么过日子。”
他唇角淡了淡:“新日子是那么好过的吗。”
朱子星想起这件事,也仰头:“你还欠多少。
李潇垂眸:“一百万。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一百万,他突然觉得当年被踩碎的膝盖骨,重新疼了起来。
那顿饭结束,朱子星和他走出祁连家雨棚,两个人沿着乡镇小路走了很久。
这边打不到车,得坐公交回市区。
天色渐晚,公交站台只剩他们两个。
暴雨滂沱,砸在地面一片朦胧水雾,朱子星撑着座位坐了会儿,从兜里摸出盒烟:“苏烟,来不来?”
李潇摆手:“你自己抽。”
朱子星也没奇怪他怎么不抽了,又摸出个打火机,点着,烟雾很快模糊了车站。
李潇皱皱眉:“你离远点,一股烟味。”
朱子星满脸问号:“我靠,大哥莫说二哥好吧,你之前不抽啊?还一般烟味,你多干净似的。”
李潇没忍住了一声。
他不好解释,转过头不看他,望着公路方向。
朱子星犯嫌,故意往他跟前凑:“闻闻,香不香。”
李潇移开:“快滚,别沾我衣服上。”
“你那衣服多宝贝似的,沾上怎么了?是给妇女老人还是孩子闻啊?”说着说着,朱子星恍然一惊,“我靠,你别跟我说真有。”
李潇弓着背没讲话。
镇上的街道有些荒凉,雨天,水雾氤氲,站台砖块的缝隙中,长出几根杂草。
他塌着肩膀,躬身手肘搁在膝盖上。
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视线虚无落在一点。
过了很久,李潇才墓地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朱子星那时候似乎意识到什么,维持着姿势没有动。
李潇偏头,停顿片刻:“我想跟陈家月重新在一起。”
有瞬间时间好似静止了,没有人感受到它的流速。
朱子星抿唇,像是毫不意外,又像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神情渐渐变得复杂。
他吸了口烟,还没讲话,先呛得咳出来。
咳得撕心裂肺,李潇垂着眉眼看他,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朱子星缓过气:“我靠。”他顿了顿,“兄弟。”
李潇:“讲。
朱子星摇头:“你是真油盐不进,你知不知道陈家什么背景啊,他们怎么讲你,肯定要说你是看上陈家的钱和权了。
他这话说得伤人,却没错。
本就差距悬殊,陈家不是高攀得起的门户,他知道他不该有这种妄想。
李潇移开视线,声音还是沉着:“我之前在扬州,她……………她跑过来找我。”
朱子星:“哦,你跟她睡了?”不然难以解释他突然莫名其妙冒出这个念头。
他也没觉得李潇不喜欢陈家,否则这么多年难以接受别的女人是为什么。
朱子星只是没想过,他多年后忽然会往前走一步。
他话说得有点粗鲁,李潇立时皱了皱眉:“你别瞎说。”
“那你是跟她怎么着?她跑过来找你,说两句话,你就又有胆子了?”
李潇沉默,很久之后他说:“我亲她了。”其实还做了点别的,甚至更过分,具体他不便详说。
“所以呢?”朱子星摊手,“亲个嘴,你们以前没亲过嘴吗?”
李潇啧了一声。
朱子星挪过来坐,揽过他肩膀:“兄弟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有点道德感太重了?我不说别的,你想跟她在一起就在一起啊?她想跟你在一起吗?”
他愣了愣。
朱子星继续说:“当然我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我帮你分析分析,这件事有很多种可能,比如万一她就是觉得谈着试试就行呢?这种人不是没有吧?那到时候她抽身离去了,你呢?”
“还有,当时是你跟她讲的分手是吧?虽然我们都知道什么原因,她能领悟吗?她不气啊?人家这种,讲难听点千金小姐,被你甩了,是你你不报复?你不想把她追回来,趁她最爱你的时候,重新把她甩一次?”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悬。
朱子星皱眉:“那我们再说第三种,就算,我是说就算啊,她心地善良天真懵懂,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那你想过她家里能答应吗?能吗?”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京官压死所有人?皇城根底下买四合院的,我说直白点,她但凡就是个豪门小姐,那都比这好解决得多,但她是吗?”
顶棚外雨势磅礴,溅起的水花沾湿裤管,脚边一排水坑。
天很冷了,凉风直往车站里灌,他湿了额发,外套上也沾上水珠。
李潇垂着眼:“你想的这些,我也想过。”
不是没有考虑过,也不是没有预设过这些可能。
最初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和她搭话,不能让她看出来情绪。因为陈家月他太了解了,她是个给三分笑脸,就能甜甜对别人笑的人。
倘若今后注定没有交集,还是不要有牵扯。
所以后来在小区楼道,狭路相逢。
他冷着脸,一声不吭绕过。
徐展薇在家门口,和她因为外卖的事起争执。
他装作不认识。
她那时候很难过吧,他忍着没去看她眼神。
如果不是那晚孩子生病,他估计会一直沉默,当一个素不相识的对门。
可是当时在她家,她给孩子治病,又始终好声好气讲话。
模样乖乖的,他也没法不理她。
他原以为只是撕开了一个小口,此事后,很快就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然而他唯独没有想到,就是那一夜的破口,好像让他的陈年污血一瞬间奔涌而出。
他有心缝补,可是最终不得其法,他心里裂口越扯越大。
等他恍然回过神,已经是三月扬州夜。
他把她压在身体底下亲吻,女孩子的身上是软的,香的,很久之前他曾经想过,无论什么感情,都七年了,也该消磨殆尽了。
那晚他终于知道不是。
她哭得很厉害,却没动手扇他,她连话都没讲一句。
他故意凶她,他觉得她要是聪明点,应该知道那之后该和他保持距离,他还是能照顾她给她做饭,但是其他的,不可以。
可是陈家月,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一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坏人。”
她这么说。
很难讲当时什么心情,他觉得好像是有瞬间,那晚扬州的暴雨,都浇在他心上。
雨一直下,李潇站起身:“我没法控制她想什么做什么,我做不到,不管她现在是想我照顾她,还是些别的,那是她的事,我唯一能控制的只有我自己。”
朱子星吐出口烟望他背影:“那她要是说不谈呢?”
“那就不谈。
“那她要是说,就只能谈谈,但是结婚什么的就不行,就得分手呢?“
垂下眼皮:“那我就保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高兴。”
他
朱子星没话讲:“神经。”
雨幕中车辆驶来,两个人上了车,李潇坐在后排右侧靠窗的位置,朱子星坐他旁边。
车上不让抽烟,朱子星已经把烟灭了,只剩半根香烟头滑稽地夹在手里。
很快,他们驶离车站,车窗雨串断珠般滑落,外面景色逐渐模糊不清。
潇到家的时候有点晚,他回市区之后先去了汽渡,还有点工作要交接,四月下旬了,上个月的工岗记录也要交上去。
李
等到了小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楼道黑漆漆的,他回了个消息,对面是陆承风。
陆承风说:【兄弟,三天后到,润州南站,迎接否?】
李潇停步:【否。】
那边过了一会儿,陆承风:【?】
陆承风:【??兄弟,你还欠我一百万】
李潇回:【那迎接一下,几点。】
陆承风:【早上九点兄弟,兄弟,你还挺会看碟下菜】
陆承风:【这么多年有没有人讲过你冷漠】
李潇停着歇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天跪着修屋顶的缘故,他现在膝盖很疼,几乎没办法行走。
他给陆承风回:【有的。】
【谁?】
【你不认识。】
【陈家月是吧,那他妈我们班团委我不认识?】
李潇“啧”了一声,摁灭屏幕。
他掏出钥匙开门,家里一片漆黑,只有他卧室门缝里,幽幽透出一抹暗光。
李潇愣了愣,意识到她应该是睡了,轻手轻脚脱了外套,拿衣服先去浴室洗澡。
他换好睡衣推开房门,果然被子隆起,皱巴巴睡着一团。
床头一盏小夜灯,是她给他留的。
李潇笑笑,把夜灯关掉,掀开被子翻身上床。
躺下,身边人好像意识到他回来了,翻了个身挪过来抱着他:“阿潇?”
刚
尾音还带着些不确定。
李潇“嗯”了一声,摸摸她头发,很香,应该是刚洗过,发尾还有些潮,里面倒是干了:“今天睡这么早。”
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陈蝉衣有些清醒过来,揉揉眼睛说:“嗯,今天,好累。”
“做什么去了。
“去南京了。
李潇微微愣了愣。
陈蝉衣嘴唇碰到他睡衣扣子,下意识亲了亲,他笑:“亲哪呢?”
她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羞着脸往上挪,胳膊搂着他脖颈:“你不问我去南京做什么吗?”
她睡得脸颊温热,被子里也是暖的,窗外潮雨未停,他却不觉得膝盖有那么难受了。
李潇抿出个笑:“嗯,怎么去南京了。”
陈蝉衣小声乖乖地说:“去看我外公了,我舅舅今年调去战区总医院了,我爸让我给他祝贺去。你都不知道,家里来了好多人啊,好多都是求舅舅办事的,我正好在,被迫见了好久外人。还有找外公看病的,哎呀,好多好多。
舒家是中医世家,老爷子舒羡之医术高明,颇有名望,在南京这地界名气叫得很响。
陈蝉衣絮絮叨叨说家里事,他就垂着眼安静听。
那些都是离他很远,很远的。
她家车马盈门,他这辈子大概没法体会。
他只是很想听她说话。
她
性子安静,不喜欢见外人,李潇拇指抚上她脸颊,哑声道:“好辛苦。”
“对啊。”她有点委屈,“我都一天没见到你了,好想你啊,亲一亲。”
好甜,他笑,没忍住翻了个身把她压下去,托着她脑袋,细细密密亲吻她。
这姑娘最近胆子有些大,这样亲她,她不怕,搂着他脖颈喘了会儿,陈蝉衣眼睛雾蒙蒙的。
她望着他,小声说:“以后我们家,能不能别让外面人进来呀?”
李潇微愣。
陈蝉衣继续嘟囔:“不喜欢他们进来,不想见别人,好不好呀?”
外面的雷声闷响,雨敲在窗上噼啪的声音,李潇垂眸安静一会儿,最后低头,亲亲她眼皮:“嗯。”
陈蝉衣迷迷糊糊,其实也不记得自己在讲什么,不过听他保证,她还挺高兴。
她眼睛睁睁闭闭,想起来:“哎呀,我本来有件事问你的。”
他扯唇:“什么。”
是她昨天想问的,算不算在一起的事。
陈蝉衣“哼哼”两声,觉得这个讲起来时间肯定有点久,她闹觉。
最后软声道:“明天说明天说,阿潇亲亲。”
他眼睫轻轻一颤:“嗯。”吻落到她唇上。
她很满意睡觉了。
李潇挡在她身侧,安静望她睡颜望了会儿,帮她拨开碎发,最后也把她抱在怀里睡了。
陈蝉衣重回医院还挺开心的,脚步都愉快很多。
瞿雨音狐疑皱眉:“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中彩票一样?”
她不懂。
陈蝉衣弯唇,她觉得她中彩票都不会有这种情绪。
陈蝉衣悄悄给瞿雨音说:“我那个,前夫哥。”
瞿
雨音:“嗯。”
陈蝉衣小手捂嘴:“我好像和他重新在一起啦。”顿了顿,她有点不好意思笑,“我好喜欢他。”“
瞿雨音要疯了:“你说什么东西?那个小职工?你,你跟他复合啦?”
“哎呀你小声一点。”陈蝉衣捂她唇,“什么小职工呀,他很好的,大家都靠自己吃饭,你别这么说他。”
程雨音傻了:“你,你恋爱脑吧?“
看她微微扁嘴,有点小生气,瞿雨音陡然又想到:“不是,什么叫好像在一起了?”
陈蝉衣注意力被转移,笑笑说:“哦,就是可能最近太忙了,我忘记问他是不是在一起了,他还没说。”
瞿雨音真的震惊了:“不是,你,你是个宝宝吗?他说什么是什么啊?还忘记了,渣男都这套说法,还忘记,我看他就是不想负责。
陈蝉衣原本在写病例,抬眸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啊。”
瞿
雨音:“我问你,他亲过你抱过你没有。”
尽管不知道她怎么这么问。
陈蝉衣还是诚实点头:“有呀。”
瞿雨音摊手:“我说什么来着,他占完便宜还管你?还跟你在一起?我天呢你醒醒啊!”
陈蝉衣微张着唇,笔也停在那里,像是没法理解她在说什么,过半晌才小声说:“不是的,他没有你说得那么坏。”
“那他为什么不问你要不要在一起?“
陈
蝉衣微愣:“我,我忘记问他了。”
瞿雨音:“你不问他不说,他为什么不能主动说?”
陈蝉衣讲不出话。
脑
海中陡然想起的是,那晚扬州,她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那时候李潇不怎样讲话,只拿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沉默看她。
她当时不怎么懂他心情。
她觉得他应该是有话想和她说的,只是最后没说出口。
可是后来,他带她去趣园吃饭,带她逛扬州城,她蓦地就明白他难言之隐。
可是她家的事也不好给雨音说。
雨
音只以为她有点小背景。
瞿雨音叹气,拍拍她肩膀:“你长点心吧,他是什么好人?说一句你信一句?男人很会骗人的你知不知道,你不要被他吃干抹净还替他数钱。”
尽管觉得雨音说得不对,陈蝉衣还是心情受影响了。
下午交班,她走出医院,原本想给李潇发个消息,问问他晚上吃什么。
后面想起瞿雨音的话,她盯着微信聊天页面,有点晃神。
她也知道这么想不太好,然而在这件事上,她没什么经验,难免不知所措。
李潇最后一条消息,是问她什么时候去渡口,那条朱砂手链刻好了,要去拿。
陈蝉衣抿抿唇,刚想回:【我出来了】
“小姐。”
她走到医院门口,一个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安静等候,看见她来,微微躬身。
周围人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
陈蝉衣注意到他戴着的白手套,迟疑停住脚步:“你在叫我吗?”
黑衣男人颔首:“先生来了,在等您。”
她心重重一沉。
医院外道路,梧桐遮天蔽日,车流呼啸如潮。那男人说罢便转身,向左转去,不再开口,背影肃然沉默。
陈蝉衣指尖发颤,眼睛也轻轻颤了两下。
她跟着男人走,人行道上杂乱停着电瓶车,男人训练有素,目不斜视。
梧桐被风吹得招展,周围嘈杂声喧哗。
一
路走了十几米,行至一条小路口,男人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移开遮挡的视线。
那条路很安静,梧桐阴翳,几乎没有光亮下渗,对面便是人潮汹涌的主街。
道路右侧,静静停着三辆黑色红旗,挂的“苏A”牌,应该是从南京禄口机场接机后,一路开至润州,低调并不扎眼。
郑家没有豪车,郑容微在京的私人车,最好的也不过一辆黑色奥迪。
当然她曾经见过他随车队出行,在长安街,红旗公务车拐过路口时,一辆库里南正要开出来。
郑容微坐在后排,只是一抬眼。
打
头车的奥迪立刻迎上去,直接将对方别停。
库里南车主应该是哪家二代,极为嚣张,一甩车门嚷嚷着要求郑容微下车道歉。
郑容微甚至没有任何神色波澜。
路口的交警与警车将库里南围住,交警向车队方向行了军礼。
郑容微淡淡一笑,像是随意,也像漫不经心:“不懂事儿。”
千万豪车,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句不懂事而已。
黑衣男人上前,替陈蝉衣打开中间那辆车的车门。
随即垂首等在一旁。
陈蝉衣朝车里看。
男
人两腿交叠坐在后排,正望向窗外。
他穿一身沉肃的黑色,西装剪裁熨贴利落,裤缝笔直沿着小腿垂落。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指骨突起。
望向窗外梧桐的眼眸,很淡,很远,没有一丝波纹。
听
到声音,男人回眸,梧桐叶罅隙漏下来的碎光,划过他浅金色镜框。
他有一双极为锐利的眼,眉骨很深,鼻梁高挺,侧脸瘦削而棱角分明。
那双眼睛隐在镜片后,折去三分威压。
深邃的黑瞳对上她视线,他神情微动,启唇,隔了那么久没见,郑容微唇畔像是擒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家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