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 你来得正好！”拉住何天成的是负责建筑工人的老黄。
老黄今年四十多了，是厂里后勤部的一个老员工。对接工人的主要工作，也就是负责工人的吃喝。毕竟整个集资楼项目的建设过程中, 他们都需要为这些建筑工人提供吃喝。
“有事吗？”
何天成是项目的负责人之一，跟老黄打交道的地方不算太多。见老黄拉着自己, 有点疑惑地看了过去。
老黄嘿嘿笑道：“这不是这项目现在开始打地基了吗？你的工作主要部分都做得差不多了。就想问问你后面还来工地吗？”
何天成听到这个问题, 皱了皱眉：“肯定来。我是项目的负责人。怎么能不来？倒是你老黄，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第一期项目从立项到封顶，何天成都没有缺席一天。老黄在第一个项目的时候，就已经参与进来了。现在问这个问题，让何天成不得不怀疑对方有什么企图。毕竟, 他家白棠才刚刚遇到有人找麻烦。何天成不得不多想。
老黄见何天成的态度这么坚决, 干笑两声：“你这不还是学生吗？我就是怕你的时间不凑手。再说了, 你媳妇那个厂子搞的什么卤味罐头，听说卖得不错。你一个大男人不去帮忙总是有点不像话。”
听到这个，何天成的表情没有变, 但心中确实是有点担心白棠忙不过来。不过这些事情，他不想跟外人讨论。而且，今天老黄跟自己搭腔，有点古怪。
想到这里, 何天成停住了想要甩开老黄的脚步。反而转身拉着老黄, 跟他东拉西扯起来。
——
另一头, 白棠确实在为店里的事情忙个不停。
主要还是生猪的供应不上。再有一个, 就是炖煮卤味的香料有些买不着了。香料这种东西, 目前白棠都是去药店称的。私人买卖的反而比较少。
这些问题积累起来, 就是卤肉罐头的生产暂时停摆。这就造成刚刚开业没两天的卤肉罐头销售点被迫关闭。
这让白棠有点郁闷。好在卤肉罐头这一块的业务, 没有影响到新鲜卤肉的销售。大部分人不出远门或者不送礼, 基本上还是以当天购买新鲜卤肉为主。
“白棠，要不我给你联系猪肉去？”
练大妈看到空了的柜台，有点儿担心地看向正在算账的白棠。
这会儿两人都在罐头销售点这个屋子里。敞开的大玻璃窗没有关上。但是柜台上面的货已经全部卖完。
练大妈想到昨天跟今天上午的火爆销售，以及现在空****的屋子，心里就有点肉疼。
“大妈，你要是有资源可以给我介绍。但是去跑关系就算了。”
白棠算是想开了。既然原材料供应不上，她这里也可以暂时缓缓了。现在来买卤肉罐头的人，除了一部分是要出差或者送礼的，还有一部分就是凑热闹买上一两罐的。
所以，这样算下来，其实也没到说特别可惜的地步。
练大妈却不赞同：“这算啥跑呢！就是给你帮个忙而已。你还不知道吧！你顾大爷老家就是京郊的村子。我明天不上班，去帮你问问。说不得人家就有猪呢！”
大杂院不少人的老家就是京郊的。所以白棠听到后也没觉得有啥特别的。见练大妈表情十分坚定，白棠也就没有再拒绝。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哪成想，第二天一早，练大妈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白棠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回老家吗？怎么这么快？”
练大妈着急忙活地一跺脚：“哎哟，回什么老家。出事了，出事了。”
看到练大妈脸上焦急的样子，白棠的心就是一个咯噔。
“出什么事情呢？”
“听人说咱罐头厂好些领导都被抓走了。”
这话让白棠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能再问一遍。结果，练大妈还是那句，罐头厂有领导被抓走了。
白棠立刻接了一句：“有说关于什么事情吗？”
白棠这话仿佛叫醒了练大妈。练大妈浑身一个激灵，接着大声道：“跟集资楼有关的。”
这会儿是大清早八点多。早餐店还在开门卖着馒头包子。练大妈这大声嚷嚷的话，立刻让顾客们拼命把脑袋往店里伸。一个个都想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练大妈在喊什么，一个个大声嚷嚷问起来。
而白棠在听到集资楼三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事了。就是不知道她家成子会不会有麻烦。
心里开始担忧起来。白棠也没心情听那些顾客的八卦了。赶紧丢下手里的活儿，就朝外头的电话亭走去。
结果，她这头人还没到电话亭。那头就被这里的街道办主任叫住了。
“秦主任，有事吗？”
秦主任是个中年女人，附近几个街区都隶属于这个街道办管辖的。白棠搬到四合院后，跟秦主任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位秦主任是个铁面无私的。会叫住自己，绝对不是跟自己唠嗑。
果然，听完秦主任的话后，白棠简直难以置信。
“你男人是叫何天成对吧！他学校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人已经被请去调查什么事情。让我通知你这个家属。”
白棠听到这里，就知道何天成应该也被抓走了。不用说，罐头厂出事绝对跟集资楼有关。不然，何天成一个脱产上学的学生，除了跟集资楼项目有牵扯外，跟罐头厂其他业务没有关联。
“好好，谢谢你。”
出来一趟打电话，就是想了解一下何天成的情况。没想到电话还没打，秦主任就把结果告诉她了。
当下，白棠立刻换了一个号码，直接给李惠明那打了过去。
李惠明正在制衣厂的厂长办公室，听着陆坚说起罐头厂的事情。接到白棠的电话后，他也没有多么惊讶。只是简单跟白棠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罐头厂有职工举报了集资楼整个项目的负责人。
集资楼因为单元有限，不可能让罐头厂所有人职工都能购买。因此设置了购买的门槛。门槛会筛选掉一批人。剩下的人则是由罐头厂的后勤跟人事部门一起，对每个申请人的情况进行核实，然后打分。
之后集资楼的购买资格，则是按照这些申请人的分数高低进行排序的。
毕竟，真实的情况确实是，部分人其实家里并不缺房子。但是他们会申请加入集资楼的项目。
像白棠家这种情况，其实也是有资格报名的。但夫妻两人想着家里并不缺房子。就不跟人去抢这种机会了。
虽然，夫妻两人都知道。现在的房子，买了就是赚了。
而因为这种打分排序的方式，存在着人力参与的因素。因此，前段时间才出出现有人贿赂项目组的人。
“举报的那个人呢，就是罐头厂的职工。而且他举报的原因挺神奇的。”
陆坚说着他打听到的消息，力图让白棠不用那么焦急。
“那个举报人，其实自己就有跟项目的领导送礼。之后听到自己的排序那么靠后，这才发疯一般，把整个项目组给举报了。”
白棠听到这里，有点不安起来。于是，赶紧把前天自己在罐头厂被人拦住的事情说出来。
“那个女人拦着我就说给成子送礼了。让成子别光收礼不办事。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问了成子。他确定自己没有收过任何人的礼。”
而且，以他家的条件。也用不着收礼。
李惠明跟陆坚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两人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你别担心。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本来两人都觉得事情跟何天成没啥关系的。被带走顶多就是协助调查。这种案件的调查，把相关人士请去很正常。
但是，白棠这话让两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会不会，有人打着何天成的旗号，到处收礼？
还真的有!
何天成听着调查组的同志跟自己陈述的情况，简直要无语了。
这年头，还真的就有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人。
“我确实没有收过任何人的礼。更加没有参与过这种不合法的行动。我家里也不缺这个钱。我可以跟那些所谓送礼的人进行对峙……”
何天成的一连串陈述相当得坚决。经验丰富的调查组成员，在这一刻确定他是无辜的。
不过，即使何天成是无辜的。在没有抓到罪魁祸首之前，他们需要何天成的配合。
——
直到晚上，何天成都没有回来。白棠就知道他人这肯定是被扣了。
虽然下午李惠明打听完消息后，跟她说了何天成没事儿。但白棠还是很担心。
这种担心到了第二天，体现出来的，就是白棠在拼命干活。
她这人的毛病就是这样。担心又没地儿发泄。就只能拼命干活发泄出来。结果，白案师傅一来，就发现自己的活儿都被老板干完了。
那一屉一屉正在蒸着的大馒头跟包子，让两位白案师傅抹了一把冷汗。
他们很喜欢这份工作。活儿不多，钱多。而且老板人大方，经常给他们发福利。他们都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见用来做包子馒头的面团都没了。两人也不敢立刻走人。而是跟着白棠一起，把刚刚送过来的猪肉跟蔬菜清洗起来。
帮工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们的活儿居然被白案师傅给干了。这下，她们也紧张起来。以为白棠这是准备有什么大动作。
直到早上七点多，早餐卖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白棠这才终于放松了下来。接着就发现帮工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还有平时应该离开的白案师傅，也坐在小板凳上，帮着干活。
这种场景让白棠终于放松了下来。嘴角开始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她家成子是无辜的。用不着那么担心。
忽然想通之后，白棠站起身来，伸了个大懒腰。然后锤了锤忙酸疼的肩膀跟胳膊。大手一挥：“今天忙完后，中午咱也不在店里吃。我请你们上饭店吃去。”
这话一出，众人都欢呼起来。同时，忐忑了一早上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就连两位白案师傅，白棠也让人不用忙活。但中午的饭也要一起吃。
自己今天这样情绪不对头，这些帮工们一个个都体谅自己。让白棠十分感动。
石香叶过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她提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妈，你来得正好。咱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心中的那些担忧，白棠觉得吃上一顿好的，应该就可以解决了。