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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知道她脾气很好,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李潇眸色暗了暗,还是觉得她过于好了。
他低眸,很轻的吻落到她唇上。
陈蝉衣戳脸颊的手指僵住,好半晌反应过来,耳根红透了:“让你亲脸的。”
李潇笑一笑,不说话。
他拇指抚上她眼尾:“家月。”
陈蝉衣“嗯”一声,小手紧张揪着他衣服,揉得皱巴巴。
李潇亲她眼尾:“你把眼睛闭起来。”
她没问,乖乖闭起来,纤长浓密的鸦睫颤抖。
他捧住她脸颊,垂头吻下去。
那瞬间,陈蝉衣在黑暗里听到他的心跳声,他靠近她,心跳得就额外快,尽管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多少表情,然而心跳声掩饰不了。
那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吻,和刚才他故意吓她,企图逼退她的粗暴动作不同。
他吻得小心翼翼。
最初只是轻微的触碰,他撬开她齿关,舔舔她菱唇,那种法像是温水在流,他退出来,瞧她片刻,昏暗里她蹙着细细的眉。
李潇唇角缓缓抿出个笑,她适应之后,他重复吻上去,第二次会更深入一点,如此循环往复。
偶尔她觉得窒息,纤细的手指推他,被他抓着挂在脖颈上。
陈蝉衣被吻得很迷糊,喘不上气,手指收拢在他脖颈,抓出两道浅浅的红印。
其实她指甲不长,就是有点太紧张。
李潇笑,拿下来放唇边亲了亲:“抓什么,你是小猫吗?”
她眼睛薄薄一层泪,低咽道:“我……..……不是。”
他笑:“嗯,你是小月亮。”
知道他是在打趣她,陈蝉衣咬着唇,脸埋在他胸口不说话了。
李潇垂眸,半撑起身体,伸手轻抚她的发,她有些碎发散在脸颊,他帮她别在耳后。
露出的一张小脸莹润干净。
他看了很久。
陈蝉衣半晌才抬眸,有些羞耻地小声说:“以前………………
他应声:“嗯。”
陈蝉衣眼睫轻颤:“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亲的呀。”
说不上来,不是激烈的吮吻,然而她总觉得,李潇眸中带着别样的情绪,具体是什么,她说不清,只是晦暗一如今晚空?夜色。
男人听罢,缓缓扯出一个笑。
他拇指重新抚上她眼尾:“家月。”
“嗯?”
他低声:“我今年,快二十七了。”
陈蝉衣微怔。
她发懵的样子也很可爱,李潇心里想,她怎么还能以为他好说话,能克制住自己,当做只是几年前那般学生样的亲吻。
他要二十七了,十二月过完生日就是了,多少人成家有孩子的年纪,成年男人该有的渴望和欲望,他都有。
只她一个还懵懂而已。
李潇抬唇,淡淡牵出个笑,他也不愿和她多聊这些敏感话题,捏了捏她横在枕边的手指,就打算放过她。
陈蝉衣搂住他脖颈:“等,等一下。”
他停住:“怎么了。”
陈蝉衣突然语噎,扬州下雨的夜有些冷,她却莫名觉得燥热。
她腰动了动凑近他,咬着唇小声说:“你,你要不要。”她停顿,羞怯道,“摸一下。’
他一愣,紧接着便狼狈移开眼:“不行。
“为什么。”陈蝉衣有些不懂,不过看他喘气的模样,好像又有点明白过来。
她悄悄抿着笑,两只小手捧着他右手,缓缓压到自己身前。
他手滚烫,讲不清什么感觉,反正很陌生,她抿紧唇,忍着没吭声,最后才说:“是不是还挺软的。”
何止。
掌下姑娘胸脯鼓鼓,分明看着瘦,腰肢盈盈一握,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出奇绵软,他睡衣也罩不住她惊人的曲线,头发铺散在床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陈蝉衣神情懵懂,她不知道似懂非懂最撩人。
她看他冷冷铁青着脸,还以为不好摸,扁嘴,自己小手也放上去,嘟囔道:“没有呀,明明挺软的……………”
话还没说完,李潇猛地抽出手掌,紧接着她就觉得后脑被扣住。
他重又吻下来,这次没有刚才半点柔情,亲得又狠又重,陈蝉衣被堵着“呜呜”哼了两声,特别不舒服。
她难受得锤他。
李潇松开她,被子把她一卷:“睡觉!”
她好想打他!陈蝉衣扁着嘴,瞪他一眼,李潇伸手把她捞怀里。
她说:“阿满好凶。”
可是身体敏感察觉到他,她瞬间不敢动了。
她抬眸,他黑瞳冷冷地重复:“睡觉。”
陈蝉衣羞着脸闷在他怀里:“哦。”
气氛安静下来,方才的燥热也渐渐止息。她总算乖了,他吻吻她发顶。
扬州凌晨一点,李潇将她搂紧在怀里,替她盖好被子。
窗外的雨没停,她闹觉,很困了,很快就睡去。
李潇却睁着眼盯着黑暗的地方很久。他沉默,自己也不清楚在想什么。
直到天快蒙蒙亮,他才胡乱闭上眼睛。
醒来已经是接近中午十一点,依稀还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潇睁开眼,先是醒了一会儿神。
感受到怀里的动静,他低眸,姑娘已经醒了,正窝他怀里玩手机。
这样的感觉,其实很陌生,清晨醒来不是一个人的空间,他连被子和体温都和她共享。
李潇微愣,觉得自己喉咙发哑:“什么时候醒的。”
陈蝉衣抬眸,见他醒了,弯弯唇抱着他腰:“好像是九点多,我觉得你睡得好晚,就没叫你。”
她身体很软,李潇有瞬间说不出话。
或许是还没有适应这样的转变,想起昨晚的事,他默了很久才道:“嗯,起床去吃饭吗?”
他还记得她晚饭没吃,连着早饭也没有,估计饿了。
陈蝉衣说:“好呀。”
她脑袋蹭蹭他胸膛,他身体好暖和,阴雨天也不冷,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脑袋被找住:“家月。”
“嗯?”
李潇闭了闭眼,那双黑瞳看她,看了很久,却无声无息。
他记得昨天晚上的事,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到他清晨才胡乱睡去,现在醒来,那地方还在胀痛。
他摸摸她的脸,脸颊柔软。
陈蝉衣有些紧张地重问了句:“怎么了?”
李潇没吭声。
她没做错,是他没克制好,李潇想,如果不是她哭得实在让人心疼,他心快被她揽烂了,他连答应她一起睡这件事,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提。
可约莫在她心里,很懵懂没有分界线,觉得这些事都一样。
他最后伸手,把她脑袋摁怀里:“没事。”
陈蝉衣心里一松:“我还以为你反悔了。”
“反悔什么。”
“就,一起睡觉呀。”
他失笑,揉揉她脑袋:“讲过的话不会反悔的。”否则当初就不会答应。
她也笑笑。
李潇低眸,这时候才看到她小手握着的手机,黑色的,不是她的,她手机壳很可爱。
他愣了愣:“我的?”
陈蝉衣点头:“是呀。”
他陡然沉默下去。
陈蝉衣有些明白过来,咬着唇道:“我这样看你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李潇淡淡抿出个笑:“没事。”
只是过不久,她听见他艰涩的声音:“我的密码,怎么解开来的。”
提到这个,陈蝉衣脸微红,她望望他小声说:“我试的零三二六,我的生日。”
三月二十六,她生日。
李潇压着眼睫:“嗯。”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统归昨晚那些心思,很多事都已经被她知道得差不多,他也无谓再多一件。
他起床:“吃饭吧。”
“吃什么?”
李潇在前台退房,翻出手机打了辆车。
车子在亭台楼阁前停下,陈蝉衣抬头,看见门匾上两个字。
他带她去了长春路上的趣园。
陈蝉衣欢欢喜喜,还以为是去吃早茶,虽然现在不早了,但是趣园午间也可以用餐。
然而到了地方,亭台修竹,她眼睁睁看他拐向了旁边的“淮扬晓宴”。
陈蝉衣揪着他衣摆:“我们今天吃这个吗?”
他握了握她小手:“嗯,之前查了下,它家有淮扬菜还有粤菜。”
她在临海那么多年,他不知道她淮扬菜还吃不吃得惯。
陈蝉衣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淮扬晓宴还算有些贵的,人均能有四位数,虽然没有临海一线城市那样天价,然而那是李潇。
他带她吃饭,绝不可能只点两三道菜,总得每样都让她尝尝,也不会愿意让她花钱。
如此一顿饭下去,大概花掉他一个月工资不止。
她一点也不想吃了:“不要这一家,吃别的。”
小姑娘仰着小脸,很认真的模样。
李潇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其实心里有点难受,最初想带她吃饭,并不是想充大款,他什么境况她大概多少知道,没什么好装的。
更多是补偿,他也觉得昨晚自己真的很过分,睡着了做梦,梦里都是她在哭。
不是没亲过,可昨晚不一样。他算是轻薄她。
他知道陈家背景,在京城都有名,这样的园子,消费水平她说不定都看不上。
然而那却是他那年,唯一能带她吃得起的东西。
李潇喉结滚了滚:“那想去哪吃。”
哪里都行,他还是觉得自己有错在先。
陈蝉衣摸手机,翻出个茶社给他看:“我要去吃这个。”
菜品和这家几乎没区别,都是淮扬菜,扬州经典的茶社。
唯一不同的,是价格低了很多很多。
陈蝉衣说:“你看,它这个地方,旁边还有座红桥,又在水边,拍照片肯定好看。我要去这里。”
趣园的景致难道就差吗。
他心里明白过来,垂眸艰涩道:“真不在这?”
陈蝉衣很抗拒:“不要不要,淮扬菜你还不懂吗,那么贵做什么,我们在家自己都能烧。我要去这个桥桥上面拍照片。”
他沉默很久,才软着声:“嗯,好。”
她那顿饭吃得最高兴,原本两个人面对面,靠窗坐着,她非要蹭到他身边。
农历三月的扬州,窗外照水葱笼,人流如潮。
风柔柔吹进来,裹着丝凉意。
李潇几乎没怎么吃,给她夹菜。她吃了两口,说哪个不好吃,他就来到自己碗里。
茶社临水而建,绿柳垂荫,不远处真的有一座红桥。
李潇捡了根竹竿让她打水玩,她玩得也很起劲,玩累了拉着他给自己拍照片。
李潇摸摸她的脸:“还想做什么?”
统归那天她想干什么他都随她。
陈蝉衣笑笑:“那想逛园子,想去何园,还想去看琼花。”
他都带她去。
一路上她很高兴,雀跃的表情,他牵着她手。
扬州那时节都是来踏青的人,他怕她走散,一路不敢松手。
他们走过瘦西湖,走过市街,她说要喝茉莉酸奶,他给她买。何园亭台水榭,进院正中一株庞大的白玉兰,雪堆朵朵,暗香幽幽。
临花窗观其轻姿,陈蝉衣小声说:“我爷爷家里也有一株。”
李潇发怔,他知道陈家在京城有座四合院,不免有些失神:“嗯,好漂亮。”
陈蝉衣陡然察觉到他情绪,微愣,转了话题:“不过我不喜欢去京城,觉得严肃死了,还是这里好。”
站在二楼小连廊,她搂着他朝他脸上亲亲:“还是阿潇最好。”
这连廊很窄,身后不断有游客经过,几乎是擦着李潇的背。
他没想到这姑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李潇笑一笑,揉揉她发。
等傍晚走到古运河畔,已是华灯初上。
李潇停顿脚步:“还想去哪里吗?”
其实他明天还有班,但也不想她不高兴,李潇原本打算,倘若今晚还住扬州,明早请半天假,把她送回去再回汽渡。
陈蝉衣却摇了摇头,她伸手,抱着他腰:“我有点累了。”
她想回家,回出租小屋,不想在外面逛了。
陈蝉衣抬眸,眼神柔软望他:“回去补觉好不好?”
他看她是真的累到强撑着精神,沉声道:“好。”
两个人去街口打车,陈蝉衣看见那儿有卖珠串手链的,是朱砂,还可以刻名字。
她有些好奇,跟李潇说:“我听说朱砂辟邪,保平安呢。”
李潇从兜里掏手机:“你喜欢哪条?”
陈蝉衣一愣,心里有点好笑,然而看他的模样,她要是不买,他说不定要一直堵得慌。
陈蝉衣缓缓绽放笑意,选了一条:“想要这个,但是这条好刻字吗?”
摊主说:“可以的姑娘,不过得等三天后来取咯。
李潇垂眼问她:“想等吗?”
陈蝉衣扯了扯他衣摆,眨眼道:“等呀,到时候我们一起过来。”
他抿唇笑。
后来坐汽渡的时候她就睡着了,他一路把她抱回家,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潮雨天的缘故,屋子里昏暗阴冷。
李潇想开灯,被她阻止。
陈蝉衣抱着他腰:“想睡觉。”
“嗯。”他揉揉她脑袋,“好好睡。“
“那你陪我。”
李潇一愣。
陈蝉衣躺在床上,有些小声重复一遍:“你陪我嘛。
就像是为了检验,他在扬州说得都是不是真话。
他无奈笑。
李潇把门窗关好,窗帘也拉上,翻身上了床。
昏暗里,他伸出手,陈蝉衣自动自觉挪到他怀里,被他抱住。
李潇轻声说:“快睡。”
她
视线扫过他平直深陷的眉眼,英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唇上。
他唇很薄,有些凉薄冷情的样子。
陈蝉衣努力搂着他,抬唇,朝他唇边亲了亲:“睡啦。”
折腾两天太累了,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是被电话铃声吵醒,房间里很昏暗,李潇已经不在了,陈蝉衣摸索着接通:“嗯?”
那头是陈如晦:“你在睡觉?”
陈
蝉衣一瞬间没了睡意:“爸。”
陈如晦说:“这个点睡觉,上午干嘛去了?”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一觉睡到下午。
陈家有军政背景,陈先寰教育后辈规矩良多,颇多苛责,行事作风一如还在部队般严厉。陈如晦于如此环境中熏陶,即便生的是个女儿,他也对陈蝉衣要求甚严。
电话里听她傍晚还在睡觉,他首先皱了皱眉。
陈蝉衣揉揉眼睛,尽量清醒道:“嗯,上午......上午在看文献,昨晚通宵看的,看得有点晚了。”
陈如晦:“文献,什么文献?”
她随意说了一个。
陈如晦就是医生,这些文献他早都通读过,听她这样说,他除了觉得作息混乱,倒是没察觉出问题:“你作息也不能颠倒,半夜不睡觉吗,白天精力最充沛的时候不看,晚上能看得进去?”
他这些年一直都这样说话,对旁人脾气不错,对她就不知为何,总是疾言厉色。
陈蝉衣低垂着眼皮,半晌轻轻“嗯”一声。
她态度乖觉,陈如晦略微满意:“这才对,你要懂事一点,不要老犟嘴,我能把苦给你吃吗?”
陈蝉衣没说话。
“你下周就在润州是吧?”
她轻轻一愣:“嗯,怎么了?”
电话那头,陈如晦声音放松,语调却带着不由分说:“容微回国了,要去润州一趟,你和他见见。你们还是小时候玩在一起的,这么些年除了年节回京城,他又忙,找共也没见过几面,你找个机会和他多聊聊。”
陈蝉衣手指僵住:“什么时候的事啊。”
“他昨夜的飞机,今天上午才落地首都机场,这会儿要回本家处理点事,稍后会过来。”
“他,他过来做什么?”
陈如晦轻啧,语气有些不好:“郑家老爷子五月份八十寿辰,你忘了?他来江天禅寺给老爷子祈福,你到时候陪陪他。
顿了顿,陈如晦说:“不容得你耍脾气,这届要换届了,你大伯不一定调到哪里去,他和容微父亲共事,再加上你和容微这层关系,郑老爷子也能说上话……..……郑家脸面你得给。”
郑老爷子是总参谋区退下来的,郑容微正儿八经军三代,就算是皇城根底下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他这样的人,和这些年从商崛起的豪门毫不相同,京沪粤港澳,圈子里谁兜里没点钱,可真遇上政府里,难道不低头吗。
陈蝉衣默了默,最后垂首:“我知道。”
陈如晦沉声:“嗯,明白就行,再多我就不说了,还有,你们医院现在,有没有什么男医生......”
他话还没说完,陈蝉衣就懂了他意思,慌急道:“没有。”
那头哼笑:“他们最好是有自知之明,我陈家的门楣,也不是什么人都攀得上的。”
“行了,你也该起床了,赶紧休养休养身体吧,要是今年后半年就能把婚事定了也安心。郑老爷子八十了,老人家不盼别的,闭眼前,四世同堂的热闹也得享享,是不是?”
陈蝉衣明白了。
陈如晦点到即止:“有时间给你外公去个电话,南京离得也近,听说你舅舅今年供职战区总医院了,你去祝贺过没有?”
陈蝉衣木着脸,视线愣愣盯着床上绒毯的花纹:“最近医院比较忙,还没去。”
陈如晦:“你抽空去一下,带点礼物,临海家里有个小叶紫檀三弯腿画桌,回头给你舅舅送去。”
“嗯。”
“零花钱还够吗?卡里还剩多少?”
陈蝉衣没算过,低声道:“一百多万吧,我,我不记得了。”
陈如晦嗯一声:“我让贵叔再给你转五十万过去。上次看你们医院作报会的照片,你里面穿的都是什么,几千块的便宜货别买了,穿得不硌人啊?女孩家,皮肤嫩,你多注意点。”
她情绪低落:“我知道了。”别说了。
陈如晦挂了电话。
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寂静,窗帘微微拂动,缝隙中,碎光蜿蜒流泻。
陈蝉衣坐在床上发愣片刻,又沉默地僵硬躺下。
她小脸埋进绒毯里,抱着毯子,鼻尖嗅了嗅,很熟悉舒服的味道,淡淡弥散在空气里,好像心里的躁动慢慢也平复下来。
哪硌人了?
她伸出小手,珍惜地摸摸:“明明挺好的。”
陈蝉衣卷着毯子缩到床里角落,被陈如晦这么一说,她也有些不想起了,抿着唇揪毛毯上的小绒毛。
搓成一小撮,看了看,又摆在枕边,整个人都蔫蔫的没精神。
其实她还是有些难受的。
小时候回京城过年,大伯家三个堂哥皆出类拔萃,又是男孩,看她不是一家的,基本不怎么带她玩。
她都自己蹲在陈家的四合院树根下,挖小土堆。
年初三郑家的人也会过来串门,不过大多只去正堂和陈老爷子讲话,没什么人搭理她。
她唯一有印象的郑家人,就是郑容微。
郑容微虽然不会和她一起,可也不会嘲笑她。
小时候小女娃不懂,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带自己一起玩,她有点委屈去问陈如晦。
陈如晦责备看她一眼:“那你想想为什么就不带你玩啊?你平时都不讲话,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小女娃似懂非懂,后来她揪了几根小草茎,给每个堂哥都编了小玩意,有的像蛐蛐,有的像蜻蜓。
她捧着这些“见面礼”,给堂哥们说:“以后看电视可以带我一起吗?”
们想看科技军事频道,每次都切掉她的动画片,尽管有时候是她先开的电视,他们才不管。
他
“那玩意幼不幼稚,没出息才会看。”
她也不敢吱声,后来也不说想看动画片了,军事频道其实她不懂,但她不想被他们说“没出息”,她觉得自己努努力也能看,她只是不想堂哥们把她关到门外。
只不过显然小草茎编的东西,人家才看不上。
三堂哥年纪更小,更闹腾,当即就把东西挥到地上了,朝她摆手:“走走走,你又看不懂,你还吵,别影响我们看电视,你自己过家家去。”
门关上了。
她眼里一瞬间就蓄满泪,其实她一点也不吵,她都不讲话的。
陈蝉衣蹲下来,把丢到地上的小蚱蜢小蜻蜓捡起来,爱惜地拍拍灰,自己又窝到院子小角落挖土堆了。
大人们在堂屋里笑,高声讲话。
她自己小手擦擦眼泪。
后来回去,陈如晦问她:“今天和堂哥们玩得好吗?”
她不敢说被他们丢到门外了,尽管年纪小,可是她也隐约明白过来,陈如晦不会宽慰她,只会觉得她嘴笨没用。
她抿抿唇,低眸小声撒谎:“嗯。”
“玩什么了?”
她
努力不掉眼泪:“看电视。”
陈如晦满意了:“嗯,这不就行了吗?多大点事,还值得跑过来说。”
车驶入隧道,她沉默,黑暗里揉揉眼睛把眼泪擦掉。
她一点也不喜欢京城那个家,她喜欢外公家,每次妈妈带她回去,外婆总是做好吃的点心。
舅舅和舅妈对她也特别好,还有小表哥小表姐,每次看到她,都咸她“小公主”。
后来表弟出生,也很爱黏她跟着她。
有次秋天国庆回去,她在颐和路捡梧桐树掉下来的果子,她还是不爱说话,表哥表弟半点不嫌,总是逗她讲话。
当时有个小孩估计是犯嫌,老往她跟前凑,专门抢她的小果子,还觉得好玩。
陈蝉衣没忍住,眼眶红了。
只是她眼泪还没掉下来一滴,她表弟直接一竹竿把人打趴下了:“我靠,你他妈抢谁东西呢?“
对方痛得龇牙咧嘴,迈着小短腿跑了。
尽管表弟回家就被舅妈骂了,只不过想起往事,她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性格渐渐有些黏人。
平时看着挺不好接近,她话少,模样也是清冷挂,很多人望而却步,是要熟了之后才会发现,她性格其实挺软和的。
玄关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陈蝉衣从被窝里抬起头,愣了两秒才意识到,是李潇回来了。
她心情瞬间变化,拖鞋也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开门跑出去。
玄关处,他在低眸换鞋。
李潇出门的时候穿了件白衬衫,四月温度缓缓回升,他外面是深灰的连帽外套。
他没注意,等听到动静,怀里已经撞进来软绵绵一团。
他笑笑,扶住她肩膀:“嗯,醒了,睡得好吗?”
其实睡得不太好,跟陈如晦讲完电话,她更不好了。
陈蝉衣也没说什么,扒着他衣服,她原本眼垂着,后来闻他身上味道,好像若有似无嗅到一丝淡香。
陈蝉衣眼尖道:“咦?”
李潇抬手,怀里一枝白色玉兰花。
她愣了愣:“在哪里买的呀?”
李潇低眸:“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区里的白玉兰开了,我折了一枝。”
他把白玉兰递到她手里:“不是挺喜欢的吗,闻闻看,香吗。”
花瓣散着幽幽的香,窗外轰隆一声雷鸣,陈蝉衣转头,才发现雨早就下大了,花瓣也水淋淋的。
她小手去扯他外套,满手潮湿,她刚刚竟然没注意。
陈蝉衣抬眸,发愣地看着他。
那
样柔软可怜的眼神,望得他心都软了,李潇浑身湿着,也不敢抱她,笑笑:“我去洗个澡。”
他拿毛巾进浴室,心里记挂着她,动作就快。
等出来的时候,这姑娘靠在浴室墙边,正低眸编着什么。
李潇望了眼,她把一朵玉兰的花瓣折下来,撕成一小条一小条,做成了个圆墩墩的小蜻蜓。
只不过还是半成品,蜻蜓翅膀才编了一半。
他眸暗了暗。
眼前像是覆落一层阴翳,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陈蝉衣原本编小蜻蜓编得专心致志,没注意到男人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直到头顶光源被遮住。
她抬眸,李潇眼神温柔望她:“嗯,做什么呢。”
有那么一瞬间,其实她特别想把小蜻蜓藏起来,她想他肯定觉得很无聊,很没有意思。
然而或许是夜晚安静的缘故,她望了望男人宁静深邃的眼瞳。
她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在,在编小蜻蜓,好看吗?”
他沉默着没说话。
陈
蝉衣抿抿唇,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小时候已经失落过了,现在倒也不怎么难受了。
她正要合上掌心。
人伸手,轻轻拿走小蜻蜓,他看得很是认真仔细,就像是在看什么宝贝,片刻后他说:“好看。”
男
陈蝉衣微怔。
李潇笑,夸她:“宝宝手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